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乾著急,直到一陣開門聲傳來,才讓她回過神來,「是不是他來了?!」她滿懷希冀地往外探視,卻失望地發現原來是丫環春兒,只見春兒端著熱騰騰的飯菜小心地放在桌上。
而春兒一看見何語梅便說:「少夫人,大少爺吩咐奴婢幫少夫人送來飯菜,你趕緊趁熱吃吧!」
是啊!打從回到秦府被請回房後,到現在還滴水未進。可是眼下她怎麼吃得下呢?何語梅皺了皺原本就深鎖的柳眉,只回了一句,「我吃不下,你把它帶走吧!」
話一說完,何語梅忽地想到她可以跟春兒探探香荷的消息。
「春兒,你知不知道大少爺是怎麼處置香荷的?」她神情緊張地問著春兒。
春兒稍稍,的遲疑了一會兒,她知道自己不該碎嘴,但是心想若能請一向心腸軟的少夫人向大少爺求求情,或許可以幫幫香荷。
原來春兒年紀小又剛進秦府,而香荷見著她就像見到以前的自己,也就幫了春兒不少忙;為了這份知遇之恩,春兒定了心神,壯著膽子開口了……
「回稟少夫人,守門的阿忠早就被逐出門了,而香荷姐姐她……她也要被趕出府了!」
「什麼?!」何語梅聞言,不敢置信的睜大了雙眼,她連忙抓著春兒,「春兒,你說什麼?你再說清楚一點!」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他們說香荷已經承認是她慫恿少夫人去看廟會的,才會讓少夫人身陷險境,而且她還說,這一切都是她的疏忽、她的錯,所以任憑大少爺處罰。而大少爺一氣之下就說等她的傷好點兒之後,就要將她逐出秦府!」春兒一五一十地將她聽到的全說了出來。
何語梅聽完春兒的話,只是默默地不發一語,神色有些茫然。
春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更不敢求少夫人救救香荷,只能輕聲地提醒,「少夫人,飯菜涼了,你快點幾吃吧!」
何語梅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想吃。」
「可是大少爺吩咐的,少夫人就多少吃一些嘛!」春兒還是熱心的勸道。
何語梅正心煩著,又聽見春兒在一旁嘮叨,終於忍不住大聲喊道:「我說不吃就不吃,你快拿走!」
春兒被這一嚇,忍不住哭了起來。
何語梅愧疚不已,知道自己不該遷怒這無辜的女孩兒,於是她按捺著煩悶,輕聲地安慰起春兒:「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生氣,可是我真的沒胃口,你還是端下去吧!」話一說完,她便進了內室。
這最後一句話讓已來到外廳的秦少麒聽得清清楚楚。
昨晚他實在太累也太生氣了。他瞭解何語梅,知道她一定會為香荷求情,為了讓彼此冷靜下來,避免起爭執,也為了懲罰她,所以他故意沒回房而在書房過了一夜。
哪知一早過來,卻聽見何語梅不肯吃飯。他皺了皺一雙劍眉、寒著俊臉,很快的跨進了屋裡。
春兒一眼看見秦少麒,連忙擦乾了眼淚,正想開口拜見時,卻見他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然後也走了進去。
「為什麼不吃飯?」
聽見秦少麒的聲音,何語梅猛一抬頭,便見到一臉寒霜的他,但是此刻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馬上問起了香荷的事。
「你把香荷怎麼了?」她心急地向前質問著。
「你別管,先吃飯吧!」秦少麒一點也不喜歡她的語氣,可是他還是捺著性子說道。是他看錯了嗎?她似乎比他出門時更清瘦也更憔悴了,想到這裡,他就覺得香荷更該死了,她到底是怎麼照顧主子的?
「你要把香荷趕出門,這教我怎麼吃得下?!」何語梅說著說著,已經紅了眼眶,但是她忍住淚水,因為她不能示弱,她要據理力爭。
其實秦少麒想也明白她為什麼吃不下,只是他不想再提起這件事。從他出門一趟回來,他就一直處在焦慮當中,當他看到她在暗巷中差點遇難時,他更是氣壞了,既然她還要為了這件事來質問他,那就好好來說清楚好了。
「香荷身為奴婢就該盡全力保護主子,可是她卻出了個餿主意和你私自出門,還沒有將你照顧好、讓你遇險;闖下這樣的大禍,難道不該重罰?而我讓她養好了傷才趕出門,這已經算是待她不薄了!」秦少麒一邊說,腦中又浮現那一幕幕驚險的畫面,不禁讓他愈說愈大聲,怒氣也愈來愈熾,燒得他漸漸失去了理智。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何語梅忍不住開口辯駁,但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秦少麒打斷了。
「不是這樣?難道還有什麼隱情?莫非是你不安於室,趁我不在想要出門招蜂引蝶?」盛怒之下的秦少麒已經被火氣沖昏了頭,開始口不擇言了。
何語梅聽到他莫須有的指控,只覺得全身的血液莊剎那間凝住了,她睜大著雙眸,心痛得說不出話來,又急又氣的情緒直教她全身發抖。
她傷心欲絕的望著秦少麒,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她心愛的男人,會對她說出這麼殘忍的話。委屈的舊水已然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不住地滴落了下來,可是她不能這樣被冤枉,她要為自己申訴呀……
何語梅悲憤交加的狂喊出聲:「秦、少、麒……你……你……」短短的幾個字卻已用盡她全身的氣力,盹再也說不下去了;言語如何能表達她心中那淌血的感覺啊?一陣強烈的昏眩襲來,終於讓她支撐不住,如秋風落葉般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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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她怎樣了?」秦少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頻頻詢問大夫。
「嗯……秦少爺,你別急,按這脈象看來,尊夫人是一時氣惱攻心才會暈倒,並無大礙。不過……」大夫把著脈略一沉吟後便深思了起來。
秦少麒按奈不住性子,又急急地的問了:「不過什麼,你快說啊!」
大夫被催,也很快的說:「尊夫人相當虛弱,氣血鬱結不順,應當是憂心過度、營養失調所致,這病症可得好好的調理,否則會更加嚴重,後患無窮啊!」
「什麼?怎麼會這樣?!」
他以前曾從何文甫口中得知,何語梅小時候身體狀況很不好,後來經過細心調理才慢慢好轉,可是他明明記得去京城前,她雖然瘦弱些,但也還算健康,怎麼轉眼間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送走大夫後,只覺得又氣憤又懊惱。
氣憤的是這香荷是怎麼服侍主子的,竟會讓何語梅身於這麼柔弱?於是他叫人去將香荷帶過來,他要問問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而令秦少麒懊惱的是,他不該說出那些話來刺傷她,可是他卻說出口了。
其實他內心裡一直懷疑著何語梅到底對他是什麼感覺?當初自己還是齊子憶時,她親口說出她愛他,可是她卻又嫁人秦府,她怎能心中愛著別人卻又嫁給了他?他私心認為她應該拒絕完婚才是啊!
難道她的愛那麼的脆弱且不堪一擊?又或者她是個貪圖富貴、三心兩意又水性楊花的女子?!
但是他一直告訴自己,不會的!她不會是這樣的!也就是一直故意去忽略心底深處的那一絲絲疑慮,所以她上秦記找他,他才會那麼生氣;因為他不喜歡她出門,相信只要自己緊緊地將她鎖在身邊,她就會只屬於他一個人……
誰知那一絲絲疑慮會在她私自出門又差點遇險時爆發出來,甚至擴散成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香荷已帶到的聲音,他查看了一下何語梅的情形,只見她還是蒼白著小臉沉沉睡。著,也就邁開大步走到了外廳——
「大少爺,少夫人怎樣了?她還好吧?」跪在地上的香荷一看到秦少麒,便忘了禮數地直問著何語梅的狀況。當春兒告訴她少夫人昏倒時,她是既傷心又自責,這都是她害的啊!
「哼!大膽賤婢!你還有臉問?!」秦少麒欲喝一聲,便開始質問起香荷,「你說!這幾天你到底是怎麼伺候主子的,竟然讓她的身體這麼虛弱?快從實招來,別想瞞騙我!」秦少麒愈說愈氣,疾言厲色的模樣讓香荷雙眼噙滿了淚水,趕緊地述說了。
「大少爺,你有所不知,打從我來服侍少夫人後,少夫人就常常茶不思、飯不想,老是歎氣又皺眉的過日子。尤其上一次去商行裡找你後,少夫人更是從沒出過門,成天就關在府裡,而為了等大少爺回來,少夫人每次都到了三更半夜才睡,這些還不准我告訴大少爺……」說到這兒,香荷已是涕淚縱橫了。
但是她豁出去了,今天她要將藏在心裡的話給說出來,否則教她如何能安心的離開秦府?
她努力地止住淚水又接著說:「這種情形在大少爺上京城後是更加嚴重了,不管奴婢怎麼說、怎麼勸也沒用,心病只有心藥醫呀!奴婢看少夫人日漸憔悴,又不知道大少爺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心中急得不得了,直想著要怎樣才能讓少夫人開心點兒?剛好那天街上有廟會,奴婢心想讓少夫人出去走走,或許她會好一點兒,所以——」
「所以你就顧著自己貪玩,忘了照顧少夫人?」秦少麒眉頭深鎖地接話。香荷的話像一把尖銳的刀刺著他的心,他感覺那血正一點一滴的流著……
香荷一聽惶恐不已,連忙又說:「不是的,因為少夫人從來沒看過廟會,所以她好興奮,一下子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你沒看到少夫人那高興的模樣,真教人也跟著開心呢!我心裡還想說真是來對了,也就玩得忘了時間。誰知愈到傍晚人潮愈多,所以我們才會在擁擠的人群中失散了,我急得到處找,最後才在那巷子裡找到了少夫人,那壞人差點就拐走了少夫人……」
香荷一想到那畫面,還餘悸猶存地直打哆嗦。
「少夫人一定嚇壞了,這幾個月來她沒吃好、沒睡好,難怪會受不了而病倒……」說到這裡,香荷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秦少麒則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事情真是這樣的嗎?是他冤枉了她嗎?
他神色慌亂地連忙又問道:「那你們為什麼沒通報一聲就偷偷的出府?」
「回大少爺,其實少夫人是不想出去的,真的是奴婢怕她悶出病來,才會慫恿她出門的。而且當時剛好老爺出門,她不必伺候老爺,那劉管家又跟著老爺去了也不在,後來我們想交代門房一聲,哪知他正好在打盹,少夫人心腸好,她說反正我們去去就回,也就沒有叫他了。誰知道我們一去就是好幾個時辰,可是少夫人真的不是故意不說一聲就出門的。大少爺,你千萬別怪少夫人,這一切都是我設想不周才造成的,少夫人真的是無辜的……」香荷不斷地替何語梅求情。
秦少麒起初嚴厲的臉色已漸漸轉為凝重、自責,心想香荷涉世未深,必定編造不出如此生動的謊言,一陣陣寒意直泛上心頭,只見他大手一揮,便叫香荷離開了。
他真的錯怪她了!這該如何是好?他應該怎樣來彌補這一切?
秦少麒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床前,原本活潑嬌媚的何語梅此刻卻輕蹙黛眉、神色哀戚的躺臥床上,這都怪他!他不該用那麼殘忍的字句傷害她!
香荷說的話又一一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他這才知道何語梅對他有著如此之深的眷戀,他怎能懷疑她的愛呢?他又想到她被壞人拐騙時是多麼的恐懼,可是他卻沒有一句安慰話讓他獨自承受驚嚇,他真該死。
香荷說得沒錯,何語梅是因為他才會病倒的,更因為他的話,讓她寧可深深的沉睡,也不願清醒地面對這殘酷的事實——最愛的人卻傷她最深!那教她往後如何自處?
「醒來吧!我的愛!」秦少麒輕撫著她的小臉,深情的呼喚著,多麼希望她能立刻醒過來,傾聽他的懺悔、傾聽他的深情摯愛,或許只有這樣才能撫平她的傷口……
「大少爺,親家來探望少夫人,就快到房外了。」
秦少麒聽到了劉管家的聲音後,才想到他曾派人到何家去,也驚動了何文甫,想到當初自己還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一定會善待何語梅,這會兒要如何向岳父大人交代?不禁心頭有著一絲愧疚……
「親家,這邊請。」
何文甫一臉憂心地來到床前,身後還有著一同前來探視媳婦的秦啟川。
何文甫看著愛女緊閉雙眼、臥病在床,捺不住性子地問了。「少麒啊,大夫怎麼說?小梅的臉色很不好啊!」
一旁的秦啟川也急得頻頻探問,他雖然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一向將何語梅當作是自己女兒一般,此刻也是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兩位老人家,你們先別急,大夫說只要好好調養就好,沒有什麼大礙的。」秦少麒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所以避重就輕地說。
大家聞言都稍稍鬆了一口氣,只是何文甫猶面帶疑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會弄得這個樣子?」他看著女兒幾乎不帶血色的臉龐、柔若無骨的模樣,頓時心痛萬分,難道秦少麒待她不好?
秦少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約地述說一遍,但是不敢說出兩人爭執的那一段,因為如今看來是他理虧了。
何文甫聽得直搖頭,當他得知何語梅失蹤的消息時,整個人心慌不已,雖然後來秦府來了消息,說是人已經找到,可是愛女心切的他還是決定走一趟,瞭解一下狀況,也想乘此機會,看看女兒過得好不好?
所以他一大早便上了秦府;誰知一踏進門,秦啟川便支支吾吾的說女兒病了……
何文甫憐惜地看著何語梅,不禁氣惱起自己的女兒,只能愧疚地看向秦家父子,「這孩子就是這麼死心眼,做事也是這麼孩子氣,不知思前顧後,如今累了自個兒還牽連夫家,真是我教女無方啊!」
秦啟川還來不及說話,秦少麒已經搶著出聲了:「岳父大人,你言重了,是我有負你的托付,也有違我自己的承諾,這應該怪的人是我才對啊!」
「是啁,親家,語梅這孩子不知有多賢慧呢!我只道是上輩子燒了什麼好香,才能得這麼一個好兒媳哪!這一切都是秦家的疏失造成的,你可別怪罪她啊!」秦啟川語帶歉意地接著說。
何文甫聞言,有些釋懷了,「親家,你謬讚了,只希望往後你多多的教導我這個心思單純的女兒,讓她別再犯錯了。」
兩個親家又客氣了一番後,只見何文甫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會兒,顧不得一旁的秦啟川,便向秦少麒說了:「賢婿啊,能否借一步說話?」
於是兩人來到了門外的小花園裡。
何文甫急忙開口了:「少麒,把你叫出來,是因為我有一件不便外揚的事要當面告訴你。」
秦少麒一路帶著何文甫出來時,心中直暗叫奇怪,會有什麼事要避開他人到別處談?而現在看著何文甫一臉慎重的樣子,更是滿臉狐疑,「不知岳父大人有什麼事要交代?」
何文甫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你知道嗎……當初你在何家不告而別後,小梅她……她居然跪著求我向秦家退婚,因為她心裡只有你一個人,還傻傻地說她要等你回來……」他的搖頭歎息就是為了自己女兒的這份癡傻啊!「後來要不是我以死相逼,這會兒她可能還望穿秋水地直等著你回來呢!」話說完,他又是搖頭歎息連連。
秦少麒猶如被閃電擊中、全身被掏空了一般,霎時目瞪口呆,心中百感交集,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件事她不讓我跟你說,就怕你取笑她,她就是這麼的純真可愛。我知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原本不該插手你們夫妻間的事,但是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她身子骨弱,又這麼死心塌地的對你,你就看在我的薄面上,也看在她的癡心一片,好好的對待她啊!」何文甫老臉上的淚水忍不住地落了下來。
秦少麒心中更是驚煌一片,香荷所說的話讓他明白了何語梅對他的深情摯愛,如今又聽到何文甫的這一番言辭,他才知道何語梅對他用情之深,竟是超乎他的想像!
他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他怎能任由自己心中的陰影毀了這人世間不可多得的真情摯愛?他居然親手毀了這一切!他還能夠挽回她的心嗎!還是他已經失去她了!想到這裡,秦少麒不禁駭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的老岳丈真情流露、涕淚齊下,秦少麒愧交不已的攙扶著他到一旁的石椅上歇著,再用著真誠的神色和堅定的語氣向何文甫保證道:「岳父大人,今天一席話真的是驚醒了夢中人,這會兒,我不再用說的跟你表明心跡,我會用做的讓你看見小梅活潑健康康、幸福快樂的樣子,你放心吧!」
何文甫聽他說得真切,也只能點點頭稍稍安心了。他又再度進屋裡看看何語梅,她還是沒醒,不好意思多加逗留,只得婉拒秦啟川的盛情,懷著一顆忐忑的心回去了。
一路上,何文甫不住的祈求上天,讓女兒能恢復往日的健康,讓這一對佳偶能無風無雨、恩愛的過一生。
可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世間事豈能盡如人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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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是誰在她的耳邊一直說著話,擾她清夢?
不要!不要吵她!她睡得正香甜、正舒服呢!
可是那熟悉的聲音還是不斷地響著,到底是誰啊?何語梅有些禁不住誘惑地想要睜開眼,可她再怎麼努力就是睜不開啊!
嗯……那聲音真好聽,時而猶如綿綿細雨般的輕軟,時而又像珍珠落在銀盤上那般的清脆,她好想看看是誰能發出這般好聽的聲音……
終於,她用盡所有的氣力緩緩睜開了雙眼,眼前那模糊的面容讓她看不真切,她只得吃力的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那面容似乎帶著無限的焦慮,卻又帶著狂喜……他長得真好看,她閉上了眼再休息一會兒,好再看一看他。
可是她還沒再張開眼,那人卻又說起話來,還不住地搖著她,讓她頭痛了、惱了,忍不住蹙著眉發出了一聲抗議,隨即再度睜開了眼睛,看清楚那個好看的男子。
「你醒了?小梅,你醒了!」感謝老天!在昏睡了一天夜後,她終於醒了!秦少麒欣喜地感謝上天保佑,也不枉自己衣不解帶的陪著她,因為他要在她醒來的時候一眼就能看到他,他要向她賠罪,向她傾訴心中滿滿的愛意。
「莫非是你不安於室,趁我不在想要出門招蜂引蝶……」
在何語梅悠悠轉醒時,第一個在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這一句話,讓她記起了令人心碎的那一刻,雙眼霎時盛滿了淚水,看著秦少麒未語而淚先流了。
「小梅,都是我不對,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這樣冤枉你的!我不奢求你能馬上原諒我,但我只求你趕快好起來……」秦少麒望著她流淚不止的樣子心痛的說,可是何語梅只是一徑地流淚,不發一語。
秦少麒急了,不禁輕搖著她瘦弱的肩膀。「小梅,你說話啊!你可以罵我,甚至可以打我,就將它盡情的發洩出來吧!」
只見何語梅還是沉默不語,面對秦少麒的聲聲悔恨,她轉過頭去不再看他,只任由淚水濕了枕畔……
「不安於室、招蜂引蝶」這對於一個女子而言,是多大的指控啊!難道他不知道她是多麼的愛他?這個罪名他怎麼說得出口?她終於瞭解何謂「哀莫大於心死」,她的心已經破碎不堪,任憑怎樣的巧手也是無法縫補啊!
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這個這一生裡她最愛卻不信任她的人,只能緊緊鎖住心門,因為她已經不能再承受任何的傷害了。
忽地,她想起了香荷,那個可憐的女孩兒……
就為了情同姐妹的香荷,何語梅閉上了雙眼,壓抑住內心淌血的痛楚後,緩緩地轉頭看著秦少麒,「香荷……我求求你,讓她留在我身邊……」
提起香荷,那空洞的眼神中突然呈現出一抹異樣的光彩。
「你知道嗎?我好懷念以前那些你隨時陪著我、和我說話的日子……而現在的你是那麼地專注在商行裡。我不斷地告訴自己我,已經很幸福了,也不該再奢求些什麼,可是我總覺得有種莫名的心慌,它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啊!幸好每當我覺得自己好孤單時,身邊有著香荷陪伴、說笑,否則……我更不知道該如何度過那些見不到你的時光……」她愈說聲音愈小,淚珠兒又不斷地淌了下來。
秦少麒心中陣陣刺痛,幾乎要為之心碎了。
她從來沒有向他抱怨過這些,而他也放任自己粗心大意的忽略了這些……
「別再說了,你需要休息。」看見何語梅說得有些氣喘吁吁,他於心不忍。
可是何語梅輕輕的搖了搖頭,又繼續說道:「從小到大,娘身體不好,爹又不許我出門,頭一次上廟會,我從來沒有玩得那麼開心過,要不是後來發生了那一件事,那幾乎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回憶了……那次若不是香荷拼著一死救了我,此刻的我也不知是什麼下場了!」說到這裡,她就忍不住的發抖,那恐怖的景象好似就在眼前,讓她不覺的閉上了雙眼,想要讓那畫面盡快消失。
秦少麒自幼孤獨,他十分瞭解她的感受,急忙握住她纖細的小手。「小梅,對不起,對不起……你碰到這樣的事我不但沒有安慰你,反而……」他慚愧得說不出口了。
何語梅又想起了他所說的不堪言語,臉色一變後,便用盡全力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又轉過頭去了。
秦少麒見狀,也不勉強她,或許她現在需要的是時間……
是啊!時間!就讓時間沖淡她的記憶,也讓自己有時間用更多的愛撫平她的創傷。
剎那間,他臉上充滿了希望,彷彿兩人又回到了那恩愛無比的過去。
他整個人馬上輕鬆了起來,他要振作,不能意志消沉,今後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讓她的身體好起來。
「小梅,岳父大人來看過你了,就算是為了他老人家,你要趕快好起來。」打定了主意的秦少麒希望用這惟一的親情來鼓勵她。
何語梅噙著淚水喃喃地說:「爹!女兒不孝,害你老人家擔心了。」
秦少麒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我知道我錯怪香荷了,她的傷並不嚴重,我馬上就叫她過來陪你,你再睡一會兒,好不好?」言語中充分流露出愛憐和疼惜。
何語梅輕輕地點了點頭,並沒說話,不過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她,她累了。她緩緩閉上了雙眼,放任自己沉沉睡去,讓世間的一切紛紛擾擾都離她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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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你今天氣色不錯呢!」香荷邊說,邊將端來的補品放在畫亭的桌面上,手裡還拿著一件披肩。
「是嗎?」何語梅淡淡地說道,身體是復元了,可是她破碎的心也能復元嗎?
這陣子,她的身體已經調養得好多了,想起之前的臥病在床,讓她真是怕了,又是湯藥又是補品的,還不能起來到處走動,嚇得她只能努力配合,讓自己盡快康復,不用再飽受那種折磨。而秦啟川也體恤的吩咐她不要早晚去向他請安,只管安心的休養。
看著這一片原本盛開著夏荷如今卻已荷葉蕭條、蓮蓬滿的景象,心中不禁驚訝著時光流逝是如此的飛快,都已經是落葉繽紛的秋天了。
「是啊!這可都是大少爺的用心良苦呢,你瞧,這會兒他又交代我端來補品,你趕緊趁熱喝了吧,」香荷忍不住地為秦少麒說起好話,她很感激大少爺寬宏大量的原諒了她,還讓她繼續服侍何語梅。
當然,她知道這一定是何語梅幫她求的情,所以她一直希望這兩位主子能恢復往昔恩愛的模樣,只是都這麼久了,兩人常常說不上幾句話,讓她看在眼裡是急在心裡啊!
「還有,他說秋風已超,這天有些冷了,要我拿件披肩給你穿上,免得著涼了。」說完,就將那披風讓她穿上。
此刻,儘管秋風颯颯的襲上她微涼的臉龐,但是何語梅卻覺得心中暖洋洋的。
香荷想著「打鐵要趁熱」,馬上又說:「少夫人,不是我幫大少爺說話,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大少爺對你這麼的溫柔體貼、百般疼惜,連我看得都感動不已呢!若是有人能像他那般的對我好……不對,只要有一半好,那我真是做夢也會偷笑啊!」邊說還邊擺出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樣。
何語梅臉上笑意更深了,「你這丫頭,淨會胡說八道。」
香荷馬上就抗議了,「我才沒有胡說八道呢!每次我看見大少爺深情無比的看著少夫人時,我都感動得直想哭……而且自從你病倒後,大少爺每天都睡在書房裡,挺可憐的呢!」
香荷這話說得雖然有些誇張,卻也八九不離十。何語梅昏倒後頭幾天,秦少麒因為不放心,總是徹夜守在她床邊,到了她的病情逐漸穩定後,兩人的關係卻未有進展,於是他為了讓她能安心靜養,也就夜夜睡在書房裡了。
何語梅想到每當他來看她時,雖然兩人總是沉默的時候多,但是他總用那無限柔情的眼眸訴說著請她原諒他,那份溫暖幾乎讓她的心融化了,可是,她怕,她實在是怕啊!她怕她苦敞開自己的心門,讓她心中深鎖的愛又再度飄散出來,會不會又有反噬回來的一天?那時只怕她會被傷得體無完膚啊!而那種痛楚現在還隱隱約約的折磨著自己,她就是無法將它全然遺忘啊!
何語梅臉上乍喜乍悲的神情,香荷是點點滴滴都看在心裡,她也知道那天兩人爭吵的情形,因為何語梅自覺無法獨自承受那份痛苦,所以她將那天所發生的事一古腦兒的全告訴了香荷。
香荷還是忍不住幫秦少麒說話了,「少夫人,恕奴婢大膽,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這話,可我還是要說。每當大少爺熱絡地向你噓寒問暖時,你那冷冰冰的態度和不愛搭理的樣子,可是讓大少爺很痛苦呢!」話一說完,她馬上仔細地看著何語梅的反應。
果不其然,何語梅臉上神情一變、眼眶一紅,似乎也很痛苦,可是卻一句話也沒說,只將眼光閃躲地飄向了遠方。
香荷不禁皺了眉頭,「少夫人,我真不懂這情呀愛。的……你和大少爺明明都愛著對方,為何又要這樣互相傷害?」
何語梅心頭又是一震,雙眼盈滿了淚水,「我也不懂呀!為什麼這愛情會讓人覺得像蜜一般的甘甜、花一般的美好,卻又似受盡人間各種酷刑那般的痛苦不堪!所以我得學著保護我的心,我實在是身不由己啊!」
看見淚水滑過何語梅蒼白的臉龐,香荷自責的歎道:「少夫人,你別難過了,都怪我不好,好好的氣氛都教我破壞了,我真該死,惹得你又傷心……」她叨叨絮絮的逗著,甚至扮起了鬼臉,就想安慰何語梅。
香荷單純天真的模樣惹得她輕輕的歎了口氣,擦乾了淚水,正色地對著這個她視若姐妹的女孩說:「我但願你能在情字這條道上安穩的走,這輩子都嘗不到那愛恨矛盾的滋味,也不用感受那椎心的痛苦……」
香荷似懂非懂地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看著何語梅,似乎想在她複雜的臉上再找出一些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