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去嗎?」聶少龍有點頭大的蹙了蹙劍眉。「晚上家裡又有宴會了,聽聶媽說,今晚有十位未婚名媛會去家裡,我實在不想回去。」
他們的爺爺老愛開宴會替他們尋覓人生伴侶,已經有了兩個孫媳婦還不滿足,現在肖想他跟老三也快點走進禮堂。
「就算回家,我也是待在房裡,不會下樓。」聶少虎淡淡的說。
反正他們爺爺也知道,隨便塞個女人給他是行不通的,若不是他命定的真愛,就算條件再好、兩情再相悅也是一場空,只是讓他徒受傷害罷了。
「不如我們去喝杯小酒。」聶少龍轉念提議。
這可比回家被滿屋子穿華衣美服又惺惺作態的女人疲勞轟炸有趣多了,在酒吧裡,說不定還能遇上一些比較有個性的女人……
咦──不對勁。
他在跟老三說話,可是他發現老三的眼光,總有意無意的在跟隨桌面上那只精巧的掌上型監視器。
自從美國某位富豪被闖入的歹徒開槍致死後,他們爺爺就堅持他們四個寶貝孫子的辦公里得裝上這個,讓他們隨時可以掌握外面的狀況。
他大感好奇的走向前,轉身,與聶少虎同一方向,面對著監視器。
監視器裡的倩影,除了錢芸,還有個陌生面孔的年輕女孩,模樣跟學生一樣清純,那是他剛剛進來時看到的小助理,叫什麼名字……錢芸是有介紹,好像是姓朱,但名字,他忘了。
不過,他訝異的看到了一件事──聖誕夜,老三會和這女孩一起過。
「你喜歡這女孩?」他開門見山地問。
剛剛一度,他還以為美麗又聰明的錢芸終於吸引了老三的注意哩,畢竟這類近水樓台的事常發生在工作場所裡。
「你看得到她是我命定的真愛嗎?」聶少虎的黑眸還在看監視器裡的朱幸兒,她正在準備下班,而錢芸早她一步走了。
才短短幾天,他就發現自己對朱幸兒有了特殊的感覺,他情不自禁的想關心她、想保護她、想讓她快樂,但某個殘酷無比的老問題依舊困擾著他──他生怕她不是他命定的真愛,如果不是,那麼他們兩個都會受到傷害。
「我真是同情你。」聶少龍安慰地拍拍兄長的肩。「但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唉,可憐的老三,當他開始對某個女人心動有感覺時,就得要煩惱這個問題,惡夢得要他找到命定真愛才會結束,這真的是個大包袱,讓他對談戀愛這檔子事超級沒信心,可是,這是他必經的愛情路啊。
驀地,他們同時看到,收拾好桌面的朱幸兒,拿起包包要走,走前又深深的看了他緊閉的門扉一眼,歎了口氣,無精打采的走了。
瞬間,聶少虎感到心跳加速。
她的表情好悵然,她是不是也……
聶少龍笑了,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
「我能肯定,這女孩也對你有意思。」他意有所指的笑道:「你自己看著辦吧!說不定這回瞎貓碰上死老鼠,她是你命定的真愛。」
聶少虎看了弟弟一眼。
瞎貓──他。
死老鼠──朱幸兒。
真是不倫不類的比喻,不過他相信老四是一片好意,為裹足不前的他加油打氣。
兩人約好在酒吧碰面的時間,聶少龍走了,聶少虎隨即走出辦公室,外面的秘書室已經沒人了。
他走到朱幸兒的座位旁,心裡喟然。
只要是他心動的女人,在床上他就一定軟掉,除非對方是他命定的真愛,他們才能順利結合。
也就是說,在尋覓到真愛之前,他只能跟無法心動的女人上床,才能展現他男性的雄風。
這很悲哀,他不想一直跟沒感情的女人上床,但之前的兩次,他投入了感情,對方也投入了感情,然而在情慾到達頂峰之時,他卻無法繼續,只因她們皆不是他命定的真愛。
如果這種事再度發生在他和朱幸兒身上,她會不會也跟他的前兩任女友一樣,避他唯恐不及?
男人再優秀,如果不能給女人「性福」,女人是不可能單純地與他進行柏拉圖之戀的……
他的視線落在朱幸兒整齊的桌面上,筆筒下,壓著一張折價券,是某部院線片可折抵五十元的截角。
「手扎情緣」──她想看這部電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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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中午,從監視器看到錢芸去吃午餐了,聶少虎立刻走出辦公室,而他的出現讓正好抬頭的朱幸兒心怦怦跳。
「妳跟我出去。」酷酷的丟下這句話,他昂藏俊挺的身軀率先步出秘書室。
一個早上,他就等這一刻,他知道她不能晚歸,能夠利用的,只有上班時間。
朱幸兒連忙拿起包包跟出去,不知道有什麼公事這麼緊急,要他馬上去處理,還要她跟著。
他在電梯裡依然俊顏嚴峻,她想問問是什麼事,可看他那麼嚴肅,又把話吞回肚子裡。
反正有什麼事,都不是她的能力足夠解決的,她只是個小助理,把會議詳實記錄下來就對了。
隨後,他們上了車,一樣由他親自駕駛。
外頭下著小雨,他把車開進一座大型購物商城。
下了車,她緊跟在他旁邊,進入一部透明電梯,直達十樓。
電梯門一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鋪著暗色地毯,兩旁的牆上掛著大型電影海報,兩名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等在電梯口。
「虎少,您的吩咐都準備好了。」其中一人道。
聶少虎點了點頭,走進一扇敞開的門,朱幸兒跟著走進去,氣氛有點詭異,這裡不像談公事的地方啊。
下一秒,她傻眼的看著燈光幽暗但很寬敞的大空間。
電影院?!
一間無人的電影院。
原來,他們是在影城裡,但從專用電梯直達電影院,一路上又沒遇到閒雜人等,因此她根本沒察覺。
上班時間,他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朱幸兒的腦袋一片空白,反應不過來。
聶少虎也不對她解釋,逕自走上去,在中間最寬敞的那一排坐下,她只好跟著在他旁邊坐下。
他的左邊和她的右邊各有一張小餐檯,上面有三明治、壽司、飲料、水果、爆米花等方便取用的食物。
「看完電影再回去。」他總算開口了。
她好疑惑,可是又不敢問他。
上班時間,她跟他的上司在看電影?
這真的很不尋常。
聶少虎望進她困惑的眼底,有型的唇勾勒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妳不是想看這部電影?」
第一次看到他笑……好迷人……
她臉紅了,有點侷促不安。
他怎麼會知道?
難道此行是為她而安排的?
想到這裡,朱幸兒心頭狂跳,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她不再說話了,專心的看著大銀幕裡的男女主角,跟著他們狂悲狂喜,走進劇情之中。
劇情就像她想像中動人,看到中間,她感傷的流下眼淚,結局也讓她為之悵然不已。
她不喜歡悲劇,一點都不喜歡,雖然悲劇比較能打動人心,但她的生活已經太灰色了,她還是喜歡皆大歡喜的喜劇。
正在感傷之際,她感覺到有只溫暖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她渾身一震,心狂跳著,不敢隨便亂動。
是他──是他在握她的手嗎?
這裡只有他們兩個,應該是他吧……
「走吧。」
聶少虎起身,她也連忙侷促地跟著站起來。
可是,說要走的他卻沒有走,反而把她拉進了懷裡。
朱幸兒不禁一愣,所有的血液都往腦子裡衝去。
她不由自主的看著他的黑眸,感覺心臟在胸腔裡劇烈的跳動,感覺周圍好像會轉動,感覺思緒飄離了軀殼,她什麼都不能想了,一任心臟怦怦、怦怦的跳動,那劇烈的心跳好像不是她的。
四目交投之中,他黑眸含著某種幽柔光芒,看得她再度心跳加速,她慌亂的讓他擁著,眼睜睜看著他俯下頭來,含住了她的唇。
她輕喘一聲,軟軟癱進他的懷裡,任他的舌潛進了她唇齒之中,生澀的櫻唇輕輕的顫抖著。
這個吻來得如此莫名,卻像她已期待了許久,她沉醉在他的雙唇裡,沉醉在彼此的唇舌勾纏,那觸電的悸動感覺,令她久久無法自拔。
當他放開她的雙唇之後,他並沒有對她說明什麼,只是把她的頭壓在自己胸前,緊緊擁了她好一會兒之後才放開。
他沒有對她示愛,但他的舉動已表達了一切。
他牽著她的手走出電影院,她的世界已經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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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朱幸兒不再在意母親對她的為難。
她堅信的那句話終於實現了──上帝關了一扇窗,必定會為你開另一扇窗。
她沒有母親的關愛,可是現在有個人很在意她,她享受著初戀的甜蜜,享受第一次被人呵護的滋味,不再因母親的冷言冷語而心情低落。
她真的不敢相信,她現在看著的這個人真的是她嗎?
看著浴室鏡裡的人兒,那麼精神奕奕、那麼神采飛揚,眼睛亮晶晶的,嘴唇紅艷艷的,嘴角還漾著微微笑意,這真的是她嗎?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的表情帶著微微的愁苦,那是因為長期被母親討厭造成的心理壓力,她從來不曾真正的開心笑過。
但現在不同了,她知道自己的表情有了大大的轉變,那是一種由衷快樂的表情,那是一種用再多金錢也買不到的快樂表情。
驀然,她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響起,趕忙沒命似的跑回房裡去接,匆匆忙忙中還撞到門腳。
「喂!喂!」她衝進房裡,好怕沒接到電話,會這麼早打來的只有他了。
聶少虎渾厚的嗓音從手機裡傳出來。「可以出門了嗎?」
朱幸兒一邊揉著疼痛的腳踝,卻笑得很甜。「可以了。」
每天他都專程過來載她上班,他們會一起用早餐,不過在公司就裝得若無其事,恢復上司與下屬的身份。
她覺得很滿足,也不想公開他們的戀情,只要維持現狀就好,因為他的身份高高在上,她真的很擔心別人會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她,所以她希望永遠這麼下去就好了。
「又要這麼早出門?」劉芳如看了走出客廳的大女兒一眼。
「嗯。」她穿上平底鞋,眼神左閃右避的,有點心虛。「公司有事要忙。」
為了能天天和聶少虎一起吃早餐,她已經提早起床準備家裡的早餐了,可是母親似乎還是對於她不到七點就要出門很不滿意。
「這麼早去有加班費嗎?」劉芳如又問,她在意的是這一點。
朱幸兒被母親的問題嚇了一跳,因為她從來沒有想到這個。「我……我不知道。」
劉芳如不悅的撇了撇唇。「問清楚一點,如果沒有加班費就不要這麼早去,吃完早餐我還要洗碗,妳想折騰死我是不是?」
「媽,我沒有那個意思!」她慌忙說道:「碗等我回來再洗也可以,不然,我就再早一點起來,等你們吃完,我洗好碗再出去。」
「媽,我看大姊大概是交男朋友了,趕著去約會,才會每天這麼早出門。」餐桌邊,朱尚霖挑挑嘴角,惡意的微笑。
「尚霖說的是真的嗎?」劉芳如敏感的盯著臉色驟變的女兒,心中也懷疑了起來。
朱幸兒嚇得臉色都變了,心臟好像要從喉嚨跳出來。「我……我沒有。」
「沒有最好。」劉芳如露出晚娘一般的面孔。「我可警告妳,在尚霖和福兒還沒畢業以前,妳不能交男朋友,在他們兩個還沒有結婚以前,妳也不准給我結婚,要是妳敢陽奉陰違,看我怎麼治妳,我會打電話到大陸給妳爸,把妳的惡形惡狀全都告訴他。」
「我知道了。」她渾身虛脫般的逃離了家。
於是,和聶少虎一起坐在飯店的餐廳裡吃著歐式自助早餐時,她看起來心事重重,眼神也毫無神采,她沒有胃口,一徑的喝著熱茶。
「不要想那麼多。」他把一盤食物放到她面前。「對於不在乎妳感受的人,妳也不必在乎那個人的感受。」
根本不必讀她的心思,他已能從她眼中讀出她的歎息。
如此不善待自己的子女,他不瞭解為什麼幸兒的母親可以狠心做到,但他會保護幸兒,給她快樂,讓她的傷害減到最小。
「我知道。」她抬起眼來,決定不讓早上的事影響她的情緒。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以前就算受了委屈,她也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的難過,可是現在有他支持著,她相信自己只會過得比以前更好,不會更差。
「今天的鬆餅很香,妳吃吃看。」聶少虎催促她用餐。
「好。」朱幸兒打起精神來,對他展顏一笑。
他總是帶她到很高級的地方用餐,她曾表明不需要,他卻很堅持,她知道他是想對她好,所以也就接受了。
跟他在一起之後,她才知道,原來他跟她一樣,也是個不擅表達的人,他的流利只用在公事,對人,一徑是酷酷的。
她已經習慣他不把話說出來,而用行動來對她好,他們兩個可以坐在車裡看著星空大半天,只是手扣著手傳達著彼此的體溫,不說一句話,但兩個人都感覺到踏實與滿足。
幸好他像有特異功能似的,就算她不擅表達心中對他的感覺,他也能夠知道她內心的想法,讓她與他在一起,一點負擔和壓力都沒有。
「後天是聖誕節,把時間空出來,我要帶妳去一個地方。」他把她喝光的茶杯和自己的交換,他的杯裡還有七分滿的紅茶。
「什麼地方?」她眼睛亮晶晶的瞅著他。
「到時妳就知道。」他淡淡的說,又把自己盤裡的火腿和炒蛋夾到她盤中。「多吃一點,妳太瘦了。」
她的唇角飄起一抹滿足的微笑,不知道他要帶她去什麼地方?
但她不必問,因為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她都覺得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