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他們已經融入了花蓮這個城市,成為當中的一份子。
所以,七月豐年祭開始的時候,就會有朋友邀著一起去參加。
「要上班呢。」還真忙著點貨,比起阿健,她對生活的態度更堅毅,更能吃苦,但也更憂患。渴望的阿健,露出失望的神情。
「去玩吧。」一向沈默的店長出聲了,「聯合豐年祭呢,不是你們這些台北人可以常看到的。」
「還真他們不是台北人啦!」面目黝黑的小李笑出一嘴白牙,「喝過這裡的水,就都是洄瀾人了。」
怔怔的看著,小李和店長,還真突然不捨這一切。
今年也未必考上。她安慰著自己。就算考上了,也可能考到東華啊!
所以,是的,我應該還可以當好些年的洄瀾人。
她笑著點頭,阿健和小李一起歡呼了起來。
坐在小貨車上,夏天的夜晚,花蓮的天空鑲滿了星子。閃爍。
滿月下,整條公路被染成銀白的緞帶。年輕的這一群,呼嘯著,大聲唱著歌,奔馳。
還真被同伴拉去打扮時,阿健已經笑鬧著脫掉了上衣。曬得黝黑的他,看起來像是在地的原住民。
進了房間,同樣黝黑卻明媚的阿美族朋友,抓著她換衣服,朝著她的臉擦胭脂。還真倒是嚇到了。她向來不碰化妝品,即使生前,所有的化妝品也不過就是只口紅。現在朋友卻笑鬧著,把她的眼睛描得又圓又大,上翹著,分外媚人。
「好漂亮勒!阿健一定會愛死了∼」友伴哄笑著,「哇∼好長的睫毛說…不用假睫毛了…」
假睫毛?別鬧了∼一照鏡子,還真倒是嚇傻了。這是我?
穿著傳統阿美族的紅衣裳,繫著繡花腰帶,綁著白布纏繞的綁腿,手腳都掛著鈴鐺,胸口大串大串的珠煉,羽毛花冠穩穩的在頭,這異族的情調讓阿健傻了眼。
那畫了眼線的眼睛像是貓般向他張望。
「好看嗎?」有些羞怯的,還真低下了頭。
阿健只會點頭。
精赤著上身,這幾個月的體力勞動,在阿健身上出現了成績。斜背著彩繡的袋子,據說那是裝定情的檳榔用的。
遙遙的,開場時,他們隔著很大的圈子相對,男生和男生牽著,女生和女生牽著。
寬宏的嗓音,在廣大的操場開始迴響,粗豪的男聲,韌婉的女聲,交織成一片。
這夜阿…正長。
頓足,大地為之震動,呼喊,迴旋於天聽之上。
月亮阿…聽聽我們的聲音,獻祭我們的歌唱。
簡單的舞步,卻是狂歡的開始。還真從來不知道,所謂的狂歡,原來不能僅僅定義在台北那污濁的舞廳裡面。雖然,她也沒去過任何一家舞廳。
唱啞了自己的嗓子,跳酸了自己的腿。最後在同伴的呼嘯下,將一對對的情侶牽在一起,當然包括了阿健和還真,這讓還真羞紅了臉。
熱情的,他們遞過一小臉盆的米酒,還真倒抽了一口氣。
「不行!我們還沒有成年!」
「連婚都結了,哇勒還成個鬼年!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
鼓譟中,阿健說,「我女人不會喝,我來。」拚命灌著。還真怕他灌死了,搶著喝了小半盆,馬上頭重腳輕。
哇…輕飄飄…
後來又跳了多久,唱了多久,還真沒有記憶。但是兩個人偷溜出來,在回住處的路上,邊唱著歌,邊跳著舞,這還真是記得的。
然後呢?
醒來時,阿健躺在身邊,這一驚非同小可。
「阿…阿健…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趕緊把被子一遮,完蛋!她只穿著內衣!
即使和阿健在花蓮住這麼久,他們還是很規矩,各睡各的。一來是打工和用功實在太累了,二來是還真不肯。
沒想到…居然在還真喝醉的時候…最可惡的是…人家一點點記憶都沒有…
她哇的一聲哭出來。
「哭什麼?該哭得是我吧?」阿健無奈的看著她,「差點吐在人家的衣服上,不趕緊剝下來,你要怎麼賠人家這穿過三代的衣服阿?」
「你…你脫就脫…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還真扁著嘴。
「如果可以,我也想阿∼」阿健大聲起來,「吐完就睡死了過去,我拖了好久的地板,等回來你已經在打鼾了!跟醉得不會動的女人,會有什麼搞頭阿?」
幸好…還真放下心來,雖然有點兒失望。
阿健也背著她伸伸舌頭。沒搞頭倒是真的。不過,沒搞頭總可以親親吧?嘿嘿。還真的脖子好光滑唷…
「阿健∼你這混蛋∼居然在我脖子上種草莓∼」還真在浴室裡慘叫。
阿?這是無心之過!這絕對是無心之過啦∼為了那幾顆草莓,還真三四天沒甩阿健,氣得臉鼓鼓的。也為了這幾顆草莓,被譏笑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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