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的服務生縱使說著千篇一律的招待詞,但輕柔悅耳的嗓音卻也令人迷醉,教人百聽不厭。
「黎小姐有指名對象嗎?」服務生進行制式詢問。
「嗯,我想指名Owen。」湛優在報出名字時,粉頰微微發燙。
「是的,我知道了,請各位稍待片刻。」服務生含笑離開。
沒多久,她們指名的對象已來到桌前。
「晚安。」溫柔低醇的磁嗓自她上方響起。
驀地,湛優心口猛然一窒,斂起嘻笑的模樣。「晚安。」
歐陽智一見是她,笑意更深。「是你啊。」他平時一副心不在焉的懶散樣,其實跟客人每一次的接觸,他都細心的觀察、記憶著。
有別於第一次的無精打采,今晚的他,精神奕奕,笑容和眼神都閃閃發光,緊緊抓住她的視線。
他穿著黑襯衫、同色西裝褲,打上暗金、帶著金屬色澤的細版領帶,襯衫袖子隨意的捲起,髮型也十分俐落帥氣,讓她忍不住懷疑今晚的他,和上回一臉困樣的Owen不是同一人。
「咳——」於潔假咳了幾聲,拉回湛優的注意力。「你的口水流出來了。」她開著玩笑,心中卻有些擔憂。
聞言,她垂下眼,羞窘不已,紅潮熱浪燒紅了俏臉與耳根。
歐陽智在她身畔坐了下來,用特殊處理過的精油毛巾為她擦手,小心翼翼、慎重的像在對待珍寶。
湛優的視線忍不住偷偷飄向他,定在他認真的側臉上,一股異樣的感受佔滿心頭。
這感覺,是——喜歡……嗎?她的思緒有一點亂,答案似是而非。
「謝謝你的指名。」歐陽智低緩的語氣,明顯透著開心。
他突然逼近的氣息令湛優的呼吸一窒,頓時彆扭了起來。「不必客氣。」眼角餘光瞥見好友於潔不太高興的表情,更是渾身不自在。
她手上的肌膚還殘留著他觸碰過的感覺,湛優又忍不住猜想,那雙修長而好看的男性大手,能揮灑出怎樣動人的畫作?
畫……這字眼猛地提醒她來此的目的。
她不是單純來捧他的場……呃,也可以說是來捧他的場,但絕並非來見他的主要目的。
「那個……」重新調整紊亂的思慮,湛優輕聲細語道:「今天是特地來謝謝你的。」
聞言,歐陽智微微皺起眉頭,不明就裡。「謝我?為什麼?」他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值得她花錢來這裡,只為了向他道謝?
湛優說明原由,末了,還附贈一記超級燦爛的笑。「真的很謝謝你,讓我能夠如願以償。」
聞言,歐陽智不免有些洩氣。
原來她不是單純來見他,而是因為有目的才來的……他的心頭閃過一股異樣的感受,快得來不及解讀便已消失無蹤。
他的業績在店內不算差,然而比起其他六位太子幫的好友,他的績效便顯得慘不忍睹,在七人中敬陪末座。
雖然他平時表現的一副漫不經心、蠻不在乎的樣子,但他也是有尊嚴的,落於人後難免還是會低落沮喪。
「嗯……不必客氣……恭喜你。」歐陽智壓下心頭的鬱悶,突然有點厭惡自己的言不由衷。
湛優的心像長了翅膀般輕揚飛舞。「如果可以的話,這個週末,我想請你吃午飯。」她乘勢提出邀約,出於單純的感謝之意。
「請我吃飯?」歐陽智不解的望著她。
一旁的於潔聽見了,朝好友使了個眼色,然後皺起眉,露出不贊同的眼神。
湛優怔愣須臾,不甚理解好友的不悅,但還是補充說明:「呃……我想在川菜館還沒結束前,請幾個朋友去那裡吃飯,雖然根本幫不上什麼忙,不過老闆娘一定會很開心。」
那天他吃得津津有味、讚不絕口的模樣,讓她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所以她才會想邀他一起用餐,當作答謝。
「嗯。」歐陽智若有似無的應了聲,不太捧場,連他也搞不清楚心頭悶悶的感覺從何而來。
短暫沉默後,湛優小聲試探性的詢問道:「那個……雖然有點奇怪,不過,我想請你教我繪畫技巧。」
她知道自己的決定有些荒謬,不過他指導的方法淺顯易懂,而且能準確指出她作畫的盲點,讓她在歷經十幾次的退稿挫折後,終於嘗到錄取後的狂喜。
歐陽智無言的盯著她,沒有回答。
他冷淡的神情,致使湛優忽然沒了繼續追問的勇氣,並為自己突兀的請求感到羞赧。「對不起,當我沒提過。」
她宛若告白被拒的少女,既羞又窘,雙頰一陣熱燙。
歐陽智發出疑惑。「怎麼了?我都還沒回答,你就替我做決定了?」他不瞭解女孩善變的心思,起因源自於他的冷淡。
湛優被他反問的啞口無言。
歐陽智凝視著她甜美的臉蛋,在柔和的燈光映照下,美好的讓他有股當場描繪下來的衝動。
她不是那種第一眼讓人驚艷的女孩,但所散發出的嬌憨的氣質,在他眼中像一朵生氣蓬勃的向日葵,笑容則是最適合她的裝飾品。
「感覺」這回事很詭譎,有時需要一段時間的培養,有時卻僅僅是瞬間,便足以留下深刻印象。
兩人就這樣不設防的四目相接,與他的眼神交會,湛優剎那間覺得空間陷入一片寂靜,聽不見週遭細微的聲響,唯獨他那雙明亮的黑眸輝映著光芒,令她感到片刻眩然。
比起其他幾位好友博取客人歡心的高超手腕,歐陽智這方面顯得苦手,總是沒辦法抓住時機說出動聽的話,不過,他的幽默風趣卻也是其他人望塵莫及的。
除此之外,他的多才多藝也是賣點。
但通常會在客人面前展露,全都是出自好友的起哄,慫恿客人要他表演,否則依他低調的個性,根本不會有人知道他幾乎全能——除了下廚。
他連煎個荷包蛋都可以差點把百萬廚具給燒了,炒個簡單的青菜已經不是難吃可以形容,根本是穿腸毒藥。
不只是他,他老姐歐陽純也非泛泛之輩……
可是現下充滿粉紅泡泡的氣氛,好像不太適合說笑話……
同席間一名同為太子幫成員——Solomon見狀,意味深長的笑了。
「Owen,把Case接下來也不錯嘛!」Solomon語氣熱絡,有意推波助瀾。
同樣身為男人,又是多年好友,Solomon豈會不曉得他不尋常的目光,是對感興趣的女人才會有的反應。
「欸?」歐陽智移開眼,對好友突如其來的贊同,有些反應不及。
Solomon對他老是神遊太虛的情況早已見怪不怪,不過他們一致認為那只是他不想面對,所使出的裝傻絕招。
「人家請你教她畫畫。」Solomon努了努下巴,示意他接腔。
這傢伙明明超有趣,卻老是在重要時刻跳針失常……
大概只有常期相處、深交之後,才能瞭解他的優點,否則他漫不經心的態度很容易招人誤會。
不過即使明白這一點,他似乎也沒有想要改變的意思。
真搞不懂他是真的無所謂、不在乎,還是覺得改變很麻煩,索性什麼都不做。
歐陽智皺了皺眉,顯得為難。畫畫他很有興趣,不過教畫他可是一點經驗都沒有。
湛優察覺到了,情緒低蕩了幾分,卻又只能不以為意的笑著說著違背心意的話,也算是給自己台階下。「沒關係,我隨口說說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嗯……」歐陽智應了聲,接受她的說詞,打算讓事情就此落幕,但看著她失望的神情,心頭不期然的浮現一股歉意。
雖是如此,他並未改口答應她的請求。
一抬眼,對上Solomon瞪視的黑眸,似在責怪他潑了客人冷水、招待不周。
同樣出自名門世家,上有一姐的歐陽智就比身為長子的Solomon多了依賴感,個性也自由且散漫。
有時候Solomon都會覺得自己像個老媽子一樣,盯著他們這幾個老是失去控制的好友,免得玩的太過火。
「黎小姐不要這麼說,Owen絕對非常樂意為美女服務!」Solomon乾脆獨斷的幫他允諾下來。「對吧,Owen?!」輕快的語氣,伴隨一記凌厲的警告眼神,徵詢他的同意。
歐陽智斂眸回瞪他,沒有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真的沒關係,我說著好玩的。」湛優擺著手,乾笑道。被拒絕的這麼徹底,她就算再樂觀開朗,也難免感到些許受傷。
「這種玩笑一開始就別說了吧!」歐陽智沒有惡意,無心的嘀咕。她的改口讓他有著被愚弄的不悅,彷彿最後結果是不是他都無關緊要。
他不是她唯一的人選,不知為何,這個認知令他心裡頗不是滋味。
「對不起。」湛優致歉,熱情被他的話澆熄,徒留困窘與尷尬。
「笨蛋……」Solomon低喃,幾乎要翻白眼。下一秒,他陪笑圓場。「他開玩笑的。」老是要做這種幫他們擦屁股的角色,還真累,偏偏心裡又有種捨我其誰的念頭,真是要不得。
若說依賴成性,被依賴也會成為習慣吧!他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嗯……」湛優胡亂虛應著,發現自己擠不出笑容,胸口彷彿被重物壓著,悶悶的,不太舒服。
是她自己太一廂情願,提出了突兀的要求,實在不應該因為他的拒絕而怏怏不樂。
然而,也讓她更確定,自己之所以無法釋懷,原因在於……她對他有好感。
為了歸還她的包包而見面的那天,他表現的很親切、也頗健談,除此之外,他對畫的敏銳度與不吝嗇的指點,更是令她折服。
可是在俱樂部裡所接觸的他,卻給她難以親近的距離感。
究竟,哪一面才是最貼近真正的他?
「小優,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於潔擔心的問。湛優一向笑容滿面,除非身體不適,否則很少這樣繃著臉不說話。
猶豫片刻,湛優最後決定撒一點小謊,免得又被好友問東問西的。「嗯,有一點……」
「要不要回去休息?」於潔不疑有他,認真的詢問。
她曉得湛優有先天性心臟病,也曾經目睹過她病發的情形,當時真的把大家都嚇壞了,自此之後,大伙都會格外留意她的狀況。
湛優點了頭,隨後又輕晃螓首,她很想出去透透氣,心底又殘存著一絲企盼,期待會有轉機……
通常這種時候,一般人都會表達關切之意,何況是身男公關,絕對不會錯過這種能夠拉攏客源的大好機會。
不過歐陽智卻不動聲色,未置一詞,像個旁觀者。不可否認地,他確實莫名介意著她的反反覆覆。
Solomon不斷地朝他使眼色,催促他開口說話,哄哄嬌客。
「不舒服的話就不要逞強了。」頓了下,歐陽智才緩慢的吐出一句話。「不要拿身體開玩笑。」他是很認真的。
Solomon翻了個大白眼,打賭他絕對是故意的,皺著眉,很想一掌劈醒他。
但聽在湛優耳裡,他的口氣不像關心,倒有幾分責備意味,彷彿嫌她麻煩。
後知後覺的接收到好友投射而來的凌厲目光,歐陽智也懶得理會。
「謝謝你的指導。」臨走前,湛優再一次鄭重的向歐陽智致意。
「你已經謝過了。」他似乎頗為氣惱。「不必為了這種小事特地指名我。」說到底,他還對她無心的一番話耿耿於懷。
沒人指名的話,他就可以窩在休息室裡做他想做的事,他偶爾會不耐煩的這麼想。
「別理他。」Solomon接腔。「那傢伙最愛說反話了。」簡直是怪人一個。
「我一向很誠實。」歐陽智回擊。
他哪裡說反話了?!難道還要強留下身體不適的她,多賺她一點鐘點費?
他隨口說出自己的意見,也稱不上什麼指導,真的沒必要為了向他道謝,就花錢指名他,為了提升他的業績?
這些體恤的話,他並未說出口,說出來像在邀功。
「閉嘴。」Solomon就著嘴型,無聲的命令。
「我們先走了,Byebye。」
「謝謝光臨。」Solomon拉起歐陽智,強迫他鞠躬送客。
湛優看了他一眼,心沉了下來。
道別過後,湛優在好友於潔的陪同下,結帳離開俱樂部,坐上了計程車。
「要不要去一趟醫院?」於潔不安的問。
「不用了。」湛優靠著椅背,閉上眼睛輕語。
「真的不要緊嗎?」於潔面露擔憂。
「嗯,不要緊。」湛優的聲音很細微。
她只是有點受挫,導致情緒低迷罷了,濃烈的窒悶籠罩心頭,惱人的感受困著她。
她向來以為,喜歡一個人是件很美好的事,無論事和心儀的對象相戀,或者僅是默默的單戀,心會因喜歡一個人而變得柔軟,也變得堅強,卻沒想過會讓心情如此沉重。
到底為什麼?
湛優一路上都攢緊眉心,已經分辨不清心情欠佳的因素,到底是那個叫Owen的男公關最後沒答應指導她作畫技巧,抑或是對他淡漠疏離的態度感到失望……
***bbs.fmx.cn***bbs.fmx.cn***bbs.fmx.cn***
上完當天的最後一堂課,黎湛優告別了同學,獨自搭車來到一家新開幕的美術用品店添購上課及畫圖所需要的材料。
她一邊挑選著,一邊為人體素描作業要找誰當模特兒而大傷腦筋。
想得太過入神,完全沒注意前方路況,於是迎面撞上專注於選購材料的客人。
「啊——」這是肇事者回神後的驚呼。
「呃……」這是無辜受害者吃痛的低鳴。
「對不起……」湛優低著頭一逕的賠不是。
對方定睛打量她,確認她的身份。「你是……」
聽到帶著困惑的男性嗓音,湛優的心口猛然一縮,仰起小臉,看清對方的容貌後,不由得心跳加速。「Owen。」
「Hi!」歐陽智向她打了聲簡單的招呼,見到是她,他立刻露出笑容,心情隨之高漲。
那晚她因身體不適而離開俱樂部的事,他一直都放在心上,在意的程度,讓他更加無法釋懷。
即便如此,但他向來就不是個太主動的人,最終仍舊沒有採取任何行動,表達關切之情。
能在這裡不期而遇,教他感到萬分驚喜。
「Hi!」湛優發現自己沒辦法像之前那樣,坦然的面對他、和他說話,縱使他現在感覺起來像個親切的鄰家大男孩。
「這裡很棒喔!」歐陽智語調微揚,說明他的興奮。這種喜悅,只有跟懂的人才能分享。
他一聽說新開了家大型美術用品店,便立刻驅車前來。這裡所需的用具器材一應俱全,對他而言不啻是一處小天堂。
湛優點頭應和,一不小心又被他耀眼的笑容奪去全部心思,芳心動搖。
每每看著他笑開的模樣,她的胸口就會掀起一陣騷動,心湖蕩漾。
她好喜歡這樣的他,卻又對面無表情、態度疏遠的Owen感到恐懼。
還是,他有雙重人格?白天和夜晚會呈現截然不同的個性?
湛優逕自胡亂猜測,試圖推敲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東西買齊了嗎?」歐陽智見她的購物車堆放了不少東西,狀似無心,實則有意的問了句。
在這種地點和她巧遇,不知為何,讓他有種兩人心靈相通的默契,衝擊著他的心。
「嗯,正準備要去櫃檯結帳。」她斂起心神,盡量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平穩正常。
歐陽智瞄了一眼自己的大型購物推車,才恍然意識到不知不覺又堆滿了一車,今天採買的物品,應該夠他用上好一陣子了。
若被他那個囉嗦的老姐知道,恐怕又要被念到耳朵長繭,光想,他就起雞皮疙瘩,買太多的下場,就是被扔進垃圾車,一去不復返。
他還是收斂一點。
他的興趣廣泛,各種畫風、雕塑、黏土、模型……等等,都在他的涉獵範圍之內,且功力非凡、具有職業水準,絕非一般玩票性質。
學生時期曾舉辦過不少個展,精彩豐富的作品,總是令人驚歎連連,十分受到好評。
當然也是各項比賽中,最引人注目的優秀常勝軍!
他出色的經歷不僅於此,他的歌聲及舞蹈也同樣教人難忘。
凡是看過他的作品、聆聽過他的歌、欣賞過他的舞姿,絕對會留下深刻印象。
離開校園,他過人的才華便沒什麼機會在眾人面前展示,加上他個性低調,幾乎鮮少人知道,有著一張娃娃臉的他,有著極顯赫的家世。
他熱愛藝術,對於經商全然沒有趣味,甚至感到棘手、頭疼。
幸好他有個各方面都遺傳到父親的姐姐,能幹、好勝、野心勃勃,散發出一股想要征服全世界的氣勢,讓他可以稍微卸下一些重擔與包袱,暫且過著隨心所欲的生活。
而他則繼承了母親的優點,擁有極高的美術造詣和溫和無爭的性格。
至於他們姐弟倆的外型又恰好相反:他和父親一樣有張不顯老的娃娃臉,姐姐歐陽純則是和母親如出一轍。
然後從母親和姐姐身上,他得知一項鐵律——女人的外表不是重點,個性才是決定關鍵。
他一直都很同情他未來的姐夫……雖然倒楣鬼現在還不知道在地球哪一端的哪個角落。
也許,這世上沒有那麼倒楣的男人存在。
思及此,歐陽智不禁愉快的揚起嘴角。
湛優的心狠狠地震了下,沉溺在他帶著孩子氣的笑顏中,心跳好快好快。
她捂著胸口,呼吸急促。
「一起走吧。」歐陽智推著購物車往櫃檯方向走去,語調輕快,一如現下愉悅的心情。
湛優在原地怔了好一會,才連忙追上去。
抵達時,他和滿滿的兩台推車,站在櫃檯旁,似乎在等她?
她放緩步伐,若無其事的朝他靠近。
店員很快的結算物品,另一名店員則俐落的將商品裝袋,工作效率相當迅速。
當她從大包包裡取出錢包時,一旁傳來歐陽智的聲音。
「順便加上那位小姐的費用。」
湛優一臉訝然的看向他。「不必……」婉拒的話尚未完整說完,店員已經把該找的零錢交到他手中。
身後還有客人等著結帳,她只好放棄堅持,拎著用品疾步跟上他。「我把錢給你……」她氣喘吁吁道。
「天氣真好。」歐陽智瞇起眼,仰望藍天白雲,感到無比舒暢。
「錢……」湛優從皮夾裡取出兩千塊,在他面前晃呀晃的。
「不用在意。」他淡淡的說。
「可是……」她像跟屁蟲似的跟在他身後。
歐陽智迫不及待想找個地方,靜靜的作畫,紓解身心,也滿足自己的畫癮。
他提著三大袋的美術用品,前往停車場取車。
湛優忽然失去主張,不曉得該如何是好,一手拿著重物,一手握著鈔票,呆愣著。
這兩千塊,是否會成為他們再度見面的橋樑?
其實只要她願意,到LionHeart便能見到他。
然而,她不喜歡那種樣貌的他啊!
湛優垮著肩,慢吞吞的往捷運站前進,卻因東西重,而走得搖搖晃晃,走了一半的路程,她就滿身大汗,被太陽烤得頭暈目眩。
她停在路邊休息,臉色微微發白。
叭——叭——
簡促的喇叭聲響起,她下意識的望向音源,好像是從正前方的白色轎車發出來的。
下一秒,轎車的窗戶降下,露出一張俊俏的男性臉孔。
「上車,我送你。」歐陽智看見她搖晃的身軀,彷彿隨時會倒下的樣子,擔憂之情油然而生,於是將車子調了頭,回來找她。「快點。」他急促的口氣,無意間透露出他的焦急的情緒。
剛剛在賣場裡看到她時,雖然顯得有點沒精神,但並沒有其他異狀,也才沒多久的時間,她就把自己搞得連站都站不穩,卻還硬撐著。
如果不舒服,她就不會稍微休息一下,或者攔部計程車代步嗎?
歐陽智蹙起眉,臉色有些微慍。
湛優衡量過自己的身體狀況,決意不逞強,否則萬一昏倒在路上豈不更糗?!
坐上車,車內涼爽的溫度,以及柔軟的座椅,立即減輕她的不適。「謝謝。」
歐陽智冷不防挨近她,鼻息噴拂在她的肌膚上,害她的心臟差點蹦出來。
「請繫上安全帶。」他說,卻傾身動手為她扣上,也因此嗅到她身上傳來一股淡雅香氣,導致片刻失神。
「對……對不起…」湛優聲音細如蚊蚋,比剛才還要暈,幾乎要喘不氣來。
歐陽收斂心神,側首睇著她蒼白的臉蛋,不由得攏起眉頭。「需不需要送你去醫院?」
在他感覺到她的身體似乎相當不適後,充塞著胸口擔心和氣惱,益加濃烈。
「不必了……謝謝。」縱使難受,湛優還是勉強擠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真的不用?」歐陽智確認道。「你看起來很不舒服。」
「我大概是有點中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她看著他,從他眼中看見了真切的關心,雖然額際冒著冷汗,但她的心和外頭的溫度一樣,熱烘烘的,眼眶也是。
思忖了下,歐陽智接受了她的說詞,順從她的要求。
車子重新上路,外頭吵鬧喧騰,車內寧靜無聲,她突然好希望這段路,永遠都不要停……
就這麼默默的待在他身邊,任憑愛慕膨脹。
而歐陽智在再見到她之後,心裡的煩悶竟神奇的一掃而空。
這份心情代表著什麼,他明白。
知道她不舒服,所以他也沒刻意找話題交談,給她一個安靜的空間,好好睡一覺。
由於湛優腦袋昏昏沉沉,以致於沒能看見他關懷的溫柔眼神,不時瞥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