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你來有……事嗎?」
他為何一直瞧著自己?映晨不安的扭著手中的絲帕,水盈盈的雙瞳閃著驚懼。
「看不出來,你這麼愛慕虛容、假情假意嘛!」他哼了一聲,抬起她尖削的下巴,「說,這張假面具下,包藏的是什麼禍心?」
原來,他錯認映晨此刻的相貌是易容的。
「我……我沒有。」被他緊捏的下巴微微傳來疼痛,足見他有多麼用力,可她卻連呼痛都不曾。
「沒有?哼,你為什麼要說你肚子裡的孽種是我的?我可從來沒有碰過你。」他質問著,一雙鷹眸直勾勾地看著她,諒她不敢說謊。
「他不是孽種!」
「哦?你何不把他供出來,或許本貝勒還可以為你作主。」要他吃下這悶虧,可不是這麼容易。
「你!」映晨瞳圓了眼,他就這麼認定她是不貞潔、謊盲滿天的女人!這幾次的相處,僅帶給他這樣的印象?
「說!」
「沒有別人,那人的確是你。」他再怎麼給她難堪,他仍是孩子的阿瑪,改變不了的。
她的話讓他失去了好脾氣,他高舉起手,眼看一個耳括於就要揮下——
「你忘了在榮親王府佔有了一個丑婢女嗎?」她下意識的退了兩步。
這句話成功地制住了他的怒氣,「你說什麼?」
「那個婢女是我!」她相信他聽見了之前的話,她只定定地向他敘述一個事實。
他一個字也不相信。
「她在哪裡?怎會把事情告訴你?」他改捏住她的手臂,銳利的鷹眸像找到獵物般緊迫盯人,伺機——撲殺。
映晨駭然,他不相信她?
「快說。」
「那個人真的是我!」
「你還想撒謊?她臉上有紫斑。我見過你的真面目,沒有紫斑卻一樣醜得嚇人。」口中吐出來的,是傷人的話。
「那是因為……」情急之下,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包括自小因為容貌的關係,被送進廟裡習藝練武、學會了易容術等等。
話落,靖澆久久不語,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搜尋著,她居然有膽量說一個又一個的謊言騙他……
才抑下的怒氣又旋即填滿他的胸臆,她這麼想嫁他嗎?不惜編出這樣的謊言賴上他!想到那名婢女可能已經遇害,他再也無法用冷靜的心看待她了。
「你這麼想嫁給我,究竟為何?還有,那名婢女呢?你是不是將她弄死了?」
他一連串莫須有的指控教映晨無法回答。
「不……我沒有。」映晨輕搖頷首,她真的不懂他在說什麼!
沒有婢女、沒有何謂想嫁他,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呀!
「哼!你不說也無妨,這一切我會調查清楚。你最好祈禱那名婢女還活著,否則,小王會要你一命賠一命。」反正他也不相信她所說的,他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索性將來王府的目的說了。
「告訴你,我無法違抗聖意娶了你,但不是因為承認你肚子裡的孩子和你的身份。你最好記住,不要以為嫁進我恭親王府就能為所欲為,妄想得到什麼,若讓我知道你無端生是非,就算是皇上指婚,我照樣休了你。」
他是來警告她的!
只因在他心中認定了她是個會生事的女人……她悲涼的想著,清艷的小臉霎時轉為蒼白,卻喚不回他的憐寵。
「我明白了。」她點頭,為了孩子,她會照做的;為了孩子,她……可以做個「紙娃娃」。
「很好!算你聰明。」他一個欺身向前,緊扣她的下巴,「十日後,小王依約娶你,但日後會如何待你,就不是誰能操縱得了的,哼!」說罷,大手用力一甩,便頭也不回、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
映晨被他推倒在地,楚楚可憐的模樣沒能讓他停下腳步。
「格格,你沒事吧?」寶兒見貝勒爺一走,忙地衝進房。只見格格一臉呆愣地坐在地板上。
「寶兒,我沒事。」她茫然地目送著他的背影,一陣寒徹心扉的涼意包圍著她,讓她對未來「開始」有了害怕的感覺……
「寶兒,他來過的事別讓阿瑪知道,知道嗎?」
就讓她獨自承受這一切吧!未來的路,她只有自己一個人走了。
「哦!」寶兒似懂非懂地點頭,只感覺格格的心思好像更難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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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一場盛大的婚禮如期舉行。
一大清早,花轎和迎親隊伍由恭親王府出發,因為乾隆亦大駕光臨,是故,王府內外忙上加忙,但每個人的臉上儘是笑意,王府被一片喜氣籠罩著。
唯有一個人例外,無疑地,那是騎在馬背上前去迎親的靖澆貝勒。
他騎著駿馬,身穿喜服、胸前斜背紅色綵球,跟著迎親隊伍繞行北京城街道數次後,再轉往嘉親王府。
自人關後,先祖便推行漢化,是以,所有的大清王族舉行婚禮概以漢人的民俗進行。會繞街後再去迎娶,全是漢人的嫁娶民俗,將婚事告知街坊鄰居,讓大夥兒分享新人的喜悅。
可靖澆雖諳知古禮,卻一臉不耐煩,要他迎娶一個婚前失貞敗德的格格為妻已是勉強了,更遑論「昭告」天下——他娶了一個不名譽的醜格格。
想他堂堂一個得寵的貝勒,居然讓一個女人壞了他所有身價,這教他如何歡喜得起來?
今日親自前來迎娶,算是他大發善心了。
說來荒謬,查案無數的他竟然無法找出映晨格格的姘夫,甚至,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出來。
他氣憤自己當了冤大頭,讓大夥兒在背後笑話他。
一口怨氣是怎麼樣也消除不了——
「瞧,那就是靖澆貝勒了,他好冷酷啊!大喜的日於怎麼連一絲笑容也沒有!」旁觀的人指指點點的。
「聽說是皇上指婚的,這麼不情願當然很難高興得起來呀!」
「不情願?不會吧?我聽說那個格格懷了貝勒爺的孩子……」
「哇!這麼敗德啊!還沒訂親就做出這種事。」
「噓,你小聲點,不怕被砍頭啊!」
吵雜的聲響刮著他的耳膜,愈聽愈不是滋味,高傲如他,如何能忍受這種近乎羞辱的指責,他叱喝,「來人,看誰在那裡亂嚼舌根,給小王把他的舌根拔了!」
登時,旁觀的人全做鳥獸散,不敢再觀禮了。
雖是如此,他仍氣忿難平,心念一轉,便駕著馬脫離隊伍,不去嘉親王府了。
「貝勒爺,您……您要去哪裡啊?」留下迎親隊伍面面相覷。
「吉時就快到了,我看咱們直接上王府吧!」畢竟訓練有術,白雲很快地由驚愕中回神,鎮定地指揮著隊伍,讓眾人不至於慌亂。
「可貝勒爺他……」
「不礙事的。一會兒我會向王爺稟明。」白雲說完便策馬先行,一干人只好跟著,他們可不想再出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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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月迤邐,大地一片清輝。喜宴由午時時分進行到現在,尚未有停止的跡象。
只見新郎倌非但不急著進入新房一窺佳人,反倒不停地喝酒,眾人也不好說什麼,只得陪著他水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喝。
受邀而來的榮親王和榮艷格格見時機恰當,兩人互使了眼色之後,榮親王說話了,「世侄,今日你大喜,可別喝得醉醺醺的,讓映晨格格獨守空閨哪!」
「不關你的事。」靖澆怒視。
「澆兒,不得無禮。」恭王爺聽到兒子如此不友善,叱喝出聲。
「榮王爺,小兒喝醉了,胡言亂語,你可別放在心上。」
「恭王爺,你客氣了,我怎會放在心上呢!倒是在為映晨格格抱屈啊!」榮親王故作一臉可惜。
「你為她說項?是她請你當說客的?哼!她本領倒是不小。」他冷哼了聲,將映晨和榮親王府歸為同一類人。
「不是這樣的。只是這樁婚事有一廂不情願,會幸福嗎?」榮親王大膽的說出眾人心中的疑問,聽到的人莫不抽了口氣,怕靖澆貝勒施以報復。
「哼!」這老狐狸心裡在想什麼,他雖猜不到,心裡卻有個底。
榮親王見他沒有發怒,便大著膽子說道:「依本王看,世侄不中意映晨格格,那麼小女如何?」
「阿瑪,你怎麼這麼說嘛?」榮艷大發嬌嗔,羞紅的臉蛋好不誘人。
「呵呵,我的艷兒害羞了!」榮親王笑道,「世侄,你看如何?艷兒雖談不上有傾國傾城之姿,總比得過映晨格格吧?」
嘉親王聽到這裡,臉色丕變,這榮親王到底想幹什麼?
「榮王爺不妨直說。」靖澆沒心思看他演戲,目中無人的命令地說下去。
「嗯哼!這件事實在是不應該在此時提出,但既然世侄不中意映晨格格,那麼咱家榮艷呢?」榮親王攀親的態勢十分明顯,讓同桌用餐的人全都意會了。
「榮親王,你!」嘉親王沉下臉,心中不悅。他相信靖澆不會同意的,再怎麼說,晨兒也懷了他的孩子。
不料,靖澆卻在此刻笑了,「試試倒也無妨。」
聞言,眾人驚愕,這新婚之夜再收一名格格,可是開國以來頭一遭吶!還有,堂堂一個格格竟同意委身為側福晉?這……真是太離譜了。
「澆兒,你……」恭親王也愣住了。
「阿瑪,孩兒自有分寸。」靖澆朝榮艷笑了笑,「榮艷,你就留下來吧!」
「嗯。」榮艷點頭,心中喜滋滋的。
就在眾人尚未由驚愕中回神之際,靖澆又朝大夥兒下了逐客令,「時候不早了,今日就到此為止。來人,送客!」
「哼!」嘉親王率先甩袖而去,女婿當眾給他和晨兒難堪,他如何能平心靜氣?氣憤難當的他,卻拿他沒有辦法。
「親家,等等!」恭親王一臉抱歉,他的叫喚卻沒能留住嘉親王。他歎了口氣,澆兒也太胡鬧了。
「靖澆,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榮艷也顧不得眾人對她的看法,纖纖玉手嬌媚的攀爬在他的猿臂上,艷麗的芙顏上淺笑盈盈。「
「不必了。白雲,你送她到『清雲苑』歇息去吧!讓她的丫鬟也跟去。」他召來白雲。
「靖澆……」榮艷的笑容僵住,他該不會要去新房吧?
「就這樣了,我不喜歡反抗我的姑娘。」一席話,堵住了榮艷的所有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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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夜深人散去。
稍早的吵雜聲已不在,王府內靜謐的像是沒人住。若非稍早前還有吆喝聲,她會以為自己來到了空寂無人的地方。
新房內,花燭緩緩燃燒著,餘燼像殘淚般滴落,像人在流淚、心在流血……
端坐在床炕上的映晨,突地揭開了紅頭巾,蓋頭下是一張精心打扮後的清靈容顏。
寶兒見狀,已來不及阻止。「格格,你怎麼自個兒揭頭巾呢?這很不吉利的,要等貝……」
「他不會進來的。」她打斷了寶兒的話。
寶兒本想追問,可見到格格佯裝無事的笑容裡含著愁苦,便不再迫問了。
「把桌上的食物拿過來吧!」映晨命令道,此刻,她已不在乎喜娘會怎麼想、怎樣笑話她了?反正,這場婚事本來就是一場笑話。
「格格。」喜娘阻止了寶兒的動作,說道:「您該等貝勒爺回房才能……」
「只怕他早巳在別處睡下,我也得等嗎?」她反問。
喜娘語塞,撒下了手。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寶兒留下伺候我便可。」
「是。」婢女們欠了欠身,退了下去,這折騰人的一天總算結束了。
「格格,貝勒爺真的不來!他好過分。」寶兒替她將鳳冠取下,也替她褪下了一身吉服。
「這是意料中的事。若不是阿瑪執意要皇上作主,今日也不會受到這樣的對待了。」如今,嫁人恭親王府,她只能認命了。
歎了口氣,她再次地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貝勒爺也不該,他不該強佔格格。」寶兒氣極,貝勒爺怎能強佔格格後又不認賬!
「別說了,他不相信那人是我。」一生順遂的她,因著「降龍拓」而變得曲折,合該是命!
格格還在護著貝勒爺?」
「他是我的夫君,不依他還能依誰呢?」她悠悠地吐了口氣。
「格格……」
「去把那兩隻酒杯拿過來,交杯酒總是要喝的,不是?」唇畔牽起一絲勉強的笑,這隱忍著的淚水和著酒的滋味,不知好嘗否?
待寶兒將酒杯端來,她一飲而盡。
一如心中所想,跟「心碎」是同樣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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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才濛濛亮,清爽的涼風送了過來,葉瓣上的露珠悄地滾落,合上的窗牖也擋不住涼意拂人房間,大地依然是一片寂靜……
映晨起了個大早,由著寶兒替她梳妝打扮,按例她必須上大廳向恭王爺敬茶請安。
坐在銅鏡前,她若有所思。
「格格,不……福晉,好了。」寶兒滿意地看著端坐在銅鏡前的格格,自從紫斑消失後,格格堪稱美若天仙,一身冰肌玉骨更襯得她的氣質出眾,貌德兼備的格格,一定能得到幸福的,她肯定地想道。
「嗯!」她旋身站起,「寶兒,把禮物拿過來吧!」
那是見面禮,為了往後的日子一家和樂,她像其他姑娘般精心準備了各式禮物,連奴僕們都有。
她不能讓丈夫喜愛她,那麼,與其他人和樂相處總可以吧!
即使是失寵的女人,也可以選擇自己的方式過日子吧!她想。
「福晉,都在這裡了。」
「好,我們走吧!」
她踱了出去,推開門後,門外一個領路的奴僕也沒有,她眉心一攢,完全不知方向。
「福晉,怎麼不走了?」
「寶兒,你知道往大廳是什麼方向嗎?」她回頭問寶兒。
「嗯……好像是往那邊吧,,」她也不是很確定,昨兒個她是跟著喜娘進來的,一待就是一夜,哪兒也沒去過,自然無從知道大廳在哪裡。
「我們邊走邊問吧!」
就在這時,一名慌慌張張的婢女朝她們的方向奔了過來,氣喘吁吁地喊道:「福晉!」
「怎麼了?」
「王爺要奴婢來領路。對……對不起,奴婢來遲了。」
原來是來帶路的,映晨鬆下一口氣,笑道:「不要緊,咱們走吧!」
「是,福晉跟奴婢來。」那名婢女又像來時一般匆匆忙忙地快步前進,完全沒顧慮到映晨的腳步。
片刻,人就給跟丟了。
「福晉,這裡是哪裡啊?」寶兒東張西望,就是沒見到剛才那名婢女的蹤影。
「我也不知道,你還記得剛才來的路嗎?」
寶兒搖頭,實在不願意承認兩人迷路了。
「怎麼辦?」走了這麼遠,她的腳好酸,可格格沒說要停,她也不敢喊苦。」這樣吧!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找找。」
「這怎麼可以?福晉,你在這裡等等,我去看看有沒有人經過。」
寶兒擱下手中的寶物盒,飛也似地跑離,映晨只有等在原處。
她環顧四周,綠水碧蔭的花園池子,花團錦簇、波光鄰鄰,恭親王府連偏院都建造得如此典雅……
因為心情稍靜,佇立在此地的她甚至覺得,連天空都好藍呢!
「你在這裡做什麼?」
靖澆原要進宮,哪知行經花園,會看到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啊?」她嚇了一跳,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
「我問你在這裡做什麼?」不耐地又說了一遍,這女人不但丑還愚鈍哩!
自詡比一般人優越的靖澆無法忍受這樣駑鈍的人,是以,衝口而出的話儘是厭煩。
「我……我在等寶兒,我們迷路了,她去問路。」他比那日看來更冷峻了,也更……霸道,她在心裡歎道。
「是嗎?還是迫不及待要去會情郎?」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正是她與人私通最好的證據嗎?
「不,不是的。」她急著解釋,他卻不想聽,「不必告訴我,我不想知道。」意即去會情郎也不要緊,他不在乎。
「我……我們是要去向恭王爺請安。」映晨知道不能讓他誤會了,在他心中,她已經夠不堪了。
「省省吧!我阿瑪不會認你這個媳婦的。」我都不認了,阿瑪自然也不會認。他在心中暗加了這句。
一句話,將她由天頂摔落至谷底。「不……不會的……」
「告訴你,昨夜我已在眾人面前允了榮王爺,從今以後,榮艷是小王的側福晉,只有她,才是小王『選』的,你——不是。」
不知怎地,他就是想看她受傷的表情,她黯然斂下的眸子可以刺激他愉悅的因子,讓他得到快意。
他就是要她嘗受到「被逼迫」的滋味,還有對強求不來的事情苛求的話,會有什麼不幸的後果。
他要讓她知道,有人肯娶她,不過是因為皇命難違,而不是因為那最可笑、最無聊的「愛情」。
而這也是為什麼他會答應讓榮艷留下來的原因之一,不是因為原諒榮艷那日的行為,亦不是喜愛她。他要利用榮艷打擊她、讓她知難而退。
若是她願意主動求去那是再好不過了。畢竟,人——他也依皇命娶了,若是這段婚姻由她結束的話,皇上無法疊於他和恭親王府。
他好以整暇地看著她,緊迫盯人的鷹眸沒錯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有錯愕、失落、空茫和怨懟,就是該死的沒有一絲可憐兮兮。
說真的,他真想動手撕下那張假面皮,看看她是否一如記憶中的醜陋。
「榮艷格格……」映晨喃語,是有絳蘿草的榮親王府裡的榮艷格格嗎?
他納她為側福晉了?
是了,她與他的初識相見,正是在榮親王府裡。他若不喜愛她,怎可能會往榮親王府裡去!
她記起那日的情景,他一定是上榮親王府裡找格格,結果卻遇上了她,也許是那日他喝醉了,誤把她錯認,而佔有了她,這才種下日後這一切的禍根。
儘管那日她不曾聞到酒味,但他的眼中飽含著情慾,這點,她是不會看錯的。而他,也只有在心愛的人面前,才會卸下那冰冷的峻容,化為繞指柔,只為一個女人迷醉……
她明白了,若不是一道皇命,拆散了他和榮艷,他也不會如此怨她、恨她了。初時,她不明白他為何如此不屑於自己,現在,她終於明白,他的心有所屬才是真正的原因吶!
所以,他依皇命娶她,成全了她和阿瑪;卻也在新婚當日,納了側福晉,成全了他自己……
殊不知,在新婚第二天知道這樣的事實,這難堪、錯誤的局面,要她如何挽回、如何收拾?
不自覺地,她腳下一個踉蹌,退了數步。
「怎麼?不能接受!」他冷笑著,他十分滿意在她臉上看到的脆弱,他成功的打擊到她了!
真的快意!他告訴自己。
可心卻被一股莫名的東西狠狠地撞擊,微揪著。
「對不起……」她只能這麼說。
「你說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怎麼可能只有這樣一句話!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若是早知道,我一定會拒婚的。」
「現在說這些,未免太矯情了吧?」已由震驚中恢復,他正色道。
「總之,對不起。或許,我能做些什麼?」
「不必了!難不成你要我休了你?恭親王府丟不起這個臉!」
娶一個未婚有娠的格格進門已經夠丟臉的了,他若在新婚第二天休妻,恭親王府怕要十幾二十年在朝廷眾臣面前抬不起頭來。
他告訴自己是因為如此才不休妻的,絕對沒有其他原因,沒有!
「對不起。」
「夠了!回房去。」他已經看透了她佯裝委屈求全的假面目,她實在沒有必要再虛情假意下去。
他指著花園的另一個方向,「滾回去,別造成別人的負擔。」
他認為她是負擔?
難掩心傷的,映晨垂著頭盲目奔離,若不這樣,那似斷線珍珠般的淚,就要滾滾而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