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陽光穿過車窗,映照在藍綺幽美麗的側臉上,她偏過臉,看著在公園小徑上一起散步的老公公和老婆婆。
她和齊定浚也能從年輕一起攜手邁人中年,再邁向白髮暮年嗎?她很願意就這樣牽著他的手,跟他一起走到老,但現實好像不允許……
回想他們近三個月的新婚生活,不管她如何委曲求全,齊家的人根本不接受她,尤其是在一星期前,她的燙傷事件使得齊定浚與家人的關係降至冰點。
在發生爭執後,翌日他們就搬出齊家,暫住在他公司附近的飯店,確定新屋裝潢完成後,再搬入新家。
齊定浚將車子停妥後,轉過頭覷著她端凝的神情。「到了!前面這棟大樓就是我們的新家。」
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眺望前方那棟灰白石牆砌成的建築物,雖然處於市區卻鬧中取靜,草木扶疏,顯得十分幽靜。
她漾出一抹清淺的笑容,轉過身,解開安全帶。
「我幫你。」齊定浚替她卸下安全帶,打開車門,從後車廂裡拉出幾個行李箱。
「我幫忙拿……」綺幽伸手拉過行李箱。
「你的傷口還沒有好,還是不要出力比較好。」齊定浚體貼地說。
綺幽跟在他的身側,一起走進大樓裡,因為他貼心的舉止,心融得一塌糊塗。撇開與齊家人的紛爭,齊定浚真的是百分之百的完美丈夫,在她燙傷的這段期間,他親自照顧她的生活,怕她的傷口沾上水,體貼地替她冼頭,又幫她換藥。
擔心她在飯店一個人太過無聊會胡思亂想,他每天中午一定陪她出去用餐,和她聊天紆解鬱悶的情緒。
兩人進入電梯後,按下七樓的按鈕,他將一副磁卡和鑰匙交給她。
「你到底在搞什麼神秘,為什麼事先都不准我來看房子?」她接過鑰匙,好奇地問他。
「說了就沒有驚喜了。」他溫爾地微笑。
當!鏡門滑開,兩人一起跨出電梯,她在他的示意下拿出鑰匙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寬敞的客廳,所有的傢俱已經擺設齊全,整間屋子以乳白色和淡淡的大地色系為基調。
舒適柔軟的灰色布面沙發,配上黑色玻璃面的茶几,整片落地窗提供了美好視野,居高臨下,窗外是蒼綠的森林公園,陽台上還不忘擺放幾盆綠色植物和花卉。
「好漂亮……」她打開窗戶,陽光流洩進來,映在她淺笑的臉上。
齊定浚放下行李箱,鎖上大門。「你還沒有參觀完呢。」
她轉過身,繞了屋子一圈,看了廚房、飯廳,又來到了書房,一面是書櫃和書桌,另一邊則裝修成畫室,擺了畫架和畫具。
「喜歡嗎?」齊定浚倚在門框,觀察著她的反應。
綺幽衝進他的懷裡,摟著他的頸項,親暱地印上一記吻,開心地說道:「太喜歡了……謝謝你……」
她的眼裡湧上感動的淚意,為他貼心的舉措而動容。
她一直渴望有一個很愛很愛她的人,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而現在齊定浚全都幫她完成了夢想。
她的愛情、她的婚姻、她的願望,全都因為他而完滿,她的心被眼前幸福的光景給緊緊地抓住了。
「忘掉在齊家那些不愉快的事,在這裡沒有人會欺負你,這是屬於我們的『家』。」齊定浚撫著她柔細的長髮。
這是完全屬於他們的天地,這裡不會有傷害、猜忌、仇恨與算計,所有的利益糾葛與尖銳衝突,都將隔絕在這扇門之外。
「我會把過去不好的記憶全都刪除,只留下美好的部分。」她愛嬌地膩在他的懷裡,不肯放開。
「在這個家裡,我是男主人、你是女主人,我們唯一爭執的事就是擠牙膏的方式。」他幽默地打趣道。
她鬆開手,隔著薄薄的淚光瞅著他,輕笑著說:「但我們擠牙膏的方式都一樣,根本沒得吵,怎麼辦?」
「那就永遠都不要吵架。」他捧起她的小臉,拭去眼角的淚水,心疼地問道:「好端端的,怎麼又掉眼淚?」
「太感動了嘛!」她垂下濃密的眼睫,手指輕撥著他襯衫上的鈕扣。
「感動也哭,難過也哭,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個愛哭鬼。」
「你後悔了嗎?」她抬起臉,不安地問道:「你後悔跟我結婚嗎?」
「我只是不喜歡看到你流淚的表情,那會讓我心疼。」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好溫柔。
綺幽明白這些甜膩的情話不是單純哄她開心,而是發自內心真摯的感情。每每看到他替她換藥時自責心疼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替她承受灼燙之苦,那輕柔呵護的舉措,讓她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感情。
「我以後再也不會隨便流淚,會戒掉愛哭的習慣。」她撒嬌地環住他的腰,將臉貼近他的胸膛。
「你還沒有看到最重要的地方。」齊定浚提醒她。
「我們的房間嗎?」她鑽出他的懷裡,打開書房隔壁那扇門,踏進主臥室裡。
她環視室內一眼,到處都可以看到他獨特的小巧思,例如特地在浴室外另辟小區域擺上化妝台和穿衣鏡,矮櫃上擺著兩人在關島拍攝的結婚照。
她坐在床墊上撫摸觸感柔和的埃及棉床單,沒想到他連她喜歡淺藍色的細節都注意到了。
「喜歡嗎?」齊定浚走向床邊,溫柔地凝視著她。
「嗯。」她點點頭,微笑問道:「另外一間房間是什麼?」
「嬰兒房。」齊定浚眼帶笑意地說。
「你會不會準備得太早了?」
「我們很快就會有屬於自己的小孩……」他俯下臉,親吻她紅潤的芳唇。
他純男性的陽剛氣息熾烈地撲面而來,令她暈眩,感覺到他寬偉的身軀輕輕壓覆在她的身上,雙雙平躺在床墊上。
他細細密密的吻變得重實而充滿佔有慾,挑開她胸前的蝴蝶結,露出雪白的肌膚,輕柔地親吻她的每一寸肌膚。
「我們會把新床單給弄縐……」綺幽在他身下推拒著,在纏綿的熱吻下喘息。
「沒關係,就讓它縐……」他火熱的唇再次覆上欲語還休的小嘴,吞噬她未竟的話語,親暱地纏吻……
秋日的陽光帶著幾分涼意,鋪展在如棋盤交錯縱橫的街道上。
藍綺幽踏出婦產科後,清麗的臉龐暈染上愉悅的笑意,小心地將護士遞給她的超音波照片收進皮包裡。
這一切都太神奇了,她幾乎有點難以相信,現在她平坦的小腹裡竟孕育著她和齊定浚相愛的結晶。
回想這一段日子,從婚前齊家人反對他們的婚事而引發的風波,到新婚的衝突與爭執,彷彿所有的風雨都已平息。
除了五月份在齊定浚的陪同下,和齊家人上餐館慶祝母親節之外,她幾乎不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離開婦產科後,她到附近的市場採買了一些食材,準備做一桌好菜慶祝新生命的到來。回到住家的大樓後,卻在會客大廳見到一位不速之客。
齊定傑穿著一襲黑色的西服,放下手中的報紙,從沙發上站起來,輕笑著招呼。「大嫂,好久不見。」
「好……好久不見。」她愣了愣,僵硬的嘴角勉強咧出笑容來。「你要找定浚嗎?他現在在上班,不在家。」
「我是來找你的,怎麼,不歡迎我嗎?」他緊盯著她拘謹的模樣。
「沒有。」她連忙搖搖頭。「那……要上樓坐坐嗎?」
「也好,你和我大哥搬出來這麼久,我都還沒有拜訪過你們的新家。」齊定傑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一起搭乘電梯,登上七樓。
她掏出鑰匙,打開門鎖,領著齊定傑進屋。
「你先隨便坐一下,我先把東西放進冰箱裡。」綺幽連忙走進廚房,將採買回來的蔬果、魚肉和牛奶一一放進冰箱。
她轉身站在流理台前燒開水,眼角的餘光忍不住偷偷瞄向齊定傑,看見他若無其事般地把玩著矮櫃上雅致的古玩和藝術品。
她不懂齊定傑為什麼來找她?他們之間並沒有交集,再說自從她和定浚搬出齊家後,他們就不曾來打擾兩人的生活。
水開後,她泡了一杯咖啡端到客廳裡,放在茶几上。
「大嫂,這束花叫什麼名字?」齊定傑指著一邊桌上的花卉。
「天堂鳥。」她忐忑不安地回答,他大老遠跑來該不會就為了和她討論植物花卉吧?
「很美的名字。」他冷峻的面容勾起一抹笑,繼續說:「要是不知道的人,光聽這名字會以為是一隻鳥。」
「它的花辦很像一隻被折去羽翼,禁錮在花叢間的鳥。」她順著他的話題,接口說道。
「被折去翅膀又被軟禁起來,豈不可憐?」他轉過身,炯亮的目光徘徊在她美麗的面容上。「大嫂,你好像有把自己喜歡的事物,斷去他的生路、囚禁起來的興趣。」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眼底浮現問號。
「你不覺得這株天堂鳥和我大哥的命運很像嗎?」齊定傑反問。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不安地往後退,他冷肅的臉龐藏不住怒氣,令她十分害怕。
「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在裝傻?」齊定傑眼中進出兇惡的眸光,定定地鎖在她無辜的小臉上,冷斥地逼問。「因為你的出現,壞了我們的計劃,你知道吧!」
「定浚有選擇的權利,我沒有逼他和我結婚,為什麼你們要把所有的錯歸咎到我的身上呢?為什麼你們不能認同我們的愛情呢?」綺幽懊惱地皺起眉心。
「因為我大哥該娶的人不是你!」齊定傑低吼道。
「但是,他愛的人是我,我是他最後的選擇,而且現在我是他的妻子,這是誰都不能否認的事實。」她輕柔的語氣透出一股堅定的勇氣。
「錯!」齊定傑厲聲反駁。「我大哥根本沒有你想像中那麼愛你,他會娶你完全是出自無奈與反抗。」
「他為什麼無奈?我又沒有拿著槍逼他和我結婚。」她慍怒地咬著下唇。
「他會娶你的原因是為了反抗我爸媽的高壓政策,因為我媽向媒體宣告他和魏伊娜的婚事讓他不高興,這一切全都是大哥向我爸媽示威的手段。」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也不想涉入你們家族的紛爭。」她別過頭不看他,想終止這個話題。
「但是你已經捲入這場紛爭了,你就像一顆大石頭堵住大哥的前途,成為他的負擔。」齊定傑陰寒地指控。
他實在受不了父親與大哥敵對的狀態,他們兩個都太過驕傲,誰也不肯先軟化下來。兩虎爭鬥的結果,折損的是「齊亞科技」與大哥的前途,他不能再坐視下管。
「我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負擔,他是因為愛我才娶我,根本不是你所說的那樣,你一點都不懂我們之間的感情,怎麼可以隨便下結論呢?」她搖著頭,拒絕接受他的說法。
綺幽下意識地撫摸著平坦的小腹,這裡已經有了她和定浚的小孩,她要當媽媽了,要更堅強、不能輕易被擊垮,應該要更相信他對她的愛。
「也許我大哥是愛你的,但你愛我大哥嗎?」齊定傑沈聲問道。
「我當然愛他!」她堅定地宣示。
「你愛他?」齊定傑冷嗤一聲,譏諷地問:「你如果真的愛他,會讓他跟我爸媽鬧僵嗎?你如果愛他,會阻礙他的前程嗎?」
綺幽搖著頭,拒絕接受他的指控,瑩亮的眼睛泛起薄薄的淚光。
「你知道我大哥為了愛你,變成什麼樣嗎?」他指著花瓶中的植物吼道:「他就像那株天堂鳥一樣,被你的愛折去了羽翼,永遠都不能飛,只能在那裡漸漸地枯萎。」
聞言,綺幽的臉龐倏地刷下一層顏色,只剩下駭人的蒼白。
「因為你的存在,所以我爸把大哥驅逐出『齊飛電通』,讓他當一個有名無權的資訊長,什麼作為也沒有。不管他提什麼案子,我爸一律否決,狠狠地削去他的權力。」
齊定傑的指控猶如一根根利箭,黥向她柔軟的心房,痛得她連呼吸都顯得吃力。
「只要我大哥一天不妥協,他就被放逐到邊疆無法回來。」他緩緩地逼近她,狠絕地說:「你應該知道,我大哥從小就被當成『齊飛電通』的接班人培養長大,有旺盛的企圖心,現在被拔除職權和能力,就像一隻被折去翅膀的鳥。」
他尖銳的指控令她無力承受,整個人虛軟地跌坐在沙發上,任憑眼眶裡的淚水撲簌簌地流淌,落在淺色的裙擺上。
「大嫂,如果這就是你對我大哥的愛,那還真是殘忍到可怕。原來你所謂的愛,就是讓他悶悶不樂,讓他失去生氣地困在你的身邊。」齊定傑不想對她慈悲,因為對敵人寬容,就是對自己殘忍。再說,一年多的婚姻生活,應該也滿足了兩人的戀愛美夢,夢醒了,是該回到現實的時候了。
齊定傑深深地瞅了一眼她垂淚的側面,甩上門離開。
綺幽搗著臉,難受地痛哭了起來,想到齊定傑的指控,難道她真的成為定浚的負累嗎?
她根本不知道他與他父親之間的惡鬥,還以為一切都已經風平浪靜,原來是他把翻湧的浪潮抵擋在門外,獨自承受壓力與衝突。
失去權力,被禁錮在她的身邊,他快樂嗎?
她要如何才能消弭他們之間的歧見與紛爭呢?她能為他做些什麼呢?
她不能離開他,不想失去他,因為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小寶寶,這不只是一個新生命,更是他們愛情的延續。
這個家,就是要有她和齊定浚,才會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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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下,陽台上的香水百合吐露清香,床頭上的一盞小夜燈映出藍綺幽愁悒的側臉,白天與齊定傑爭執過後,她靜下心來整頓好思緒,認為應該要勸誘定浚與齊家人停止冷戰。
齊定浚關上浴室的門,走向床邊,掀起被毯,摟住她的肩膀。「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她朝他甜甜一笑,神秘地說道:「我要送你一份禮物。」
「禮物?」他一臉納悶。
她將放在床頭上的照片遞給他。
「這是什麼東西?」他盯著那張黑白照片上的「小黑棗」,看不出它和她口中說的禮物有什麼關聯。
「我們的小孩。」她羞澀地咬著紅潤的下唇。
「你是說……我要當爸爸了?」他見她點點頭,臉上立即浮現一抹難以置信的愉悅笑容,將臉貼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才八周而已,你聽不到什麼動靜的。」她的手指溫柔地穿過他的發。
「看來我的努力終於有了『成果』。」他打趣道,捨不得離開她柔軟的小腹,努力感受著親情的悸動。
「你比較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她輕柔地問道。
他起身,愛憐地摟住她的肩膀。「只要是我們的小孩,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我都一樣喜歡。」
她將臉偎在他的胸膛上,盯著他問:「你跟我結婚以後,快樂嗎?」
「當然快樂,我現在不只要當一個完美丈夫,還要當一個好爸爸。」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
「那工作呢?一切都順利嗎?」她狀似不經意地問起。
「就不好也不壞。」他一語輕輕帶過,但眉宇的抑鬱流露出他真實的情緒。
「你擔任資訊長是不是被削弱了權力,什麼案子都推不動?」她鼓起勇氣問。
「為什麼這麼說?」談到涉及家族紛爭的事,他立即嚴肅了起來。
綺幽深怕他知道齊定傑來找過她的事,為了避免引發他們兄弟倆的爭執,機靈地想了個借口。
「因為我很久沒有在財經新聞上看到你的消息,所有關於『齊飛電通』和「齊亞科技』的事,都找不到你的消息……你被驅逐出核心團隊之外,對不對?」她抬起臉,仔細地看著他。
「我們約定過,在家裡不談公事。」齊定浚冷冷地結束話題,不想讓她捲入家族風暴之中。
那是他和父親之間的戰役,與她完全沒有關係。現在的他就像一頭蟄伏的獵豹,靜靜地在佈局,等待在最完美的時機進行反撲。
「你也說過,我們之間沒有秘密……」她勇敢地探詢:「你被逼出核心團隊之外,與我有關對不對?」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他沈下臉說道。
「你不想談並不代表問題不存在。」
「就算談了,問題也不能解決。」他眉心糾結,冷聲說道:「以後,我不許你再提起這個話題,所有的紛爭我會解決……」
「我只是想關心你,想減輕你身上的壓力與負擔。」她挫敗地垮下肩,坐在床上。
「我們之間只要關心彼此,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壓抑不住胸臆間鬱結的怒氣,於是拿枕頭說道:「我不想跟你起無謂的爭執,今晚我去睡客廳,讓彼此冷靜一下。」
綺幽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淚水不爭氣地流出眼眶。
她不想和他為了齊家的事起爭執,更不想讓他變成一株被折去羽翼的天堂鳥,她想要他恢復過去自信的神采。
她該怎麼做才能化解彼此之間的歧見,她真的很想為他做些什麼……
她摟著被毯,看到床的另一側空蕩蕩的,這是他們結婚以來,第一次他沒有睡在她的身邊,也是第一次的爭執……
隱隱約約中,她感覺到那暗湧的黑雲覆住了他們的愛,一點一滴吞噬掉幸福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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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過雨的夜空,連星星都瞧不見,只有淒白的街燈映在濕漉漉的柏油路面上,幾處坑洞仍積著雨水。
今晚是齊元博的六十歲大壽,齊家在天母的豪宅舉辦了—場小型的晚宴,邀請親朋好友和政商名流共同參加。
藍綺幽穿著一襲瑩白色的洋裝,搭配粉色的娃娃鞋,和齊定浚一起前往齊家為齊父祝壽。
以往碰到齊家的家會,她是能避則避,就怕讓雙方都不愉快。但自從她由齊定傑的口中得知齊定浚因為她而承受巨大的挫折與壓力,她認為自己有義務平息這場紛爭,不再讓齊定浚為難。
況且,與齊家的分歧與冷戰像是一根利刺,戳刺著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也讓兩人之間產生了芥蒂……
齊定浚熟練地轉著方向盤,從後視鏡裡覷著她沈凝的小臉,再一次勸說。「綺幽,我看你還是別陪我回去,等會兒在路口的咖啡廳坐一下,等我參加完宴會再帶你回家。」
其實齊定浚也不是很願意參加這場宴會,但他身為齊家的長子,就算暗地裡與父親鬧得不愉快,還是得出席宴會維持檯面上的平和。
「那怎麼可以。」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溫和安慰。「我是你的妻子,怎麼可以讓你獨自一個人參加晚宴?那你會很沒面子。」
「我不在乎那些。」齊定浚覺得無所謂,他只是擔心雙親又擺臉色給她看,讓她受委屈。
「但是我在乎,我不要讓外人說你娶了一個沒家教的老婆回家。」她低頭,撫著平坦的小腹低聲說道:「寶寶,媽咪是不是應該要陪爸爸去參加宴會?」
齊定浚寵溺一笑,被她頑皮的舉動逗出笑容。
「寶寶也贊成我去,現在兩票對一票,你輸嘍。」綺幽甜甜一笑。
言談間,齊家豪宅已經近在眼前,齊定浚將車子停在巷口,牽著她的手一起踏上濕漉漉的石階,穿過近百坪的庭院,盈眼所及都是盛裝打扮的賓客,好不熱鬧。
為了這次的壽宴,女主人何燕俐特地聘請五星級飯店的主廚和派對規劃師,舉辦了一場奢華又低調的晚宴,將整個庭院繫上璀璨的燈泡,還請了小樂隊在現場演奏。
「嗨,定浚,好久不見。」一位身穿深色西裝的男士走過來向他打招呼。
齊定浚低頭附在綺幽的耳畔說:「他是『齊飛電邇』桃園廠的廠長,我必須過去和他們聊一下,你先找個位子坐下來,吃點東西。」
「要不然你們先聊,我把禮物拿去給爸爸,順便跟他們問好。」綺幽取過他手裡的提袋。
「你一個人可以嗎?」齊定浚不放心地皺起眉頭。
「今晚是他老人家的生日,又有這麼多賓客在,我想他們為了顧及顏面,應該不會讓我難堪的,你別擔心。」她壓低音量安撫。
「那好,我去跟他們打聲招呼、閒聊幾句,等會兒就去找你。」齊定浚細心交代。
「嗯。」她點點頭,環視庭院一圈,在眾多賓客裡尋找齊父、齊母的身影。
她見到齊元博和何燕俐兩人站在露天泳池旁的走廊,交頭接耳好像在商談什麼似的,她小心地踩著又濕又滑的石階,一階一階地踏上走廊,這個地方是整間房子視野最好的地方,可以觀看到台北市區萬家燈火的美麗夜景。
「爸、媽。我和定浚祝您生日快樂,這是他托人由瑞士帶回來的手錶,希望您會喜歡。」綺幽恭敬地將裝著鑽表的手提袋放在桌子上。
一見到綺幽,何燕俐拉下臉,轉過頭佯裝沒看見她,逕自啜飲手中的紅酒,眺望著前方的景象。
「定浚人呢?」齊元博冷肅地質問。
「他正在和桃園廠房的廠長談話,等一下才會過來和您們打招呼。」綺幽誠惶誠恐地說,就怕一不小心又讓他們不高興。
「那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們還有一些事要談。」齊元博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爸,我可以打擾您幾分鐘嗎?」綺幽軟軟地央求。
「你想說什麼?」齊元博一臉納悶,連何燕俐都好奇地偏過頭看她。
「過去是我們太過任性、太不懂事,讓您們不高興,可以請您不要再生氣,原諒我們好嗎?」綺幽的聲音低低,卑微地懇求。
「你憑什麼要求我原諒你?!」齊元博沈下臉,厲聲指責。「因為你執意要嫁給他,阻擋了齊家的利益,那是幾億元的案子你懂嗎?」
「不過,如果你願意離開定浚,那我會考慮原諒你。」何燕俐忍不住插話,還是處心積慮地想把這個礙眼的媳婦趕出家門。
她搖著頭,下意識地撫上小腹……
「爸,就算嫁給定浚是我的錯,那也請您不要再懲罰他了好嗎?可不可以請您恢復他以往的職權?」綺幽不放棄地哀求。
「他終於忍不住,派你來求我?」齊元博犀利的眉眼直視著她,冷冷地諷刺。
「不是的,是我自己來求您,請您不要再生定浚的氣。」她的眼底泛起誠懇的淚光,不停地苦苦哀求。
「你求我們?」何燕俐冷哼一聲,無情地說道:「我們才要求你,求你離開他的身邊,不要再來破壞我們全家人和諧寧靜的生活。」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也叫他不用上來和我打招呼,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話好說。」齊元博揮揮手,示意要她離開。
他們譏刺狠絕的話彷彿是一把銳利的刀刃,不僅割傷了她的心,也逼出了她的眼淚。
綺幽垮下肩,沮喪地步出走廊。
她只想安分地待在齊定浚的身邊,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反對他們的愛情呢?
難道愛上齊定浚真的是一場不能原諒的錯嗎?如果這是錯誤,為什麼他要回應她的感情?上天讓她擁有兩人愛情的結晶,難道不是為了延續他們的愛情嗎?
屈辱的淚水撲簌簌地落下,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忍受不住激動的心緒加快腳步,步下濕滑的石階,倏地,她單腳踩空,整個人跌坐在石階下。
「啊——」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奢華喧囂的夜晚,聽到尖叫聲的人紛紛停下手邊的動作,望向聲音的來源。
齊定浚和客戶談完事情,正在人群裡尋找著綺幽的身影,環視庭院一圈,卻目睹她失足由石階上滾下來,雪白色的洋裝染滿了駭人的血跡。
「綺幽——」齊定浚排開人群,飛奔衝到她的身邊,打橫抱起她。「綺幽,你忍著點,我送你去醫院……」
「孩子、我們的孩子……」她撫著小腹,看見腥紅的血液汩汩地自大腿間流淌而出,濡染了她的衣裙。
「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齊定浚他起她,揚聲喊道:「叫救護車,快點叫救護車……」
紊亂間,齊定浚抱著她上了救護車,緊緊握住她的手,陪同她一起進入醫院,直到醫護人員將她推進手術室,他才依戀不捨地鬆開她的手。
綺幽感覺到自己被放在冰冷的手術台上,頭頂上強烈的光束,刺亮得教她睜不開眼,朦朧間好像有許多模糊的身影圍攏在她的身邊,她想說話,卻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只剩下譏刺的言語不斷地撞擊著她——
如果你願意離開定浚,我令考慮原諒你……
我們求你離開他的身邊,不要再來破壞我們全家人和諧寧靜的生活……
為什麼全世界的人都要反對他們的愛情,她只是想靜靜地待在他的身邊而已。
你對我大哥的愛,還真是殘忍到可怕……
你就像一顆大石頭堵住大哥的前途,成為他的負擔……
他就像那株天堂鳥一樣,被你的愛折去了羽翼,永遠都不能飛,只能在那裡漸漸地枯萎……
他們不只有一個屬於兩人甜蜜的家,還有一個小生命見證他們的幸福,她不想離開他的身邊,別逼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