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看越氣憤,「好個原天霜,就這樣拋棄我了!我哪裡比那個楊肅差?我比他年輕可愛、能言善道,我還會叫妳『娘子』,他會嗎?哼!」
他正喋喋不休地埋怨個沒完沒了時,忽然感覺身後似乎有人,他不由得大喜,轉過身去。
眼前卻站著一個壯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哇!你是誰呀?」勒棲雲拍了拍驚魂未定的胸口,守禁皺起眉頭,「你知道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我們寨主有請。」那壯漢粗鴨般的嗓音令勒棲雲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什麼寨主,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勒棲雲白了他一眼,嘴裡卻嘀咕道:深山中怎麼會有瘋子亂晃,莫非是被家人拋棄?或者……根本就是個野人?
「你是妙手神醫勒棲雲勒大夫。」那壯漢聲音雖然難聽,但語氣卻十分恭敬,一點兒也不敢怠慢。
「原來你沒瘋。」勒棲雲上下打量著他,「你是誰,你們寨主請我去做什麼?」
「小的就是左手抬華山、右手鎮嵩山,左腳踢黃山、右腳頂衡山的徒手一派的開山祖師劉開元……」
「啊?」勒棲雲不禁愣住了,這傢伙就是讓原天霜和楊肅討論得忘了自己的徒手一派掌門人劉老前輩?想不到他這麼年輕就有一身好本領,厲害的程度直追他勒棲雲!
「他的師弟乾坤霹靂手曾漢子……」那壯漢接著說。
勒棲雲不禁白了他一眼。他還以為劉開元那麼大的人物也會來請他,不過劉開元的師弟……也將就一點吧,說不定還會帶劉開元來見見他!
「他的第七代曾孫曾猛子!」他總算是介紹完自己。
勒棲雲不禁翻了個白眼,原來是個小人物呀!沒想到這個傢伙比他還會吹牛,而且算算年紀,那劉開元也該有百來歲了吧,怎麼原天霜和楊肅討論個死人也能討論得那麼開心。
「我們寨主聽說勒大夫經過這裡,就叫小的來請勒大夫上山用頓便飯。」曾猛子微微喘著粗氣,為什麼每次向別人介紹自己總要搞得這麼累?他至今仍未搞清楚原因。
勒棲雲恍然大悟,沒想到他已經出名到這種地步了。「說了這麼多,你還沒告訴我你們寨主是何方神聖呢!」
「這個……勒大夫上山自然便知曉。」曾猛子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勒棲雲疑惑道:「你們寨主……該不會是這山上的強盜吧?」他本來只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曾猛子卻臉色大變,他哂笑道:「不好意思,本大爺沒空,你回去告訴你們寨主,下次要請我的話,找八個美女抬轎子來接我!」說完,他轉身欲走。
曾猛子也不攔他,只是高聲說:「寨主說有位原姑娘在我們烏雲寨,難道勒大夫不想見她嗎?」
勒棲雲臉色變了又變,原天霜怎麼會在烏雲寨裡?他看向曾猛子,臉上驚疑不定。「不可能,原姑娘不是和楊肅在一起嗎?」
「如果她沒事,怎麼你到現在還看不到她呢?」曾猛子笑道。
勒棲雲也起疑了。這裡只有這一條大路可走,按理說他們應該早已超過他了,可是到現在他還沒有看到他們的影子。他又想起那匹無故被毒殺的馬匹,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好,你帶路吧!我就不信我這麼聰明的人還怕見你們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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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寨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勒棲雲四處亂瞄,一點也沒有緊張的神色。
「三當家!」曾猛子向一個中年女子行禮。
勒棲雲看到那個中年婦人,不由得渾身一顫,這個中年婦人不就是茶鋪裡那個老闆娘嗎?只是現在換了一身勁裝,看起來英姿颯爽,徐娘半老的臉上帶著一股殺氣,看起來令人不寒而慄。
「原來是妳假裝賣茶的。」勒棲雲此時才確信原天霜一定是出事了,他不由得緊張地問道:「原姑娘在哪裡?妳把她怎麼樣了?」
「你放心,她暫時沒什麼事。」婦人掃了他兩眼,「不過你如果不聽話,我就不能保證什麼。」
勒棲雲故作吃驚狀,「哇!妳要我聽妳的話呀?可是……妳已經不年輕了,我還是比較喜歡年輕貌美的。」
「少廢話!」中年婦人臉一沉,殺氣更重,「你跟我來!」說著,她便大步往前走去,也沒有回頭看他,彷彿很有把握勒棲雲一定會跟著她走。
果然,勒棲雲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她的狠勁讓他越來越擔心原天霜。但是他仍然邊走邊笑道:「如果妳的臉上有點笑容,會比較漂亮,也討人喜歡嘛,妳說是不是?」
中年婦人停下腳步,陰沉地看著他,「女為悅己者容,你憑什麼要我對你笑,讓你喜歡?」
勒棲雲悠然開口道:「我不高興,又怎麼會心甘情願替你心愛的人看病?」
中年婦人臉色大變,「你怎麼會知道?」
「妳不知道有種叫聰明的人嗎?」勒棲雲得意地笑著。
他剛走進這條走廊時,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再看這婦人緊張又擔憂的神色,他再猜不出來就是個大傻瓜。
中年婦人也不再問,將他帶進一間滿溢草藥味的屋子裡。當她看到躺在床上的男人,臉色一下子變得柔和,「楊非,我把勒神醫帶來了,你的病有救了!楊非,你聽到了嗎?」
勒棲雲心頭大震,看向床上那乾瘦如枯柴的男人,難道他就是傳說中夜盜百餘戶的大盜楊非?那昔日用刀如神、殺人不眨眼的魁梧大漢,怎會變成這副病懨懨、躺在床上連翻身都困難的可憐人?
「勒神醫,只要將他的病治好,我馬上放了你和原天霜!」那中年婦人拍著胸脯,「我曾燕子說話一言九鼎,絕不反悔!」
「曾燕子?妳也和那曾猛子一樣,是那什麼左手抬嵩山、右手頂泰山的劉老前輩的師弟的後人嗎?」
曾燕子點點頭,「不錯,我就是徒手一派掌門人劉老前輩的師弟的第六代後人曾燕子!曾猛子是我的堂弟。」
「妳介紹的倒挺簡單的!」勒棲雲繼續問:「那你有沒有學過那個劉老前輩的什麼掌呀、什麼拳呀之類的?」
「那個自然,不過說來慚愧,我的功夫不及師叔祖的千分之一。」曾燕子歎了口氣,忽然醒悟過來厲聲道:「你不要轉移話題,快給楊非治病!」
「這妳就有所不知了。」勒棲才不理會她的疾言厲色,自顧自的說:「我們做大夫的,要治好一個人的病,首先要對他的病情做全盤的瞭解,否則胡亂下藥,出了事誰負責?」
曾燕子狐疑地看著他,分不清是真是假。
「他叫……楊非是嗎?他和妳是什麼關係?」勒棲雲湊到曾燕子面前。
曾燕子的臉色又緩和了下來,「他是我的相公!」
「哇!好可憐的男人……」他脫口而出。
曾燕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說什麼?」
跟一個又凶又狠的臭婆娘成親,難道不可憐嗎?換作是他,寧願病死算了!可是這些話勒棲雲不敢當曾燕子的面說出來,他裝著一臉的笑容。「我是說,他積了八輩子的福,才能娶到妳這麼漂亮、武功又好的妻子,卻偏偏生了重病,有福不能享,妳說他是不是很可憐?」
曾燕子鬆開手,望向床上性命垂危的丈夫,一臉癡情。「不錯,我也覺得他好可憐。」
勒棲雲暗自覺得好笑,又道:「我聽說以前有個大盜楊非,本領十分了得,一夜能盜百家物,刀法如神,是官府最畏懼的人,還懸賞捉拿他!看來妳丈夫和他相比,是同名不同命呀!」他邊說邊搖頭歎息。
曾燕子卻驕傲地道:「你所說本領了得的人,就是我丈夫楊非!」
「哦!」勒棲雲臉色不變,卻心亂如麻,雙眼微紅地盯著床上動也不動的楊非,「那真對不起了,我治不了他的病。」
「你說什麼!」曾燕子怒目斥道:「你不是神醫嗎?怎麼可能治不了他的病?」
「他殺了那麼多無辜的百姓,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他現在生這種病,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我不會違背老天爺去救他的!」勒棲雲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緒,忿然斥責道。
曾燕子勃然大怒,一掌摔向他的俊臉,頓時白皙的面孔出現一個通紅的手印,一抹鮮血從他的唇角緩緩流下。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伸手抹去鮮血,似笑非笑地看著曾燕子。「痛快只是一時,痛苦會伴你們一輩子的!」
「曾猛子!」她眼裡快冒出火來,恐懼讓她歇斯底理。「把他關到水牢裡,不許給他吃飯、不許讓他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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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牢的水約莫有一尺高,連著整個烏雲寨的下水道,臭不可聞。牢中沒有燈,只有一些光線從角落射進來。
巨大的陰影籠罩著勒棲雲,彷彿要將他吞噬乾淨,但他只是聳聳肩,這種嚇小孩的玩意兒可嚇不倒他。
勒棲雲的眼光觸及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難道是……原天霜?他艱難地度過高低不平的水面,來到她身旁。
只見原天霜癱靠在鐵柱上,雙目緊閉陷入昏迷中。他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瓶,打開瓶塞放在她的鼻前。
「哈啾!」原天霜打了個噴嚏,悠然醒轉。「棲雲?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看到周圍恐怖至極的環境,她的面孔不禁慘白,緊緊地揪住勒棲雲的衣袖。
「我們在一個神奇的地方,四周都是清涼的水,晨有陽光夜有月,我們在水中睡覺,和魚兒作伴,連衣服都不用洗,妳說這種日子多好啊!」勒棲雲樂觀的逗弄原天霜。
「少貧嘴!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我快臭死了!」她皺起眉頭。
他難過地看著她,「這裡是烏雲寨的水牢。」
「烏雲寨?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們?」原天霜不解。
勒棲雲低下頭,他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明這件事。但是烏雲寨會對付原天霜,擺明了是要他治病,他不能這樣拖累她……
「一定是茶鋪裡的茶被下了藥……」原天霜思索著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忽然想起那杯茶,「楊大哥呢?他怎麼樣了?」
勒棲雲白了她一眼,「妳還想著妳的楊大哥呀?」他腦中靈光一閃,楊肅和楊非都姓楊,難道……
「他的腿受了傷,如果他們也把他關在水牢裡,那可怎麼辦呀?」原天霜又是緊張又是擔心,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對了,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一個人先跑了嗎?」
「妳終於想到我啦?」勒棲雲睨了她一眼,不滿地扭開頭。
「你就在我面前,還要我怎麼想你?」她莫名其妙地白了他一眼。
「哼!」他依然在耍脾氣,不理會原天霜。
她歎了口氣,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後背,「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原諒我這個小女人吧!」
聽到這話,勒棲雲忙轉過身,辯解道:「我才沒有生妳的氣呢!其實事情是這樣的……」他慢慢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原天霜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想要你替楊非治病,所以才暗算我們。真是太卑鄙了!可是他們怎麼知道你就是勒神醫呢?」
勒棲雲立刻道出他的疑慮,「我懷疑妳的楊大哥就是他們的二當家,他和楊非一定有什麼關係!」
「不可能!」原天霜想也不想便否定。
「為什麼不可能?妳不覺得他的出現太過巧合了嗎?而且我以神醫的名義發誓,那匹馬絕對不是我下的毒!」他豎起手指作發誓狀。
原天霜思索著,「也許下毒的是那個曾燕子,總之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我們不能胡亂下結論。」
勒棲雲跳了起來,「那為什麼當時妳一口咬定是我下的毒?」
她啞口無言,她也不知道為何當時竟會不相信勒棲雲所說的話,她只要一想到勒棲雲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這種胡鬧的事,她就氣不可抑,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但是他並非她的誰,讓她的心情益發矛盾起來。
見原天霜不說話,勒棲雲歎了一口氣。「算了、算了,我可是心胸廣大的人,過去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不過,不許再有下次。」
她卻不理會他的警告。「誰教你平時那麼頑皮,如果你乖乖的,就算你真的做了那樣的事,也沒人會認為是你做的。」
「就像楊肅那樣是嗎?」勒棲雲鼓起腮幫子,「我才不像他那麼虛偽呢!」
她有氣發不得,只是橫了他一眼。
「好啦!娘子!」他又開始裝可愛,「我以後會乖乖聽妳的話!」
「那好,以後不許叫我娘子!」她佯裝生氣的樣子。
「知道了,娘子!」勒棲雲賴皮的說。
「你還叫?」原天霜瞪起眼睛。
「娘子,我以後一定不再叫了!」勒棲雲怪聲怪氣的說。
她別開頭,生氣不說話。
「娘子,我挨了那毒婦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好疼呀!」他委屈不已。
「活該,一定是你對她不規矩吧?」原天霜口中雖然罵個不停,卻還是湊過去看他的傷勢。
勒棲雲大叫起來:「冤枉啊,娘子!那種老太婆我看一眼都恨不得自己是瞎子,聽見她的聲音晚上都會做噩夢,聞她的味道倒寧願待在豬圈裡……」
聞言,原天霜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呆呆地看著她燦若蓮花的艷容,「娘子,妳笑起來真漂亮。」
她揚了揚眉威脅他道:「你想另一邊的臉再多上一道五指印嗎?」
勒棲雲吐了吐舌頭,「不想。不過如果是娘子的手指印,我心甘情願!」
那一剎那,原天霜彷彿看到勒棲雲眼中的認真,那麼誠摯,她第一次有小鹿亂撞的感覺,讓她慌張得不知所措,但是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認真呢?一定是她看錯了,原天霜釋然地笑了笑。
「娘子,妳應該多笑一笑,讓大家都感受到妳迷人的一面。」他由衷地道。
原天霜若有所思,「我長這麼大,都不知道什麼是開心。從小父母就忙著家裡
的生意,沒時間陪我玩:而且他們想栽培我成為匆石山莊的接班人,所以我每天都要不停的練功、讀書,稍微不用心,就會被師父責罵。長大後我開始替父親做事,發現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並不像我想像中的那麼美好,況且我又是個女子,我只有板起臉孔,手下的人才會信我、聽我的話!」
「原來妳不是不會笑,是不能笑!」勒棲雲恍然大悟。
「也許是因為這世上沒有什麼值得我笑吧。」原天霜眼神一黯。
「不會呀,還有我呢!」他豪氣十足的說:「我一定會讓妳過得開心,每天笑得合不攏嘴,晚上睡覺都要用手把下巴托回去才行。」
她聞言,笑不可抑。「那怎麼行,每天笑個不停不就累死了?」她好奇地問:
「你為什麼每天都可以過得這麼開心,是不是因為你從來都沒有煩惱?」
勒棲雲嗤之以鼻,「當然不是了,我不知道過得有多苦呢!只是我認為快樂應該自己去尋找,而不是等著快樂來找妳。所以一直以來,我都覺得生活是那麼的美好,還有許多快樂的日子在等著我。」
她神情有些恍惚,「是這樣的嗎?你說你過得很苦,到底是吃了什麼樣的苦?」
他的思緒忽然飄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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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棲雲想了一下,緩緩的開口:「小時候家裡是開藥鋪的,因為品種多又便宜,所以生意一直很不錯。但是因為我爹娘為人和善,窮人來買藥他們都不收錢,所以家裡也不是很富有。可是有一天晚上,不知從哪裡來的幾個大盜,竟跑到我家挾持我母親,要我父親將貴重東西交出來。可是我們家哪有什麼貴重東西,所以他們沒拿到想要的東西,就獸性大發,殺了我父母……」說著說著,他的聲音竟顫抖起來。
原天霜從來沒看見過勒棲雲如此傷心的模樣,不由得心中大慟,酸楚不已,彷彿是自己親身的經歷一般。
勒棲雲又繼續道:「我親眼看到他們殺了我爹娘,到現在我還深深記得我爹娘慘死的模樣,也記得那個首領的長相……」
原天霜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驚呼出口:「莫非他就是楊非?」難怪他死也不肯替楊非治病、頂撞曾燕子,原來他們之間竟有如此刻骨銘心的仇恨。
他用力地點點頭,一字一句地訴說著充滿血淚的深仇大恨:「所以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幫他治病的!他是死有餘辜,連上天都懲罰他!」
「我支持你!」她柔聲卻又堅定地道:「就算因此要在這裡過一輩子,我也陪你。」
勒棲雲感激地看著她,不知該說什麼才能表達他的愧疚和感謝。
原天霜憐惜地看著他,「那你後來怎麼辦?都是一個人生活嗎?」
「後來我師父收養了我,他是個走南闖北的採藥人,平日喜歡喝酒,一喝醉就打我。不過沒關係,後來我研究出一種解酒藥,每次他一喝醉,我就讓他服用解酒藥……」勒棲雲忽然破涕為笑。
她就知道這個傢伙沒一刻正經,她也不禁失笑道:「那個時候你就已經精通醫術了嗎?」
「我只知道為了不挨打,一定要把解酒藥研究出來,加上家裡開藥鋪,懂得的就比較多,而我也就越來越喜歡這一行。師父的經驗很豐富,可是他卻不肯輕易傳授給我,反而把我一個人扔在深山裡,采足他要求的一百種藥草才能回家,而且必需品種無誤才能吃飯。」
勒棲雲說起那時的生活,並沒有感覺到委屈和苦楚,反而將它當作一種磨練。
「但是我不恨他,因為如果沒有他的苦心栽培,我現在就不是神醫,只是個庸醫罷了!」
原天霜無言以對,相對於他來說,她的煩惱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她也是第一次真正認識勒棲雲,發現他頑劣的表象下,還隱藏著一顆堅韌耐苦的心。
就在這時,她忽然覺得腳上一痛,不由得慘呼一聲。
「怎麼了?」勒棲雲慌忙低頭看去,卻見一隻水蛇赤溜溜地逃走,他臉色霍然一變,俯身去看她的傷口。
「是蛇嗎?怎麼辦?」她緊皺秀眉。
「怕什麼,神醫在這裡呢!」他笑著安慰她,口氣卻不甚有把握。他毫不猶豫撕下她傷口處的衣裙,晶瑩潔白的肌膚中有兩個醒目的牙印,令人暈眩。
「你要幹什麼?」原天霜驚呼出聲,欲用手掩住露在衣服外的肌膚。
他迅速低下頭,用力地吸吮她被蛇咬過的傷口。
「棲雲,這樣很危險的!」原天霜明白他的舉動,用力掙扎想推開他,但一陣暈眩讓她說不出話來,只得任由他為她治傷。
「舊什麼,我是神醫嘛!」勒棲雲吐掉口中的血,又取了一顆藥丸服下。
原天霜看著他將一些藥粉倒在她的傷口上,問道:「我是不是沒事了?」
「毒性蔓延得太快了!」他喃喃地道:「我現在只能暫時壓制它,但是如果沒有解藥,幾個時辰之後,毒性就會繼續發作。」
原天霜看著他,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在這陰暗昏黑的水牢裡,到哪裡找解藥呢?命在旦夕,她反而無所謂地笑了笑,「沒關係,反正待在這裡遲早也是一死,只是可惜,我不能再陪你了。」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勒棲雲忽然用力敲水牢的大門,「臭燕子!快放我出去!」
「你想幹什麼?」原天霜急忙摀住他的嘴。
勒棲雲理所當然地說:「叫曾燕子放我出去找解藥給妳呀!」
「她怎麼可能會同意,不乘機威脅你才怪!」她白了他一眼。
他低下頭輕聲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她忽然明白勒棲雲的想法,失聲叫道:「不可以!你不能幫楊非治病,他可是殺你父母的仇人呀!」
他用力地握著她的手,緩緩地道:「逝者已矣,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仇恨而害了妳。」他的手指在原天霜粉嫩的臉頰上撫摸了下,「妳看看妳,又年輕又漂亮,怎麼能在這種地方埋葬妳的青春呢?」
原天霜斬釘截鐵地道:「無論你說什麼,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你怎麼對得起你爹娘在天之靈呢?我不值得你這麼做的!」
勒棲雲心中一揪,「值得!我是男人,保護女人是我的使命!」
她用力地搖著頭,淚水已不自覺地流下,「不行!那次你為了救我被張三李四打成那樣,這次我不能再讓你連父母之仇都不顧。」本來保護勒棲雲才是她的使命,可是每一次卻都要他以男人的身份保護她,她無語,再次覺得他不只是個小弟弟,而是可以包容她一輩子的男子漢!
「仇可以日後再報,而妳的命已經危在旦夕了,孰輕孰重,我分得很清楚。」勒棲雲深情地看著原天霜。他在心中懇求著爹娘能原諒他,現在對他來說,還有什麼比得上她的生命重要呢?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竟如此捨不得原天霜,這種感覺從來都沒有這麼強烈過。
「棲雲……」原天霜任勒棲雲為她抹去眼淚,卻無法道出心中的那份痛。
「傻瓜!妳以為我會為了妳就不報仇啦?我自有妙算,妳不要多管閒事啦!」他白了她一眼,又恢復了往日的從容優閒。
她不再說話,只是仰起一臉的淚水看著他,她知道此刻的他只是在強顏歡笑,她無法釐清自己心中那份莫名的感覺,也看不懂他的心。
這時曾燕子慢悠悠地踱了進來,「臭小子!終於知道錯了嗎?」
勒棲雲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是啊、是啊!燕子姐姐,麻煩您高抬貴手,放我們出去吧!」
「除非你替我丈夫治好病,否則你們就在這裡待一輩子!」曾燕子毫不留情。
「原姑娘現在被蛇咬了,如果妳再不放我出去採藥,她就要沒命了!」勒棲雲也狠下心腸,「她要是死了,我就陪她一起死!到那時妳丈夫……哼哼,也活不了多久啦!」
「你!」曾燕子臉上遽變,面容煞白。她驚疑不定地看著原天霜的玉足,若有所思地閉上嘴。
原天霜聞言心頭一震,他會陪她一起死嗎?或者這句話只是為了騙曾燕子?
勒棲雲雙手抱胸,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楊非是死是活端看妳怎麼做了,妳好好考慮一下吧!」
曾燕子看看勒棲雲,又看看原天霜,忽然放聲大笑。「楊非死了,大不了我再改嫁,如果那個小妞死了,你就一個人在這裡待一輩子吧!我看要好好考慮的人是你!」
勒棲雲臉色微變,他還是太嫩,鬥不過老辣的曾燕子,但他仍然強作冷笑。「憑妳這副模樣,就連無鹽女都甘拜下風,還想改嫁?蠻夷的臭蟲都不要妳,漠北的跳蚤看到妳,一跳就越過了天山,讓妳追一輩子都追不到!」
曾燕子不理會他的嘲諷,「你放心,等那個小妞死了之後,我就找一大堆臭蟲來和你作伴。」
勒棲雲忽然一揚手,「好了、好了,我認輸!妳放過我和原姑娘,我幫妳把楊非治好,大家互不相欠,妳說好不好?」
曾燕子看了他一眼,「我和你們沒冤沒仇,只要你治好我丈夫的病,我當然會放過你們。」
原天霜早已雙目通紅,泣不成聲,她忍痛叫道:「棲雲……你過來……」
他慌忙跑到她身邊,「妳怎麼樣?還堅持得住嗎?」
「我沒事……」原天霜緊緊抓著勒棲雲的手,「你……你真的想清楚了?」
他安慰著她道:「我知道妳在想什麼,妳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
然後,他走到曾燕子身邊,「我開張藥方,妳立刻找人把藥煎了給原姑娘吃,還要找間舒服乾淨的房間讓她休息,這樣我才有心情幫楊非看病。不然我心裡又要擔心這個,又要顧慮那個,萬一看錯了病,把楊非變成女人,到時妳可怎麼辦?」他一臉笑嘻嘻地看著曾燕子。
曾燕子不動聲色地緊盯著他,「這個自然!只要你將楊非的病治好,你要金屋銀山我都給你。」
「哼!金屋銀山?」勒棲雲冷笑一聲,「我可不想髒了我的手!」
「臭小子,你說什麼?」曾燕子臉色大變,欲出手修理勒棲雲。
「打傷了我,楊非怎麼辦?」他有恃無恐,嘻皮笑臉地看著曾燕子。
曾燕子冷哼一聲,「還不快跟我走!」說著,她便一路將慢吞吞的勒棲雲拖到楊非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