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吉涓到底會上哪去了?」華大嬸憂心忡忡的坐在房裡,對著丈夫直掉淚。
華百里眉頭深鎖,著急的在房裡來回踱步,「吉涓從沒出過門,也從沒有不告而別的事情,現在人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我也是毫無頭緒。」
「倘若不是莫名其妙失蹤,而是……」華大嬸臉色陡地大變。
「你是說……」華百里的臉色在瞬間變得僵硬。
「你說可能嗎?」她顫抖的問。該不會是他們找到她了?
他將妻子摟入懷裡,安撫道:「不會的,咱們將吉涓保護得這麼好,不會出事的,想是吉涓貪玩在外走失了。」
「胡說,除了廚藝能引起她的興趣外,她從不貪玩的。再說就算她一個人在外頭,也夠叫人擔心的,她對於人世險惡完全不瞭解,若遇著惡人,只怕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妻子說得沒錯,以吉涓的天真,在外定要吃虧的。「多想也沒用,也許晚點吉涓就會回來了。」他的安慰連自己也覺得心虛。
「老頭子,就算吉涓失蹤與『他們』無關,但以她的容顏卻——唉!」
「老婆子,不會的,在咱們不斷提點下,吉涓知道除了咱們之外不能讓任何人瞧見她的容顏的。」
華大嬸無力的點點頭,「希望她真能記住咱們說的話,那麼她的危險就大大降低了。」吉涓這孩子的命運乖張,只希望這回命運之神能多眷顧她,讓她平安歸來。
夫妻倆互望一眼,兩人多年來所背負的秘密,在吉涓失蹤後,已沉重到幾乎無法再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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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爺府邸中的臥林園,花木扶疏,景色十分優美。
但這裡的主人,此刻卻面色冷峻,雙拳緊握,剛毅的臉龐有著難抑的憤怒,對於四周的美景視而不見。
該死!竟是她!他該立刻殺了她的!
他殺氣立現,青筋浮暴,揚掌運氣朝左右揮去,瞬間,兩旁的柳樹,在內力掃過之後,立即斷裂成數段。
「王爺,發生什麼事了?」孫迪士聞聲趕來。該不會又出現大膽刺客了吧?
「沒事,我只是在練功。」梨佑冷著臉回答,沒打算解釋他的憤怒。
「原來如此。」孫迪士看向一地的斷木,心想王爺的武功又精進不少。
「退下吧。」他需要獨自一人冷靜的想想。
「是。」見主子無事,孫迪士領命退下。猜想王爺為何自那黑衣姑娘的房裡出來後,整個人便心事重重,甚至下令所有人不得接近那名姑娘,違者處死,且立即將那名姑娘反鎖軟禁。究竟在那名姑娘身上發生什麼事,會教一向冷靜的王爺如此煩躁?
雖然心裡滿是疑問,但身為屬下他不敢造次詢問,若王爺有意告知,他會知道的,這是他伺候王爺多年,主僕間的默契。
為什麼是她?她又為什麼出現?難道她不知道兩方人馬都在找她,皇上更等著取她性命,她不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還敢輕易現身,她是真天真還是另有目的?還有,她身邊為何沒半個人保護,這實在不合情理,她到底是不是「她」?
他想立刻叫醒仍昏睡的她,逼問她到底是何許人?
不,只要可能是「她」,連問都不需要問,應該立刻殺了她,以斷絕後患。
明知道該當機立斷殺了她的,但在見過她的容顏後,他竟然下不了手,甚至升起一股保護她的慾望,其實這點才是教他怒不可遏的原因。他怎能如此懦弱?怎能背叛自己兄長?
憶起掀開她臉上黑巾時的震撼,至今猶然心悸。
他不解自己為何猶豫,她可是皇上找了數年的人,就連他自己也是想盡辦法要將她除之而後快的,但如今人出現在他面前,他卻無絲毫的欣喜,反而多了份惴惴不安。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他該不會對一名小姑娘心軟了吧?不可能,他可是靖王爺,本朝最勇武睿智的王爺,皇兄倚他甚深,他不能教皇兄失望的。
對,殺了她,他現在就去殺了她,然後將她的人頭帶進宮獻給皇兄,這才是他此刻該做的。
梨佑下定決心,隨即舉步朝潛心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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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涓緩緩甦醒過來,一張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富麗堂皇的房室,精緻的窗雕,上頭龍鳳齊翔,桌椅是上等檜木製成,骨董字畫在這間屋子裡隨處可見,就連她身上蓋的暖被也是繡工奪目。案頭上的檀香,薰滿一屋子,要不是剛醒來頭痛欲裂,這薰香間來應該是教人心曠神怡的。
她瞧著這房間的擺設,顧不得一陣頭疼襲來,下床想詢問此處是何處?但她竟發現房裡只有她一人,而且她還是被人反鎖在此。
她被人軟禁了!思及此她開始緊張,自己為何會遭人軟禁?她只記得在東門時謝過那個叫梨佑的王爺,在那之後的事她就一丁點也不記得了,也不解為何醒來會在此地。
「救命,來人開開門!」她驚慌的敲著門,卻無人理會,她慌亂的在房裡尋找可以逃出去的地方,偏偏所有的出口早被封死,發生什麼事?軟禁她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急得想哭。
此刻她後悔獨自到東門報名,也記起爹娘的囑咐,要她千萬別一個人行動,也千萬別以真面目示人。提到容顏,她立刻摸摸臉頰,發現蒙面的黑巾不見了,那表示有人瞧見她的臉龐,她震驚不已。
爹娘曾說過,若讓人瞧見她的模樣,她就會有危險,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但也謹遵爹娘囑咐,這些年來她不曾在外人面前展露過容顏,但此刻黑巾不見了,那是不是表示她已陷入危境之中?她該怎麼辦?誰來救她?正當她不知如何是好之際,聽見開門的聲音。
有人來了!她害怕來人是要殺她的人,慌張的隨手拿起桌上的燭台,雙眼直盯著門。
「是你,梨佑!」她一見來人是熟悉的人,立刻喜極的放下燭台奔向他。「嚇死我了,是你就好,你是來救我的嗎?」因為她實在太害怕,一見是他馬上激動的抱住他喜極而泣,放心的以為得救了。
「我……」見她突奔而至,梨佑一陣錯愕,又見她死命抱著他一臉驚恐的模樣,他心疼不已,伸手抱住她,方才刻意塑造的殺氣已蕩然無存,只剩滿心的不忍,此刻他只想好好安慰她,要她別怕。「沒事的。」
「我知道,看到你我就安全了。」她低泣道。直覺認為他是好人,在東門時他曾幫助過她,現在出現也定是來救她的。
「安全……」梨佑突然鬆開抱著她的手,怎能讓她安全,他是來要她的命啊!他用力推開她。
「怎麼了?」被他這麼一推,吉涓腳步踉蹌了一下。她不解的又走向他,以為他是哪裡不舒服,根本不明白他的心正為她起伏不定、掙扎不休。
「別再靠近我!」他低吼道。
「為什麼?」她嚇了一跳,不明白哪裡惹他生氣了。
「為什麼?因為你!」梨佑氣惱的逼近她。
吉涓驚嚇的後退,直至身子抵住牆面為上。「我……我做了什麼?」這樣的他讓她駭得不知所措。
「你真的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吉涓猛搖頭。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誰?」也許她不是「她」,只是巧合,他滿懷希望的問道。
「我當然知道,我姓華名吉涓。」她抖著聲音回答。
「華吉涓……」梨佑陡地用力拍了下桌子,姓華就沒錯,是「她」!
她被他的怒氣嚇得摀住耳朵蹲了下去。
見她如此,他又氣又惱,用力將她拉起,「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她要不是很會演戲,就是天真如白紙。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淚珠滾滾而下,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已驚恐過度。
但梨佑仍狠心的緊揪住她,「你怎麼會不懂,難道你也不懂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
「危險?我明白了,我在東門暈倒是你把我帶回軟禁在這兒的?」她恍然大悟。
「沒錯,所以你別再裝了,你也該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軟禁才對。」他無情的將她推倒在地。
「我為什麼會知道?莫非你是向我追討那五兩銀子的報名費。」她想了半天只有這個可能了,因為他倆素昧平生,又無怨無仇,除了這件事外,她想不出他們之間會有什麼過節。
「我會還你的,等我回到家立刻要我爹拿錢還你。」她急急的說。
梨佑怔了怔,她是真的不懂,怎麼可能?「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
「身份?我的身份是廚娘啊。」他為什麼這麼問?
「廚娘?」對了,所以她才要參加烹飪大賽,只是以她的身份為什麼要去參加這種民間大賽?
「是啊,我和爹娘在京城的梧桐路上開了一間犁頭飯館,我就是那裡的廚娘。」吉娟有些驕傲的說。
是了,她是被刻意隱藏在一家小飯館內,難怪眾人久探不得。
「你知道自己的使命嗎?」他試探的問。
「什麼使命?嗯,做好菜大概就是我今生的使命吧。」她想想後回道。
梨佑低笑一聲,看來這些年她被完全保護起來,行為舉止才會如此天真,且她身邊的人應該還沒將她的宿命告訴她,所有的責任也都還沒加諸在她的身上。
「是不是你『爹娘』告誡過你不准露出你的容顏,所以你才會將自已包裡得像肉棕似的出現在東門?」這說明昨日她一身令人中暑的裝扮。
「是啊,你怎麼知道?」他真厲害一猜就中。「糟了!你不可看見我的模樣的。」吉涓想起她此刻可沒蒙著臉,趕緊用手遮住面頰。
梨佑輕輕扳開她的手指,注視著她絕世容顏,「你不覺得現在遮太遲了嗎?」
她的美出塵脫俗,柳眉鳳眼,眼如秋波,細緻的鼻子,配上鮮紅欲滴的豐唇。光亮如絲的肌膚毫無瑕疵,微微一笑就足以傾城傾國。而華氏夫婦極力要遮掩的便是她右眼角下方拇指大小的蝴蝶,蝴蝶艷色異常,身形像是展翅欲飛,栩栩如生,散發著蠱惑人心的媚態。這只蝴蝶是天生的,也可說是世代相傳的,絕非人力所能成之,而他也就是在見到的剎那間受到震撼,久久不能自己。
「遲了嗎?露出容顏會有危險的,難道你就是在見過我之後才囚禁我的?」他看似富人,應該不會只因為五兩銀子就將她禁囚於此才是。
他點點頭,「即然你口裡的爹娘已經告誡過你不可以拋頭露面,那為何你還獨自上東門,你是偷逃出來的?」
吉涓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瞧得他一陣心猿意馬,心跳全因她的一個小動作而加快,不由得令他想咒罵出聲。
「我是偷跑出來的,因為我太想參加這場烹飪大賽了,這可是廚界的盛事、我的夢想。」她沉醉在能參加大賽的喜悅當中,接著目光又暗淡下來,「可是爹娘不會准我參加的,所以我只好背著他們偷偷溜出來報名,但不知道報名還要繳交報名費,這次真是多虧你的幫忙。」她感激的拉著他的手,完全忘了她尚在危險之中。
「你不能參加烹飪大賽了。」梨佑狠下心潑地冷水。
「不能?」吉涓大吃一驚,「我都報了名,費用也繳了不是嗎?為什麼不能參加?」
「不能就是不能!」他硬聲說。相信她的「爹娘」也是因為保護她才不許她參加的。
吉涓的雙眸立刻浮上一層水氣,泫然欲泣道:「因為你見過我的容顏,所以你要殺我了?」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也感到他的來意不善。
「我……」面對她的質問以及無瑕的臉龐,他啞口無言,顫抖的手握住掛在腰身的短劍,遲遲無法狠心抽出。僵持半晌,他狂吼一聲,像是在怪自己無用,就是不忍心傷害她。
吉涓見狀,鼓起勇氣靠近他,心中篤定他不會傷害她,她輕輕的握住他握刀的手,「告訴我,為什麼見過我容顏我就得死?」這是她心中長期以來無解的疑惑。
「你『爹娘』沒告訴過你?你也沒問?」
「我知道爹娘不會談的,所以問也是白問。」她清楚的知道爹娘隱藏她許多事,但她不願去問,也不想去瞭解,她只對廚藝有興趣,至於其他就由爹娘作主吧。
「他們將你保護得很好,可想而知他們這些年的辛苦。」也難怪眾人才會對於她的下落均一無所獲。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殺我?」就算要死,也得死得明白。
梨佑抽回她握住手,起身在房裡踱步,掙扎著要不要告訴她。如果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對她好,對所有人都好,她也可以逃過一死。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她急促的追問。
他深吸一口氣,「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像以前一樣的生活就可以了。」
「像以前一樣,我能嗎?你甚至想殺我呢。」吉涓目光哀怨的瞥向他。
「我……我不殺你了,也不許別人殺你。」他慎重的承諾。心中有了決定,他打算保護她、擁有她,不許任何人傷害她。
「除了你之外,萬一又有人見著我,你如何能防止別人不殺我?」
「你放心,在這裡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見過你,至於日後,我會替你另做安排。」事實上在將她帶回府後,是由一名丫鬟伺候她的,但為了以防萬一,在見過她的容顏之後,他已將那名丫鬟軟禁起來,打算日後再行處置。
「不用了,我得回到爹娘身邊,他們找不著我,鐵定會急瘋了。」算算她已失蹤一天一夜了,這是從沒有過的事,爹娘遍尋不著,不知會有多著急,她得趕緊回去才成。
「你不能回去。」他態度強硬的說。
「難不成你還想繼續把我關在這兒?」她生氣了。實在搞不懂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對她的態度時而溫柔時而凶暴,還不許她離開這裡,他究竟想做什麼?
「這只是暫時的,我說過對你另有安排的。」他安撫的說,在心裡計畫著要怎麼安頓她。
「安排什麼?你不是說要讓我過像以前一樣的生活嗎?我現在就是要回去過像以前一樣的生活,為什麼你不許?」這是吉涓生平第一次發怒,臉色通紅的鼓著腮幫子,煞是可愛。
梨佑不禁瞧癡了,竟忘了答話,直到她用力推他一把,他才回神,努力定定神後說:「我的意思是你仍可以像以前一樣活在你已知的世界裡,至於身旁的一切,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你不用再回到你爹娘身邊了。」
「不,我不回去,他們會擔心的。」
「放心,我會替你稍個信要他們安心,這可好?」他哄騙她。為免節外生枝,他是絕不可能讓華氏夫婦知道她的下落,今後將由他負起隱藏她的責任。
「為什麼我要聽從你的安排?我不要,我堅持要回去,你無權留住我的。」吉涓憤怒的低吼,哪有人如此惡霸的強留人。
「喔?」他挑高眉,一副你試試的模樣。
吉涓火氣一來,咬牙便往門外沖,人才到門口便軟下身來,她再度失去知覺,因為他點了她的昏穴。
梨佑滿是歉意的將她抱起身,輕放在床上。「抱歉,我不得不如此,相信我,我是為你好的。」他輕撥她的髮絲,目光充滿愛憐的看著她,這股對她強烈的保護欲,強烈得連他自己都很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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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涓氣憤的在房裡來回踱步,她已被關在這裡三天了,這其間沒見過任何人,送飯人把飯放在門口,就匆匆走人,連與她說上一個字都不敢,更甭提與她打個照面,活像她是瘟神會吃人似的。
更可惡的是梨佑也不見人影,連一次也沒來探望過她,不聞不問的將她關在這精緻的鳥籠裡,教她苦不堪言。
雖說她早已習慣一個人,也不愛與人打交道,這樣獨居的生活並不會令她太難受,只是期待已久的烹飪大賽過不久就要舉行了,她可不能錯過呀!
但此刻她除了心焦踱步之外,無計可施,原想大聲咒罵梨佑,張口才發現自己竟連咒罵人的本領都不會,真是洩氣。看來她只能期待梨佑良心發現,趕在大賽前放她出去。
不過看情形這希望似乎很渺茫,吉涓側著頭,想著是否該用些手段逃出去。但要用什麼手段呢?摔杯子引起注意?不成,騷動太小,沒有用。大喊救命?也不成,這是他的地盤,就算喊破了喉嚨恐怕也沒人理會,還是裝死……可裝死要怎麼裝?況且沒人見到她,裝死給誰看,不會有人發現的。
門口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響,應該是送飯菜的人來了。送飯的人通常會由門邊新鑿的小孔將飯菜送進來,再把上一餐的髒碗盤順道收走。
她瞧著送進來的飯菜,十分豐盛,六菜一湯,手藝雖比不上她,但也還嚥得下口,在飲食方面梨佑倒沒虧待她。
對了,倘若她鬧絕食的話他肯定會出現的,只要她忍饑不食,送飯的人一定會通知他,如此一來不信他不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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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絕食?」梨佑氣急敗壞的質問。送飯的下人說她整整一天拒食,送來的飯菜全原封不動的退回,一聽之下他急得馬上來見她。
「我要見你。」一天未進食,吉涓不禁有些虛弱,說話有氣無力。
不過這句話卻說得他心花怒放。「要見我也不需要折磨自已,若餓壞身子可不好,瞧你臉色整個發白了。」他立即端來一碗上好燕窩要她吃下。
「不吃。」她明明餓得要死,仍故意撇過頭拒吃。
「別使性子了,我知道你廚藝好,對吃講究,所以你的三餐飲食我特別囑咐主廚好生料理。就說這盅燕窩,也是請人費了不少心血料理,你就別浪費了這碗上好的燕窩。乖,喝了它。」梨佑哄著要餵她。
她推開嘴邊的湯匙,「我拒食是因為我想見你,然後請你放我離開這兒。」雖有些感動他的用心,但她不得不說出她的目的。
「我知道關在這兒不好受,太小也煩悶,所以我已幫你物色好新居所,這幾日便是在忙著佈置你的新居所,現在已經完成,待會就帶你前往,瞧瞧還有沒有少了什麼。」
「我不去什麼新居所,我要離開,我要離開!」她發怒的說。為什麼他非關著她不可?
「別胡鬧了。」梨佑捺著性子哄道。
「我不是在胡鬧,我只是不懂你我素昧平生,更可說毫無瓜葛,為什麼非強留著我不可,你到底有何居心?」她不悅的質問。
「我沒有任何居心,只是想保護你而已,而你只需聽從我的安排,信任我。」他希望她能體會他的用心良苦。
「我有爹娘不需要你的保護,而且是你把我囚禁在此,教我如何信任你?」吉涓憤怒的低吼。
「你爹娘保護不了你多久的,現在你只有我,你沒有選擇。」他冷硬的陳述。
「胡說!」她氣得拍桌子,身子虛軟的晃了一下。
梨佑連忙扶住她,「瞧你將身子弄得這麼虛弱,不是自找罪受嗎?」他看了著實心疼。
「不用你假好心。」吉涓不領情的推開他,恨死他了,竟如此蠻橫的自以為是。
「好吧,只要你乖乖吃東西,不吵不鬧的聽從我的安排住到新居去,我就讓你參加烹飪大賽,如何?」他與她談條件。
她眼眸立即一亮,「當真?」只要能讓她參加烹飪大賽她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
梨佑雖不忍騙她,但要她乖乖聽話,也只有這招有效了。他勉強笑著說:「是真的,只要你聽話的待在我身邊,比賽當天我親自護送你去參賽。」
「好,我答應你,我現在就喝了這碗燕窩,待會就和你去看新居。」吉涓毫無疑心,喜孜孜的喝著燕窩。「你可不能食言……咳咳咳!」她喝得太急不禁嗆著了。
「我不會食言的,你喝慢些,別一面喝一面說話。」梨佑拍著她的背,無奈的搖頭。她像個孩子似的,想要令人放心都很難。
他溫柔甜蜜的撫著她眼下艷麗的蝴蝶,既喜且憂,喜的是他找著了遺世珍寶,憂的是珍寶難藏,今後恐要憂戚度日,夜難安枕了。
***************
[i]蝴蝶園[/i]
「不對,這道鳳凰魚翅味道不對!」吉涓苦惱的盯著眼前一盅她剛做好的魚翅料理。
「味道不對?不會呀!奴婢覺得色香味俱全,從沒嘗過這麼美味的食物呢。」瞧著眼前的魚翅,阿巧不禁垂涎三尺。
她是吉涓初到王府時唯一一個見過她面貌的丫鬟,梨佑原是要殺她滅口的,但見她淳樸,也就不忍心下毒手,於是在吉涓移居全蝴蝶園時,便安排她來伺候陪伴吉涓,-來可讓吉涓的生活不至太無聊,二來有個人在身邊照顧,他也較為放心。
「那是因為你不懂上乘魚翅的做法。一般說來,魚翅製作可分為發翅、熬湯、煨翅三個階段,全部過程需耗費近十個時辰。由於魚翅本身沒有味道,因此各家魚翅的口味,完全繫於湯頭的優劣。一般的湯頭是用老母雞、大骨、火腿、瘦肉、卜貝久燉而成,有些甚至還加上花椒,好的湯頭口味清爽,滋味純正,而我所做的這盅魚翅卻略帶澀味,所以我說味道不對。」吉涓解釋道。
「啊!想不到一盅魚翅學問這麼人,小姐您真是厲害。」阿巧咋舌道。想不到做菜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不過與這位新主子相處幾天下來,倒也增添了不少廚藝知識。王爺說得沒錯,這位新主子的廚藝當真不凡。
「我不算厲害,參加烹飪大賽的人才是大師,明天就要比賽了,我得努力多練習幾道料理才行。」
「嗯,小姐,需要奴婢幫什麼忙嗎?」阿巧自願充當助手,跟在這樣的主子身邊真是吃喝不盡。想起先前被莫名其妙開在地牢時,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麼滔天大罪,王爺要降罪於她,想不到幾日後,王爺竟又放了她,只告訴她將有新的主子,而且將與新主子搬遷至靖王府裡新辟的蝴蝶園裡,並告誡今後一步也不許踏出蝴蝶園,也不許再見任何人,若違背便是死路一條。當下她連連點頭,能保住小命哪還敢有異議,之後她就搬至蝴蝶園,也才知新主子便是那名眼下有著絢麗蝴蝶的美姑娘。且這名姑娘毫無主子架式,待人極其友善,還會煮好吃的料理,三餐幾乎由她包辦,說出來好笑,這情形好似主子在伺候奴才似的,看來真應驗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
「阿巧,到倉庫去幫我拿些花菇、栗子、蓮子及干貝來,我想做八寶荷葉粽,今晚吃。」吉涓交代道。
阿巧一聽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今晚又可以大快朵頤了,她立刻快步前往倉庫。
這倉庫建造約十丈寬,集合了所有的南北貨及各式新鮮蔬果肉類,只要是料理所需要用的材料應有盡有,若用盡只需寫張條子放在蝴蝶園出口處,隔天這些貨便已採買齊全的置於門口。吉涓所使用的廚房,其大小就佔了整個蝴蝶園的三分之二,裡頭的廚具一樣不缺,這座蝴蝶園根本是梨佑為她量身打造而成。
阿巧在第一次見到這座園子時就為王爺對小姐的這份心感動不已,只是她想不通,既然對小姐有著特別心意,王爺又為何要將小姐軟禁於此?甚至囑咐她暗中監視?
「阿巧!」吉涓久候不到人,高聲催促著。
「來了!」阿巧匆忙的找齊吉涓要的東西,立刻回到廚房。
吉涓高興的審視這些乾貨,皆是上乘貨,這些在犁頭飯館中是絕對見不到的,因為這些乾貨價格昂貴,不是-般商家購得下手的。
「小姐,阿巧也好想學八寶荷葉粽的做法,您教教我好小好。」阿巧乘機要求傳授。
「當然好,其實製作八寶粽很簡單的,我今天是以鮑魚為主要材料,以上湯加醬油、香油、少許鹽等調味料,分別燉鹵一至兩個時辰,直至食材入味。至於其他搭配材料可以佐以花菇、栗子、蓮子、乾魷魚、蝦米、瘦肉等,不過這些材料需丸加以調味快炒,增加香味,糯米需浸泡一至兩個時辰,再——」
吉涓滔滔不絕的傾囊相授,誰知阿巧大喊道:「小姐,夠了,我不學了,我看著您做就成了。」連看似簡單的八寶荷葉粽都這麼費工夫,想想還是不學了,只要有小姐在,自己只管動口,不必動手了。
「也好。」吉涓聳聳肩,學藝這種事不好勉強的。
「你又在忙什麼?今晚我是不是又有口福了?」梨佑飄然而至,貼近她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奇怪,她鎮日待在充滿油煙味的廚房,身上卻無一絲油煙味,反而有股教人迷戀的清香。再瞧瞧她今日一襲青綠袍子,整個人看起來清亮可口,好比她所做的料理一般,讓人想一口吞下,就生怕慢了,教人搶先一步。
「我正在做八寶荷葉粽呢。」吉涓笑吟吟的回答。
「所謂的八寶荷葉粽可是將七八種材料全和在一塊,然後用荷葉包裡成一團的玩意。」他猜測道。
吉涓聞言,不禁微皺起眉,男人對做菜這種事,真是形容的不值得一提。
「王爺,才不是這麼簡單呢,方才請小姐教我荷葉八寶粽的做法,小姐才解說到一半,我就投降了,這荷葉八寶粽做來可不容易。」阿巧不以為然的說。
梨佑當然知道不管看似多簡單的食物,到了吉涓手裡,可都成了精心料理。「是是是,是我自以為是的不懂裝懂。」他假意向古涓求饒。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嬌嗔道:「作態。」
梨佑愛極了她的媚態,他已到了一日不見她便坐立難安的地步,所以這些日子一到晚膳時刻,他便準時出現,吃著她親手調理的美食,享受她帶給他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是啊!但只對你一個人作態。」他說得再認真不過,對於眼前的麗人兒,他有著連自己也抑制不了的情愫。
吉涓露出笑靨,感覺得出他對她很好,至於其他的感覺則是懵懵懂懂,唯-可以確定的是,有他在身邊時是快樂的、安全的。況且她十分感激他為她準備的這一切,這個廚房以及倉庫裡的完備收藏是她畢生的夢想,想不到她竟能擁有這樣的地方,對他除了感激,還有說不盡的感動。
「梨佑,這些天你也嘗了我不少拿手料理,明天就是烹飪大賽了,你建議建議,我該以哪些菜色登場獻藝?」她希望他能給點意見。
「這……」梨佑佯裝思考的把玩著一旁的水瓢,想著如何才能打消她參賽的念頭,因為她根本不能在那樣的公開場合露面,這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他不會允許她冒這個險的。
「怎麼,是覺得我煮的料理還不適合出賽,還是覺得哪裡做得不好、味道不對?你快告訴我,我好改進,這樣才不會在明天的大賽中漏氣。」吉涓瞧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著急的說。
「你很想在大賽中得到名次嗎?」
「不一定要得到名次的,其實我的目的只是想前大觀摩,開開眼界,因為難得有那麼多烹飪好手集聚一堂,施展絕學,我要乘機向那些來自各地的師傅們學習他們的絕學,否則我所做出來的料理無法更為精進。」
很少人像她這般不為名利,只求自我學藝精益求精,他很感動她對所學這麼肯用功且執著,是該幫助她達成心願的,只是當夢想危及到她性命安全時,也就無從選擇,只得放棄夢想,他也只能暗自替她惋惜。
「吉涓,很抱歉,明天的大賽你還是不能參加。」他不得不硬著頭皮違背他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