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點銀票的時候得蘸口水吧?」春來看不得綠珠的懵懂,出言提醒道。
「啊?」綠珠猶陷雲霧,不明就裡。
「那銀票本來就用迷幻水浸過,又塗上了巴豆霜!」春來很乾脆地點破。
「迷幻水?就是那種讓人喪失心志的迷藥?」
「對啊,這下他們肯定慘了!」
綠珠頓覺心中的惡氣都出盡了!
「春來,帶上人,跟上他們,把銀票帶回來!」沈從然打斷兩個人的談話,跟著鳳凰飛的是俊鳥,她娘親的名號又豈是浪得虛名。
正待出門的春來看了眼街上,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老闆娘,我想我大概不用去了!」循著春來的視線望去,沈從然也倒吸了口涼氣.諸葛懷瑾站在大街的中央,六七個大漢全部倒在了他的身旁。
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景象,眼見諸葛懷瑾把絡腮鬍懷中的銀票抄起,呆若木雞的幾人才有所反應。
「銀票不能動!」最先反應的沈從然,「銀票上有迷幻水!」
諸葛懷瑾聞言,忙將銀票塞進了衣襟。誤服迷幻水,黑白顛倒,美醜混淆,見三歲的稚童以為虎深龍形,遇婀娜少女以為魑魅魍魎,見壯年的男子以為天兵神將,見到草木以為妖魔現象,十日之內,日日惶惶。
「你不過是尋常的商賈,拳腳功夫也算是俊秀!」不消問,必定又是沈從然傳授。即便那個是過往的自己,心中還是忍不住的酸溜溜。
「然兒,這功夫是……」
「好了!」喝斷他的話,沈從然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無處發洩,腳正好踩到軟乎乎的一團,原來是絡腮鬍的熊掌。
「春來,把巴豆霜拿來!」雖然子曾經曰過,不遷怒不貳過,但是她懲治惡人,應該不在遷怒的行列。
一缽巴豆霜很快都進了幾個大漢的嘴裡,沈從然意猶未盡地看看諸葛懷瑾,做惋惜狀,「可惜啊,巴豆霜太少了!」
諸葛懷瑾後頸發涼,佛祖菩薩在上,千萬別讓他得罪他的然兒,否則,後果……諸葛懷瑾打了個冷戰,那真是不敢想像。
「走吧!」威懾效果既然達成,沈從然恢復常態,甚為熱絡地招呼。
「老闆娘,他們——」綠珠看了眼橫七豎八的大漢,灌了這麼多的巴豆,不會出人命吧?
「聽天由命嘍!」涼涼一句,沈從然便扎回了流風樓,抱兒子,數銀子去也。
等到絡腮鬍跌跌撞撞走進一家客棧的時候,已經是十日後的光景。
「怎麼樣?」聲音熱切。
「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了個男人壞了我們的好事!」絡腮鬍忿忿難平。
「男人?」聲音波瀾不驚,「一個男人打昏了你們十天有餘?」本來還要上演英雄救美,但是就此看來很難成功。
「您有所不知,您要找的那個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招數,我和幾位弟兄,先是狂瀉不止,而後又陷入了幻境,差一點,就和您陰陽兩隔!」回想起當天的慘狀,絡腮鬍心有餘悸!
「幻境?怎麼樣子的幻境?」他還是要最終確定一下那個人是不是他心裡的那個人。
「街上儘是些妖魔鬼怪。也有仙子仙女,但是仙子大多愛咬人……您看我這手……」
瞥了眼絡腮鬍的「熊掌」,聲音恢復成固有的陰沉:「下去吧!這是你的賞錢!」
沒有預料中的責備,絡腮鬍感激涕零,口中不住地念叨:「謝謝周先生,謝謝周先生!」
大概是迷幻水吧,他曾經聽諸葛懷瑾說過這個東西的作用,這麼說來,流風樓中的從然真的是沈從然無疑了。
沈從然,從然,然兒,這一次,你定然要愛上我!
諸葛懷瑾偷偷地瞄了一眼沈從然,歎口氣,又偷偷地瞄了她一眼,歎口氣,如是反覆。
「諸葛懷瑾,你想說什麼?」沈從然擼起袖子,把刺玫汁傾入了醃梅子的罈子中。
「我沒有想什麼。」重重地歎口氣,諸葛懷瑾接過已經空了的大壺,又遞過一缽糖汁。
「哼!」沈從然不屑地哼了一聲,破綻百出的否認,配上他的苦瓜臉,任誰也能看出他的心事重重。沈從然懶得點破,一勺一勺的蔗糖澆在醃梅上。
第7章(2)
「然兒,再過幾天便是端午了!」諸葛懷瑾終於挑起了話頭。
「哦,我已打發了人去購糯米和蜜棗!」沈從然四兩撥千斤地把概念偷換。
「山莊裡的人都很想你!」諸葛懷瑾索性直來直去。
「哦,你回去的時候記得帶上串蜜粽,順便代我問候大家!」
「你不同我回去?」
「我為什麼要同你回去?」
默契接過已經空了的缽子,諸葛懷瑾苦著臉。他,只是有個親夫的名,不僅不能和然兒同榻而眠,就連房錢和飯錢還要照付!
「你是莊主夫人啊?」諸葛懷瑾妄圖曉之以情。
「我還是流風樓的老闆娘!」如此輕巧地離開,流風樓的大大小小怎麼辦?
「老闆娘快些上來!」地窖口探出了春來的頭。
「爹爹,快上來!」她的頭下又探出一顆。
「難道絡腮鬍賊心不死,再度來犯?」兩人只消一個眼神,便迅速地交換了答案,迅速地爬出地窖。
「呀——」乍看到大廳的情景,諸葛懷瑾訝然出聲,另外的一隻手迅速地掩住了沈從然的口鼻。
一尺厚的花瓣鋪滿了流風樓的每個角落,一株株的桃花林立,流風樓宛然花海,燦爛繽紛。
「好大的手筆啊——」讚歎聲從他的指縫中逸出。
諸葛懷瑾劍眉攏起,且不說桃花的花季已過,這些桃花又從何而來?
像是回答他的問題似的,清朗的誦聲傳來:「人間四月芳菲盡,山上桃花始盛開……只可惜沒有了海棠……」來人灰色衣裳,手裡一柄折扇,踏花逆風,說不盡的風流倜儻。
諸葛懷瑾眉頭攏得更甚,這身打扮依稀自己當年的模樣,他到底想幹什麼?
「他是誰?」沈從然小聲問道,雖然眉目清朗,眼眸中難掩邪光。
「南方富商周握瑜,當年,好像也曾傾心於你!」時隔七年之久,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說,他從來都沒有放棄?
「在下周握瑜,曾是故友,祈望一見,桃花朵朵權作薄禮!」周握瑜的聲音散開。
拍了拍掩住她口鼻的手,沈從然不忘揶揄:「你與他,一個懷瑾,一個握瑜,連這個也是一樣的路數,難不成你們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你來答應他吧!」
諸葛懷瑾正有此意,「周兄,一別數載,別來無恙?」
「不知道諸葛兄在此,今日周某特來拜會流風樓主人,怠慢之處,還請諸葛兄雅量海涵!」周握瑜長揖作禮,甚是誠懇。
諸葛懷瑾不得不現身回禮,「周兄哪裡的話,如此的厚待,懷瑾愧不敢當,只是原來在下在周兄心裡不過是個女子,周兄竟然以桃花相酬!」
周握瑜折扇輕晃,直言不諱道:「聽聞流風樓主,風流雅量,極愛海棠,周某人聽其名慕其行,特來拜望,只是不知道諸葛兄緣何在此!」
「內子便是這流風樓主!」諸葛懷瑾直言不諱地想打消他的妄念。
「原來是嫂夫人,周某與諸葛兄也算是舊時相識,更當相見!」周握瑜怎肯放棄。
「來人,把這滿屋的花枝拿去後堂!」料理二字還是省卻,嬌聲的命令聽在周握瑜的耳中卻如同出谷的黃鶯。
「嫂夫人——」周握瑜眼中的光芒乍盛,掃向了聲音的方向。
「初初相見,便受此重禮,從然何德,實在愧不敢當!」話雖然如此,沈從然卻沒有絲毫想要把花退還的意思,這些花瓣能熬製多少膏糖?沈從然看在銀子的面子上,好生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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