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完澡之後,她裹著浴巾出來,找出隨身攜帶的創傷藥,坐在大床上塗擦挫傷的腳踝。
「唔……痛痛痛……」
褪下一身偽裝,她的語態腔調也隨之恢復正常。
擰著細眉,齜牙咧嘴的模樣,十分誇張。
上完藥,她就這麼躺在舒適的床鋪上,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臭焦棠。」
她瞪著雕花的天花板,聽似咒罵的書訶,實則隱含無奈與怨懟。
難道,對男人而言,真的只要女人長得漂亮、身材火辣,就值得疼愛嗎?
至於個性、才華以及聰明,一點都不重要,也從來不是考慮的重點?
她再度歎氣,翻下床坐在梳妝台前。
其實,她大可一開始便用這張臉接近他,進而誘惑他,壓根無需大費周章的表演變裝秀。
她只是想證明,他不是個以貌取人的男人,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樣,也證實自己的眼光不俗。
但,她好像錯了……
垮下肩,她不禁感到頹喪。
叮咚。
門鈴打斷她的思緒。
她緊抓著蔽身的浴巾,踱到門邊,懶懶問道:「哪位?」
門外的人頓了下,三秒鐘後才徐徐開口:「是我。」
嚇!
她有些吃驚,連忙以秘書的口吻應對。「副總?請問有什麼事嗎?」
對於他的造訪,她意外極了!
「你的傷勢還好吧?」透過門板,焦棠的聲音更顯低沉。
她克制不了微笑的衝動,猛地點頭,被愉悅沖昏了頭,忘了對方根本看不到她的動作。
沒得到回音,他又再問了一遍。「馬秘書?」
這可是在關心她?
馬淇朵擴大笑容,卻盡量維持雲淡風輕的語氣回答:「我剛擦過藥,傷口過幾天應該就會復原了。」
門外,靜默了一會兒。「不方便開門嗎?」他若有似無的問。
無庸置疑的,馬淇朵因為他這一句話而心花怒放。
不知道在高興什麼,總之就是高興極了。
她跑回床頭,戴上眼鏡、夾起長髮,一切就緒後才將門打開。「副總。」
少了門板的隔絕,一股沐浴乳的馨香,立即朝他撲鼻而來。
甜膩的香氣和她呆板的外貌,營造出奇異的衝突感。
看來,她的「本質」並非那麼一板—眼、沒有情趣的。
「我代緹娜向你道歉。」他的語氣誠懇。「她不是故意的。」
馬淇朵的笑凝結在唇邊,歡悅之情頓時消失無蹤。
拉下俏臉,她意興闌珊的回答:「沒關係。」沒關係才怪!她介意,好介意,非常介意!卻不能表現出來。
她不禁痛恨起自己的身份。
「我就知道你不會計較。」他幽幽的說。
然後,兩人陷入一陣沉默。
「你好好休息,吳董的六十歲壽宴,我自己去就行了。」他打破凝滯的沉默。
除了應允,她別無選擇,
她孩子氣的瞪了門扉一眼,發洩她的不滿。
「祝副總玩得盡興。」馬淇朵言不由衷的給予祝福。
有緹娜陪在身邊,他一定會「玩」得相當盡興。
她打翻了醋桶,沒興致再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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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他去參加吳董的生日宴席後,馬淇朵換上輕便卻不隨便的褲裝,到飯店的日式餐廳大快朵頤。
剛坐下不久,便有人從後方拍她的肩膀。
她先是蹙起秀眉,回頭看見「搭訕者」後,美眸有掩不住的驚喜。
「沒想到居然遇見你。」
「是啊!我也很訝異。」祝心蘿笑得好甜,嬌美的臉龐洋溢著幸福光采。
雖然兩人只有短短的一面之綠,但對彼此出色的外表,印象都相當深刻。
「你一個人?」馬淇朵狐疑的問。
祝心蘿側身,調開視線。
她一眼望去,看見不遠處的一抹修長身影,瞬間瞭然。「跟老公來度假嗎?」
祝心蘿雙煩微紅,連忙更正。「我們還沒結婚。」
「遲早的事嘛!」馬淇朵欣羨的說。「結婚可別忘了通知我喔!」
她喜歡出席婚禮,那種隆重而歡喜的氣氛,總是感染著她,令她好生羨慕。
看著祝心蘿,馬淇朵赫然憶及蕾蕾曾說過她和戚牧禮柑識、進而相戀的過程。
完全與她接近焦棠的動機吻合,雖然作法不同,但最終的目的卻是柏同的。
即使其間差點釀成悲劇,但結局是美好且美滿的。
或許,她也應該放手一搏……
思及此,她陰鬱的心情豁然開朗,又燃起熊熊鬥志。
她不能因為遭遇到一點點挫折及不順遂,就打退堂鼓。
半途而廢,是得不到幸福的!
「可以走了嗎?」
戚牧禮走到祝心蘿身旁,溫柔問道。
他認出僅有一面之綠的馬淇朵,疏離客套的朝她頷首示意。
「我們得走了,下次再聊。」祝心蘿向她告別。
他們離開後,馬淇朵立即回房,換上飄逸的黑色絲緞洋裝、性感網襪,巧妙遮掩貼上膚色OK繃的傷處。
再戴上假睫毛、紫色隱形眼鏡,塗上彩妝,蹬上高跟鞋,隨即搖身一變,化身嬈媚的性感女郎。
對著鏡子審視自己的妝扮,確認無誤後,拎著黑色亮片包,驅車前往吳董宴客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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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雲集,與會的男女個個衣著光鮮,熱鬧非凡。
今天六十大壽的壽星吳天賜,二十多年前白手起家,在建築業闖出名號,提攜後進也不遺餘力,因此十分受後輩尊敬。
「阿棠,多喝一點,不醉不歸。」吳天賜吆暍著。
雖然已經六十歲,但吳天賜的身體還很硬朗,聲音洪亮、臉龐紅潤,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焦棠豪邁的一口飲盡頂級醇酒,展現他百分百的誠意。
「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吳天賜看了他身旁美麗的女伴一眼,拍拍他的肩,笑得開懷。
對於這位從小看到大的老友獨子,他一直都很欣賞,也疼愛有加。
焦棠揚唇輕笑,打馬虎眼。「屆時一定頭一個通知你。」
放下酒杯的瞬間,他的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纖細的黑色身影,翩然而至。
他銳利的黑眸進射精光,宛若鷹般緊緊的鎖著獵物。
「棠,你在看什麼?」
緹娜抱著他的臂膀,壓在她豐滿的乳溝問,以身體當武器,博取他的歡心。
他收回目光,輕拍她的粉頰。「你想太多了。」
她鬆開塗著鮮紅蔻丹的纖纖手指,在大庭廣眾下,啄了下他的唇。「你不能亂跑唷,乖乖等我回來。」
她臨去洗手問前,不放心的叮囑。
對於她的看管,焦棠不置可否的嗤哼了聲。
他的行動自由還輪不到她控制,顯然,她不懂這一點。
太黏膩的女人,只會讓他感到窒息,加快他厭煩的速度。
「哈羅!我們又見面了。」
變身後的馬淇朵噙著笑,踩著優美的步伐,緩緩走近他。
焦棠無言的盯著她,俊顏閃過一絲訝異,迅速隱沒。
「不記得我了?」馬淇朵故作媚態,嬌滴滴的問,美艷的臉龐滿是失望。
他挑起唇角,淺笑道:「當然記得。」
只是沒料想到,居然會在PuB以外的地方遇到「她」。
再者,今晚的壽宴,除了吳董的親朋好友外,得有邀請函才能入內。並非閒雜人等可以隨意進來的。
而她,用的是何種身份及方式?
瞇起眼,他毫不避諱的打量她。
感受到他精銳的目光,馬淇朵狂拉警報,趕緊說些風花雪月的話,分散他的注意力。
「真巧,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見面呀。」
她笑得更加燦爛,宛若盛開的玫瑰,引來週遭男士的愛慕、女士的嫉妒。
焦棠虛應道:「是啊,真沒想到。」
他輕嗄的音調,讓她全身冒起雞皮疙瘩。
不知為何,她覺得今晚他的眼神,和前幾次都不同。
彷彿洞悉一切的黑瞳,夾雜著一抹玩味。
「怎麼,不玩灰姑娘的遊戲了?」他瞅著她閃爍的晶瑩雙眸,似笑又非笑的詢問。
馬淇朵擠出笑容,嘴角僵硬。
「我本來就沒玩什麼灰姑娘的遊戲嘛!」
她加足馬力使出嗲功,馥郁的身軀主動貼向他偉岸的胸膛。
對於她的否認,他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唇。
看見他懷疑的神情,她轉了轉滴溜溜的眼珠子,乾脆大方承認當初欲擒故縱的把戲。
「人家會那麼做,還不都為了吸引你的注意。」
纖纖五指在他結實的胸前爬行,不懷好意的製造曖昧氛圍。
「那你成功了。」焦棠捉住她的柔荑,附在她耳畔,極盡挑情之能事。「你十分清楚,我的視線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你。」
以為自己已做好心理準備,但聽到他露骨的告白,馬淇朵的粉頰還是染上一層瑰麗彩霞。
「你臉紅的樣子真可愛。」他調侃。
她伸出另一隻手,拂過他吐露花言巧語的唇辦,實際的用意是藉機擦掉緹娜留在上頭的氣味!
呵!原來,她的心眼也很小,小到不允許自己鍾愛的男人,沾染其他女人的味道。
愛一個人卻不能說,實在太難捱。
單戀的一方,注定了要受苦。
「能在這裡遇到你,我真的好開心喔!」
馬淇朵抽回手,環住他的頸項,紅艷的唇片幾乎要貼上他的。
在眾目睽睽下做出此舉動,需要很大的勇氣,以及置廉恥於度外的決心。
她不是現代豪放女,而是因為頂著一張妖嬈的「面具」,所以她才膽敢如此縱情。
倘若過分矜持保守女性的道德規範,是無法捕捉幸福的。
她才不想和母親一樣,聽從父母安排、媒灼之書,和兩情相悅的愛人分手,最後卻嫁給別人眼中優秀、自己不愛的男人,一輩子在後悔及怨懟中過日子。
「看來,你很有本事。」焦棠別有深意的睇著她。
他從她的頸窩問,嗅到了甜蜜的梔子花香!飯店提供的女性沭浴乳,便是高雅的梔子花香。
馬淇朵一臉嬌憨,噘起紅唇裝傻道:「棠……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嗲聲嗲氣的喚著他的名,酥人筋骨。
「是嗎?你應該沒那麼笨。」他不以為忤的反諷。
歷經幾次交手,他深諳她伶牙俐齒的功力,腦子裡裝的東西,該是比緹娜多上許多。
至少,和她周旋的過程讓他從中得到不少樂趣,懂得在最「緊要關頭」抽身,留給他無限遐思,讓他對她保持興趣。
他不得不承認,她是他目前為止認識的「美女」中,最有腦袋的。
高超的勾引技巧背後,所代表的是否和她所擁有的男人數目成等比?
這一點,他會找機會證實。
她乾笑一聲,打算藉此含混過去。
這男人,不愧是她暗戀多年的對象,真是精明過了頭,實在不好騙哪!
她不禁想像—萬一哪天他識破她的偽裝,他會作何反應……
是無所謂、大笑、抑或暴怒?
她沉浸在自我思緒中,導致沒瞥見直朝自己而來的粉色情影。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當眾搶我的男人!」
不由分說的,緹娜出手掹力推開霸佔她男人的狐狸精。
由於力道過大,讓毫無防備的馬淇朵踉跆了下,往後退了好幾步,幸好焦棠眼明手快的扶住她,才不至於跌倒。
她紫色瞳眸噴著火焰,怒視著動粗的緹娜。
「瞪什麼瞪?不要臉的狐狸精。」千金大小姐緹娜豈肯示弱。
無聊。馬淇朵在心裡輕斥。
白了一眼像在潑婦罵街的緹娜,她調整心情,繼續激怒對方,好讓她驕縱的性格,完全暴露在焦棠和大家面前。
她知道,這對於緹娜的藝人形象不啻是項打擊,算是她小小的報復手段吧。
「棠,她是誰?」
馬淇朵振奮起精神,大發媚功。
緹娜的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表情憎惡的瞪著她。「不要臉!」
她一把推開不曉得打哪冒出來的情敵,不客氣的斥喝。
接下來便緊攀著焦棠精瘦的身軀,宣告她的所有權。
緹娜反擊的舉動,活像小學生在吵架。
焦棠垂下眼簾,俊朗的眉宇問籠罩著陰霾。
女人的戰爭,他一向沒興趣參與,也不打算瞠這趟渾水。
他冷漠的撥開她的手臂,和她情盡於此:手同時也放開了馬淇朵。
比起兩殊的惡顏相向,相形之下,受了委屈仍舊忍氣吞聲的馬秘書,就可愛多了。
這樣的念頭,使得他的眉心鎖得更緊。
少了焦棠的倚靠,馬淇朵頓失重心,撞上後方的長型餐桌,幾個瓷盤、水晶杯順勢掉落,發出清脆卻駭人的聲響。
更糟的是,某位賓客擺在桌緣喝了一半的香檳,兜頭淋了她一頭一臉,情況煞是狼狽。
緹娜見狀,串災樂禍的逸出細銳笑聲。
旁觀的男人看到美女落難,爭先恐後的趨前攙起她,最終,由一位長相俊美、但卻氣質出眾的男士掌控局面。
「謝謝。」
馬淇朵背對焦棠,垂著臉向男子道謝。
「你的假睫毛掉了。」
男子遞紙巾給她的同時,以很輕很輕的音量告知她。
她拾眸掃他一眼,發現他唇邊噙著幾不可察的笑意。
這不是個普通的男人。
馬淇朵在心中暗忖。
既身為副總裁秘書,好歹她也見過一些在重大場合出沒的紳士名流,這些人比平常人多了幾分氣勢和自信,其實不難辨別。
他們喁喁私語的樣子落在焦棠眼底,看起來無比親密。
而且,他注意到的,下僅於此—還包括她腳踝處的OK繃。
「棠,你怎麼都不講話嘛!」
緹娜將高跟鞋跺得嘻喀作響,氣急敗壞的挨近他,不依的嚷嚷。
「哼!你看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到處勾引男人。呸!」
她見對方在男人堆中如此吃得開,非常不是滋味的詛罵。
焦棠斜睇著她,將她的話當耳邊風。
「先失陪一下。」
馬淇朵始終低頭,擔心模糊的妝容有礙她的偽裝,若被聰穎過人的焦棠識破,那就前功盡棄了。
她掩面離開後,男子朝焦棠微頷首。「好久不見。」
而焦棠則若有似無的回禮,並不熱絡。
反倒是緹娜眼睛發亮,意外極了。「棠,你們認識?」
她沒有得到回答。
「你喜歡他的話,儘管留下來。」
扔下話後,焦棠便不告而別。
卓岳:人如其名,無論外表、氣質甚或在事業上的成就,都出類拔萃,卓越耀眼。
「我也失陪了。」
語畢,他不留情面的掉頭走開。
只留下緹娜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尷尬又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