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氣派的紅楓木辦公桌後的年輕男子,閉著眼睛、舒適的靠著小牛皮椅,專心聆聽能幹,卻「不能看」的秘書,報告今日行程。
「請問焦副總還有事要交代嗎?」
專業化的口吻,自粉嫩的唇瓣吐出。
揮揮手,他仍斂著眼,慵懶的說:「沒事了,你下去吧。」
「是。」
果斷的語氣、俐落的轉身、規律的步伐,秘書接收到上司的命令,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便走出偌大的辦公室。
待秘書一走,年輕男子這才睜開眼,輕吐一口氣。
每天的例行公事,是他最難熬的時間。
對於熱愛美女的他,打扮古板、樸實的秘書,著實不敢恭維。
她的名字,也令他相當感冒。
除此之外,她絕佳的辦事能力,無可挑剔。她悅耳的聲音,則令他著迷。
兩相權衡之下,他最後還是決定留下她,反正,眼睛一閉、忍個幾分鐘,就過去了。
悠哉的哼著曲子,翻閱著幾樁土地開發企劃案,說明他今天的心情還不賴。
「Miss馬,訂一百朵紅玫瑰,送到『大發經紀公司』給緹娜。」
他透過內線,吩咐無所不能的秘書。
緹娜是剛出道的女演員,之前是某知名服裝雜誌的平面模特兒,長相甜美、身材修長姣好,是他的新獵物。
「請問焦副總卡片上要寫些什麼?」
透過擴音功能,馬秘書的嗓音依然教人舒服的想聽她多講幾句話。
從她平淡的口氣,似乎對這樣的命令早習以為常。
「你幫我決定就行了。」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足見他相當倚賴他的秘書。
「是。」馬秘書又是一貫沒有起伏的音調。「焦副總還有其他事嗎?」
想了想,他緩緩開口:「沒有了。」
結束對話,他又輕鬆的繼續哼著未完的流行西洋曲。
而副總裁辦公室外──
馬秘書頭髮挽成髻,戴著黑框厚重眼鏡,讓人看不真切她完整的容貌,一襲標準黑色套裝,顯示她的個性保守。
也難以從她的外表判斷她真實的年齡,其實正值美好的二十四歲。
她熟稔的撥了花店的電話,並且遵照上司的指示,訂了一百朵紅玫瑰到指定地點,請店家在小卡片上,寫上簡潔的甜言蜜語給收件人,緹娜小姐。
前前後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辦事效率非常好。
莫怪乎,會成為「頂尖集團」副總裁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
「頂尖集團」以建築業起家,打穩基礎後,觸角逐漸向外擴大,歷經前三代長輩的努力、苦心經營,「頂尖集團」如今無論是土地開發、或建設事業版圖,已遍及全球,在營建業界首執牛耳。
尤其是去年甫就任的副總裁、亦是當今「頂尖集團」總裁之子──焦棠,獨到的眼光,決意開發的土地,都有相當高的商業價值,為集團帶來可觀的利益。
至於他在建築方面的過人天賦,使得他被譽為建築界金童。
他所負責設計的建築,在國際上獲得極佳評價,也榮獲建築設計師優等獎牌。
既有良好的家世背景、年紀輕輕就已揚名國際,加上他帥氣瀟灑的外表、風流多情的形象,讓他成為八卦雜誌、小報鎖定的目標之一。
而他從來也不掩飾他對女色的喜好,對於報章雜誌披露的桃色新聞,他皆坦然以對。
但卻不影響他在工作上出色的表現。
無疑地,他和他的同齡表哥、「厲風集團」總裁──戚牧禮,兩人的性格截然不同,感情卻出奇的好。
或許,就是所謂的互補吧!
放下話筒,Miss馬厚重鏡片下,雙眸微斂,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她的頂頭上司是個獵艷高手,卻相當有原則──絕不和公司員工傳緋聞、有曖昧。
當初知曉這一點「不成文規定」時,她是沮喪的。
沒錯,她暗戀他──
她的頂頭上司、建築界金童,也是「頂尖集團」少東,集各項優異條件於一身的天之驕子。
至於暗戀他的原因,則要追溯到她大二時,學校特地邀請還在哈佛大學攻讀碩士學位,卻已在建築界闖出了些名號的他演講。
他自信的丰采及有深度的談吐,深深吸引了她,而他不凡的儀表,亦是女學生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向來追求者不斷的她,竟也像個小女孩似的迷戀著他,一直到現在!
而她在他眼中,是個工作能力強卻不堪入目的秘書,僅此而已。
但為了能每天見到他,她捨棄了拿獎學金出國深造的機會,考進「頂尖集團」擔任副總裁秘書的職位。
並且,將自己包裝成「索然無味」的模樣,杜絕其他不必要的「麻煩」。
當個稱職的秘書,幫他打理好一切,讓他無後顧之憂,她就滿足了。
只要她在「頂尖集團」的一天,她和他的關係就永遠不可能突破。
理論是如此。
不過,她並不打算輕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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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世界PUB
雖然有個聳動的名稱,但事實上卻是間標準英式風格的PUB。
週五下班時分,在這麼一個刻意營造、流洩著披頭四經典金曲的昏黃空間裡,啜飲一杯加冰威士忌,別有一番況味。
沒有時下可供搖頭、狂扭的絢麗舞池,只有放鬆心情小酌,或單純享受略帶頹廢氛圍的客人。
吧檯前,坐滿前來飲酒作樂的男熟客,雙眼不時瞟向正在調酒的美麗女酒保,看得出來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
終於,有人忍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在幾杯黃湯下肚後,壯起膽子詢問:
「你是新來的嗎?以前沒見過你。」
其他男客皆拉長了耳朵,仔細聆聽。
女酒保但笑不語,已迷倒眼前一票男人。
甫入內的焦棠習慣性的走到吧檯邊,瞇眼看著一列笨鴨似仰著頭的酒客,不知看什麼,看得入迷。
他揚起唇,踱到佔去他「寶座」的男人身邊,拍拍對方的肩頭,說了一句話,只見那名男子一臉倉皇,錢都沒付就急忙離開。
焦棠咧嘴一笑,大方入座。一抬頭,迎上一張艷麗臉龐,看多美女的他,也不禁眼睛為之一亮。
棗紅色的長鬈發將她粉嫩的臉龐,圈成甜蜜的心形,鑲著淡墨色的眉、誇張的長睫下是兩潭水汪汪的翦水秋瞳,勾引人沉淪其中,秀挺的鼻、微噘的粉紅唇瓣,似在邀人品嚐。
合身的白襯衫從第三顆扣子扣起,露出性感的鎖骨,也凸顯她胸前的豐滿。
這是她精心改造後的成果,絕對和平常的她大相逕庭。
他是「極樂世界」的常客,卻未見過如此養眼的……女酒保。
或者該說,是他見過有史以來最引人犯罪的一個。
他點了杯長島冰茶,一雙電眼緊緊鎖著她精緻的臉蛋,以及微敞胸口間的那道深溝。
如斯美景在前,他噘起嘴,輕輕的吹了聲口哨。
女酒保非但沒有故作清高的賞他白眼,反而對他嬌俏淺笑,繼續著手調酒。
極品!
焦棠欣賞她的落落大方,還有性感的笑容。
其他男客心知肚明自己條件不如人,悻悻然買了單離去。
只剩兩、三個不自量力的年輕小伙子,堅持到底,希望自己的毅力能打動佳人芳心,獲得青睞。
將調好的酒置於他面前,女酒保眨了眨美眸,兩人目光糾纏數秒,隨後轉身擦拭吧檯。
接下來,他們不時以眼神傳情,並未交談,連一旁的客人都能感受到強大的電流。
焦棠也很沉得住氣,宛若一頭經驗老道的豹,姿態優雅的觀望著誘人的獵物,卻不輕易出手,享受著不同以往的獵艷樂趣。
美麗而神秘的獵物,值得他花費寶貴時間等待。
午夜十二點前三分鐘,他的手機驟然響起,他離席接聽。
再回座時,他盯了一整晚的美麗女郎,已翩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粗獷的男性酒保。
焦棠蹙起眉,興致全失。沒追問佳人芳蹤,他掏出兩張千元大鈔擺在吧檯上,瀟灑離去。
他一向欣賞有個性的女人,而漂亮又有個性的女人,更是教他躍躍欲試。
既然知道美麗的獵物,每晚都會來此「謀生」,那他就每夜來「狩獵」。
他對美女,一向很有耐心。
一連幾天,不管手邊再多案子,一到晚上九點,焦棠都會排除萬難,前往「極樂世界」。
坐在吧檯點一杯酒,整夜不語,也不急著突破兩人的關係,只以眼神和女酒保傳遞曖昧的電波,恣意享受狩獵的樂趣。
最教他好奇的,莫過於她一到子夜十二點,便會匆忙離去。
不禁令他聯想起童話裡的灰姑娘,必須趕在十二點前回去,否則一切的美好,將會恢復成寒酸平凡的模樣。
不可諱言的,蒙上一層神秘面紗的她,確實令他想一窺究竟。
注意時間走動,十二點前三分鐘,焦棠抽出兩千元壓在杯底,當她伸手收回空杯的剎那,他俐落的握住她的細腕。
她睜大美眸,訝異的盯著他。
「不說話,我可不放你走。」
他迷人的男性磁性嗓音,語帶挑逗。
她試著抽回手,卻徒勞無功。
距離午夜十二點,僅剩一分半鐘。
焦棠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等待她開口。
她輕咬下唇,無辜的樣子,更加深他勢在必得的決心。
表面上相當為難,實際上,她──馬淇朵,卻暗自竊喜。
她喜歡看男人為她失控的模樣,尤其是他──長相帥氣、瀟灑不羈,她愛慕許久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她已經徹底引起他的注意,挑起他的好奇,點燃他的征服欲。
「嗯?」他挑挑眉,熠熠雙眸饒富興味的瞅著她。
「你的時間所剩無幾了,美麗的仙杜拉。」他戲謔道。
「請你放開我。」終於,她開口對他說了第一句話。
嬌嬌柔柔地請求,無奈又沒轍的語氣,搭配她嬌俏的容貌,對男人不啻是致命的吸引力。
只是如此悅耳的聲音,焦棠卻覺得有點耳熟,腦海浮現了每天刻意忽略的古板形象,不到三秒,立即被他推翻。
他怎麼會把Miss馬,和她聯想在一起?!實在大大褻瀆了眼前集純真與性感於一身的尤物。
同時,他也為自己過分充沛的聯想力,感到可笑、無聊。
如願的讓她啟齒,他卻沒有鬆開她的皓腕。
「我送你回去。」
他的語調和緩,但不容拒絕。
「不必了。」
她乘機收回手,神態含羞帶怯。
對於他的個性,馬淇朵也許稱不上透徹,卻有一定程度的瞭解。
像他這種年紀輕輕,便名利雙收的青年才俊,自然是有其過人之長才和愈挫愈勇的精神。
利用這一點,她成功的成為他的目光焦點、追逐目標。
毫不浪費分秒,她鑽進吧檯後的員工休息室,那裡的後門可通往停車場,供員工方便出入。
焦棠有片刻愕然,不悅感逐漸擴大。
她一離開吧檯,接班的酒保馬上現身。
他抽出三張面額千元的紙鈔,擺在酒保面前。
「買灰姑娘的去處。」即使情緒不佳,仍不改其幽默本性。
酒保覷了薄薄的紙張一眼,終究還是屈服於金錢的誘惑。「她在停車場,再不快點,恐怕就來不及了。」
酒保心想,小小的出賣一下,應該不為過吧!
得到訊息後,焦棠像陣風似的捲至停車場。
他如鷹的利眸,在黑暗中梭巡著印象中的倩影。
突然,前方一亮,一台摩托車緩緩駛出來。受到車燈影響,他瞇起眼,但很快的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
他移動腳步,膽大的擋住摩托車的去路。
戴上口罩、圍巾和全罩式安全帽,將自己包得密不通風的馬淇朵連忙煞車。
這男人,真是狂妄。
偏偏,她就是抗拒不了他散發的自信神采。
他長腳一跨,走到摩托車旁,打量著裹得像顆粽子的機車騎士,最後,從對方的鞋子瞧出端倪。
「美麗的仙杜拉,趕著回家?」
看了看表,他笑著試探。
自知躲不過,馬淇朵索性大方應對。
她掀開安全帽的遮陽罩,露出盈盈美眸,眨巴眨巴的望著他。
藉著朦朧燈光,他這才發現她的眼珠是紫色的,而看不見的是,她隱藏在口罩後的唇,彎成一道新月。
看到她「全副武裝」的打扮,焦棠忍不住揶揄。
「魔法消失了,性感女郎成了一顆大肉粽?」
馬淇朵被他的話,逗得眉眼彎彎。
他更挨近她,小心翼翼的動手取下安全帽,黑亮的長髮順勢而落,形成一泓瀑布。
一縷芳香竄入他的鼻腔,迷醉他的心魂。
情不自禁的,他拉下她的口罩,手指似不經意的拂過她的粉靨,然後點住她微噘的唇瓣。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他的唇已經隨後覆上。馬淇朵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兩人四唇相貼,感受著他蜻蜓點水般的輕吻慢慢加重。
他的手放肆的攬住她的腰,縮短彼此間的距離。
她的手搭在他的胸前微微推拒著。
焦棠捉住她的柔荑,圈住他的頸項,而摟住她的腰的手稍稍使勁,便將她抱下車。
缺乏支撐點的老舊小綿羊,應聲倒地,發出一聲巨響──
沒空哀悼賴以代步的交通工具,是否會因此「重傷身亡」,也沒時間驚呼——馬淇朵的芳唇被他密實的包覆著。她頭暈目眩,再也無法遵照擬好的腳本進行,僅能乏力的癱在他懷裡,感受他略略凌亂的心臟律動。
「你好香……」依依不捨的在她唇畔逗留,焦棠嘶啞的低喃。「讓我想一口把你吞下去。」
他不改風流本性,類似的挑逗言詞自他口中說出來,格外魅惑人心。
「你叫什麼名字?」
馬淇朵的腦中警鈴大作,男人對於太容易到手的女人,向來不會珍惜。
這一點,也是她翻遍了言情小說及室友的「耳濡目染」下,學來抓住男人的訣竅。
男人喜歡嘗鮮,所以,她要讓自己「保持新鮮」。
推開他具侵略性的懷抱,尚未調整猶然紊亂的氣息,她擺出一副受到侵犯後,失措惶恐的模樣。
焦棠盯著她粉桃色的嬌麗臉龐,呼吸因慾望而顯得粗重。
在他火熱的目光下,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僵硬的戴上口罩、安全帽,吃力的抬起倒臥一旁的摩托車,卻怎麼也啟動不了。
「過了十二點,南瓜馬車故障了?」
他也沒有追問,好整以暇的姿態,和她的慌張呈現強烈對比。
他的調侃讓她羞紅了臉,幸好他沒有透視眼,並無法窺見。
「如果仙杜拉小姐不介意,讓我送你一程。」他噙著淺笑,言語逗趣。
「我的車,可是有幾十匹馬力,保證比你的快上數倍,而且,還可以為你擋風遮雨。」
語畢,還挑了挑眉,徵詢她的意願,沒有絲毫強迫意味。
很動人的邀請,但她不能答應。
馬淇朵牽著奄奄一息的小綿羊,從他面前經過,直到離開他的視線,來到街道轉角處,這才不顧形象的拚命發動機車。
倉皇逃離的灰姑娘,沒有遺落玻璃鞋,只把一顆心繫在王子身上,期待有一天得到王子的青睞。
不是生活在童話裡,現實中,灰姑娘想獲得幸福,必須自己創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