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夢囈著,臉上輕沁著汗水和幾乎查覺不出的淚。
一陣莫名輕響,讓如嵐突然驚醒了過來,張眼一看,她一個人,仍在窄小的帳蓬裡,收音機裡正播放著U2的Withorwithoutyou。
Seethestonesetinyoureyes
Seethethometwistinyourside
Iwaitforyou
Sleightofhandandtwidstoffate
Onabedofnailsshemakesmewait
AndIwaitwithoutyou
Withorwithoutyou
Withorwithoutyou
Ican'tlive
Withorwithoutyou
U2的主唱吟唱著這首曲子,透過收音機那不甚清楚的音質,更像從過去世界傳回來的歌曲。
就是這首歌,將她三年前的記憶從腦海深處勾回。
她使勁按掉了收音機的電源鍵,音樂戛然而止。
一切都是過去式了。她安了心,輕拭去臉上不知是淚還是汗的水珠。
三年了吧,以為可以忘了,怎麼又再想起他了呢?這個她這輩子最對不起,卻得逃離的人──程家明。
她輕甩了甩頭,想甩去關於他的一切,一聲鳥囀引起她的注意,她揭開了帳蓬的門,看向外面,天空仍是黑的,但空氣粒子似乎已經開始閃著光了,Magichour自然音收集時刻快到了,她得趕快工作。
她立刻將工具組裝了起來,穿上外套,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雲霧如薄紗一般,罩著蒼翠的森林,大地彷彿在睡與醒之間,迷離夢幻,如嵐輕聲地拿著機器,緩步地,就怕驚擾這一切,她拿著攝影機和收音機器,記錄著眼前。即然是Magichour,就意謂著這是極其短暫的,不多久,燦爛的陽光已經穿越了枝葉,雲霧漸漸散去,喚醒枝葉上的鳥兒們,微風吹過樹梢,傳來鳥兒清脆的鳴囀著,顫枝而去,她使勁將收音機器拿得老高,希望能更清楚地記錄下那幾乎是聽不到的聲音。
但轉眼間,烏雲突然遮去了陽光,山區的天氣變化瞬息,她立刻將機器在最後時間內收好,全部披上雨具,自己反而淋著雨,奔向自己的帳蓬裡。
「哇,變天得真快。」
她總算順利地鑽進了帳蓬,「還好,這次只淋個半濕。」她看向機器,仔細地檢查著機揣有沒有淋到雨,檢查完後,她將工作日誌打開,記錄著今天的錄音成果,這三年來,她已經很習於這種天氣變化了。
她的工作是自然音的收集,是一個音樂專案小組的組長,在近幾年講求心靈音樂的風潮中,這難得是一個可以餵飽自己的興趣;不但如此,她同時還可以記錄影像,很多時候還能為她再賺進一筆小財,因此如嵐可是十分得其所哉,樂在工作。
除了偶而會想起那個不願想起的過去……那個叫「商如嵐」的過去。
現在的她,不再是商如嵐,而是桑若風。
突然,她發現自己的衛星電話有來電記錄,她覺得奇怪,她的組員小芬、小倩都知道她這次出來只有一個星期,什麼事不能等下山再聯絡嗎?
她拿起電話撥了號。
「喂,小芬是我──」
「若風──」小芬一陣哭音,好像一時之間講不出話似的。
「喂,你先說完話再哭好不好,究竟什麼事呀,不要告訴我是你男朋友離開你,你找我哭訴啊,付電話費的沈翔生會翻臉的!」
「還翻臉呢!我們根本連沈老大的臉都見不到,他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已經一天一夜沒出來了,我們還怕他在裡面燒炭自殺。
「究竟發生什麼事?」若風十分困惑,那個沈翔生失戀了嗎,不對呀,他不像是這種人。
「還不是最上面的那個豬頭董事長,將公司抵押出去,公司現在是名存實亡了。」
「什麼?」若風鬼叫了起來。
「現在聽說有一個叫藍天的外資財團是準備接收晶音,但是要裁掉自然音部門和計劃改做一般的流行音樂,沈老大可能是第一個被裁掉的人。」
「喂,那個叫什麼天的財團有沒有腦袋,去年是我們幫公司賺進最多的利潤耶!憑什麼裁我們自然音部門?」
「但是他們說今年經濟不景氣,沒人有什麼閒情逸致再聽什麼自然音樂了,去年我們賺最多,等於今年我們業績衰退最多,所以要裁掉。」
「這什麼邏輯,沒人去跟他們爭取嗎?」如嵐幾乎是用吼的。
「若風,現在上面的豬董豬總們已經像條哈巴狗,藍天說一,他們連個二都不敢說,沈老大看來是已經陣亡了,只有你是我們這個小組的頭目,但你也不在場,我們這些小羅羅說話誰會聽呀!」
「我立刻回去。」
若風摔下了電話。
什麼財團?是,她是知道不景氣,但是自然音是最重音質的,所以MP3和盜版CD本就不會切入這個市場,這個市場才是最穩定的,那些在上位的人只會看財務報表,懂不懂這個市場呀!
她立刻收拾起包袱,不管如何,她在她最愛的森林裡叨念著是沒用的,得去都市森林裡搏殺才是,人到無求品自高,她可以粗茶淡飯,沈翔生也是老手,絕對可以自己料理自己,但那兩個還嗷嗷待哺的小芬、小倩會餓死,二則,她還是希望這些森林裡的美好聲音可以讓更多人分享,所以她雖不願下去,還是得下去。
她連夜開著她的二手爛吉普,一路衝回晶音公司,一進門就看到兵荒馬亂後的景象,走的走,逃的逃,留下的都是小芬、小倩這幾個老弱婦孺,還有那個沒擔當沒勇氣關著房門的沈翔生。
若風立刻衝向沈翔生的辦公室,大門深鎖。
「沈翔生,你給我開門,你是不是男人呀!」若風又拍又踹,一副再不開門就拿鐵錘破門而入的姿態。
門總算緩緩地開了,沈翔生滿臉鬍渣,十分憔悴地走了出來,「若風,你回來了?」
「你是不是男子漢呀,遇到這種不合理的事,你不會出來抗爭呀!」
「若風真對不起,我沒能達成我們的夢想,我可能要被裁了。」沈翔生只差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
若風怒極反笑,諷刺著說:「這個叫什麼天公司好有人情呀,可能被裁員的人還可以躲在辦公室裡一天一夜?白付你這一天的薪水幹嘛呀,讓你在裡面與書桌書櫃電腦檯燈吻別是不是?」
沈翔生沒有反應,依然沉醉在他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中。
若風氣從中來:「什麼叫解決問題你知不知道?你一天沒被裁員,一天就是部門主管,有新財團接手,你身為部門主管,就應該去說明我們部門要留下來的原因,經過爭取之後,還是被裁撤,我們無話可說,問題是,那個叫什麼藍天集團的人,可能只看到豬董豬總所提供的資料,他們一向對我們除之而後快,你現在這樣,不等於就是認輸了嗎?」
「事情不像你想得這麼簡單。」
「再不簡單的事就都可簡單化。」若風回頭,提起包包,立刻就往外走。「你不去,我去,我直接去找最上面的人談。」
若風又跳上爛吉普,一路就往那個藍天集團的大樓衝去。
去到的時間剛好是早上九點,她車一丟,就衝了進去,直往電梯,因為沖得太理所當然,連警衛和接待處都愣愣地看著這位穿著破舊的牛仔外套牛仔褲的小姐,消失在電梯之中。
若風怒氣沖沖,直直奔向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秘書希利雅十分機警,立刻阻擋:「小姐,請等一下,你不能這樣闖進去啊,小姐……」
若風才不管,一腳就踹開了大門,那是一個偌大且豪華的辦公室,一個壯碩人影站在一席落地窗前,因為若風闖人而回了頭,但逆著光,若風看不清楚,只覺得身影十分熟悉。那人還哼著歌,是那首今天早上才讓如嵐做了惡夢的Withorwithoutyou。
誰?背影好熟?怎麼會突然哼這首歌?
算了,都快失業了,誰管他喜歡哼什麼歌呀,他喜歡唱廣東大戲都是他家的事。先解決跟前的問題比較重要。
若風十分嚴肅自我介紹了起來:「您好,我叫桑若風,是晶音公司的音樂工程師,未經允許就闖進來很抱歉,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談談。」
希利雅實在拉不住若風,只好不斷地向總裁抱歉:「總裁,真對不起.我實在阻止不了這位小姐……」
「沒關係,你出去吧!」
若風一震,這個聲音……
不會吧,不會是他吧?
只見那個窗前人影伸出手,將百葉窗拉上,回過頭來。
真是他!程家明。
只見家明自信滿滿,微笑地看著若風,眼中閃著複雜且邪氣的光芒。
若風張大了嘴.立刻後退一步,「……真是你!」
家明看到她的表情,笑意更深,「你需要嚇成這樣嗎?三年前你離開的時候,應該清楚會有今天這種場面的。」
若風立刻轉頭跑向門,但家明的動作更快,立刻按向桌上對講機:「希利雅,把門鎖上。」
若風才跑到門前,就聽到「嚓」一聲,門鎖上了。
但若風仍不放棄,拚死命地想拉開門,只不過那道厚重金屬的豪華大門連動都不動。若風手握住門把,全身僵冷了起來,不能出去,也不敢回頭,她只能像只壁虎一樣趴在門上。
若風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有特異功能,能夠穿門而過。
家明看到若風的動作,笑出聲來,因為確定她是跑不了了,於是好整以暇地,緩步走到了酒櫃前,拿出了金門高粱,最便宜的;一種不該屬於那豪華酒櫃的廉價酒,倒了二杯,還故意很慢很慢地,讓若風能夠一聲一聲,一步一步地聽到他走近的聲音,他走到了若風的身後,傾身向前,在若風的耳邊低語著,若風感受到家明溫熱的男性氣息從後傳來,心跳得更快。
「你想一輩子都不要回頭嗎?」家明的聲音在若風耳邊響起,似有若無地,家明還用他的臉頰輕輕碰觸摩擦著若風的臉,那是若風十分熟悉卻已遺忘三年的親膩動作。
若風渾身輕顫了起來,她知道她一定得回頭,否則她永遠不會知道家明想幹嘛,那她就輸定了……
若風很艱難地回了頭,一回頭,就發現自己與家明的臉相距不到十公分,整個人都籠罩在家明目光下,那是帶點癡、帶點狂、帶點恨,以及執著的炙熱目光。
家明將右手的酒杯碰了碰若風的臉,「要不要喝點酒?這可是你最喜歡的四十度高粱。」
若風顫著手,將酒杯拿了過來,家明滿意地揚了揚嘴角,將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若風的杯子:「慶祝我們夫妻重逢。」
若風看著酒,決定以酒壯膽,一飲而盡,家明十分有興味地看著她:「真高興,三年了,你喝酒的豪爽還是沒變。如嵐……不……我現在該叫你若風吧?」
家明頗有意味地笑著看著她:「你真會取名字,嵐是雲霧,已經讓人捉摸不定,風更是來無影去無蹤。」
如嵐喝完了酒,將酒杯放在門邊的吧檯上,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勇敢看著家明,「這……這是偶然的嗎?」
家明笑了笑:「你想呢?」他再喝了一口酒。「不管是嵐還是風,一樣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如嵐看著家明,像想起什麼的,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語氣:「晶音公司的倒閉、收購、停止自然音計劃……都是你搞出來?」
家明並不回答,只一副想當然爾那種表情輕笑了笑。
如嵐怒氣上升,「你搞那麼多事,究竟想幹嘛?」
家明飲了一口酒,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這還要問,你沒那麼笨吧!」
如嵐頓時氣結,腦中一片混亂,將眼神別開,緊咬著唇,半晌都出不了聲。
家明看著她,突然伸出了手,愛憐地用大姆指輕撫著如嵐的嘴唇:「別這麼用力咬,我會心疼的。」
如嵐十分生氣地別過臉,將家明的手甩開。
這種動作彷彿引爆了家明沉潛著的怒氣,二話不說,將酒杯重重摔下,立刻用二隻手硬將如嵐的臉扳向了他,靠得極近極近。
「你還敢這樣對我?你知道嗎?從我知道你車禍根本沒死,只是藉故逃離我時,我每天都在想,當我再看到你,我究竟會怎麼做……」家明用一隻手扣住如嵐的下顎,強迫著如嵐一定要面對著他,另一隻手則扼住了如嵐纖細的頸。
「我多想殺了你……」家明逐漸加強了手力,臉卻靠如嵐極近極近,稜角的唇卻與手勁完全相反,如觸碰絲絨一般輕輕撫弄著如嵐緊閉的唇。
如嵐被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將嘴輕啟想說些什麼,但話還來不及出口,家明突然像大軍進襲一般,重重地、粗暴地吻了下去,激吻著,狂吻著,將舌頭探進櫻紅雙唇間,近乎瘋狂地侵略著如嵐的感官與意識,但扼住如嵐脖子上的手力卻未曾放鬆,如嵐掙扎,用盡力氣都推不開家明。
如嵐忍無可忍,使勁地咬了家明一口。
家明吃痛,被迫分開緊緊交纏著的唇,也放鬆了手力,一絲血從家明唇邊流下,家明伸手將血絲擦了去,他瞪向如嵐,滿眼殺意,如嵐雖大口喘著氣,但仍努力地迎著家明幾乎如箭射來的目光,表示著自己毫不畏懼。
家明看著如嵐因生氣和缺氧而緋紅著的臉龐以及晶亮有神的雙眼,那雙跟,像是收進了日月星辰一樣……他嘴角揚了揚,斂下了些許殺意,取而代之的卻是有些高深莫測的複雜神色,「你一點都沒變,生起氣來還是那麼美。」
「我不會屈服的,我不後悔三年前我離開你……」如嵐雖然抖著聲,卻仍斬釘截鐵地說著。
家明眼中閃過一絲心痛,如嵐還來不及發現就已消逝,她咬著牙,繼續說:「同樣地,現在的我也絕對不會因為你找到我而回頭。」
家明看著她:「你這是向我宣戰嗎?」
「是你向我宣戰。」如嵐仍不服輸。
「好!」家明極力壓制著將她拖到床上,把她囚禁起來的慾望,「我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地,主動回到我的身邊……」
他堅定地看向她:「用盡一切可能的方法,不惜傷害任何人,我都會做到。」
不惜傷害任何人?如嵐瞪著他,不敢相信家明會說出這種話?
「程家明,你變了──」
家明一聽此言,突然狂笑了出來:「我變了?我可以不變嗎?你都能從商如嵐變成了桑若風,我還可以不變嗎?」
「你以前不會這麼強人所難的。」
「所以我以前失去了你。」
「我……我不是故意的。」如嵐有些百口英辯。
「有差別嗎?事實是你背叛了我們要相守一輩子的誓言,離開了我。」家明的眼神透著受傷的怒氣。
如嵐看著家明,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沒話可說了?你這是默認了?」家明看著她。
「有很多事,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解釋得完,所以……」如嵐還想再解釋。
「這些都不重要,你究竟是如嵐還是若風都好,我只再問一句,你回不回來?」家明看著她。
如嵐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我不回去。」
家明眼神露出殺意:「好,那我做了任何事情,你都別怨我。」
「你……」如嵐驚駭地看著閃著堅定眼光的家明。
家明走回辦公桌,按了一下對講機:「希利雅,把門打開。」
門「嚓」一聲,鎖開了。
家明做了一個請的姿態。
如嵐看著家明,搞不清楚家明究竟想幹什麼?但今天家明竟然放她走了,她當然趕緊走人。
如嵐馬上轉頭,正想打開門,家明的聲音就從背後響起。
「商如嵐!」
如嵐回了頭,看著家明。
家明看著她:「你只要踏出這個門,遊戲就正式開始,我所說的一切,你最好牢牢記著,我說到做到。」
如嵐看了他一眼,怒氣沖沖地大力推開門而離去。
家明看著如嵐的身影消失,眼神終於斂下,他輕撫著剛剛被如嵐咬傷的唇。
很痛,但仍不如他的心痛,當她說出那句「不」的時候,他的心好痛。
她沒變,如星辰,如日月的晶亮雙眸,小巧精緻的桃紅臉龐,如絲般的膚觸,盈手可握的纖纖腰肢……
她也變了,黑了點,臉色多了兒顆俏皮的小雀斑,頭髮短了,像個小男生……變得不那麼小鳥依人……
是啊,她從如嵐變成若風了。
家明突然頹然地坐了下來,原來,要克制自己對她的想念,對她的奪取,是如此耗費心力的事,他差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就想把她綁到床上,一輩子囚著她,但他不行,他這次學乖了,一切都得慢慢來,只建一個金絲籠,是關不住這頭小蒼鷹,也許必要的時候,他會將她的翅膀都給折了。
他想讓如嵐知道,這三年,他有多痛。
他再倒了一杯酒。
他回想起那天──從天堂跌落地獄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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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高爾夫球場等於好久。
連一向擅長的高爾夫都打得零零落落。
「家明,你也太不專心了吧!」李長青調侃著家明:「我知邁你那個可愛的夫人不在身旁,你心就定不下來了。」
家明有些苦笑:「世伯,已經快三個小時了,如嵐還沒到,這怪不了我。」
「女人就是這樣愛遲到,像你伯母,年輕時還不是讓我等上個四五個小時,這才能顯出她們女人的矜貴嘛!」
家明搖了搖頭:「如嵐不是這樣的女孩子。」
李長青笑了笑:「我看我們別打了,你趕快聯絡你那個心愛的老婆吧!」
家明很無奈:「我打了,她的手機是關機狀態。」
「你別想這麼多了,說不定她只是在訊息收不到的地方呢!」
但家明不知為何,他心中有著十分不祥的預感。
他完全靜不下心來。
突然,他看到愛倫走進了球場,走向梅姨,立刻一陣欣喜,三步兼二步地跑了過去,卻發現愛倫只有孤身一人。
「愛倫,你怎麼一個人來了,如嵐呢?」他十分著急。
愛倫聞言十分疑惑。
「怎麼,她不是過來了嗎?我來就是想來找她呢!」
家明立即覺得一陣涼意從腳底直升上來。
「你不是車拋錨被困在新山,叫如嵐去接嗎?」
愛倫似乎也感受到家明的恐慌了,有些不安地說:「是啊,可後來,如嵐說她一出門就在跨海公路上塞車塞住了,於是打電話來跟我說,她得趕著來這裡和你會合,她請另一個修車廠的人來幫我了。」
「然後呢?」家明的聲音已經在顫抖了。
愛倫也已經害怕地有些語無倫次:「我就再也沒和她連絡上了。」
天哪,從那時到現在已經快四個小時了。
如嵐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家明立刻撥了電話:「喂,陳警司,我是程家明……」
話未歇,手機突然被一隻手奪去。
是梅姨。
「家明,難不成你想搞到人盡皆知嗎?」
「梅姨,如嵐不知出了什麼事?」
「才四個多小時,要警方人員出動,得失蹤廿四小時,你現在就這樣大張旗鼓的找,等會她姍姍來了,我們程家不是貽笑大方嗎?」
「我不在乎。」
「我在乎。」
梅姨一副不想再與家明爭辯:「我看如嵐根本就是不想來見我,用這種方法來逃避,現在說不定只是在某一個地方閒逛玩耍而已,等會就會回家了。」
「如嵐不是這種人,怎麼樣她都會與我連絡的,她一定是出事了。」
愛倫也十分著急:「是啊,梅姨,如嵐平常雖然有些調皮,但她不會這樣做的,一定是有什麼事趕不回來了,我回來時也看到很多岔路,說不定她迷了路,轉到柔佛的森林裡面了,森林裡手機是接不通的。如果也發生跟我一樣的事情,車子壞了,此時如嵐可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梅姨似乎也有些動搖了,沉吟了一下:「就算如此,那也不用出動到警方系統,叫洛青旗下的保安公司去幫忙找吧。」
梅姨將手機還給了家明,家明立刻連絡洛青。
洛青也十分緊張,他清楚如嵐,她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他二話不說,幾乎中止了旗下保安公司的不定時業務,將全部人力都投入尋找。
隨著一分一秒的過去,家明覺得自己的血液和意識都在一點一點地被抽乾。
她不見了,她不見了……
就這樣整整找了三天。
家明三天未曾合眼,滿臉鬍渣。愛倫來陪著他,但愛倫自己也是淚水乾了又濕,濕了又乾。
連梅姨都開始有了擔憂的神色。
梅姨強迫家明服下安眠藥。愛倫服侍著家明吃下。
「家明,我相信如嵐沒事的,你一定要休息,否則如嵐回來,你就垮了。」愛倫掉著淚在床邊看著家明。
家明看著天花板,雖然開始迷離,但他依然睡不著。
迷離狀態中,他突然聽到一陣陣鈴響。
他跳了起身:「是如嵐嗎?是如嵐的消息嗎?」
愛倫將電話接了起來,一陣沉默,一直背對著家明。
家明的藥力沒有完全消失.跌跌撞撞的,來到愛倫的身邊。
愛倫緩緩轉回頭,臉上滿是淚:「找到如嵐的車子了。」
大雨之中,家明來到懸崖下的河邊,看著那一塊因為撞下山崖面成廢鐵的法拉利。
但找不到如嵐。
據警方判斷,如嵐的屍體應該是順著溪流,流出海去了,但這樣一來,找到屍體的機會是微乎其微。
家明完全崩潰了。
為什麼那一天,他不強迫她跟他一起去高爾夫球場?
一個月過去,二個月過去,三個月過去。警方連搜索行動都已經中止了。
梅姨要家明接受現實,但家明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如嵐已經死亡。
因此怎麼樣都不肯做死亡宣告,也不肯舉辦葬禮。
他終日買醉消沉。
二年來,他幾乎成為廢人一個,所有程氏企業的一切,都交由梅姨,他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想,只喝著如嵐最喜歡的金門高粱。
他已進出勒戒所三四次。
直到有一天,他在洛青的抽屜裡,看到如嵐的婚戒。
怎麼會?婚戒怎麼會在洛青這裡。
家明不敢置信,顫抖地將婚戒拿起來仔細看。
那是世上獨一無二的戒指,是結婚時他特別去蒂芬妮訂做的。
婚戒的內面,還刻著他與她的簡寫。一個清楚的S&S映入他的眼睛。
他像被重重敲了一記,腦袋突然都清晰了起來。
他開始起了疑心。
如嵐失蹤時,婚戒是在她身上的。
不可能找到婚戒卻找不到人。
但洛青只不斷地告訴他,如嵐已經死了。
他開始不動聲色地明察暗訪,花下了大筆的錢,全球發出搜索令。瞞著梅姨與洛青,瞞著所有人。
資料開始從世界各地傳回。如嵐行蹤不定,去了亞馬遜收集雨林的雨聲,去了北安地斯山收集吹過古印加遺跡的風聲,去了蘇格蘭的北部,一個叫天涯海角的地方,收集潮水的聲音。最後一年她回到台灣,被晶音公司網羅,繼續做著她的工作。
她似乎還活得十分愉快。她還改名叫做桑若風。
她離開他之後很愉快嗎?
原來,一切都是她故佈疑陣?她想逃離他,於是做了這假車禍?
而洛青也知道這件事?
如嵐能夠順利出得了境,連身份都能改得掉,想都是洛青幫的忙吧!
洛青這方面的關係可好得很。
但洛青為什麼這麼做?洛青一向都很支持他和如嵐在一起的。
是梅姨授意的嗎?
家明在桌上握緊了酒杯,砰地一聲,酒杯碎裂了。
無論是洛青還是梅姨,他知道他要得回如嵐,就得振作,不能再受制於梅姨。
於是,他用了一切手段,包括口頭答應梅姨與愛倫訂婚。
他知道愛倫是無辜的,但他已沒有選擇。
終於,他成功地取得了部分的股權,梅姨全然退隱到幕後。
他織網的工作已全部完成,現在,只剩收網去捕那條「大魚」。
他不只要捕獵她的身體,他還要她心甘情願到他身邊。
只是,她會回來嗎?
他已經等了三年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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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嵐一走出這棟宏偉大樓的大門,幾乎就跌坐了下來,家明那種癡狂炙熱帶著恨意的眼神,好像還緊隨而來,緊緊縛住她的身,她的心。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好呢?
如嵐咬著嘴唇,緩緩地看向前方。
逃,二話不說,逃,三年前她能逃掉,這次她會逃不掉嗎?
她站起了身,想走向自己的車所在,只發現地上寫著車號和電話號碼。
「不會吧,這個時候還拖我的車?」她喃喃自語,不敢相信自己倒酶成這樣。
算了,車不重要,人走得掉才是重要。
她立刻招手,跳上了計程車,奔回晶音公司。
她才走進去,就發現原本愁眉苦臉的小芬、小倩有著喜悅的笑容,「若風,有好消息,自然音計劃可以進行了,我們公司不會倒閉了……」
如嵐根本聽不下什麼好消息,壞消息的,一把衝向自己座位,拿出了一個紙箱,就把桌上的一堆東西往內丟,沈翔生聽到如嵐回來,滿臉氣的衝了出來,「若風,你真是一級說客,藍天不但不裁我們部門,還加經費……」話未歇,他也呆呆地看著如嵐收拾的大動作。
「你幹嘛?」
小芬、小倩也在旁不明所以看著她,「是啊,若風,你不是已經跟那個總裁談好了嗎?」
如嵐沒理她們,又衝進了機房,將自己購置的錄音設備背了出來,雙手捧起了紙箱,立刻就往外走去。小芬、小情駭然,趕緊上前拉住了她:「頭目,究竟發生什麼事,難不成那個總裁沒炒沈老大反而炒了你嗎……」
話未歇,就被如嵐手勢f了斷,如嵐指著沈翔生說:「沈翔生,從現在開始我辭去所有晶音的職務,如果那個什麼鬼藍天集團的總裁找我的話,就說我死了。」
如嵐像風一樣地衝了出去,留下張大嘴的沈翔生,和面面相鼠的小芬、小倩,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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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嵐叫了部計程車,直奔松山機場,衝進機場,看見一班飛花蓮的班機,二話不說,買了機票,等她人終於到花蓮鄉間一片油菜花田中的樸素樓房前的時候,已經是二個小時後的事了。
如嵐站在樓房前,喘著氣,她抬頭看著大門,上面寫著恩慧育幼院,這是跟她一起在孤兒院成長的童年好友,沈恩慈,也叫做泰勒莎修女,所開辦的天主教育幼院。這間育幼院裡收養著許多棄嬰,還有些棄要是殘障者,經費一直是不足狀態。
但給我口飯吃,給張床睡總還行吧,如嵐這麼想著。
「仁慈的泰勒莎修女,白吃白喝的桑若風來了。」如嵐鬼叫著。
屋內沒有動靜,只有小廣、小容跑了出來。但小廣、小容都認得她,已經幫她開好了門。
「嵐姐姐。」
如嵐做勢生氣,四處轉頭看看:「誰是嵐姐姐?」
小廣、小容立刻改口:「對不起,是若風姐姐才對。」
「聰明的小廣、小容。」
與小廣、小容玩了半天,如嵐才開始覺得詫異,通常恩慈會自己出來才是呀。「乖,修女姐姐呢?」
小廣指著屋內:「修女在打電話。」
如嵐一面關門,一面走了進去。
什麼電話那麼重要?老友來了都不出來開門?
她一腳踏進屋內,恩慈剛好掛了電話,轉過頭來,滿跟驚喜。
「哇,什麼事,看你高興地,眼睛都快冒出星星了。」如嵐將大包小包的放下,自己走到了飲水機旁,倒了水,一面喝一面問:「怎麼,愛心統一發票中了二百萬了?」
恩慈立刻劃起了十字,然後才拉著如嵐的手:「感謝瑪麗亞,我們有了一位贊助者,他願意贊助我們院裡的殘障兒童所有的義肢,而且一直支付到他們成人為止。」
「畦,那是一筆不小的金額耶?那裡來的大好人呀!」
「他沒說。」恩慈滿意地笑著.「為善不欲人知,真是大善人。」
「沒錯,真是絕種動物!Discovery的動物奇觀應該找他專訪才對。」如嵐繼續喝著水,畢竟一早受了驚嚇,又一路從台北奔回花蓮,實在累死她了。
「不過,聽那位善人的秘書透露,好像是一位新加坡華人,叫程家明的……」恩慈的話未歇,就聽到一聲玻璃碎裂聲。
如嵐差點嗆死,連杯子都拿不住。
「喂,玻璃杯一個也要十塊,你怎麼不小心一點……」恩慈話未歇,一抬眼,才發現如嵐已經捉起包包向外衝去。
「喂,如嵐,你幹嘛,你要去哪,你不是來找我的嗎?」恩慈一直在後面追著如嵐,如嵐早就衝出門口,無暇回答她的老友。如嵐衝到了火車站,連票都來不及買,看到月台上停著的火車就跳了上去,火車究竟是到哪,如嵐都不知道,只知道那是一列普通車,人不多,如嵐隨便找了個座位,就軟癱了下來。
程家明,你好樣的,算你夠狠,恩慈那裡你都找得到。我八百年沒跟她連絡,去年她才調回台灣來,這樣你都有辦法……
如嵐大歎了一口氣,看向窗外,兩邊都是山,火車在花東縱谷中跑著,她已經分不出火車是往北還是往南了……
她緊靠著火車牆,閉上眼,想理清自己的思緒,想出一個解決之道。
火車停了又開,開了又停,經過一個兩個的小站。
有人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如嵐很自然地先將自己的包包拿起,「對不起,你請坐……」話都還沒講完,一抬跟,又愣傻了。
程家明!
他穿著西裝,外罩著長長的深藍色風衣,氣宇軒昂,與普通車的綠色塑膠皮背景全然不合。
「你怎麼會在這?」如嵐呆呆地說著。
家明十分大方的坐了下來,轉頭微笑看著她:「又想逃到哪去?」
如嵐立刻站了起來,無奈她坐在內側,不通過程家明她根本出不去,但程家明的長腳一副不想她出去的態勢,更不幸的是,她發現到整個車廂的人都不見了,連叫救命非禮的機會都沒有,如嵐還不死心地東轉頭西轉頭想找出點人跡,但沒有一隻活口,整個車廂只有她和程家明。
雖然這是花東線的普通車,但剛剛上來時,還有幾隻小貓的呀,怎麼可能現在就不見了……
她又看向程家明,家明對她紳士般地笑了笑,作了個「請坐」的手勢。
如嵐完全沒轍了,她頹然,只得坐了下來。
「工程真浩大。」如嵐逃不出,走不掉,突然一股氣冒上心頭:「程家明,你有必要搞這麼大的動作嗎?」
家明氣定神閒地看著她,不回答,反而拿起了香煙,慢條斯哩地點著了香煙,吸了一口,緩緩噴出後,才又看向如嵐;「沒辦去,因為你總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什麼?」
「不相信我說得出做得到。」
「……?」
「我說過的,我找到你,就不會放你走。」家明又吸了口煙,在雲霧繚繞中,如嵐看不清家明的眼神。
如嵐聞言有些被激怒,「程家明,你太看輕我了,三年前我走得了人,現在也跑得掉。不見得你現在找得到我,就一輩子被你找得到。」
「是嗎?」家明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按了速撥鍵。
「希利雅,你現在立刻幫我取消晶音公司和恩慈育幼院的計劃。」話畢,俐落地關上了手機,轉頭看向如嵐,眼神中透著自信和些許的殘酷。
如嵐瞠目結舌,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你現在很像阿甘的雙胞胎妹妹。」家明嘲笑了如嵐一下。
「你究竟想幹什麼?」
家明又抽了口煙,然後好整以暇地對如嵐說:「你知道什麼是最痛苦的事?」
如嵐沒有回答,只看著家明,家明看了她一眼後繼續說下去:「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之後再失去。」
「什麼意思?」
「如果一直都得不到,通常會認命,不認命至多就是癡想著,但是得到後再失去,通常不會認命,因為曾經得到過,沒理由失去,因此除了癡望,還會不甘,不願,後悔,痛恨,這些在在都是能啃蝕人心的情緒。」
家明轉頭看著如嵐,如嵐從家明的眼中讀到複雜。
「拜你之賜,這些情緒,我已經嘗了三年……」家明嘴角略微嘲諷地微揚了揚,「我現在也要你的好同事、好朋友,還有那些你很疼愛的殘缺病童們,來嘗嘗這種滋味。」
如嵐萬萬想不到家明會使這麼一招:「你……你太卑鄙了。」
「我說過,不惜傷害任何人,我也會讓你主動回到我身邊來的。」家明眼神中透著堅定的決心。
如嵐一時之間怒氣攻心,一張俏臉氣得通紅。
「你這樣做,就可以讓我回到你身邊?你是小看我,還是小看你自己。」
「用這麼簡單的招數就能得到你?不不不,我當然不會這麼小看你,這不過是個開始而已。」家明的眼神散著高深莫測,「我當時不是說了嗎?從你踏出我的門,遊戲已經開始。」
如嵐氣結,甩開了頭,氣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看到如嵐這麼生氣,家明似乎有些軟化。
「別生氣,不是沒有轉圜機會,我們來談個生意怎麼樣?」
如嵐依然滿臉怒氣地看向他:「說重點。」
家明從另一口袋中拿出手機和一張磁卡,放在如嵐前面。
如嵐看了一眼:「幹什麼?」
家明調整了一下姿勢,吸了一口煙,態度仍十分從容:「我給你二個選擇,我們繼續玩著這個貓捉老鼠的遊戲,你繼續逃,我繼續追,只不過……」家明看向如嵐,篤定地繼續說著:「我一定會是贏家,這樣一來,晶音裡你的同事,和恩慈育幼院你的好朋友,恐怕就得嘗著那種得到後失去的痛苦了。」
「第二個呢?」如嵐沒好氣。
「第二,就是你拿著這個磁卡和手機,明天早上八點,來我住的飯店報到,當然,你可以用桑若風的名字。我不介意的。」
如嵐張大了嘴:「什麼?」
家明不理她,繼續說了下去:「我來台灣,不單只為了找你,我也是來談生意的,為免與你玩遊戲浪費我太多時間,所以我要你在我談公事的十天內,都乖乖跟在我身邊,隨時都讓我看得見你,這樣一來,晶音公司就不會倒閉,恩慈育幼院也會拿到所有該拿到的款項。」
「那十天後呢?你是不是就放我自由。」如嵐疑惑地看著家明,不太相信他會這麼好,只要她陪他十天。
家明笑了起來:「可能嗎?你別癡心妄想了,我只是這十天比較忙,沒那麼多時間陪你玩,但十天後,我公事都辦好了……」家明突然將臉湊近了她,十分深情也十分調情,柔聲卻也邪惡地說:「你高興怎麼玩,我就怎麼玩,奉陪到底。」
「那不是一樣嗎?」如嵐叫了起來。
「對你來說是,因為你一定是我的人,只是時間早晚,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但對晶音和育幼院來說,第二選擇就是無上的功德了。」家明將煙弄熄,站了起身:「你還有時間好好考慮,只不過,如果你選擇了第二種,明天早上八點可千萬別遲到,別考驗我的耐心……」家明頭低了下去,輕啄著如嵐的臉一下:「因為等待,也是一種磨人的情緒。」
火車停了下來,家明大步走向車門,下了車,走向月台,如嵐一路看著他的背影,家明似乎也道如嵐在盯著他,他站在月台上回了頭,火車剛好啟動,流動的空氣將家明的風衣下擺輕揚起,更顯家明的俊帥,家明向如嵐做了個飛吻的動作,用唇語說著:「我等你!」
如嵐臉一熱,別開頭去,心中百味雜陳,又氣又怒,又驚又喜,甜酸苦辣麻,一股腦地全湧了上來。
家明真的變好多,以前的他,如水般溫柔體貼,怎麼三年不見,變得這樣陰險狡詐而且……殘酷。
三年前,她別無選擇,她必須離開他,難道真的錯了嗎?
但她不能回去,不能……她答應過的。
她看著放在椅子上的手機和磁卡,十分遲疑,她該怎麼辦,她想逃到天涯海角,只是家明找不到的地方就可以,但是小芬、小倩怎麼辦,恩慈怎麼辦,小容、小廣,又怎麼辦呢?
她猜不出究竟程家明想玩什麼把戲,但就像他說的,自己表面上有二個選擇,事實則是別無選擇,可是,她怎麼樣都心不甘情不願。
她咬了咬牙,將磁卡和手機拿了起來。
她接受第二個提議,只不過,她也不會讓程家明這麼趁心如意。
她到了下一個大站,立刻買了回花蓮的火車票。
要作戰,姿態就得好看。
程家明,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