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心語欲言又止的模樣看來,她肯定隱瞞了他一些事,她的眼神太閃爍了,表情也不夠自然,這些都騙不了人。
難道——她真的有紫築的消息?
那麼,如果紫築真的沒死,她為什麼不來找他?心語又為什麼要瞞他?她們難道不知道,他想她想得有多苦?她怎忍心這麼折磨他呢?
揉揉愁鬱的眉心,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開車,四年前的一次教訓,讓他痛失所愛,那代價太大了,他怎能不有所警惕?
尤其,現今的情況看來,紫築真的極有可能還活在人世間,那他就更應該好好保重自己,期待再見的那一天,他不信這兩個女人有辦法瞞他一輩子!
他在下一個路口轉了個大彎。
今天是賀伯母的五十大壽,談、賀兩家是世交,他於情於理都該去一趟。
值得慶幸的是,他和賀書穎的情誼,並沒有因為紫築的關係而毀於一旦,雖然曾有過一段尷尬期,但十多年的友誼,終究不是那麼經不起考驗。
這三四年當中,他們仍是常有聯絡,只不過,再也不能如以往那般無話不談了。
他有他的心事,與紫築的那段過往,是他想獨自收藏的甜蜜回憶,不論是笑是淚,是歡是愁。
而書穎也有一腔愛戀,縱使沒說出口,他亦感覺得出,有一道影子,長年佔據在他心房,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書穎的癡,並不下於他啊!
面對這一點,他已無力再多說什麼,他們都有自身的無奈與悲哀,他們都為同一個女人黯然傷神,魂牽夢縈。
儘管,她芳蹤已杳……
在那場車禍之後,他並沒有搬回家裡去,只在空閒時偶爾回家探望。他有他的堅持,只要父母一日未能敞開心胸,承認他與紫築的關係,他就一日不回談家,不管紫築是否在世都一樣!
他承認,在為人子的立場上,他於心有愧,力有未逮,只能將承歡膝下的責任,交託給妹妹,所幸佳吟很能體諒他的苦衷,從未怨他一句。
放慢了速度,將車開入賀家廣大的庭園,他因為一個閃神,未能留意黑暗中一道纖細的身影,險些迎面撞上。
「呀!」一聲女子嬌呼響起,受了驚嚇地跌坐地面。
所幸他緊急踩了煞車,要不然後果可就——
他驚出一把冷汗,暗暗斥責自己。不是才剛說要小心駕駛嗎?怎麼一轉眼又心神不寧地惹出事端來?
他趕忙下車察看。
「小姐,你沒事吧?」
女子心有餘悸地捂著胸口,細嫩的玉指間套著雅致的銀鑽,在月光下閃動著熠然幽光,不知是訂婚抑或結婚戒指,總之名花已有主是可以肯定的。
雪白的長裙沾了些塵土,披洩而下的柔亮長髮掩住嬌容,在黑暗中更突顯出荏弱丰姿,應該是名很讓人憐惜的靈韻佳人吧!他初步預估,一面走向她,一面暗自揣思著她的身份。
會在賀家壽宴中出現,一定不是外人,再加上她手中的婚戒……難不成是書穎?他終於想通,並走出紫築所帶給他的初戀情懷了?
若真是如此,他為他高興,同時也祝福他,至少,兩人不用再嘗著相同的苦,那樣的慟,太難熬……
他放柔音量,朝她伸出了手:「還好嗎?」
「沒、沒事。」輕如羽翎的柔音滑出喉間,她領情地將纖長柔荑交到他掌中,任他扶起,另一手優雅地指開長髮。
對視之際,他怔住了!
宛如一道悶雷劈上了胸口,他麻了心,無法動彈,只能震顫地、貪渴地望住她——那張遺落了四年,每夜夢迴時,深深纏繞心臆的容顏呵!
他不敢相信,有生之年,他竟還能再見到她,再也不是夢了,清雅麗容栩栩如生地就在他眼前。
「紫……築……」他輕弱而低啞地逸出聲來,
帶著顫抖與狂渴激情,他深深地、火熱地擁抱住她。
再也不放了,他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放開她了!
「呀——」懷中女子慌亂地掙扎著,「你……你做什麼……」
「紫築、紫築……我好想你,你知道嗎?再見不到你,我就快瘋掉了……」他低抑地傾訴,帶著靈魂深處的渴切思念。
他等的就是這一天,再度將她尋回懷中,然後將這些年的蝕骨相思、錐心濃情,完完整整地交給她。
有一瞬間,她怔了怔,然而,沒多久又再度抗拒。
「拜託先放開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談紹宇一聽,趕緊鬆手,心不迭地輕拍她的背替她順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她仰首直視他:「這位先生,我想——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談紹宇瞬間神色僵硬:「你說什麼?」
「我不是你口中那個……什麼竹的,你恐怕是認錯人了.」
「怎麼可能!」微顫的手撫上清麗臉容。這眼、這眉、這鼻、這唇、這心弦震顫的觸感——世上會有人像到這種地步的嗎?
不,絕對不可能!他不會錯認紫築所帶給他的感覺,她是紫築,她一定是!
「你——失去記憶了嗎?」會不會是那場車禍所造成的?否則,她明明安然無恙,怎會不來尋他,任他苦候多年?又怎會認不得他?
女子訝然失笑:「我想你是連續劇看太多了。」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我記得從小到大的每一件事,而這當中——沒有你。」
「是嗎?沒有我?分不清是失望還是沉思,他低低重複,雙眸一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事嗎?」
由他沉晦的面容,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很誠實地搖頭。
「綁、架、你!」他一字一字清晰有力地吐出來,語音一落,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推入車內,將車駛離。
「喂、喂!你別亂來,快放我下去!」車內上了中控鎖,她只能心慌意亂地拍打著車窗。
談紹宇揚唇不語。
她其實並沒有她所表現出來的這麼不情願,否則她會在第一時間揚聲呼救,他根本沒辦法得逞。
她演技雖好,即瞞不過他的眼。
「你到底要帶我到哪裡去?」既然出不去,她也放棄做可笑的掙扎了。
談紹宇還是不理她,逕自拿起手機撥了號。
「書穎,是我。」
另一頭沉默了下:「你現在在哪裡?」
「在離開的路上。代我向伯母致歉,改天我會親自登門賠罪。」他頓了頓,「還有,「她」在我這裡。」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顯然的,他很清楚談紹宇口中的「她」是誰。
「她不是紫築。」
「是不是我自有定論。」
「紹——」
然而,他已結束通話。
「你開車能不能專心點?」她擰起秀眉細聲道。
「你怕?」談紹宇挑眉回望她。是前車之鑒吧?難怪她會不安。
「當然怕,我身家性命操控在你手上。」
「不會了,這回,我會好好保護你,別擔心。」他溫柔一笑。
她心神一悸,別開臉:「我們是不是見過?」
「是啊!」何止見過,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都熟悉……
「啊,我想起來了,在紫築軒,對吧?」她眨眨清靈大眼。
低斂的眼,掩去一樓落寞:「你說是就是吧!」
靜默了三秒,他再度開口:「那首詩,是你寫的吧?」
「什麼詩?」澄淨明眸浮起困惑。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他終於記起為何乍看之下如此熟悉了,那是紫築的字跡啊!而他居然到現在才認出來。
她淺笑:「你恐怕又誤會了,我會去那裡,只是代書穎找人,並沒有留什麼詩。」
「是嗎?」他目光停留在她右手的鑽戒上,「你和書穎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的未婚妻。」提起未婚夫婿,她面露小女兒的羞態。
談紹宇胸口一緊,握住方向盤的手勁不自覺加重,指尖隱隱泛白。
「未、婚、妻?」當著丈夫的面說她是別人的未婚妻,她夠狠了!
「是啊!那你呢?你和賀家又是什麼關係?」
要玩是嗎?好,他談紹宇奉陪到底!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問好玩的?」他別有所指地暗諷道。
他又在刺探什麼了?
「問好玩的啦!」話一出口,她便懊惱地咬住下唇。
果不其然,談紹宇低低輕笑。
一直都只有他,最懂得如何激出她的真性情啊!
「我只是想,你既是書穎的未婚妻,憑我和他的交情,他怎麼可能沒提過我,如此罷了,你慪什麼氣啊?」
就怕是她慪的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吧?!談紹宇心中暗忖,也不說破。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無賴、很欠揍?」放棄再維護什麼嫻雅形象,對這種人,她懶得客氣了。
「有,四年前有一個,恭喜你,當了第二個。」
她抿緊唇,不搭腔。
「唉,紫築——」
她慍怒地回瞪他一眼:「我說我不是她,你聽不懂嗎?」
「聽得懂啊!可是你又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怎麼喊?」他一臉無辜。
「你——」她慍惱道,「葉知秋」。
「一葉知秋?很美的名字。」
「謝謝你的詩情畫意,不過很可惜的,改變不了我對你的觀感。」
「無妨。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嗎?」
「不想。」一次的好奇,換來此刻被綁架的命運,她哪還敢知道?
然而,他還是說了,說得語不驚人死不休——
「我想追求你!」
葉知秋備受驚嚇地望住他:「你明知道我是書穎的未婚妻!」
「那又怎樣?」該是他的,就算親兄弟他也絕不相讓。
她說她不是韓紫築,沒關係;她要當葉知秋,也行;她要和他當陌生人,好,那都無妨!一切就重新開始,讓他再追求她一次,讓她再愛他一次,並且再一次成為他的妻,沒理由四年前他追得到手,四年後會拿她沒轍!
「你想做的事,難道都沒人能阻止嗎?」
「沒有。」
好狂妄的男人!她開始怕了。
「放我下去!」
「遵命。」一等車子停了下來,她立刻奪門而出。
「唉,方向癡,你走錯方向了。」他握住她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跑。
「喂——你要帶我到哪裡去?」
「陪我逛逛夜市,我晚上沒吃,肚子很餓耶!」
「我又不是你老婆,肚子餓關我什麼事啊!」
「那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我先預約一些未來的權利也不為過吧?」
這人真是自大得讓人吐血。
「你違規停車,當心被拖吊。」她威脅道。
「沒車送老婆回家,那就得委屈你陪我走路嘍!」他不正不經地調笑。
「你——」拿這輕浮的男人沒轍,她只好保持沉默。
「快嘛,我們來找找看還有沒有那種會撞壁的笨魚。」
依舊是蹲茅而的姿勢,依舊是丟人現眼的喧呼聲,他兀自笑得開懷,像個孩子似的。
他——多久沒這麼輕鬆愉快笑過了?
他也才二十六歲呀,仍該是年少輕狂的生命,卻已填滿太多無奈、太多滄桑,心,早已被磨得憔悴而蒼老——
葉知秋定定地望著他。
由賀書穎口中,她知道太多、太多關於他的事,這男人,有太讓人心疼的癡,自從愛妻離他而去之後,四年間,再也不曾有人見他由衷笑過,愁鬱的眉心總是深鎖著……
以為他早已忘了該怎麼笑,沒想到,今日他卻有幸見到了。
如果,真能給他短暫的愜意時光,她又何必拒絕呢?
她輕巧地蹲身在他旁邊,隨他望著游來游去的小魚,輕淺而若有所思地道:「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談紹宇笑容一黯。
她在暗示他什麼?錯過真的就不能再擁有嗎?是魚?還是也包括了他們?
「那就算了,養那種隨時得擔心它會不會腦震盪的魚也挺麻煩的呢!」他牽強地一笑,故作無知,不想去深思,也害怕去深思。
笑聲這麼酸楚空洞,他在騙誰呢?
「你——」她張口欲言。
「不談那個了,你餓不餓?買點東西來吃好了。」他及時打斷她的話,轉身跑開。
葉知秋望著他的背影,有好一陣子陷入沉思。
等到他回來時,手中多了燒烤肉串,他先咬了一口,然後順勢遞到她嘴邊。
她搖頭拒絕:「我們不熟。」
「真無情。」他歎息道,早料準了她會拒絕,很認命地遞出另一串。
逛完夜市,他的車居然沒被拖吊,足見狗屢運不錯,於是也讓他拗到了護送佳人返家的權利。
「不請我進去坐坐?」他挑眉斜睨她。
請一個「綁匪」?那和引狼入室有什麼差別?她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可能是她把心事表現得太露骨了,談紹宇很快地舉起右手發「四」——「我保證我會是個很乖的客人。」
有可能嗎?葉知秋丟給他「不予置評」的眼神。「進來吧!」
談紹宇隨她入內,很意外竟沒見著可以和第三次世界大戰較量的亂象,雅致的擺設、柔和的空間,看得出是標準單身女子住的公寓。
談紹宇將窗明几淨、纖塵不染的室內環顧一圈,最後視線落在倒來茶水的葉知秋身上。
她變了不少。
從前,她是一頭利落短髮,問她為什麼,答案是令人絕倒的省水和洗髮精;脾氣直來直往,所以才會有將支票甩到他老爸臉上的行為出現。
印象中,她最討厭穿白色的衣服,因為舉止率性,白色衣服髒了太難洗;認識他後,又多了項討厭穿裙子,因為坐他的機車不方便,所以他要求她留長髮,想多感覺些她屬於女性的嬌與媚,可惜她當時並沒有答應。
還有,她不會去整理房子,光是賺錢都沒時間了,整理得像總統套房又怎樣?還不是照吃照睡,少不了一塊肉,所以他只能認命地在後頭收拾她所製造的髒亂。
而今,她穿著白色長裙,行止溫雅得宜;頭髮也留長了,黑瀑般的及腰烏絲,讓她添了幾分女性柔媚;脾氣更是溫和了許多,不再那麼說風是雨,直率犀利得教人無法招架,就不曉得是真的改變了,還是刻意收斂。
然而,不管是以往那個朝陽般青春明媚的女孩,還是如今這個氣質典雅的女子,為她縈懷牽念的心,不曾改變。
「想什麼?表情這麼恍惚。」她在他對面坐下。
談紹宇輕啜了口茶水:「書穎應該跟你說過關於我的事吧?」
她不自在地別開視線:「那又怎樣?」
「讓我多補充幾段他所不知道的吧!有人說,一對男女最初的第一句對話,會影響到他們往後的交往命運。你知道嗎?當初,紫築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姓談的,你最好不要有找我的一天,否則不讓你找個十年八年,找到發蒼蒼、視茫茫,我就不姓韓!」沒想到,她真的這麼做了!」
「我的紫築,是個很矛盾的女人,她好勝、倔強,心靈卻比誰都脆弱,也因為這樣,她總是以堅強的表相在偽裝自己,她曾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使得斷掌詛咒成了夢魘,纏繞著她不放。
「發生車禍的那一天,也是我們成為夫妻的日子,只差與她攜手一同去完成登記手續,我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然而,她卻沒來及等到那一刻,就先棄我而去。
「所以,當大家勸我放棄時,我不能;當大家要我忘了她時,我不能;當大家要我死心另覓良緣時,我不能!因為她是我的妻,因為我是她最親密的人,因為如果連我都忘了她,這世上就沒人會在乎她了,我不能讓她承受這樣的淒涼!
「於是,我時時刻刻將她惦念於懷,我相信,只要我記掛著她,她就會感受得到,會回到我身邊來,「紫築軒」就是我對她的承諾,代表我沒有一刻忘記過她。」
「我、我又不是她,你告訴我做什麼?」她心亂地避開那雙灼灼黑眸,不敢直視他。
「不會吧?你這麼沒同情心?連聽我抒發一下心事都辦不到?」他覺得他說得很悲耶,怎麼她一點感動的跡象都沒有?
「我們又不熟——」
「既然不熟,連安慰都可以省了,多好。你有什麼理由不聽下去呢?」
「聽就聽!」他那表情,倒像是她不聽反而心裡有鬼一樣。
談紹宇別有深意地揚眉看她。
「她常抱怨我不懂浪漫,別人是「鮮花素果」地追女朋友,比掃墓還要誠意十足,而我這個女朋友卻是唇槍舌劍罵來的,比地痞流氓還要欠揍,害她一點被追求的女性虛榮都沒有。我一直都認為,以我們兩人的性格,一場戀愛談下來,會一路搞笑到底,沒想到會天外飛來一筆,讓我無從拒絕地當上了爛連續劇的悲情男主角。有時,我好後悔,如果能讓我再重來一回,就算要我重新追求她都無所謂,我會努力當個最溫柔的情人,用最浪漫的方式對待她,只要她高興就好……「
葉知秋渾身一震,想起他稍早之前的追求宣言……他就是用這種心情,在對她說那句話的嗎?
「你恐怕表錯情了,容我再聲明一次,我不是她,不論你們之間有什麼樣的情愛糾葛,別在我身上尋求解脫。」
「那書穎呢?你一再強調不當替身,但你應該也知道我們都很愛紫築,和他在一起,就不怕他對你只是移情作用?」
「他是移情作用,你就不是?」她犀利地反駁。
「我不是。」他回她一記好溫柔的笑容,「因為我不會連自己的老婆都認不出來。我會一直等,等到迷途的老婆,再一次找到回家的路。」
「如果——」她抿抿唇,輕問:「如果,她回不來了呢?那你——」
「那我等她到死!」來生他無法作主,這輩子,是他的極限,他能等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葉知秋心頭一悸:「有沒有可能——忘了她,重新來過?」
「你說什麼?!」他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瞅住她。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要我放棄?」等了一千多個晨昏,換來的,只是一句無情的「放棄」?!
她感到不忍,心頭泛起酸楚,卻不得不和他說個明白。
「你不必那麼激動,我只是個局外人,你——」
「是不是局外人,你自己心裡有數!」他倏地站起身,直逼向她,「伸出手來,事實勝於雄辯,如果我錯了,我道歉,並且發誓永遠不出現在你面前。」
「你、你要幹什麼——」她彈跳起來,心慌意亂地瞪住他,怕他真使強硬手段逼迫她。
「心虛?該不會你除了容貌相似外,連掌紋都與她一模一樣吧?那真是太神奇了,雙胞胎也不過爾爾!」
「你太無禮了!」她惱羞成怒,赤紅的雙頰,分不清是憤怒還是緊張。
「我還有更無禮的事呢!」他出其不意地將手探向她,她驚惶地直覺將手往身後藏,然而,她料錯了!
談紹宇直接將她摟入懷中,狂炙霸氣的吻烙了下來,未曾遲疑、不容拒絕地攫獲芳唇。
葉知秋被他的行為所震撼,呼吸一窒,無法動彈。
她不敢相信,他會有這麼大膽的行為。他、他怎麼可以……
「不……唔!」她想避,但是他一手托住她後腦,強行將她壓向他,以最震撼心魂的方式,奪佔她的唇,而她只能發出微弱的呻吟。
他的情,如火,如焰,重重焚燒,糾纏著她沉淪於片刻歡愉中。
「不!」她使盡力氣,推開了他,氣息仍舊紊亂,她步調凌亂地跪退數步,急促喘息,「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書穎是你的好朋友啊!你明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妻,還這樣冒犯我……你這種行為,對得起他嗎?」
「冒、犯?」乍然捕捉到的字眼,教他瞇起了眼。
在她心中,他已經成了冒犯之人?
「這就是答案嗎?不肯與我相認,為的只是書穎,而不是懼於斷掌之說?」
四年,可以讓一段濃熾如火的愛情,化為虛無縹緲的泡沫?
四年,可以讓他摯愛的妻子忘了他,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無禮他的漫漫苦侯?
四年,甚至可以讓兩情相悅的纏綿,變成輕狂的冒犯之舉?
原來,四年的時間,能改變的,真的太多了——
而他,還妄想挽回什麼?
「我懂了,是我太傻,你心中,早已無我容身之地。」他低低輕笑,笑得苦澀酸楚。
「很抱歉「冒犯」了你,「葉小姐」!一轉身,他毅然決定離去。
不甘啊!付出了一切,嘗盡悲楚離傷,卻只換來回首情已遠的結局?那麼他這些年的癡念執著又算什麼呢?
觸及門把的同時,熬不住的疼楚沉沉地壓住心口,眼前一陣暈眩,他無力跌靠門邊。
「怎麼了?」葉知秋見狀,沒多深想便靠向他,眼中有著掩不住的憂心。
她還會關心他嗎?
呵,這該很值得他欣慰吧?至少,她對他並不是一丁點感覺都不留。
輕輕地,他推開了她的手:「無妨,那場車禍留下的後遺症罷了。」
這些年,他早已麻痺了,就像想起她時的痛一樣,必須麻木才能撐下去。
「你……我看,你留下來休息一晚好了。」他精神狀況這麼差,還要開車,她實在不放心。
談紹宇回眸,笑容幽寂而清冷。「除非你的床願意與我分享,否則,別輕易留男人下來過夜。」
她的心不讓他停留,就算留住他住一晚又能如何呢?
於是,他沒再停留,一步步走離她的視線。
當關起的門隔絕了兩人的世界,她眸中也同時泛起了淒迷淚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