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是正歷嗎?」
「子卉!」電話那頭傳來正歷驚喜的聲音。
「正歷,你現在有沒有空?我們去喝杯咖啡好不好?」
「現在?你在哪裡?」
「你公司附近的星巴克。」
「我馬上到!」
正歷對子卉突如其來的邀約感到非常高興,心中卻也有些不安——子卉怎麼會突然主動打電話給他?不過,無論如何,他已是高興得樂翻天了。
回到座位等待正歷的子卉,閉上雙眼,靜坐在椅子上,一次又一次地複習著等會兒即將上場的對白。
「子卉!」正歷幾乎是用小跑步的方式跑到子卉的位子。
看到正歷站在面前,子卉臉上露出哀怨的神情。
「子卉,你怎麼了?怎麼看起來臉色這麼蒼白?」
子卉低頭不語。
正歷坐了下來,握住子卉的手。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子卉欲言又止,歎了一口氣。
「是我媽又去找你了嗎?」
子卉搖搖頭。
「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看你這樣我很擔心。」
聽到正歷這麼一說,子卉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抿著雙唇,克制著不讓眼眶中的淚珠掉下來。
「沒事,你對我這麼好,我看算了,她要怎麼樣就隨便她好了。」
「她?你說的她是誰?」正歷聽出了子卉話中的人物。
子卉拚命地搖頭。
「沒有關係了,反正公司自會查清楚,還我一個清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我不想破壞你跟你媽的感情。」
「子卉,我媽到底對你怎樣了?」
「她……她……她向我們總公司提出申訴抗議。」
「申訴抗議?抗議什麼?」
「她說我用不正當的手段簽下保單,要公司開除我。」
「真的?」
子卉忍在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決堤。
「公司已經展開調查,我相信最後真相一定會水落石出的,可是……可是……我和士敏的婚禮取消了。」
子卉趴在桌上泣不成聲。
正歷聽到子卉的婚禮取消了,又看到子卉哭得那麼傷心,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反應。
「子卉,你別哭了,我去告訴呂先生,保險是我自願要保的,你根本沒用什麼不正當的手段。」
「沒有人會相信的!」子卉抬起頭來,拿出面紙擦掉滿臉的淚痕。「沒關係了,這件事和你無關,我自己處理就好了。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子卉,這樣太委屈你了,我還是回去替你討個公道。」正歷仍堅持回去向他媽追問一切。
「你回去問你媽又能改變什麼?只是讓她更氣我、讓事情鬧得更大而已!」子卉故意有點動氣地說。
「那我去告訴呂先生,你們的……婚禮就不用取消了。」正歷矛盾的心情完全寫在臉上。
「不用了!這是我和他的事,與你無關,我們會取消婚禮不只是因為這件事。」子卉看著窗外,不敢正視正歷的臉。
「那還有什麼事?」正歷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不想說那麼多,反正我希望這件事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要再去找士敏了。」子卉不希望他去找士敏,萬一士敏告訴他她要報復的真相,那一切就玩完了。
「你不告訴我原因,我馬上去找他,」正歷起身準備離去。
「你……好!既然你一定要知道原因,我就告訴你。」子卉雙眼直視著正歷,正歷也目不轉睛地看著子卉。
兩人僵持了幾秒以後,子卉才從嘴裡蹦出一句:「因為你。」
「因為我?」
子卉低下頭看著咖啡杯。
「士敏覺得雖然我人和他在一起,可是我的心卻不在他身上;士敏是一個很敏感的人,他取消婚約是想讓彼此想清楚以後再說。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去找士敏,這樣……才不會傷到他。」
正歷聽了子卉這樣的告白,狂喜地握住子卉的手。
「子卉!我就知道你也喜歡我的,我會好好珍惜的!」
「正歷……其實……我並不是很確定我自己的感情,士敏也可能是聽到這件事之後,才變得這麼敏感;不過無論如何,我現在只想要靜一靜。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去找士敏,一切就順其自然,好嗎?」這段劇情,子卉自編自導得有點心虛。
「好,我答應你!」正歷相信子卉所說的每一句話,他答應子卉不會去找士敏。
子卉鬆了一口氣。只要正歷不去找士敏,一切就能按照計劃進行了。
就這樣,接連著幾天,兩個人每天早早的出門,到近郊或百貨公司、咖啡店打發時間;不過子卉總是要正歷在七點前回家,以免打草驚蛇,驚動他媽媽。
就這樣玩到星期天,子卉告訴正歷她要回羅東了。
「為什麼急著回去?」正歷希望能和子卉再多玩幾天。
「要生活啊。」子卉無奈地歎了口氣。
「要生活?」
「對啊!我的工作沒有底薪,完全是靠業績在領薪水的。這幾天也休息夠了,心情也好多了,總要回去上班跑case賺錢啊,不然怎麼活下去?」子卉順手撥撥額頭上的劉海。
「可是你不是說公司在調查你的事?」
「是呀!一開始的時候我很生氣,根本不想回公司上班;可是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不硬著頭皮回去也不行,我有爸媽要養,還有一些生活的基本開銷要付。」子卉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子卉,如果你現在不想回去,就不要硬逼自己回去,你需要多少錢,你告訴我,我給你。」
「你幹嘛?想包養我啊?」子卉笑笑地對正歷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正歷拚命搖頭。
「那你是反法義士嘍?」子卉看他那緊張的模樣,不禁無理頭的說出這句話來。
「子卉,我是真心想幫你的忙,你的事也是因為我引起的,我該負責任的。」
「不行。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不能因為這個打擊就輕易放棄工作,我應該要更努力的跑case,證明我的能力才對。無論如伺,這個月我一定要做出一些成績。」子卉很有自信地說。
「那你要怎麼做?」
「去找我的舊客戶,請他們幫我介紹,或者是掃街陌生拜訪。」
「這樣效果好嗎?」
「可能有限吧!因為之前我已經請舊客戶幫我介紹一些case了,要買的也都買了,而掃街陌生拜訪就要靠運氣了。」
「我想到一個好方法了!我介紹我的朋友跟你買,你覺得這個主意怎樣?」
「真的?你真的要幫我介紹客戶?」
「對啊,回來快一年了,也認識了不少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謝謝你!謝謝你!正歷,這比你包養我好多了。」子卉高興地抱住正歷。
兩人興高采烈地計劃著如何開始,可子卉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滿臉沮喪地對正歷說:「我看你還是不要幫我介紹客戶了。」
「為什麼?」
「如果讓你媽知道就蹲了,到時候我不是更慘,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子卉雙眼無神地看著地上,臉上的表情充滿了無奈。
「只要那些人不說,她怎麼會知道,小傻瓜!」正歷摸摸子卉的頭,要她不要想太多。
正歷就這麼帶著子卉拜訪他認識的廠商。
子卉成功地進行了計劃中的第一步。
這些中、下游廠商平時都是仰賴正歷的公司下訂單,所以多多少少都會捧捧場;而且子卉專業的說明也讓這些廠商聽了很心動,因此,子卉提的建議書成交率都很高。
有的廠商為了爭取正歷的公司的訂單?還大做順水人情,在廠內幫子卉辦起保險的投保說明會,讓廠裡的員工跟子卉買保險;這些員工買的金額雖然小,不過人數一多,加起來也很可觀。
這個月子卉可以說從早到晚卯起來做業績,她進錠邦從沒這麼拼過;而這次之所以會這麼拼,除了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外,最重要的,是那股復仇的熊熊烈火,讓她像個無敵女金剛,從早上忙到三更半夜都不覺得累。
果然,不到半個月,子卉的業績就快衝破千萬;她創造了個人有史以來單月最高業績紀錄,不過短短半個月時間,子卉便成了公司裡的風雲人物。
子卉會在公司裡造成話題,不只因為她傲人的業績,更因為自從公司發佈調查子卉是否利用不正當手段簽下保單後,便再也沒出現在羅東營業處了。她所有的保單都是用傳真報備或郵寄的方式來處理,她這樣與眾不同的做法,更讓大家感到神秘不已。
子卉刻意換了、新的手機號碼,所有公司的大小人物都想聯絡子卉,可是沒有一個人聯絡得到她,連士敏也一樣。只有她在羅東的助理——小香,可以聯絡到她。
子卉這樣的做法讓各營業處的同事對她更加的好奇,而她和士敏的過去也被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大家猜測著她如何在短時間內簽下這龐大的業績,連她在羅束的助理小香也很好奇的問過子卉,沒想到,子卉的回答跌破所有人的眼鏡,她說:「上床。」
這個回答和子卉之前在公司的形象截然不同,她根本就擺明了完全不透露如何簽下這一筆筆的保單。有人說子卉這個回答、不願分享的態度,是為了回應總公司對她的不公平——沒有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就擅自公佈不實的謠言所做的抗議。
她要讓總公司難看,就連董事長親自下羅東頒獎,子卉也沒有出席。她像是完完全全消失了,只有業績板上亮麗的成績可以證明她的存在。
但是,因為各營業處的同仁都很想看看這個風雲人物的真面目,所以各區處經理紛紛透過助理小香,邀請子卉到各單位演講;沒想到子卉一概拒絕,而對於其它保險公司的邀約,她卻慷慨地答應了。
當所有的人知道了子卉如此絕然的做法後,全公司上下嘩然,討伐聲此起彼落,但各處經理對子卉的囂張行徑卻是敢怒不敢言。
士敏終於看不下去了,他請小香聯絡子卉,請子卉一定要回電話給他。
子卉約士敏在北部福華見面。
士敏早早就在福華等她,他有點緊張、有點興奮,因為他已經有兩個禮拜沒看到子卉了;面對現在當紅的子卉,那麼多人想見她都沒有辦法,他卻可以突破重圍約子卉見面,這倒讓士敏覺得有點虛榮。
子卉遠遠地就看到士敏坐在位子上等她。
「好久不見。」子卉笑笑地看著士敏說出這句話。
服務生送上Menu,請子卉點飲料。
士敏看著好久不見的子卉,她的笑容依舊甜美,但卻讓他覺得兩人間似乎有段跨越不過的距離。
「有什麼事嗎?」子卉點完飲料後,直接問士敏今天約她來這裡的目的。
「恭禧你。你這月的業績非常的搶眼。」士敏誇讚著子卉這個月的表現。
「謝謝。」和士敏將近有半個月沒見面的子卉,對士敏的恭維表現得異常冷淡。
士敏看著子卉冷淡的反應,整個人從腳底涼了上來。他心想:難道傳言都是真的?她整個人都變了。他看著眼前陌生的女子,心驚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子卉看出士敏眼中的震驚,卻也不說什麼,她靜靜地喝著咖啡,等士敏開口說話。
「子卉,你變了。」士敏猶豫了半天,才決定向子卉說出他的感覺。
「我早變了,從我決定開始復仇的那一刻,我就變了。」子卉聳聳肩,一副不在乎的神情。
「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哈!這很正常,因為我也常認不出這個厲害女人是誰,我也很驚訝她怎麼這麼有復仇的天分!」子卉直視士敏的雙眼。
「子卉,你堅持復仇我沒有意見,也不干涉,但是公司畢竟栽培了你幾年的時間,你可不可以不要做得那麼絕?」
「哈!原來我又變成公司的頭痛人物了。呂處經理,我不覺得我這樣做對不起公司,當初如果公司不是這樣輕率發佈讓我難堪的消息,我想今天也不會是這個局面。」
「子卉,公司對上次發佈的消息感到很抱歉,董事長要我向你致歉。」
「不用了,真是太委屈董事長了。我不會接受公司任何的道歉,因為話已經說出去了,對我的傷害也已經造成了,這些收得回來嗎?現在道歉又有什麼用?不過,他也真是能屈能伸,為了業績,我想他下跪都可以吧!」
「子卉,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絕?」
「哼!我絕?我若是絕,我會把業績拼到那麼高?我要是真的絕,早跳槽了,會把業績給公司?」
「那你為什麼不接受公司單位的演講邀請,好歹你也給個面子啊。」
「面子?他們都不給我面子了,還要我給他們面子?呂處經理,您今天真是好大的面子啊!」子卉生氣地把怒氣發到士敏身上。
「那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至少不要到別的公司演講,這樣同業會怎麼說?對我們內部的員工也很難交代。」
「士敏,你不要再說了,我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已經不講什麼情份了。所以希望你也不要為難我,如果公司真的對我很不滿,就發佈撤職令,我接受。」
「子卉……」兩人認識至今,從沒像今天這樣大吵過,士敏忽然覺得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我,是嗎?」子卉似乎不把士敏氣到吐血不甘願似的,一再在言詞上挑釁。
「子卉,放手吧!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是在傷害自己?」士敏激動地握住子卉的手。
「也許吧,可是我就是嚥不下這口氣!」看到士敏為自己這樣擔心,子卉的心忽然變得柔軟起來。「你聽過茉莉玫瑰嗎?」
「茉莉玫瑰?」
「茉莉玫瑰是我以前在酒店工作時的藝名。茉莉的意思是,上班時客人看到的我很清純、很冷漠;玫瑰的意思是,當我和客人上床時,會像紅玫瑰般熱情。我覺得現在我好像又回到酒店的生活了。」
「怎麼會這麼想!」士敏看子卉的神情有些恍惚,又主動談起酒店的事情,這讓士敏有點緊張。
「沒什麼,只是覺得現在的生活過得很虛偽、很不真實,和那時候在酒店上班的感覺很像。」
「子卉,我帶你移民加拿大好不好?離開這裡,你會快樂一點。」
「來不及了,我停不下來了。我雖然很累,可是卻覺得很興奮。現在報仇對我來說好比吃了嗎啡,上癮了,戒不掉了。而且算算時間,她應該也快對我反擊了。好戲才正要開始,我怎麼捨得放棄?我想這陣子公司又要收到她一大堆的抗議書了,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子卉,你真是……」
「真是無可救藥,是不是?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子卉拿起皮包轉身離去,一點也不顧士敏的感受。
看著子卉變得這樣傲慢無禮,士敏覺得相當不可思議;不過,在他心裡他是疼惜子卉的,如果不是正歷的媽媽那樣對待她,她也不會新仇舊恨齊湧,把報復變成理所當然。
從子卉決定沖業績開始,正歷就恢復正常上班,每天一開完會就往外跑。正歷的媽媽問他在忙些什麼,正歷總是說:「沒有啊,到客戶那邊走走,聯絡聯絡感情。」
看到這麼努力工作的正歷,曾李春華還以為他已經和子卉斷絕往來;她哪裡會想到正歷每天帶著子卉拜訪他公司的客戶,談保險、沖業績。
這半個月來,正歷帶著子卉拜訪客戶談保險時,都會要求那些客人不論買不買保險都要幫他保守秘密,不可以讓他媽媽知道。可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就在子卉把正歷的人脈用得差不多的時候,正歷的媽媽終於聽到風聲——霖德大少爺帶著未來的少奶奶賣保險。
她把翔翰叫進辦公室,翔翰一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大吃一驚。
事情完全超出兩人的想像!
曾李春華罵他:「你這個副總是當假的嗎!?正歷每天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你卻一點都不知道!他竟然放著公司的事不做,去陪她談case!」
「對不起,董事長。」翔翰自知理虧,不敢回話。正歷的媽媽要他暗中調查,哪些客戶已經向子卉買了保險,金額大概多少。
後來才發現子卉所提的建議書大多是五、六十萬的保費,主要對象都是公司的中下游廠商。
「難怪她的保單會賣得這麼順。」曾李春華看過顧客名單後,不屑一顧的把名單丟到垃圾筒裡。
「還好發現得早,她只談了二十幾個廠商;如果全讓她談過了,損失不就大了。」曾李春華生氣地拍桌子。
原本她想故伎重施,到子卉公司抗議子卉用這種手段賣保單;不過,這種客戶轉介紹的手段並不違法,就算她去子卉公司抗議,也只是讓人看笑話,笑她不懂商場規矩。
而且,帶子卉去談的還是她那個笨兒子。她一來怕兒子的形象受到傷害,二來不願那些廠商受到困擾,所以也就打消這個主意了。
「這個女人真不是省油的燈。」曾李春華拿起電話,找了家徵信社調查子卉。
正歷跟著子卉跑了一個月下來,對子卉的依賴與欣賞一天比一天增加,看著子卉談了一個又一個case,心中對子卉的能力更是激賞不已。這陣子他從子卉身上學了很多談生意的技巧,讓他也慢慢喜歡上做生意了。
而子卉在面對正歷時,表現得熱情如火、溫柔體貼,讓正歷完全感受不到子卉在商場上咄咄逼人的氣息。
單純的正歷根本沒想到,子卉正利用他來打擊自己的媽媽。
趁著星期天,正歷邀子卉到民歌西餐廳共進午餐。
子卉陶醉在柔和的音樂聲中,在朦朧的燈光下,正歷的深情、溫柔,正慢慢地發酵。
「子卉。」正歷深情的看著子卉,情不自禁地往她的唇吻去。
子卉想要閃躲,但正歷卻捧住她的臉不讓她有閃躲的機會。
子卉看著正歷閉起眼睛,陶醉在男女相戀的親吻裡,但自己被正歷親吻的雙唇卻沒有任何反應。
她覺得很悲哀,因為她還愛著士敏。子卉覺得很對不起正歷,她沒有推開他,任由他親著她、摟著她、抱著她。
正歷的探索愈來愈強烈,子卉不得不站起來走一走,讓正歷冷靜一下。
「怎麼了?」看到子卉站起來,正歷有點不好意思。
「沒有,只是有點問。」子卉背對著正歷,不太敢看他。
「對不起。」正歷牽起子卉的手。
「沒關係。」子卉笑笑地說。
「我們去看場電影吧。」正歷想化解剛剛的尷尬。
「不了,你還是先回家吧,我不想讓你媽媽對我印象不好。」
「好吧,為了我們的將來,我聽你的就是了。」
正歷走了以後,子卉反覆地問自己這個問題:為什麼剛剛正歷抱我的時候,我沒有任何感覺,連一點期待都沒有?他是我的初戀情人,我不是應該很愛他嗎?
「我好想士敏,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我上次這樣氣他,不知道他還生不生氣?」子卉決定到士敏家附近看看,說不定可以看到士敏。
她看了看附近的停車位,卻沒看到士敏的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子卉也等了兩個多鐘頭,眼看都七點半了,而他竟還沒有回來。
子卉終於忍不住走進大樓,詢問管理員。管理員說:「呂先生最近都很晚下班,大概十一點才會回來。」
子卉一聽,本想回飯店算了,可是此刻的她,真的很想見士敏一面;她不敢當面見到他,只想躲在暗處看他一眼就好了。畢竟是自己向士敏取消婚約的,哪個男人能容忍一個女人把他甩了,又來找他?
子卉走出大樓管理室,想到士敏平常習慣停車的地方繼續等他,沒想到大樓的管理員叫住子卉:
「蘇小姐,你是不是忘了帶鑰匙,沒辦法進去啊?」
子卉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她有士敏家的鑰匙,可是她已經和他分手了,怎麼好意思再進士敏家。管理員已經習慣她在這裡自由進出了,大家都知道她是士敏的女人,誰會想到他們已經分手了?
子卉不想讓管理員知道她和士敏分手的事,只好笑笑地說:「忘了帶出來。」然後很快走出管理室。
她在士敏習慣停車的地方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間她已經等了好幾個鐘頭了。有幾次子卉想轉身走,可是愈等不到士敏,就愈想見他;等得愈久,愈會胡思亂想:士敏以前最晚九點多就回來了,怎麼現在到十一點還沒回來?會不會……會不會他已經交上別的女人,陪著別的女人在外面吃喝玩樂?
矛盾的心情反覆地折磨著自己,她想像著他和別的女人正在外面狂歡作樂,整顆心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啃噬著,終於,她忍不住趴在一輛摩托車上痛哭!
「你好可惡!我一走,你就馬上有了新人!你不知道這樣我會很難過?死士敏,你這個愛情騙子!你這個王八蛋,」子卉一邊哭一邊捶打著摩托車,無視巷內行人的注目。
士敏回來了,停好車後,沿著巷子走回大樓。走著走著,他聽到有人哭泣的聲音,順著聲音來源處望去——咦?那個人很像是子卉……
士敏走近一看,真的是子卉!她怎麼趴在摩托車上哭?士敏用手輕拍子卉的肩。
「子卉,子卉,你怎麼了?」
子卉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抬起頭來一看,是士敏!等了很久的怨氣,一下傾洩而出:「呂士敏,你在幹嘛啦!三更半夜的還不回來,你是死到哪裡去了!」
士敏看著子卉哭紅的雙眼,以及滿臉的淚痕,心疼極了,輕摟著子卉顫抖的肩。
「我在公司啊。」
「在公司?你騙誰啊?你以前不是最晚九點多就到家了,現在每天都十一點多才回來!」子卉用手擦掉臉上的淚水,不想讓士敏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我那麼早回來,你也不在啊。一個人回到家,房裡空空蕩蕩的,我會想到你,我……我、我會睡不著。」士敏放開搭在子卉肩上的手,轉身歎了口氣。
「你說走就走,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我很想留住你,可是又怕你愛的是曾先生。他畢竟是你的初戀。我告訴自己,如果你真的愛他,就必須成全你。
「坦白說,之前我對自己很有信心,就算曾先生出現了,我想你也不會離開我。可是,後來你選擇離開,我想,也許你已經做出決定,我不能再自私的強留你在我身邊,因為……我要你快樂。
「其實我並不灑脫,我還是常常想起你,有時聽到隔壁鄰居開門的聲音,還以為是你回來了,衝出房間一看,才發現……可是我逼自己一定要做到,一定要慢慢習慣沒有你的日子。我只能讓自己晚一點回來!不要早早的回來觸景傷情。」士敏背對著子卉,把話說完。
聽到士敏的告白,子卉早已淚濕衣襟。
士敏紅著眼眶,轉身看著子卉。
「我還能再抱抱你嗎?」
子卉點點頭。
他們緊緊地抱住對方,什麼話都沒說,深情的擁吻早已說明了彼此心中的答案。
士敏聽到子卉在這裡等了四、五個多鐘頭,甚至沒吃晚飯,便帶她到附近吃消夜、逛夜市。兩個人手牽手的走在熱鬧的夜市人潮裡。士敏從沒放開子卉的手,好像深怕這一放,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再相逢。
子卉深情地看著士敏,這才發現:士敏瘦了,白頭髮也多了許多。她一陣心疼,眼淚不爭氣地又流下來。
士敏看到了,緊張地問子卉:「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子卉搖搖頭,不管身旁擁擠的人潮,只是緊緊地抱著士敏,在他懷裡哭泣。
她完全沒有顧慮到夜市裡人來人往、側目的眼神,就這樣,子卉在士敏懷裡哭了將近十分鐘,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是士敏欺侮子卉,只見士敏滿臉通紅地摟著子卉,不知所措地安慰著子卉。
等到子卉哭夠了,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剛剛的失態,兩人趕緊離開夜市,往回家的路走去。
子卉跟著士敏走回大樓,才一關上門,兩人就像久別重逢的愛侶,激情地探索著彼此,從客廳到臥房,沒有一刻休息,子卉像火紅玫瑰般的熱情,讓士敏在子卉身上留下無數愛的印記。兩人從沒有這般瘋狂過,用行動代替了心中的千言萬語。
天亮了,陽光灑在水藍色的床單上,像極了水藍色的波浪;波浪灑滿整個臥室,溫暖極了。子卉和士敏兩人手牽手地賴在床上,誰都不想先下床。
士敏的身子貼了過來,緊緊地摟著子卉。
「子卉,回來好不好?」
子卉閃躲著士敏的眼神,將臉轉到旁邊。
「我……我很想回來,可是……」
「可是你愛他,是不是?」士敏放開摟住子卉的手,將子卉的臉轉過來面對自己。
「沒有,我不愛他。我發現我根本不愛他,他抱我、吻我的時候,我根本沒有感覺,我只是想利用他報仇而已。」子卉不想讓士敏誤會她愛的是正歷,急著向士敏解釋。
士敏一聽到正歷已經抱過、吻過子卉,他本能地猜想,他們可能已經發生親密關係,不由得將貼在子卉身上的身體往後挪了一下。
「你們……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士敏坐了起來,要子卉給他答案。
子卉一聽士敏竟認為她和正歷已經……已經發生親密行為,對士敏竟然這樣看輕她,覺得很生氣——
「你不要把我想成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我沒有那麼隨便就跟人家上床!」子卉氣得下床,拿起衣服,背對著士敏,急著把衣服穿起來,準備離開。
「子卉,你為什麼要那麼生氣?你剛剛說他抱你、吻你,我當然會想到那邊去啊。」士敏也跟著下床。
「是嗎?」子卉不想給士敏解釋的機會,仍舊沒有停止穿衣的動作。
士敏看子卉竟然不聽他的解釋,便一把抓住子卉的肩膀,大聲對子卉說:「如果換成是我,你會不吃醋、不生氣嗎?」
士敏這句話讓子卉想到昨天,她等不到士敏時竟然胡思亂想,以為他交上新的女朋友,氣得在摩托車上大哭的糗事。子卉自知理虧,低下頭來。
士敏看到子卉低頭了,為了給子卉台階下,他主動向子卉道歉:「好啦,算我錯好不好?」
沒想到子卉竟然得理不饒人的說:「本來就是你的錯!我來打一打,看你會不會清醒一點。」說完,子卉拿起枕頭往士敏頭上打去。
「什麼?你說什麼?」士敏沒想到子卉竟真的拿枕頭打他,兩個人就這樣在臥房裡追來追去,最後,子卉被士敏一把抱住,壓在牆上動彈不得。
「說,要怎麼處罰!」士敏把子卉的雙手壓在牆上,整個人壓在子卉身上。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子卉撒嬌地對士敏說,雙手卻扭動地想掙開士敏的手。
士敏識破子卉的計謀,笑著對子卉說:「大膽刁民!還敢反抗。」
「民女不敢,民女……」子卉話還沒說完,士敏的吻便像春雨般,在瞬間落了下來,兩人又是一陣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子卉完全忘了她和正歷約好十點要一起去拜訪客戶的事,直到子卉的手機在客廳呼喊著它的主人,子卉才想起。
睡眼惺忪的子卉衝到客廳,接起手機,手機那頭傳來正歷的聲音。
「子卉嗎?你現在在哪裡?快到了沒?」
「我……我現在在客戶這裡,臨時有一點事要處理,我們改成下午好不好?」
「好啊,沒關係,那你先忙,忙完再打電話給我,我們再一起去。」
「好。」
「OK,下午見。」
「下午見。」
子卉放好手機,一臉茫然地坐在沙發上,絲毫沒有發現士敏靠在臥房門邊看著她。
「是他打的?」士敏走到子卉身旁。
「嗯。」
「怎麼了?」士敏好奇地問子卉。
子卉把這個月發生的事都告訴士敏。
士敏聽完後非常地生氣!
「子卉,你既然知道你對正歷的感情只是姐弟之情,為什麼還要這樣對他?你有沒有想過,正歷他並沒有對不起你,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你,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太過分了嗎!光是他沒有忘記你的這份情,你就應該對他手下留情!你要報復的對象是他媽媽,而報仇的方式有很多種,為什麼你偏要選擇這個方式?你不應該把正歷扯進來的!」
「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說你,坦白說我對你的做法很不認同,你讓我滿失望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停止,把傷害降到最低。」士敏說完便走進臥室,換了衣服,走出大門。
子卉很少看到士敏這麼抓狂,她連一句辯解的話也不敢說,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回想著士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