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在一旁的楊長祜和白彥虎看不下去,箭步上前分別從兩側捉住主子的手,不讓他再繼續糾纏著夫人不放。
「爺,你就不要再為難夫人了,無論你要如何責備長祜,要給我什麼懲罰,我都樂意接受,請你就不要再為難夫人了。」
「你們給我退下!」烏天耀咆哮,掙脫了他們,再一次捉住她的手腕,這一次他執得更緊,不輕易讓她逃掉。
胡荼靡忍住了被他緊捏的疼痛,抿唇定定地瞅著他,她心裡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口口聲聲說不在乎她,卻偏偏不肯對她善罷罷休!
因為她的執意離去,傷了他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嗎?那他為什麼不想想自己將她傷得多重呢?
她與他同樣都是人,他被傷了會疼,難道她就不會感到痛嗎?
「放開我,求你放開我……」她提起最後一絲力氣勉強開口,柔軟的嗓音聽起來極虛弱。
胡荼靡感覺地面開始在腳底下搖晃,他高大的身影在她的眼前逐漸地變得模糊,惱怒的表情也漸漸變得不再清晰,她在心裡慶幸,因為她不想看見他對她生氣的表情。
但漸漸的,不只是他,就連周邊的景物在她的面前也逐漸地模糊,她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唯一支撐住她的,是他緊握住她不放的大掌。
「夫人!」楊長祜與白彥虎見狀不約而同地驚叫出聲。
「荼靡!」
烏天耀飛快地蹲下身將她抱在懷裡,當他抱住她柔軟無力的身子時,心下一驚,他大掌輕拍著她的臉頰,感覺到她頰膚的冰涼。
「快去請大夫!快去!」他的咆哮聲近乎歇斯底里,嚇得楊長祜與白彥虎驚嚇似地領命跑開。
「荼靡,你醒醒,你不要嚇我。」烏天耀斂眸憂切地凝視著她昏迷不醒的臉蛋,老天爺!他在心裡低咒,她為何如此清瘦?她明明是個妊娠數月的婦人,體態應該是豐腴的不是嗎?然而,她卻消瘦得就像是把全身的營養都給了肚裡的孩子,憔悴得狠狠揪痛他的心!
「是我的錯,對不對?」他將她擁進懷裡,埋首在她的發間低語著,「因為我總是惹你生氣,是我的錯,對不對?」
他再次低咒了聲,在心裡罵了自己千萬次。
「你不可以有事,你千萬不可以有事!荼靡,我的荼靡,我向你保證,以後不會再逞一時口舌之快惹你生氣,以後不會了,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一定不可以出事。」
大夫診脈過後,面色顯得凝重,烏天耀在一旁看著胡荼靡,看見她原本就白皙的容顏,此刻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
「還好及時做了處置,不然孩子可能不保。」大夫起身,將小枕收回藥盒之中,回頭看著烏天耀等人,「記住,千萬不要再讓她過於情緒激動,也不許再過度操勞,要不然會動了胎氣,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還有,請問哪位爺是她的相公?」
「我是。」烏天耀上前開口。
「如果你想讓你的娘子可以安然無恙的生下孩子,就想辦法在她身上多養幾兩肉,多吃一些滋補的安胎湯方,否則照她現在這虛弱的脈象看來,就算可以熬到分娩,只怕到時候她沒體力撐過生孩子的折磨,最慘的情況就是一屍兩命,這一點爺兒你自己想清楚。」
「你這是江湖郎中!什麼一屍兩命!你在咒我們家夫人嗎?去去去,給我閉嘴!」楊長祜沒好氣地嚷道。
「身為一個盡責的大夫,我只是實話實說。」老大夫瞪了他一眼,「至於能不能聽進耳朵裡,就看你們自個兒心裡怎麼斟酌了。」
「彥虎,送大夫一程,另外多給大夫一倍診金,就當作是我給他勇於說實話的謝酬。」
「謝爺賞賜。」老人說完,拱手領賞,背起藥箱轉身隨著白彥虎離去。
這時,待在一旁的楊長祜見主子愁眉深鎖,那陰鬱的表情就像濃墨般化不開,他呵呵笑了兩聲,「天爺,你不要太過擔憂,夫人福大命大,絕對不會像那個大夫所說的那樣遭遇不測。」
「要是大夫所說的情況真的發生了呢?」烏天耀眸光極冷地掃視了楊長祜一眼,「如果荼靡真的遭遇不測,難道你能賠她一條命給我嗎?」
「不……天爺說的長祜辦不到。」
「如果辦不到就閉上你的嘴。」烏天耀冷哼了聲,眸光定定地注視著胡荼靡蒼白的臉蛋,渾厚的嗓音沉緩地問道:「前些日子,我吩咐你準備的船還泊在附近的河道上嗎?」
「是,因為天爺遲遲沒有吩咐,所以我讓手下把船開到附近比較開闊的河面上,等候天爺隨時吩咐。」
「去準備一下,傳我的命令,將船開回最近的碼頭,我要帶夫人上船走河道回烏家堡。」
「可是夫人她不想回去……」
「沒有可是!我要立刻帶她回去,她不能繼續待在這裡,快去準備,兩個時辰之後我要帶她上船。」
「是!」楊長祜不敢再有二話,連忙轉身奔出照辦。
閒雜人等都走了,室內只剩下他們二人,再度恢復了寂靜,烏天耀走到床邊,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躺在床上的人兒。
「荼靡,我知道你會生氣我的自作主張,但是,我不能讓你繼續待在這個破房子裡,我要給你最好的照顧,無論你想不想要,我只想要對你好。」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輕聲細語的,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梳過她柔軟的髮絲,神情之中盡傾憐愛。
只是昏睡的胡荼靡無法瞧見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在她的眼角還噙著淚光,因為在她的眠夢中看不見他的好,只有他說過的每一個冰冷的字句狠狠地刮痛她的心,教她再也不能承受。
第8章(1)
不知昏迷了多久,當胡荼靡幽幽地醒轉時,感覺身子仍舊在搖晃著,她眨了眨眸,花了些許功夫定了定神,發現感覺搖晃並非因為她的身子虛弱,而是這個房間真的在輕晃著。
她勉強地撐臂坐起來,掃視了四週一眼,發現這並非是她的房間,她轉過眸光,看見烏天耀就坐在一旁靠著牆壁的椅子上。
「我在什麼地方?你究竟把我帶來這裡做什麼?」她冷冷地問。
「你在船上,我們在回烏家堡的途中。」
「我不要回去!誰跟你說我要回去?!把船停下來,我要回小屋去。」她勉強自己翻身下床,提起最後一絲力氣站定腳步,卻才站定就感到暈眩,不支地倒落在他伸出的環抱之中。
她掙扎地想要推開他,卻虛弱得沒有半點力氣,她氣悶地咬唇,心裡湧上脆弱無助的感覺,教她想要掉下眼淚。
胡荼靡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出了差錯,一直以來她就很明白掉眼淚根本就是於事無補,但是她現在卻像一個淚缸子,明明就不想要哭泣,但是,淚水動輒就像要滿溢出來,盈紅她的眼眶。
「你為何如此頑固不靈?你有孕在身,無論如何都應該知道在烏家堡待產對你而言才是一件正確的事。」
「我要回家,你讓我回家……」她哽咽著,一字一句說得緩慢。
他斂眸瞅著她別開的側顏,看見她的眼眶被淚水染紅了一圈,他惱火地咬牙,心想與他在一起真的有如此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