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彷若再度聽見溫柔的永恆之歌,歌詠的人影一再地和安爵重迭在一塊兒,她想抓住他問個明白,誰知,抓了一手空。
剎那問,她從綿柔的夢境中甦醒過來。
左右環顧,哪裡還有他的身影、他的歌聲?
此時,她分外地思念安爵,隨著時間的過去與多次的相逢,她對他的情愫日漸加深,那情與那依賴競不可思議地在她的心底盤根錯節,讓她難以自拔。
他就像她的守護天使,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他心旌揚動?
天啊!她好想見到他,安爵,安爵……
呢喃中,隱隱約約她又沉睡了。直到被護士喚醒,告知準備出院,才再度醒來。
要接她出院的是馬剋夫婦,而加百列也跟著走進來,並要求和她私下談一談。
雪白的病房在這一刻只有她和加百列。
「蘇黎,妳今後有什麼打算?」加百列問道。
「教授,其實我也很困惑。」她已視他為王親。
「我知道喪父之痛對妳的打擊很大,但如果我們所堅信的神及救恩計劃真的存在,那麼妳的悲傷與意志消沉,只會讓妳的父母非常的擔心輿難過。」
「我……」一聽到父親二字又勾起她隱隱的疼痛。
「所以我有個提議。」他繼續說。
「什麼提議?」
「不知妳去應徵撒拉弗集團的助理工作了嗎?」
她搖了搖頭。
「我建議妳盡快和他們聯繫,有了工作妳不但可以自食其力,也可以暫時忘卻悲傷,另外,我會延長妳交碩士論文的時間,以便妳站穩腳步後,獲得妳應得的學位。」
「教授,謝謝你。」她感到好窩心。
「我相信上天有弛的安排,妳就全力以赴吧。」加百列鼓勵道。「靜候妳的佳音,若需要協助,請隨時告訴我。」
「教授,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了。我真不知該說什麼。」
「孩子,神說,你呼求,弛必應允。讓自己重新開始吧!」
「思。」她堅走地點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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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一回到家中,就上網瞭解撒拉弗集團的相關信息,因此知道該集團的觸角幾乎深入各個行業。負責人撒拉弗據聞是名三十出頭的年輕企業家,但幾乎沒幾個人見過他,只知道該集團走期支持慈善團體,就連天使醫院也是他們的企業之一,每年提供一些免費的名額,給真正需要協助的弱勢族群或特定對象。
她忽然有些明白,父親與她住院為何花費如此少的原因,看來這集團的首腦人物應是個善心人士。
突如其來,一個俊美的臉蛋就這麼閃入她的腦門——
他?!撒拉弗不會就是安爵吧?
她立即搖了搖頭,不可能,一定是最近太想見到他,所以才又會產生這種幻覺。
但下一刻,又有一個畫面跑了進來——
在夜店每每為她解危的蒙面男子,和安爵的影像意外重迭。
為什麼會有這麼詭異的畫面植入她的腦門?一定是自己太想見到安爵了。
霍地,一陣頭疼襲來,她決定先休息,可是才一起身,便感到天旋地轉,不支倒地。
朦朧中,她回到恢復室,一名男子朝她走來,執起自己無力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撫著它,並輕輕彎下身子,在她的朱唇印上他的吻,動作是那麼地輕柔……
繼而他抬起頭,深情地看著她……
是他……是那個看似不經意相逢,卻又令她難忘的男子——安爵。
他總是不經意地出現在她身邊,輕柔地、無聲地、溫和地陪著她,猶如羽絨輕輕地拂過她的臉蛋,溫柔得令她想永遠靠在他的身畔。
鈴……整點報時的鐘聲霍地大響,刺耳地將她喚醒。
蘇黎喘著氣望著熟悉的房間,左思右想,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那就是打從她出院後,腦海常常出現一些「奇異」的畫面,尤其和安爵有關。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慢慢地爬起來,為自己泡了杯咖啡,又重新坐回計算機前面,繼續研讀撤拉弗集團的資料,意外發現一段令她玩味的文字——
撒拉弗本人就像聖經裡所提及的熾天使撒拉弗一樣,鮮少露面,但他所做的事就如六翼四首的天使般有效率,因此有人稱他為『六翼四首的撒拉弗』。
日前弟弟因賽奉意外身亡,對他與他們龍氏家族打擊甚大,因此他更積極擴充醫院的醫療設備,並在他國設立天使醫院的分院。以便讓更多不幸的人受惠。
「撒拉弗,六翼四首?」她的唇喃喃道。
她迅速的移動鼠標,希望可以看到更多有關他的訊息或是圖文件,可惜什麼也沒有。
離線後,她便開始書寫履歷及自傳。
次日,她接獲錄取的通知,但她沒有像一般熱切盼望得到工作,且獲得機會的人一樣,大聲歡呼甚至原地跳舞,她只是坦然接受這份遲來的機會。
因為她奇妙的感應到這份工作非她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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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拉弗集團位於紐約市最著名的商業大道上,藍黑相問的百層摩天大樓直矗雲霄,頂樓上方的銅製天使特別醒目,幾乎成了紐約市的重要地標。
她一定進這棟摩天大樓的地下三樓,立即看見人事部門的主管強納生,他是名黑人,沒有什麼特殊表情,只是接過她的報到書,並遞出一份新進員工須知及工作指南。「好好工作,這是妳每天的工作內容。」
她一看到上方註明要處理由世界各地寄來的信件,以及後方有如小山的資料,差點昏倒。
這不是個因特網的世界嗎?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以紙來寫信?
強納生明白她的表情,丟了一句話給她:「那些是垃圾廣告,妳的工作是送件到九十五樓以上,較為重要的信件。」
「九十五樓以上?也就是說,我只要送六個樓層?」
「是的。我也很奇怪,妳這麼個資淺又沒經驗的人為何有此殊榮?」強納生一邊看信,一邊做分類。
「殊榮?」她不懂。送信就送信,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九十五樓以上,是本集團最重要的人物所在的樓層。」
「什麼?」她真的有點受寵若驚。
「哼。」強納生哼了聲,認為這女孩太過矯情。
她讀出他的排斥,便輕描淡寫的打破僵局,「強納生先生,你一定聽過高處不勝寒這句話。雖然我被付予重要的責任,但相對的,我若搞砸其中任何一份重要的信件,我的命運恐怕不是被掃地出門這麼簡單而已。我無意和任何人爭權奪利,只是希望找一份工作餬口和完成學業。」她一口氣將自己的友善與看法釋出,接著又瞥了他的拳頭一眼,「您曾經是位中量級的拳擊戶。」
「什麼?」強納生十分驚詫,「妳怎麼知道?」
「先父生前也是個拳擊手,我是在擂台旁邊長大的。」
「令尊是……」他立即敝去敵意。
「蘇吉利。」
「是他……他才過世。」他輕歎了聲。
「是的,這也是我來這裡工作的原因之一。」
「孩子,我為先前的話道歉。」他遞給她一瓶礦泉水,表示和好。
「我接受。」她笑著接下礦泉水。
「好,這些信件快送上去吧!記住,一百層是老闆的權力中心,他的守門員都是獒犬,小心點。」
她笑了,「我會小心的。」
接過信件,推著手推車,她乘著專用電梯往高樓去。
一踏出第一百層樓的電梯,她就被正中的櫃檯旁邊那座水晶打造的六翼一首的天使雕像給吸引住。
只是她很疑惑,為何不是六翼四首,而是一個頭的天使呢?
突然有個聲音響起:「妳是新來的蘇黎?」
蘇黎轉身,看見一名穿著白色套裝,梳理著整齊包頭的中年女子面無表情地打采她。
她想到強納生的形容詞,兩相對照的同時頓覺有趣。
忽然有個念頭閃進她腦海——這位女士單身,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守護撒拉弗,並不讓有心人士窺探他的隱私。而且,她認得加百列教授。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她常能感應到一些事,不管是曾經經歷或未曾經歷。現在,這種感應又來了。
「我問妳是新來的蘇黎嗎?」這位女士顯然不滿蘇黎的散漫態度。
「我是。」她立即回神。
「拿來。強納生沒說哪些信件、文件是最急件嗎?」珍汪問道。
「他說所有的注意事項全在檔案的最上方。」她恭敬的回答,目光又回到那座水晶雕像上。
珍汪接過信件後,往自己的座位一擺,「妳接近老闆的目的是什麼?」
蘇黎怔了下,旋即調回目光,「我不懂妳的話。」
「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珍汪仍然咄咄逼人。
「我的神學教授加百列曾教過我:『你要人家怎麼待你,就要怎麼待人。』我不明白,妳為何如此認定我有目的接近撒拉弗先生。」她趁機說出教授的名字,想應證她的預感對不對。
珍汪頓時失去平日的鎮定,「妳說的加百列是哪一位?」
「是我神學院碩士班的教授,他終生末娶,據聞他以前是位極有名氣的婦產科醫師。」她不疾不徐地回答,「妳認識他嗎?」
珍汪用力吸著氣,沒有回答她的話。
蘇黎知道自己預感對了。「如果沒事,請容我先告退。」
就在她推著車子準備下樓時,珍汪的聲音再次響起:
「等一下。」
「有什麼事?」她折返身子。
「妳每天可以有三個小時到我這裡報到。」珍汪撇了撇唇命令。「記得下午四點上來,工作到七點。我會教妳該做的事。」
「是的。」蘇黎按下電梯的按鈕。
「算了,妳現在就先來學吧,我待會兒正好有事要離開。」接著珍汪又開始咕噥:「真不明白老闆為何要這小娃兒回信!」
「妳說什麼?」
「開機。」珍汪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蘇黎聳聳肩,不為所傷,打開計算機,畫面跳出的竟是「撒拉弗信箱」。
這是屬於老闆最私密的私人信件,照理說,除了本人外,其它人都不可以看到的。
蘇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珍汪,「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重要的工作會交給她?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問妳接近老闆的目的是什麼?」
「我根本不認識他。」蘇黎平靜地說。
珍汪一臉不相信,卻又無法從她澄澈的眸光中看到謊言,「總之這個信箱只有妳還有老闆可以看,連我也不能。」珍汪酸溜溜地說:「快設好妳的密碼,只有妳知道,至於老闆也有他的。」
珍汪指著靠近水晶雕像旁的特殊座位。「那是妳的位子。」
「我的?」她好驚喜,因為那是一張雪白的桌子,旁邊還有雕著眾天使的圖案,彷彿置身在天堂。
「記住,好好辦事。所有相關操作程序全在D文件,一步一步走下去就可以上手。別弄砸了,否則被攆走,別說我沒事先提醒妳。」珍汪還是無法釋懷,這個資淺的丫頭可以獲得這份工作,即使只有三小時,她都覺得不舒服,「我先下樓,不准任何人進來,若有問題,立刻按下求救鈕,老闆的貼身保瞧會上前維持秩序。」
話一拋下,珍汪便下樓了。
偌大的辦公室瞬間就只剩蘇黎一人。
看著計算機閃現「請輸入密碼」的字樣,她想了想,考慮該輸入哪一組密碼。
望著水晶雕像,靈感飛至,她敲下了「水晶撒拉弗」幾個字。
計算機立即接受此密碼,並開啟窗口,接著一封封來自世界各地寫給撒拉弗的信,快速地擠了進來,而且這些寄件者全是一些有名望的人物。
原來富有與名望並不能使一個人平靜與知足,他們依然有他們的企盼與哀愁。
就在她不知該先開哪一封信時,匆然跳出一個類似MSN或Skype的實時通訊畫面,對方的代號是Angel,上頭寫著——
蘇黎,第一天上班心情如何?喜歡那座水晶雕像嗎?
她感到詫異極了,立刻響應——
你是天使?你知道我是誰?又知道我在哪裡?你為何可以進入這台電腦系統?你該不是黑客,卻以「天使」來偽裝吧……
我不是計算機黑客,只是一個關心妳的「人」。對方響應她。
我不需要一個裝神弄鬼的假天使來關心我。她輸入這些字。
自妳受創之後,心也變硬了嗎?他又問。
你知道我受傷?她深感驚訝。
知道。
她感到不舒服,我討厭偷窺者。真的關心我,就離我遠一點。我比任何女人更需要隱私。
唉,是妳呼喚我的,妳忘了?
你是撒拉弗?換言之,現在在在線的極可能是她的老闆。
她直覺地看向總裁辦公室那扇看似封閉的門。裡面有人在辦公嗎?是神秘的撒拉弗嗎?
是,也不是。就看妳怎麼看待這來自遙遠的關懷。
我們是不是見過面?你是不是安爵?她索性開門見山地問。
我見過很多人,包括男人、女人,還有小孩。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疑惑。
走!別打擾我!她生氣了,立刻註銷。
就在蘇黎下線的那一刻,那個男人——撒拉弗輕輕喟歎。
他站了起來,眉頭深鎖地在辦公室裡來回踱著步子。愛一個人對他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他卻不知道如何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去愛一個女人,追求一個女人。
就在這時,內線電話響起。
「喂。」
「我是連卡佛的父親連堂,聽說你透過層層關係找我?」他就是全球著名整型外科醫生——泰陽的養父。
「我想請您令泰陽為一個女人動手術。」
「哪個女人?」
「她叫蘇黎。」
連堂笑了,「她可是我當年屬意的兒媳婦,這有什麼難?」
「現在不是了。」他有點冷怒地回了句。
「你——」連堂有些吃驚這個譽滿全紐約金融界、醫學界,甚至神學界的「神奇人物」竟會動凡心。
「她是我守護的女人。」他毫不掩飾地說。
「看來,我得讓連泰另覓佳人了。」連堂很爽快地放棄了。
「最好如此。」
「只是我不明白,熾天使為何動情?」
「謝謝你的合作,再見。」他不響應連堂的問題,僅以收線畫上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