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傳出這樣的流言:寧與閻王打一父道,也絕不可得罪熾焰盟!
若不小心得罪了熾焰盟,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自我了斷,以免死得太過淒慘;二是放手一搏,僥倖者可得生存,若有個不幸,依舊難逃一死。
再說一個不是秘密的秘密,得罪熾焰盟的人,至今還沒找到一位倖存者。
這樣一個神秘詭譎又可怕的組織,相信人人都會對它又敬又畏又好奇。
也就因為這份好奇,自然衍生出許多虛實難分、真假難辨的流言蜚語。
有人說,熾焰盟其實是朝廷安排於武林中的一個暗樁,主要目的便是替朝廷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秘密。
也有人說,熾焰盟是武林前輩所組成的組織,為的是消弭武林同道間不必要的紛爭,以及那些想顛覆武林秩序的野心人士。
還有人說,熾焰盟的勢力不只及於整個武林,就連官府、皇親國戚、商賈名流也被其所滲透。
眾說紛紜,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普天之下確實沒人能夠真正瞭解熾焰盟這亦正亦邪的神秘組織。
在蒼茫的暮色中,只見一道矯健的身影忽一局忽低、忽左忽右,動作迅猛,無人能敵。
與他交手的三名大漢,早已打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可那灰色的人影卻依然優間出自在的令人生恨。
對付這種三腳貓的角色,灰影——熾焰盟「灰影堂」堂主——根本不屑多費力氣,只是他那輕佻的性子,就是愛享受這種玩命的快感。
剛毅的薄唇,勾勒出一抹快意的笑容,眼裡閃著促狹的神采,他雙手交負於背,不把與他交手的敵人看在眼底。
與他交手的三名大漢,不是傻子,白自然看得出來他根本不把他們當回事,更清楚的瞭解即使集他們三人之力,也難以戰勝這可怕的年輕人。
就這麼認輸嗎?不!士可殺不可辱,明知他們不是眼一刖這年輕人的對手,他們也絕不投降認輸。
「可惡!」久攻不下的三名大漢,被他激得不得不使出壓箱底的絕活,攻勢變得更加凌厲迫人,刀刀皆朝他身體的要害招呼。
三名大漢心裡已有最壞的打算,就算他們今日真會死於此,也非得在這輕慢狂妄的年輕男子身上,留下一道血痕不可。
灰影察覺他們的刀法越加凌厲,非但不怕,相反的還越玩越樂。
「哼,看來你們的能耐就只有這麼一點,既然如此,那就別再浪費時間,速戰速決吧。」
語音方落,那灰色順長的身軀,隨即化作一道冷厲的風,颯颯作響,等他腳步停止,那三名大漢倒地不起,一命嗚呼。
他睨視著躺臥在泥地上的三具屍體,「唉,真不好玩,這麼快就結束,你們實在不中用啊。」早知這三人如此不濟,他乾脆一出手就解決他們算了,也不會浪費他寶貴的時問。
瀟灑的拍拍兩手,揮揮衣袖,再整整身上的衣袍,突然,他冷冷地往不遠處的草叢一瞟,明知還有人暗藏附近,卻懶得理會。
「哼!」冷哼一聲,灰影倨傲的轉過身,打算放過那只敢躲在一旁卻不敢面對他的膽怯之徒。
不料,就在他跨出一步時,頸背突然發冷,這是預警也是直覺,看來那人終於決定出手了。
既然如此,他若不陪那傢伙好好玩玩,怎麼對得起他突然提升的勇氣呢!
灰影揚唇冷笑,不躲不閃,就這麼任由那人暗算。
當那細如毛髮的毒針從背後射入他的身子時,他運氣縱身躍起,等他雙腳再次落地,恰巧封住那人的唯一退路。
他目光冷冽的看著那人,對方則回以盈滿驚駭的眼神。
看他如鬼魅一般,瞬間便出現在他的眼一刖,那駭人的輕功,嚇得那人冷汗涔涔,心裡湧上不祥的預感。
不等灰影開口,那人已先一步軟下雙腳,趴跪在他面一刖,猛磕頭哀求道:「放過我,求求你,只要你肯放我一條生路,我就把解藥給你。」
「原來你方才射入我體內的那根針有劇毒啊!」
「是的,只要你不殺我,我便雙手奉上解藥,否則,你是絕對活不過三個時辰。」那人雖怕,一顆心倒也安定不少,只因他握有勝利的籌碼。
聞言,灰影非但不急,反倒緩緩扯唇一笑。
倏地,笑容停止,而那跪在地上的男子頸上也多了只大掌。
那隻大掌隨著灰影眼中的殺機緩緩收攏,直逼得他呼吸困難,臉色漲得通紅。
眼看這條小命就要斷送在這可怕的男人手中,他忙不迭的從懷中拿出一隻小瓷瓶,顫聲道:「求求你,不要殺我,我現在就給你解藥。」
接過他手中裝有解藥的瓷瓶,灰影連看都不看一眼,揚手便將它拋到身後,噙著和藹可親的笑容說:「告訴你一件事,你可得仔細聽好!我灰影從來就不怕任何毒藥,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話語方落,他手勁一吐,那跪在地上的男人就斷了氣息。
一出手便連取四人性命的灰影,就像沒事人一般,走得不只瀟灑,還很坦然。
君玉容是無爹無娘的孤女,出口幼就跟在藥婆婆身邊,與她老人家一起習醫。
她一向不喜歡生人!因為她住的地方過於蠻荒,人煙稀少,常常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個人影出現。
打從藥婆婆過世後,她便單獨一個人住在與藥婆婆合力築起的茅屋裡。
這樣的生活對他人來說過於單調乏味,但對她來說卻是最自在的生活方式,她不只不嫌棄,還頗能口口得其樂。
她生活向來單純、規律,每天起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整理菜圃,整理完畢後,她便背起竹簍上山採藥草。
她雖習醫多年,可真正醫治的對象都是動物,至於人……很抱歉,就算她有能力醫治人,也懶得插手管他人的閒事。
這一日,君玉容照舊背著老舊的竹簍上山採藥,一路行來,她安步當車、不疾不徐的走著。
西簽草,性味苦寒有小毒,能去風除濕,通利筋骨,鮮毒止痛,強壯、鎮定、降血壓。
珠仔草,性味甘涼無毒,能消炎解熱,止血涼血,涼肺、收斂。
每發現一種藥草,君玉容便神情認真的把藥婆婆教給她的藥理常識默念一次。
一路行來,她發現不少可以治癒病症的藥草,這些藥草她少有用到,大部分是拿到市集賣給藥商,好換得銀兩度日。
君玉容邊走邊摘,突然,她聽見痛苦的低吟聲傳來。咦,有人!誰會出現在這荒郊野地!
算了,不管那人是誰,出了什麼事,都不關她的事,她沒必要膛這淌渾水。主意一定,她立刻邁開腳步往前走。
一步,她心想,那人應該不要緊吧?兩步,她心想,若她不對他伸出援手,是否會害死一條人命?三步,她終究拗不過良心上的一可責,只得無奈地往回走。
循著痛苦的呻吟聲,她撥開草叢,意外發現一名倒臥於草叢間的男子。瞧他那身裝扮上點也不像是附近的一壯稼漢,反倒像個行走江湖的江湖人。
藥婆婆曾說,江湖多是非,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憶起藥婆婆的叮嚀,君玉容不禁有些為難。
該救?不該救?
「算了,既然他出現在這裡,就代表我與他之間有緣分,我不妨就看在緣分這兩個字上對他施以援手吧。」
君玉容作出決定後,立即放下背上的竹簍,蹲在男子身旁,纖手搭在那人的手腕上,仔細把脈。
「奇怪,這人脈象還真奇怪。」從他的脈象中,她知道他中了毒,而且還身中兩種劇毒。
按理來說,身中兩種劇毒,他早該死了,又怎能撐到這個時候等她來救呢?
「咦?怪了,他體內的兩種劇毒正互相抗衡,怎麼會這樣呢?」
面對這奇怪的情形,君玉容不由得被勾起了好奇心。
把他帶回家好了,這樣一來,她才有時間好好研究這難得一見的病例。
主意一定,君玉容突然再次蹙起雙眉。
看他身材魁梧,想來重量一定不輕,以她的力氣鐵定背不動,再說她還要背著竹簍,這下該怎麼辦?
想了想,她決定拖著他的雙腳,一步步的拖他回家。
拖沒多遠的距離,她便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一心只顧著往前行的她,根本照顧不了躺在地上的男子。
突然一聲痛呼傳來,她回頭一看,方知他的頭被突出地上的樹根撞到。
他受傷了嗎?君玉容傾身仔細打量,「還好,只是腫了個包,沒破皮流血。」
確定他無礙後,她再次拖著他的腳,繼續往回家的路走去。
想不到才走不到五步,一聲沉痛的呼聲再次從背後傳來。
她擰眉往後瞧了瞧,這才知曉他的頭又撞上一旁的石頭。
「忍著點,就快到了,等回到家後,我定會好好醫治你的。」
不是她心狠不予理會,而是若再拖延下去,只怕天黑了都還沒回到家。
燕皓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在發疼,尤其頭更是疼得令他齜牙咧嘴。
稍早的那一戰他除了中毒之外,身上並無任何外傷,怎麼他全身都在犯疼?
是有人趁他昏迷時捅他幾刀,再乘機踢他的頭部幾腳嗎?
就在他心裡這麼想時,突然一股沁涼的感覺從額頭傳來,他勉強張開雙眼,立息外的看到一名姑娘出現在眼前。
他眨了眨眼,大手一抓,便鉗制住那名姑娘細瘦的手臂,「你是誰?」他瞇著眼,粗聲問道。
「救你的人。」雖然他的力道幾乎抓疼了她的手臂,可是君玉容並沒有掙扎,語氣平靜的回答他的問題。
「我不需要……」人救。
他想把話告訴她,無奈他的意識卻撐不了這麼久的時間,才不過眨眼,他再次昏迷過去。
雖然他昏迷不醒,卻不肯輕易放開她。
君玉容嘗試著掙扎,可不管她怎麼用力,始終無法甩開他的手。
為使自己恢復自由,她只好用另一隻手使力扳開他的手指,解開一根,又來一根,這樣反反覆覆的結果,她依舊動彈不得。
面對這窘境,君玉容氣得咬牙切齒,「可惡!」
這算不算好心不得好報?
倘若算的話,那她君玉容發誓,以後寧願救些畜生,也絕對不再出手救人,尤且一是喜歡招惹是非的江湖人。
又瞧一眼那只緊握著她手臂的鐵掌,拿他莫可奈何的君玉容,只得滿心不甘的等著他甦醒過來。
要不,她又能如何呢?
再次甦醒的燕皓,是在飢腸轆轆的情況下睜開雙眼。
他伸手摸摸肚子,意外的立見摸到一頭柔順的長髮,他萬分驚訝的低頭一瞧,這才發現有個女人趴在他的肚子上睡覺。
碰上這種意外,燕皓心裡有幾分納悶,他緩緩坐起身,靜瞅著趴在他身上沉睡的陌生女子。
好長的睫毛啊!是否女人的睫毛都如她這般長呢?
這女人究竟是何身份?他又為何會到這地方來呢?
他腦中邊思忖著這兩個疑惑,一隻手還非常不規矩的觸摸那女人的臉頰。
哇!這女人的肌膚摸起來細緻的讓人愛不釋手,看她膚白勝雪,他腦中不由得浮現不該有的遐想。
他想知曉,更想親眼證實,這女人除了這張清秀可愛的臉蛋外,她身體的其它部位是否也擁有這般細嫩如脂的雪膚?
想他做事向來不按規章,更視道德禮教如糞土,既然腦中有此想法,燕皓當下手一伸,便想解開她的衣裳一探究竟。
就在千鈞一髮時,君玉容雙眼突然睜開,柔芙一抬便制止他的行徑,冷聲問道:「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我只不過是想……」親眼證實腦中所想與眼睛所看的是否相同?而今見她轉醒,還滿臉戒備的看著他,燕皓只覺得可惜,就差那麼一步,這女人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
「我不管你到底在想什麼,既然你已經醒了,就請你馬上離開這裡。」君玉容雖不知他方才到底想對她做什麼,不過也猜得出準不是什麼好事,這種人她還是少惹為妙,以免惹禍上身。
「這麼無情啊。」憑他那張俊俏的臉蛋,不知受到多少女人青睞,怎麼這女人就不懂欣賞他的好,還迫不及待的想趕他走呢?
「無情?」聽到這兩個字,君玉容真想開口大笑。「你我素昧平生,哪來的情字可講?我之所以帶你回家,只是不想見死不救,現在你既無大礙,就請快快離開。」
「姑娘當真現在就要我離開?」這女人越是想趕他走,他越是不想走。
「當真。」君玉容的語氣果決,不只如此,她使出全身力量甩開他的手。
「好吧,既然姑娘執意趕人,我也不好再多加叨擾,我就走!」無奈的說完,燕皓故立息裝成虛弱不已的模樣,慢吞吞的下床,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小心!」見他就要撲跌於地,她不假思索的伸出雙手扶住他的身子。
「哎呀!」她剛碰觸到他,便被一股力量壓得往一旁的床跌去,等她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被他壓在床上動彈不得。
不習慣與人這般親近,她拚命的推著他,可不管她怎麼使力,推不動就是推不動。
「你快起來……別壓在我身上!」
「好、好,我這就起來。」逗她逗得不亦樂乎的燕皓,就在要離開她嬌軟的身軀時,佯裝渾身虛軟無力,一個不小心又壓了回去。
「哎呀!」被壓的人發出一聲哀號。
壓人的人卻是滿心得意,更樂於享受這軟玉溫香在懷的滋味。
被他壓得滿肚子火,君玉容索性使出吃奶的力氣推開他,然後迅速翻身從床上滾到地上,總算脫離他的控制。
坐在地上的君玉容一身狼狽,原本整齊的頭髮變得凌亂不說,身上的衣服更是差點讓她春光外洩。
「姑娘,方纔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的身子虛弱不已,求姑娘發發好心,救人救到底,暫時讓我在府上叨擾幾日,等我身體痊癒後,保證一止刻離去不再打擾姑娘的清靜。」燕皓擺出一副可憐樣的央求道。
瞧他把話說的那麼可憐,君玉容也不好再堅持趕他離開,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說:「好,我答應你,可是你也得保證,在你養病的這段期間裡,不可以搞亂我的生活,否則,你就立刻離開。」
「那是當然。」只要能多留在她身邊幾日,不管她提出多少條件,他都毫不遲疑的應允。
至於為何他會如此堅持要留在她身邊,理由……
算了,暫時不想,反正既來之則安之,他就不用多花腦筋去想了。
君玉容端著兩個碗走入屋裡。
「咯,這是你的。」她也不管他要不要,逕出口將那碗青色米粥擱在床邊的木桌上,自己則坐在飯桌一刖大快朵頤。
捧起碗,燕皓一臉怕怕的問:「姑娘,這是什麼東西?」它能吃嗎?
瞧它黏糊糊的一碗,又青又白的,看起來就讓人倒胃口,要他吃下這種東西,老實說他還具沒那個胃口。
「米粥。」君玉容連回頭望他一眼也懶,逕口口吃著碗裡的粥。
「呃……姑娘,我知曉山野生活諸多不便,可也不該簡便至此,除了這碗米粥之外,難道沒有其它食物可供選擇了嗎?」
吃個飯也不得安寧,君玉容不禁怒氣上湧,重重地放下手中的碗筷,身子一轉,語氣冷漠的開口,「公子若嫌棄這碗粥太過簡便,大可自行下山到城裡找家客棧大吃一頓,我保證絕不強留你。」
哇!好冷的一張俏臉啊!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連命都敢拿來玩的燕皓,不知怎地,就是特別怕這女人擺臉色給他瞧。
他連忙捧起碗筷,陪笑道:「我吃,我這就吃,你別生氣,我現在就吃。」他很勉強的扒了一口粥,小心翼翼的咀嚼……
咦,想不到這不怎麼好看的米粥,吃起來的味道還挺不錯的。
確定這碗米粥確實好吃,燕皓立刻狼吞虎嚥起來,不一會兒就吃完一碗,他把空碗邊給她,「姑娘,能否再來一碗?」
「沒了。」哼!收留他供他吃住已是她最大的底線,這傢伙若想跟她搶食,她就把他丟到屋外,讓他自生自自滅算了。
瞧她難看的臉色,燕皓不由得在心裡暗歎一聲,他不過是向她多要碗粥罷了,她何必擺出這種臉色給他看呢?
當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