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曾看過這樣的應儒帖,這一瞬間,她甚至害怕起身旁這個認真的男人。
「跟我來!」才剛停好車,應儒帖隨即拉著她的手,一路衝往自己臥室裡的那個隱密的房間,那個她一直無法進入的書房--
才剛剛打開電燈,她立刻愣住了。
這是一間充滿古色古香氣息的房間,除了有巨大書櫃,裡面擺放著密密麻麻的書籍外,還有一張書桌,一台筆記型電腦,還有……
還有在另外一面牆上,淺藍色的一片,看起來有些詭異,像是一片片只用浮貼方式貼在牆壁上面。
這是特殊的裝潢嗎?是瓷磚?還是……
「妳可以走近一點看。」
應儒帖的聲音響起,提醒著她,當阮如雪走近後,她這才發現那些全都早-貼滿密密麻麻的信紙!
「這……這是……」
這是她大學時代慣用的信紙!
淺藍色的整體設計,左上角有著一枚飄落在淺藍色湖上的白色羽毛,沒有格線可以自由書寫,這是她喜歡使用這款信紙的原因。
而且上面的確是她的筆跡!那些她與宋人和通信的信件,全部都貼在這片牆壁上!
「你怎麼會有我寫的這些信?我寫的這些信都是要寫給宋人和的啊!」她完全紊亂了起來,不知道該相信誰。
「妳再看這本相本。」應儒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灰綠色的相本,她隨手接過,發現相本的四個角都有著毀損的痕跡,應是已有著許久的歷史了。
一翻開,只見都是些過時的泛黃照片,而其中有個長得非常臃腫的男生,他的表情很靦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臉上有著很嚴重的青春痘。
她翻翻相本,裡面全是這個男生的成長紀錄,然而相本裡的男孩的眼神卻讓阮如雪覺得十分的熟悉,「你……給我看這本……」
「這是我,在我還沒有進入T大當醫師前,我一直都是這麼胖。」他苦笑,眼前對於自卑的過往,有著太多太多的不堪回憶。
「什麼?」難怪她會覺得這麼的熟悉!
「我的童年與青春期,一直都有兩大困擾,就是遺傳性的肥胖,與荷爾蒙過剩所造成的嚴重青春痘;我看過很多醫師,但卻沒有一個醫師可以治好我這種家族遺傳的體質。」應儒帖緩緩的吐露出過往,但從他的眼神看得出來他並不喜歡以前的自己。
「兒童和青春期的我,非常的自卑,因為我覺得我長得這麼醜又這麼胖,根本沒有女生會喜歡我,所以造成了我鎮日埋首在書堆之中,唯有用不斷的讀書跟求取最高的名次,才能讓大家對我有不同的評價跟讚美。但是……我其實是非常自卑的,因為我一直被喜歡的女生拒絕。」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事情,他沒有勇氣看他最鍾愛的小女人,雖然現在的應儒帖已經是個長得十分俊俏的男人,但在他的內心裡,卻還是那個多年前非常自卑的男孩。
「當初妳用『灰姑娘』這個筆名與我成為筆友,我是以『鐘樓怪人』寫信回應的。」他緩緩的說出實話。「然後妳在某次的回信時附上了妳的照片,當時我只覺得像我這麼難看的男生……像妳這樣的女孩應該不可能會看得上眼……
「我的室友剛好是宋人和……他長得一表人才,又很會討女孩子開心,我覺得那樣的男孩可能比較吻合妳心目中所想要的對象……
「我寫了重點筆記,要他模仿我的一些行為舉止……讓妳覺得他就是真的在跟妳通信的那個人……」這就是他所做的錯事,讓他自從再和阮如雪相遇後,每每都暗自後悔不已。
「所以……那時你就跟宋人和一起聯手來欺騙我?」她聽完這遲來的事實後,緩緩的從唇中吐露出一句輕盈的聲音。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騙妳……一開始,我真的只是想跟妳通信,但後來我……忍不住認真了!
「但我深知感情這種事不是只有單方面的,而是必須雙方都感覺到幸福才算是真的愛情,我已經被拒絕怕了……以前在求學階段……有過太多的不好記憶,所以我才會覺得妳……」
「放手。」阮如雪的聲音很輕,輕到教人害怕。
「如雪……我……」應儒帖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看著在燈光之下的阮如雪,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距離感。
「你讓我好好的想想……拜託。」她的眼眸之中泛著一層淚光,纖細的身影緩緩的離開他。
有好幾次,他都想不顧一切的將她拉回到自己的身邊,然而她的眼神卻讓他卻步。
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引著他的靈魂跟身體,他是始作俑者,一切的出發點都只因為愛她,但卻……卻讓她陷入了痛苦跟震驚,還有那些不平等的對待……
「你這個大笨蛋!」
就在他為了自己的錯誤決定深感自責時,只見她已經大聲的吼著他,小手握拳拚命的捶打著他,「你這個大笨蛋!大笨蛋!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意見?
「就算你想要這麼做,為什麼之前不曾先試著探探我的口風?你有想過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嗎?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為宋人和就是『鐘樓怪人』!我跟他交往這麼久,結果他根本就不是當初吸引我的男人?這一切都只是你們自導自演起來的戲碼……」
「對不起……我……」他沒還手,讓她的拳頭一拳又一拳的落在他的身上,如果這樣可以讓他喜歡的女人消氣,他很願意這麼做。
「你知不知道有種感覺是怎樣都不會變的?你怎麼可以這樣想我的人?」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他給她的感覺會是這麼的熟悉,因為早就在兩人一開始通信時,就注定了兩個人的姻緣。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他的家,她會這麼的喜歡,因為她曾經在信上提過她想要的佈置。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他會一直強調她值得更好的對待,因為,他一直都在她的身邊保護著她:陪她進火海,掉到鬼屋的地下室時,細心的保護她不讓她跌傷,做菜的傷口還叮嚀要她好好的包紮……
他的房子讓無處可歸的她進駐,她被宋人和傷透的心由他來守護,他還帶她參觀他的靈感基地,那一夜兩人在陽明山的某處徹夜的暢談……
她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就這麼滴了下來,小手捶得累了、乏了、最後才在他的懷裡停歇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他還能說什麼?除了一連串的道歉,他該怎麼表示他對她的情感和歉意?
「你知道為什麼剛剛……我要叫宋人和走嗎?」阮如雪抬起頭問他。
「為……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我們的感情……變質了也不能怪他……不完全是他的錯,」她眨眨眼,豆大的眼淚又奪眶而出,「從你出現後……我發現……我的心裡……開始有了變化……我的心思不再鎖在宋人和那裡……
「我常常會想到你的一舉一動……常常會覺得你比宋人和跟我更有默契……也常常不由自主的發現我總是會看著你的身影……原來……原來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早就認識很久了,只是你一直不敢認我。」
她在說什麼?
他剛剛聽見了什麼?
這是不是在作夢?
如果真有時光機器的話,應儒帖真希望能讓時間倒帶一下下,讓他再重聽一次剛才阮如雪所說的話語!
這是表示……表示這個小女人也愛上了自己了嗎?
阮如雪的這一番話讓他的心情大為感動,幾乎不敢相信他居然從她的口中聽到這些話語!
「我覺得我自己很卑鄙……宋人和只是比我更誇張了點、更明顯了點……在車子內跟別的女人車震被我抓到……但反過來我自己何嘗又不是……」她說到最後,粉紅色的小臉上染了一層紅暈,最後的聲音細微得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被你吸引……」
應儒帖在下一秒鐘擁抱住她,心裡的激動跟快樂簡直要讓他暈過去--
她喜歡他!
她喜歡他!這次不是喜歡別人,而是真的喜歡他!
「你……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把人家抱得緊緊的,我快喘不過氣來了啦∼∼」他的反應太過熱情,差點讓她喘不過氣,只能急忙的抗議。
「對……對不起……我太高興了!」應儒帖趕緊鬆開她,但臉上還是充滿著幸福的傻笑,「如雪,妳可以再說一次嗎?」
「說……說一次什麼?」看到他欣喜若狂的樣子,阮如雪的臉更紅了。
「再……再說一次妳喜歡我啊!」應儒帖的表情就像個純真而興奮的孩子。拉住他的大手,阮如雪可以感受到他剛剛因為緊張興奮而冒汗。
「傻瓜!這種……這種事情怎能常常說啊?」她就像只被炊熟的紅燒魚,被應儒帖的熱情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慌亂之下也口吃起來。
「可是我想聽!妳居然喜歡上我!哈哈!妳居然真的喜歡上我了……」
「傻瓜……啊!」
她還沒有說完話,應儒帖已先擁她入懷,並且奉上了一個大大的親吻……
啊∼∼
這個吻感覺就像是一股溫暖而強烈的火焰,他的吻就跟他的人一樣的強烈而濃郁,她想掙扎卻是徒勞無功,纖細的手腕想要阻止他,應儒帖卻沒有放棄的意味,依舊用臂膀圈住她,用他的熱吻跟大膽的舌直闖她原本就紅潤溫暖的唇辦中……
親吻像是一團火、一陣狂風,席捲了她所有的抗拒念頭,兩個人的唇辦在親吻的時候,那原本熄滅多時的心火在瞬間又因為他的熱情而燃燒起來……
有多久了?
有多久只有在夢中才會幻想這樣的鏡頭,嘗到這個小女人的嘴唇?
他在思念的國度裡,每天都想著她的溫柔,幻想著兩人的甜甜蜜蜜,靠著回味通信時期的一切撐過所有沒有她的日子,她是他寫作的動力,是他出人頭地的堅持唯一,現在終於美夢成真,怎能輕易放手?
「妳可以跟我交往嗎?」不知過了多久,應儒帖總算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她的唇,然而纏綿的擁抱仍未結束,他在她的耳畔輕輕的喚著她的名字,「這一次……我絕對要用我所有的努力,讓妳從今以後都過得很幸福,甚至要幸福得暈過去--」
她怎能拒絕他的熱情?
阮如雪沒有說話,只是臉紅地再度送上了熱情的一吻作為無言的回應,這一次,她總算遇到了真正的真命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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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露,暖暖的陽光照入屋內,喚醒了在甜睡中的阮如雪。
「嗯……」她發出嬌吟,翻了一個身,想汲取昨日那溫暖的懷抱,卻撲了個空。
咦?驚覺旁邊的床鋪傳來的是一片冰涼,她猛然張開眼睛,「儒帖?」怎麼回事?他怎麼不見了?
她急忙將昨晚激情時丟在地上的衣服穿好,開始在屋內尋找他那熟悉的身影;寂靜的家裡空得像是一座孤城,這讓阮如雪突然記起,今天是禮拜天,是休假的日子。
咦?突然她嗅聞到一陣不尋常的香氣,她循著廚房的方向走去,香氣好像是從那兒傳出的。
「啊∼∼」她發出一聲驚呼,走進一塵不染的廚房,卻在下一瞬間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醒來了?」應儒帖以低沉的嗓音問。
「嗯……」與他再次有肢體上的接觸,讓阮如雪不由自主地聯想起昨夜的纏綿,小臉不禁紅了起來。
「身體……還好嗎?」體貼的他問著懷裡嬌小的她,深怕初嘗人事的她會受不了這樣的歡愛。
「嗯……還好。」她羞澀的躲在他的懷中,以行動代替了回答。
猛然問發現唇邊有另外一種東西靠近,一股香甜的味道竄入鼻間,阮如雪張開了眼睛,「巧克力?」
沒錯!這就是剛剛她所嗅聞到的香味。
她小嘴才一打開,應儒帖便將那塊巧克力順勢塞進了她的嘴裡。
在那一瞬間,苦味在唇齒間擴散,她微皺柳眉,「好苦!」
「這是無甜味的巧克力。」應儒帖微笑地看著她可愛的表情,輕啄她的唇,「裡面沒有任何添加物,必須要再加工才會在市面上販售,妳再試試這個。」
她再度吃了另一塊應儒帖送上來的巧克力,含著第二顆巧克力的阮如雪緩緩的說出她的感覺,「苦和甜的味道交織,倒也沒有一般巧克力的甜膩感,而是一種舒坦」
「妳有一個不輸給大廚的敏銳舌頭。」他十分欣喜於她的感覺敏銳,「這是深色巧克力,苦甜比例不等,可直接吃,也可以作為烹調用。」
「給我吃這些巧克力做什麼?」她揚起眉,好奇的問。
「妳曾經在信上說過,妳希望在跟情人一起共眠後的第二天,品嚐到美味的巧克力,如此一來,妳就可以讓自己繼續延續著兩人在一起的體溫跟快樂。」他也不隱瞞,一五一十地說了。「我本來想去買巧克力,不過,我覺得這樣的誠意不夠,所以買了純巧克力準備自己動手作……不過這段期間埋首研究卻一直感到不滿意,剛剛我就是在試做要給妳吃的作品。」
「那麼現在呢?」她微笑,暗自驚喜著這個男人對她的心思縝密。
經過昨夜的纏綿,還有多虧那一場宋人和的意外車震事件,總算讓應儒帖知道自己在她的心中佔有多大的重量;那些日子的掙扎,也在兩情相悅的表白後得到了平息;愛情的力量讓他有了創新的點子,更激發他想為阮如雪創造出獨一無二的創意巧克力的心意。
「現在我已經做好我心目中理想的巧克力了。」應儒帖的微笑不減,溫柔地看著阮如雪。「眼睛閉起來,我讓妳嘗嘗。」
她依言閉上了眼睛,只感覺到一股溫熱的香氣入口……
該怎麼表達這種感覺呢?
溫熱的口感是因方才做好,碰觸到口中,一種如絹絲般的感覺滑散開來,磨碎的榛果顆粒在舌尖跳動,用力咬下,裡面包著香脆杏仁……
「好好吃!」阮如雪瞪大了眸直呼,「這是我所吃過最好吃的巧克力!你怎麼想出來的?真的好棒!」
「這都要歸功於妳!」應儒帖在她潔白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因為我?」她可不記得自己曾經幫過他什麼。
「因為我愛上了妳……」她揚眸,只見他那雙眼睛裡充滿深邃的情意,「有愛,才有更多更棒的靈感!」
他將潔白的碟子端近,只見圓潤棕色的巧克力躺在其中,他緩緩的說道:「無糖巧克力代表不懂得浪漫,只會在紙上談兵的我;深色巧克力則是我掙扎在要不要愛上純潔無瑕又有男朋友的妳……甜苦參半……」
他話說至此,早已令阮如雪的眸中蓄滿感動的淚水。
「這是我的作品……代表著我對妳的情意,也就是妳現在所看到的讓人甜蜜在心的溫暖巧克力……我什麼都沒有,只有很愛妳的一顆心……」
應儒帖露出難得的靦眺,舉起那一碟圓滾滾的幸福巧克力,「妳願意接受這個一無所有,只會寫文章給妳看,只想一輩子對妳好的男人嗎?」
阮如雪的雙眼不禁矇矓起來,她其實一點都不想要有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需要被人高高在上的捧著,她需要的只是如同應儒帖這樣平凡而溫暖的愛情。
「我願意……」
他們兩人相視而笑,突然間,阮如雪看到餐桌上面放著一張照片,清澈的天空配上綿延不絕的山巒,幾乎佔了整張照片的三分之二。
「這是奇萊山。」瞧見她的目光一直在照片上停留,應儒帖說明著,「我想我們也很久沒有去爬山了,不如趁耶誕節的連假,我們到奇萊山的山頂過節如何?」
「好啊、好啊!一起去爬山!」她喜歡這個提議,畢竟喜歡登山的人就該在一生中爬一次台灣登山客口中最難征服的山。「那我們等等就去買登山用具吧!還有乾糧……」
她還沒有說完,只見她最愛的男人又開始親吻她,兩顆真誠的心緊緊的交纏在一起,就如同榛果融入巧克力般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