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胡荼靡輕聲回答,柔順地偎在他的胸口。
這時候,陳寧遠等一干人走了進來,看見他們夫妻相擁,濃情蜜意的樣子讓他們面面相覷,心想是不是先迴避一下再說。
但是就在他們轉頭要往外走去時,烏天耀渾厚的嗓音喚住了他們,「你們都站住,回來!」
「是。」楊長祜回答得特別大聲,一手揪著白彥虎,打算要是真的有事情,就讓這小子當墊背。
「把我交代準備的東西拿上來。」他朝陳寧遠伸出大掌,接過了對方遞上的一個紫檀木小盒,悠久的歲月讓紫擅的顏色顯得黝黑深邃,他將小盒交到妻子面前,「這是我們烏家主事的金印,還有各個庫房的主鑰,現在,我把它們都交給你,讓你正式可以發號施令。」
「這……」胡荼靡接過小盒,滿臉的不敢置信與驚喜,她在眾人鼓勵的眼光之中打開了盒蓋,看見了一枚精緻的金印,以及一串刻著篆體數字的鑰匙,她抬起頭看著烏天耀,他似乎對於能讓她露出如此吃驚的表情感到得意。
「原本我打算再過一些時日才把這個交給你,可是陳叔和崔嬤都強力向我保證,說你現在已經足以擔當重任,趁這個機會把東西交給你,是再恰當不過的決定。」
「謝謝你相信我,謝謝。」胡荼靡心口暖暖的,化成了淚水盈上眼眶,她拿起鑰匙,看見鑰匙的數字從二開始,「是有什麼原因嗎?這串鑰匙上沒有編號一的那一把。」
「第一把鑰匙在我手上。」烏天耀眸光一沉,對於她這個問題興起了一絲戒備,隨即,他揚唇微笑,「你說說,今年的生辰你想要什麼禮物?我承認是我不對,讓我送你一些東西當補償吧!」
「我……」她想要推說自己什麼都不缺,忽然,她想到什麼似地,頓了一頓,才開口道:「給我城郊的繡莊吧!說不定以後我能給你一個驚喜。」
「不必,我不需要什麼驚喜。」他滿不在乎的口吻,根本就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既然你想要繡莊,那就給你吧!」
第4章(2)
胡荼靡正式成為烏家堡的當家主母,至今已經一年了。
這一年來,她比以往都更努力經營,將烏家堡打點的有聲有色,讓世人驚訝地發現,烏家堡並非是外傳的海賊窩,雖然在她經手之後,仍舊陸續關閉了幾間鋪子,但是,留在手上的卻都是能賺大錢的鋪子。
東海,岸涯上,一座遺世而獨立的宅邸,小齋裡,只有幾壺上好的酒,以及一桌下酒的好菜,然後是兩個男人。
烏天耀倚坐在窗邊,看著窗外一望無涯的海線,而坐在他對面的男人也是一副慵懶的態勢,一手勾著酒杯,揚著微笑看著面前的好兄弟。
如果說,烏天耀是一陣顯而易見的暴風,可以把擋在他眼前的一切都摧毀殆盡,那韓驍就是冷進骨子裡的寒冰,他的冷藏匿在最深處,以平靜的笑臉掩飾他的危險。
「既然難得來了,就多留幾天,讓咱們兄弟敘敘舊吧!」韓驍笑道,拿起酒壺替他斟了滿杯。
烏天耀輕哼了聲,沒好氣地瞪著眼前的笑面虎,「我說過了,我已經答應她,這次無論如何我都會回去,最慢明天就要起程回京。」
「喔?」韓驍笑挑起眉梢,似乎對於這位老弟的認真感到意外,「當初是誰口口聲聲不屑情呀愛的,如今看你這副傻德性,不會是真的對自己的娘子動真心了吧?」
「當然不是!」烏天耀定定地看著他,斬釘截鐵地回答,「這只是我們的約定,我承諾過她無論如何都要趕回去赴她的生辰。」
他決計不承認自己對胡荼靡動了真心,他只是不想再見到她失望的表情,那像是快要哭出來的悲傷樣子,讓他看了揪心。
「只是約定?」韓驍問。
「只是約定。」烏天耀回答得沒有一絲遲疑。
「失約三次之後,她就會離開?」
「是。」想到這一點,他就忍不住一陣心慌了起來。
「我明白了,那今晚咱們就不醉不歸,明兒個哥哥我送你起程。」一瞬間,韓驍黝黯的眸光之中閃過了一絲詭色,慇勤地替他再倒滿杯。
只是約定,是嗎?哼哼。韓驍唇畔的笑意更深了。
烏天耀不疑有他的一杯接著一杯,與韓驍相識多年,熟悉彼此的脾性,他深知這個兄弟絕對不會謀害自己,他想起了胡荼靡,想起了她那張白淨的嬌顏,想她如果看見他回去的話,會露出多高興的表情。
但就在這時,他開始感覺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就連韓驍的笑臉都開始變得扭曲了起來,這時,他才真正看見那雙眼眸深處的詭色。
該死,中計了!
「我又沒趕上了,是不?」
當烏天耀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坐在床畔的胡荼靡,自己是不是又錯過了約定。
胡荼靡平靜地點頭,唇畔噙著一抹淺淺的微笑,站起身走到梳妝台前,伸手擰了一把濕巾,回來替他擦臉。
「該死的韓驍,我要宰了他!」烏天耀爆口咆哮,揮開她拭臉的巾子,翻身落床就要找人算帳,但是鐵打的身子都捱不過三天三夜沒進食,他才下床就感到一陣虛弱。
胡荼靡飛快地上前扶住他,攙著他回床上坐好,「不要動,驍爺派人送你回來時,特別讓人交代,說你中的迷藥份量不輕,可能會暈眩幾天,不過不礙事,藥效過了就好。」
「這次不算數!」他心急地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忍不住一時心慌意亂,「這次不算數,如果不是韓驍那傢伙壞事,我一定可以及時趕回來赴約,所以,這次不能算數,對不對?」
胡荼靡輕抿著唇,定定地看著面前的男人,看見他焦急的表情,眉心緊揪的模樣教她感到心疼。
她伸手撫著他眉心的深結,想要將那個結鎖撫開,這一瞬間,她從他的眼底看見了在乎,在乎她這個人,在乎她的決定。
這就夠了,看見他的感情,比真正見到他回來赴約還要令她開心。
「對,不算數,這次不算數。」她湊唇輕吻著他的額心,「我還在這兒沒走,就是因為這次不算數,你就舒心吧!這次我不走。」
聽見她的回答,烏天耀一顆提得老高的心終於擱了下來,他冷不防地將她緊緊擁住,就像是失而復得的寶貝般緊捉在手心裡。
「下次,我會直接回來,絕對不會再繞道去找韓驍那傢伙。」他咕噥的語氣之中還摻雜著對老友的深恨,逗得懷裡的人兒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胡荼靡乖順地偎在他的懷裡,傾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這時,胡荼靡想起了幾天前發生的事情,她聽堡裡的僕婦們在談論,說好多地方因為今年大雨,各地發生了鹽荒,許多孩童因為沒鹽可吃而生病,她想起了烏家旗下有一個鹽場,前些日子她去找負責鹽場的李管事商量放鹽賑荒,卻得到所有的鹽貨都已經有人下了訂,沒有可給賑災的份兒。
她知道這是推托之詞,雖然她現在已經是烏家的主母,但是,她心裡很清楚不服氣她的老長輩還多得是!
「如果你真的覺得愧疚於我,就給我一個禮物吧!」她柔聲說道。
「你想要什麼?」烏天耀愣了一愣。
「給我汾北的鹽場吧!我想要那個鹽場。」
「平白無故的,你為什麼要一座鹽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