「現在情況怎麼樣了?」一聽莊文生夫妻出事,許未一腳踢開椅子,拉著她跑了出去。
「林小薔心臟病輕微發作,莊文生……」
該死,林小薔已經安排好下個月做手術,現在又發病,恐怕會影響到手術排程;但秦晴怎麼不接下去說莊文生的情況?
「莊文生怎麼了?」許未問道。
秦晴低下頭,良久,哽咽一聲。「莊文生急救不成……三分鐘前已宣佈死亡。」
許未手中的聽診器匡啷落地。「莊文生……死亡……」
在醫院裡,他沒少看過生生死死,醫生不是神,救不回許多必然消逝的生命;就像數月前他讓林小薔中止懷孕,硬生生斷送一條未出世的生命是一樣的道理。
但莊文生……一直以來,他們都擔心林小薔會先走,所以她拚命地想生下一個孩子,證明自己愛過、證明自己活過。
可誰想得到命運如此弄人,體弱的林小薔還活著,莊文生卻先走一步了。
林小薔還有機會去印證自己曾在這世間走過一遭,卻已經沒辦法留下她和莊文生的愛情結晶,見證他與她曾走過的風風雨雨、那刻骨銘心的愛情。
怎麼會這樣?難道這個世界一定要有這麼多遺憾來填補嗎?
許未抖著手撿起聽診器。「林小薔知道莊文生死亡的消息嗎?」
秦晴搖頭。「還不敢告訴她,怕她的心臟病更加惡化。」
「我知道了。」他每一個字都充滿了乾澀。
是錯覺嗎?為什麼她在他眼裡看到絕望?這讓她無端地心慌。
「許醫生。」她用力扳過他的身子。「不管莊文生是死是活,只要林小薔還活著,你就有義務救她,也必須抱著希望去救她。這不是你一向堅持的嗎?愛護生命、尊重生命,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
他的堅持始終如一,但他懷疑,失去了莊文生,林小薔還有活下去的意義與意志嗎?
「許醫生,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秦晴用力搖晃他。「你是林小薔的主治醫生,如果你比她更早放棄,她就真的完全沒有希望了。」
「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他呢喃念著,一手將她緊緊摟進懷中,那豐腴的身軀軟綿綿的,瞬間化成一道激光,直射他心坎,照亮一片陰暗。「妳說的對,小晴,我是個醫生,我的職責就是救人,我失態了。」
「不,你只是太關心了。你把每一個病患都當成自己親人一樣盡心盡力去救治,這正是你最大的優點,也是你的病患最大的幸福。」
「但這同樣也是缺點。」他苦笑地歎息一聲,拉著她搭電梯趕向急診室。「我記得讀書的時候教授說過,醫生跟病人要保持在一種有點黏、又不會太黏的情況,全心投入病人的疾病中,與病人共同攜手對抗病魔,但不能放入太多私情,否則會引發錯誤判斷。那不論對醫生或病人,都會有可怕的後果。」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這種距離……好難拿捏。」所以到現在,想起莊文生的死,秦晴還是忍不住直掉淚。
許未捧起她的臉,細細地吻去頰上滾滾珠淚。「忘掉莊文生吧!現在我們應該把全部精神都放在林小薔身上。」
「我知道。」她拚命深呼吸,以平抑起伏劇烈的情緒。
「會有希望的,一定會有。」許未在說服自己,同時也說服秦晴。
噹一聲,電梯門開,兩個人同時振作起精神,奔向急診室。
急診室裡,林小薔一見許未,好像溺水者看到救生圈,緊緊地抓住;她這次病發只是因為撞車受到驚嚇,並沒有太嚴重的症狀。
「許醫生,你可不可以幫我去看看文生?我說我沒事,想看文生,但他們一直拉著我不放,說要做詳細檢查,我沒事啊!胸口也不痛,我很擔心文生,那輛卡車突然從巷子裡衝出來,直接就撞到了文生那邊的車門,我看到文生流了好多血……許醫生,拜託你幫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許未眼眶一陣發熱,做了林小薔五年的主治醫生,從少女看她嫁為人婦,差點成為人母,一路走來,她的艱辛他看在眼裡,感同身受,如今……怎麼說得出口,她的丈夫已死?
「林小姐。」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許未說不出口,就由秦晴來說,儘管這話同樣令她痛徹心肺。「莊先生已經……死亡……」
林小薔全身一顫,張大了嘴驚聲尖叫。「不可能,妳騙我──」
「鎮靜劑。」說話的同時,許未回頭瞥了秦晴一眼,眼裡有抱歉,有愧疚,是他太懦弱,連這種事都要她來代勞,明知對於這件事,她心底的難受並不比他輕啊!怎麼他忍心將痛苦都推給她去承擔?
秦晴對他搖搖頭,指了下林小薔,要他專心救人,不必管她。
那寬容又慈悲的眼神他懂,像大海一樣包圍著他,一直以來他都沈溺其中,需索著她的保護。以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將來呢?
他深吸口氣,對她輕點頭,該堅強了,他不能一直依賴她,要牽手過一輩子就要彼此依靠,而不是單靠一人。
這件事過後,他要告訴她,他真心愛她,迫不及待地渴求與她更親密的接觸。
如果可能,他想盡快跟她結婚,想要每天睡醒第一眼就見到她,想要每夜入眠前最後看到的還是她。
不知道她會不會答應?但他會懇求她的,畢竟,人生的變數這麼多,誰知道下一秒,他或她會發生什麼事?
愛情應該被更好地把握才對,不要到失去了才來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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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下了班,就算回到家、洗完澡、爬上床……林小薔在急診室裡淒厲的哭嚎聲,依舊在秦晴腦海裡迴盪不絕。
忘不了她滿臉的淚、絕望的眼神、毫無生氣的表情……秦晴痛苦地屈起身子,感覺眼眶又開始發酸,淚水又沿著臉頰濕透了枕被。
命運是多麼地殘酷。眼看著就要得到幸福的人,卻因為一場意外,結果,希望像流沙一樣從指間瀉去,最終一絲不剩。
當初堅持讓林小薔中止懷孕的決定是不是錯了?很多事沒有在當下把握住,就像逝去的青春,一去不復返。
生活突然變得好恐怖,誰也無法把握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惶惶不安的感覺像是一條毒蛇,啃蝕著人心。
她是不是也有什麼事該立刻去做,卻以為年紀還輕、還有時間,便一直蹉跎著?
棺材裡裝著的不是老人、不是病人,而是死人啊!
倘若她現在嚥下最後一口氣,有沒有什麼事情會讓她後悔到死不瞑目?
思及此,她茫然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眼前無邊無際的黑暗。
在這片孤寂中,秦晴找不到人陪伴,只有自己一個,任她再怎麼叫喊、伸長手去抓,還是尋不到絲毫慰藉。
好痛苦,她快喘不過氣了,誰能救她?
「誰……有沒有人……」一個人的力量為何這樣小,連孤獨都承受不了?「來一個人好不好……許醫生、許醫生……」突然,腦海中閃過一抹身影,然後,許未的影像一個又一個接連浮現,迅速擠退了那片黑暗。
許未俊美的外表不是他最有魅力的地方,他真正吸引人的是他的氣質,高潔得像山巔上清雅的蘭花。
她第一次看見他,幽蘭孤伶伶地長在山嶺巖畔,倔強地迎著風霜,展現著專屬於他的風華。那份美麗既讓人心折、又令人心憐。
那時,她告訴自己,蘭花可以孤高,但絕對不能孤獨,因為她不捨。
她傾盡心力幫助他,讓幽蘭的香氣與姿容更加貼近人心,不知不覺,賞蘭的人多了,幽蘭愈發綻放美麗。
她心裡多高興啊!她一直以為她會這樣默默地幫助他,直到永遠。
但幽蘭突然有了靈魂,對她開口說愛。
當時她是什麼心情?驚喜、不信、惶然……萬般滋味雜陳,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地,她把自己的手遞給了他。
感受著他的體溫,看著他獨獨展現在她面前的笑容,她發現自己其實戀著他好久好久了。
也許在三年前,那第一眼交會時,她已愛上他孤高的姿態。
可她太習慣做一片襯托紅花的綠葉,從來沒想過,有一天,綠葉也可以變成某人眼中獨一無二的紅花。
許未的求愛是她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經驗。
然而,在那一次悸動後,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仍然跟以前沒有太大的差別,就多了一個共同上下班。
曾經,她很滿足這樣緩慢的、像細火慢燉,終將熬出上好頂湯的交往方式。畢竟,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愛情急不得,就慢慢來吧!每天踏出一小步,總有一天他們可以走到終點。雖然中間費時可能是一年、兩年……甚至是五年、十年,他們還年輕,急什麼?
但他們再年輕,有莊文生年輕嗎?莊文生突然意外身亡,如果她和許未……不敢再想下去,細火慢熬的愛也許滋味濃郁,可只有天才曉得,相愛的兩人有沒有福分去享受這熬燉的甜蜜過程。
「這樣一步步走太慢了……」她怕,怕極了就在下一秒、下一刻,她跟他會在命運的作弄下生離或死別。
「許醫生。」雖然現在已經午夜十一點半,打電話找他是有些失禮,但她實在承受不住這樣沉重的心理壓力。
默默地打開房間的電燈,她拿起電話,撥著他的手機號碼。
電話才撥一半,叮咚!她家的門鈴響起。
這麼晚了會是誰啊?她一邊拿著無線話筒繼續撥號,一邊衝出去開門。不願意放下電話,因為怕錯過了這次的機會,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回。
人只有在看透了生死無常後,才會明白把握當下的重要。
「誰啊?」打開門的同時,她的電話也撥完了。
一陣響鈴聲搶先透過鐵門傳了過來。
「咦?」來人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呆了。「小晴!」
「許醫生!」秦晴更驚訝,沒料到這麼晚了許未還會來找她。
一個人看著手機發呆、一個人拿著無線話筒怔忡,這該叫心有靈犀一點通嗎?
手機繼續響著,約過了一分鐘,兩人才猛然回神。
秦晴急急忙忙拉開鐵門,「許醫生,這麼晚了你怎麼突然……找我有事嗎?」
「妳打電話也是有事找我嗎?」鐵門打開,露出許未蒼白疲憊的俊臉。「或許,我們想的是同一件事。」說著,他走進來,手裡提著一個塑膠袋,裡頭裝著兩杯飲料,遞給她。
「這是什麼?」她納悶接過袋子。
「喝喝看。」他跟著她走進客廳。
她打開一杯飲料,淡綠色的液體非常眼熟,她輕喝一口。「啊!江醫生的特製擂茶。」
「我讓少則做的,好喝嗎?」他也隨她坐到沙發上,喝著飲料。
「江醫生不隨便做這東西的。」
「我拿手術刀押在他的脖子上,他不得不做。」
「嘻嘻,許醫生也會說笑。」
「我說的是真的。」就是這種飲料讓他發覺,生活中有她沒她,那滋味是大不相同。「記得那天我們一起去參加內科的聚會嗎?我們兩個人躲在櫃檯下喝著這待制擂茶,飲料滑過喉嚨……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美妙味道,可以說是我這輩子嘗過最好喝的東西。但後來,我送妳回家,妳留了一包喝剩的飲料在我車上,我又喝了一口,居然不覺得好喝,我以為飲料壞了,第一個想法就是要打電話告訴妳,把飲料丟了,不要喝壞掉的東西。可我一想到妳,那股說不出來的美味又竄了出來……我這才發現,有些東西是要跟對的人一起分享,才會更添滋味。」
她抱著飲料,低著頭,感覺眼眶又開始發熱。「剛才我打電話給你是因為……我突然好怕,我們認識三年,交往四個月,要說有什麼太親密的行為,似乎早了點,所以過去我一直認為慢慢來就好,不必急,反正我們還年輕,就算再花個三年的時間談情說愛也是可以的。可是……如果我們沒有三年的時間呢?」
「就像莊文生和林小薔。」他的聲音沉重如石頭,每一顆砸下都是重重的回音。
她訝然抬頭,沒料到他會跟她有同樣的想法。
「人生有無數的意外,把希望寄托在未來是一件很愚蠢的事,人們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把握當下。」他現在甚至懷疑自己當初強迫林小薔中止懷孕是對是錯?然而,就算事情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醫生是人不是神,沒有辦法救每一個人,讓每一個人都永生不死。
「許醫生……」她的淚滴進飲料裡,泛起圈圈漣漪。
「叫我名字吧!我們……是情人,對不對?」他放下飲料,握住她的手。
她哽咽著。「嗯……對……」
「小晴,嫁給我怎麼樣?」
是真的嗎?她有沒有聽錯?
「本來一下班我就要來找妳的,可是北二高發生連環車禍,突然間送來了十幾個傷患,醫院忙翻了,我剛剛才動完手術,拖到這麼晚,是有些失禮,但……我是真心的,小晴,我很希望……哪怕未來只剩一年、一個月、甚至是一天,我的生命裡都可以有妳。」他捧起她的臉,灼熱的眼神定定地望著她。「有妳的日子才有滋味,少了妳,就像煮菜忘記放鹽巴、做果凍沒有加糖,完全索然無味。」
是真的,宛如奇跡,他與她竟有著完全相同的想法。
她放下飲料,額頭抵著他的額。「我打電話就是想告訴你同樣的事,人生變幻莫測,我們無法預測未來,只能掌握當下。」
「小晴……」他吻著她的額、她的鼻子、她的頰……她的唇。
軟軟香香的味道,還帶著一股淡淡的甜味,不是砂糖的甜,是更高雅的凝聚了百花精華的蜜。
他神思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一股熱火從體內竄起。
腦海裡浮現過去的自己,少年的不得志、鬱鬱寡歡地周遊於各大醫院,幾經輾轉遇到她,人生的錯軌在她的手中一一被修正,不知不覺,她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因為有她,他的生活才有如此的好滋味。
「小晴。」他打橫抱起她。「遇見妳,是我……三生有幸……」
「啊!」她嚇一跳,耳朵貼著他的胸膛,聽見那劇烈碰撞的心跳,每一下撞擊都激起濃烈的情火,她再天真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怕嗎?有一點,但更怕的是沒有真正擁抱過這個深愛的男人,無常的命運就將他倆拆散。
「往右走到底……」低喃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羞怯。「我的房間……房門沒有關……」太羞人了,她說不下去了。
「謝謝。」終於,他抱著她走進她房間。
「對不起,我有點重。」真不好意思,看他走得臉都通紅了,她要不要減肥呢?
「不,我說過妳的體重在標準範圍內。」而且他也負擔得起。
她看著他拉開領帶,隨著他襯衫扣子的解開,心跳越來越快,卻捨不得、也移不開視線。
他有著超越性別和年紀的殺傷力,城牆都阻擋不了他的性感。
但在她看來,他更像一幅潑墨山水,近觀煙塵裊裊、遠看氣勢磅礡,不同的感覺,同樣的誘人。
他光著上身走近她,她聞到他身上淡淡消毒水的味道,這似乎是每個在醫院工作的人都會沾染上的氣味。
但消毒水和著他淡雅的體味,卻不顯刺鼻,反而變成一種引人慾火中燒的味道。
她臉頰燙紅,心情有說不出的緊張。
「那個……要不要先把燈關掉……」她的聲音在抖。
「為什麼?」他想看著她,這讓他食無味、寢難眠的女子,一分一毫都不願錯過,因為每一分錯失,都會是他心底一點遺憾。
「我……身材不太好……所以……」她從來沒有為自己的容貌、身材自卑過;但身為一個女人,面對自己最心愛的男人,她還是會想展現出最美好的一面,就當是……女人對這種事的一種虛榮吧!
「我喜歡妳的身材。」事實上,她全身上下每一分都讓他愛入骨子裡。
「真的不覺得我過胖?」她心裡是清楚的,現在流行的是骨感美女,像那些模特兒一樣,一絲贅肉都不能有。
「我覺得妳很性感。」輕咬著她的耳垂,軟綿綿的,比棉花糖還要香甜。
他的手指摸上她的睡衣,解開第一顆鈕扣、第二顆、第三顆……隨著那豐腴白皙的肌膚露出,他體內的慾火轟然引爆。
感激老天,她沒有穿著內衣睡覺的習慣,因此睡衣底下,就是純粹的、赤裸的身軀。
雪白的酥胸好比夏日的清蓮,綻放著艷艷風采。
他情難自禁湊近觀賞,先是一股香氣襲來,火熱的唇吮上那抹香艷。
「啊!」她發出一聲甜膩的呻吟。
他的手已經完全解開她的睡衣,為她脫掉那件連身的衣裙,手掌在豐滿的大腿內側游移,細膩綿柔的觸感好像要把他整個人都吸進去。
抱著她就像擁著一條上好錦被,但被子沒有溫度,她卻又香又軟。
誰說她胖、她醜?他說這是世上最好的享受、最美的景觀。
他用最快的速度褪去褲子。「小晴,我愛妳。」
這一刻,情火搧揚,衝霄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