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特和持槍的男子們都出於本能地跳開了幾步,撲倒在地。
煙霧瀰漫中,只聽衛鳴空的聲音平靜地傳來:「不,只是普通的催淚瓦斯而已。」
聲音已經遠去。
把車停在不會引起邪教徒注意的沙丘後,並且做好偽裝工作,黎揚從夾克的其中一個口袋裡,取出一個小包。
打開之後,全部都是一些機械的零件,然後在一分鐘之內,那些小小的零件已經被完美地組裝在了一起,於是變成一枝狙擊步槍。
想要在那些牆頭上的警衛不發覺的情況下接近遺址,事實上並不算困難,因為可以憑借一些他們所無法觀察到的死角快速移動。
但是,那些死角,對於隱藏在沙漠中的暗哨來說,卻不再成為死角。所以黎揚首要的目標,就是除去那些礙事的暗哨。
韓飛柳忍不住開口:「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像上次,她和黎揚就是在沒有殺死一個人的情況下,悄悄潛入遺址的。
黎揚像是知道她所想的,於是一邊瞄準,一邊極簡地回答:「沒有時間了。」
衛鳴空和任惑已經進入遺址一段時間,必須盡快把他們救出來才行。
韓飛柳轉過臉去,不想看見他殺人的一幕,於是打開了電腦,「從剛才開始,他們倆就停留在遺址東半部,應該就是洛特所說的,任宏俊教授所在的地方。」
黎揚沒有應聲,默默瞄準著目標。八百碼,這是個令許多專業狙擊手也望而卻步的距離,他扣動扳機,準確命中了目標。
雖然裝了消音器,還是發出了極輕的聲音,韓飛柳不禁微微一顫,而接下來毫不遲疑的幾聲輕響,令她的身體完全僵硬。
直到沒有聲音再發出,她這才敢回過頭來,只見黎揚正凝視著自己,唇角現出冷峻的笑意,忽輕輕開口:「失望嗎?然而,我就是這樣的男人。」
說完這一句,他已經若無其事地背起了槍,向前走去。
不錯,我就是這樣的一個,早已與光明和美麗無緣的男人。既然如此,何不索性再用力一點,把她推向仍有天使留守的另一個港灣?
然而,即使是為了最親的兄弟和最好的朋友,這麼做的時候,卻還是可以感覺到心中的痛楚。黎揚在心中,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卻沒有回頭。
韓飛柳則凝視了他良久,這才追上前去。
衛鳴空拉著任惑,在陰暗狹長的地下通道裡全力奔跑著。
因為感覺到前方也有人在迅速接近,衛鳴空飛快地從拐角處探頭望了一眼,又很快地縮回。
「還真是前赴後繼、奮不顧身啊,邪教的洗腦工作果然徹底。」諷刺地說了一句,年輕的男子再次從口袋裡取出那包煙和打火機,並開始從煙盒中挑選起來。
自任宏俊死後一直沒有再說話的任惑,這時忽然開了口:「那究竟是什麼?」
因為突然聽見了他的聲音,連一貫冷靜的衛鳴空的手也不禁輕輕一抖,向他望了一眼,只見這十四歲的俊美少年,雖然臉上蒼白得一絲血色也沒有,雙眸卻比平時更加明亮,這時候就緊盯著自己手中的煙盒。
「……這是最新型的秘密武器,」微一猶豫之後,衛鳴空終於開口:「只要點燃後用力碰撞,裡面的化學成分就會發生反應,從而有不同的效果。看清楚過濾嘴這裡的一圈箔紙,綠色的表示是真正可以吸的香煙,紫色的是剛才用過的催淚瓦斯,黑色的……」
說著,他已經抽出一根黑色箔紙的香煙,小心地點燃,同時向任惑道:「屏住呼吸。」一揮手,就將那支點燃的煙丟向正與他們迎面而來的那一批邪教徒。
任惑屏住了呼吸,同時看見有煙霧瀰漫開來,而衛鳴空已經毫不遲疑地拉起了他,向前跑去。一路上,可以看見那些邪教徒們,都東倒西歪地倒在了地上。
直到跑出煙霧所縈繞的範圍,衛鳴空才大口地喘息了幾下,然後道:「看見了吧,黑色的煙會產生強力的催眠瓦斯,只要吸入一點就足以睡上一天。最後,就是這種黃色的,」他謹慎地盯著煙盒,「用起來一定要小心,因為只要這麼一支,當裡面的化學成分混合而產生爆炸的時候,殺傷力絕不會比炸彈弱。」
任惑的眼睛瞬間閃亮了一下,衛鳴空卻沒有注意,將煙盒收回衣袋中,他拉著任惑繼續向前跑去,同時道:「不過,我並不想使用這種東西。把這裡毀掉的話,任教授一定也會覺得遺憾吧?」
任惑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
「站住!否則就要開槍了!」
伴隨著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一顆子彈呼嘯著飛過了兩人的耳畔。
衛鳴空的腳步陡然間停了下來,有些煩惱地撓了撓自己的頭髮,「這種場合,果然還是有揚在才比較安心啊……」
「謝謝。」
黎揚的聲音竟然也響了起來,令任惑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只有衛鳴空,還是一臉的平靜,彷彿早就知道他會趕到。
幾聲悶響,人體倒地的聲音,衛鳴空和任惑轉過身來,於是看見了黎揚和韓飛柳。
「你們這兩個只會給人添麻煩的傢伙!」一照面,韓飛柳就在衛鳴空和任惑的頭上都重重敲了一下。
隨即,因為看見任惑毫無反應,而衛鳴空臉上則是少見的沉重,她才有些愕然地開口:「……怎麼了?」
「任教授……他已經……」衛鳴空無法再說下去。
「怎麼……會這樣?」韓飛柳喃喃地開口,同情地望著低垂著頭的任惑。
黎揚則向三個人各掃了一眼,於是沉聲道:「先離開這裡再說。」
忽然之間,任惑卻從衛鳴空的衣袋裡搶出了那盒特殊的「香煙」,同時捏緊了拳頭,恨聲道:「我要殺了他們!」
一轉身,他重又向來路奔去。
第9章(1)
這一下太過突然,連黎揚和韓飛柳,竟然也沒有能夠及時反應過來,不由都呆了一呆。
「我去追他!」一跺腳,韓飛柳就打算衝過去,然而兩隻手同時伸出,把她拉了回來。
回過頭來,只看見身後的兩個男人,臉上都帶著關切的神色,凝望著自己。但一接觸到她的目光,兩個人又同時觸電似的縮回了手,然後向另一個飛快地瞥一眼。
「我去,你和鳴空先走。」
說著,黎揚已經為手中槍重新裝滿了子彈。
「揚!」衛鳴空低叫了一聲,目光卻避開了他和韓飛柳,「你應該陪著……韓小姐,我去找小惑。這裡的路徑,我比較熟。」
果然還是誤會了!黎揚凝視著衛鳴空,眸中的神色極為複雜,但開口的時候,卻盡量保持了冷漠的語調:「鳴空,一切,並不像你所想的那樣……」
衛鳴空抬起頭來,詫異地望向他。
黎揚亦沉默地望了他半晌,這才轉向韓飛柳,「那麼,這個傢伙,就拜託你了……韓小姐。」
停頓了片刻,才說出這個稱呼,就此主動把與她的關係,重新定位到初相識時的程度,彷彿那些擁抱和熱吻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衛鳴空卻猛然拉住了轉身欲走的黎揚,緊盯著他那冷峻的面龐,「揚,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說?不是明明很愛她的嗎?那些……只是逢場作戲嗎?若是那樣,自己反而不能原諒他。
黎揚也凝視著他那俊美的面容,「你才是,為什麼?」為什麼要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為什麼要讓自己帶著她先逃走,這就是對自己和她的成全嗎?與其這樣,為什麼不成全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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