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母將於後天傍晚五點鐘左右到達桃園中正機場。
李家老奶奶偏趕在這時候來湊熱鬧,說是明天早上要帶她和李雄飛到南園划船兼野餐。天啊,這節骨眼,她哪有心情去遊山玩水。
手上抓著史努比大抱枕,陸少琪心情沉重地把下巴擱在膝上,兩眼無神地飄向臥房的角落。
怎麼辦才好呢?當她父母見到李靖那副天塌下來也面不改色的寶相時,會不會氣得當場和她脫離關係?
正擔心著,她發現門口站著一個笑吟吟的大個子,李靖!
這人總是穿得像布店著火,東缺一塊,西缺一塊,處處補丁。
「餓不餓,要不要來點宵夜?」李靖把手中幾樣台灣小吃放在茶几上。
「你傷口不痛啦?」陸少琪很懷疑他有這個力氣走出他「幅員遼闊」的家,遑論去張羅這一大堆吃的、喝的。
「痛!」他兩手捧起她美美的臉,用力的在額間親了又親。「但現在好多了。」
「你哦。」陸少琪心疼地輕撫著他,「那麼這些『好料的』又是哪兒弄來的?」回台灣住不到半個月,她慢慢學會一些台語。
「有請李二哥張羅嘍。」他促狹地捏一下她挺翹的鼻尖,翻身仰臥上床,兩臂當枕,雙腿高高蹺起,一派悠閒地晃啊晃。
「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錯?」陸少琪拿起夾著魯肉酸萊的割包往嘴裡送。唔,味道更好。
「丈母娘馬上就要趕來看我這個有趣的女婿,能不欣喜若狂嗎?」
「你確定我爸媽會喜歡你?」她可不敢抱持太樂觀的態度。
「百分之一百。」他相當有自信。
「在你心裡真的都沒有值得煩惱憂心的事?」如果他願意表現得稍微無措一些,她應該會比較感激。
「再不濟,我們還有最後一招呀。」李靖將她抱到床上,緊緊抱進懷裡,把頭枕在軟膩的香肩上。
私奔嗎?
這兩個字令她原已落到谷底的心情更雪上加霜。
「除了那最後一招,你能不能再想個比較實際的法於?」
「先斬後奏,你看怎麼樣?」他銷魂的熱吻已侵略到她無領絲衫的裡層,正準備攻佔那高聳的雙峰。
陸少琪眼前一黑,差點沒昏過去。「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你會至今仍拿不到研究所的學位了。」
「後悔嗎?」托起她的香腮,凝視她水汪汪的眼,他的神情是少有的慎重。「跟我在一起,注定了要一無所有,我惟一能給的,只有這顆赤忱的心。」
陸少琪沉凝地望著他。「先告訴我一件事情,我再讓你知道我的意向。喬丹太太為什麼突然同意和解?」
她突地拋出這個問題,令李靖一時間有些納悶。
「是歐裡德提的?他怎麼跟你形容?恐嚇?要脅?」李靖嘴角閃過嘲弄。
他是個脫離社會常軌的人,制度和法律、倫理和道德,都管不住他,他使出的手段當然也不可能是循規蹈矩。
「他說錯了?」只要李靖一口否認,她就不再追問,愛他就要信任他,這是她的戀愛哲學。
「不,很不幸的,他說的完全正確。」嘴角的嘲弄並未消失,反而戲謔愈深。
陸少琪呆住了,她望著他,眸中充滿不解和忿懣,「殺人不眨眼」的字眼又懸巖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看看他臉上、身上傷痕纍纍,單憑一個人就把人家一整個幫結鏟了,放眼世界,哪個善良人士做得來這樣的「豐功偉業」?
這就是她即將托付終身的人?嫁給他即便要天天喝西北風過日子,她亦無所謂,但,她不要他在刀口上舔血,僅求苟活殘存,那種擔驚受怕的生活她過不來。
「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失望和憤怒都不是你該有的情緒反應。如果你願意聽我進一步解釋的話。」
「不,不用了,我想,我知道的已經夠多了。」老天,她覺得頭好疼,簡直就快裂開來。「你回去吧,我累了,想早點睡。」霎時,大快朵頤的胃口全消,她只想躲進被窩裡大哭一場。
「少琪。」李靖伸手撫向她微微顫動的肩膀,隨即被她打掉。「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還有更精采的細節?」夠了,光恐嚇要脅四個字已經足夠讓她頭皮發麻,嫌惡感陡升了。「讓我好好睡一覺,也許明天我會比較有精神聽你的解釋。」
李靖立在床邊俯視她良久,心知此刻再多說什麼都無濟無事,他歎了口氣道:「那麼,晚安。」
直到他關上房門的聲音傳來,陸少琪才把深埋在被褥中的頭抬起來,呆滯失神地瞟向窗外濃黑如墨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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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破曉了,呵!她竟一夜未眠。腦海裡想的不是李靖的壞,而是他纏綿甜蜜的柔情,她一遍一遍的回味那共赴雲雨的美妙感覺,不斷反芻兩人汗水交融時的欲仙欲死。
從來不知道自己對性愛的渴望是這般強烈而難以饜足。這究竟是發自內心的愛,還是一時喪失理智所
蔓延出的激情?然,不管何者,她都栽進去了,而且難以自拔。
愛上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棍?天,她該怎麼去跟她的父母解釋?
第二天一大早,老奶奶就派人到紅樓催促陸少琪趕快下樓吃早餐,以準備一整天緊湊又好玩的行程。
該找什麼借口把今天的「任務」推掉呢?她想到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卻還要應付老奶奶三不五時興致來時的荒謬提議,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陸少琪穿過紅樓到大廳必經的苗圃,心裡猶忐忑,待會兒看到李靖,他會不會擺出一張臭臉,讓她壞到谷底的心情雪上加霜?
出乎意料地,她所擔心的事情竟沒有一樣發生,李靖據說從昨兒半夜出去就沒再回來過。八成又到「浪子」去混了。冷冷地哼了一聲,她的心情卻沒有因此變得輕鬆一些。
而李雄飛則準時出現在餐廳,他肩上背著相機,身上還穿著悠閒的乳白色運動衫褲,一路愉悅的吹著口哨。
「早。」一坐下來他就分送給每個人一朵比艷陽還燦爛的笑靨,接著對陸少琪說:「今天你就留在家裡照顧阿靖吧,我另外約了人陪媽媽一起去遊園。」
『你約了誰,我怎麼不知道?」老奶奶老大不快地板起面孔。
「張二小姐呀,你忘了?她不一直是你最合意的兒媳婦人選?」李雄飛始終保持迷人的笑容。
「真的?」老奶奶的態度果然立刻作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可是,這樣對陸小姐會不會太失禮了?原本說好的。」
「沒關係,沒關係。」她樂得鬆一口氣說。「阿靖他的確需要我的照顧。」
「阿靖怎麼啦?」老奶奶一臉茫然地問。
「呃,他……」糟糕,她忘了要保密。
「他感冒了,這波流行性感冒挺嚴重的,阿靖平時壯得跟牛一樣,都病得下不了床。」李雄飛很習慣編謊話誑他老娘,扯謊時臉不紅氣不喘,說得跟真的一樣。
「那麼嚴重?我等一會兒出門前先去看看他。」
「不用了,他……剛剛睡著,先不要去吵他,讓他多休息。」陸少琪學得頗快,馬上就青出於藍勝於藍。
「哦。」老奶奶轉頭盯著她靜靜地看了好一會才說,
「現在才早晨七點鐘,阿靖有沒睡著你都知道?你這個家庭老師滿盡責的,是不是昨天晚上一整晚都在照顧他?」
「這……」該死,這時候臉紅豈不表示此地無銀三百兩?
「媽,別管這些了,人家張二小姐還等著我們呢,快走了吧。」李雄飛連忙為她解除困境,拉著他母親前去赴約。
如釋重負地送走他母子兩人;陸少琪立在門邊,陡地,心裡委實掛念著李靖,想去「浪子」找他,又覺得兩人的未來已不見曙光,再牽扯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難過地回到紅樓收抬行李,想乾脆就此告別,因為她實在想不出更可行的方法來面對未來的日子。一遇上感情的事,她所學過的心理學知識全然派不上用場,她甚至捉摸不到李靖心裡真正的想法。
「你和我老哥吵架啦?」李柔賊頭賊腦的從簾子後頭走出來。
陸少琪苦笑地咧了咧嘴。「他跟你說了什麼?」
「沒呀,他只是喝了一整晚的悶酒,然後要我把這個交給你。」李柔拿了一封牛皮紙袋遞給陸少琪。
「這是什麼?」
「喬丹企業違法內線交易,左右股票漲跌的證據。」李柔道。
陸少琪震驚地慌忙打開封口,抽出裡面所有的資料,仔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老天!這……這莫非就是李靖用來威脅喬丹太太的利器?她錯怪他了,因為她從沒想過他可以神通廣大到連這些資料都弄得到手,她俗劣的以為他必然是用地痞流氓最擅長的蠻力解決問題。她此等卑鄙的心態和歐裡德有什麼兩樣?
「你哥哥他還有沒有交代你轉告我什麼?」
「我老哥要你現在就包袱款款回舊金山去,他跟你之間已經劃上休止符了。」見她眼眶中水霧迅速氾濫,趕忙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昨天你們不是還甜甜蜜蜜的?」
「先別問這個,告訴我,他現在人在哪兒?」她必須找到他,鄭重的跟他道歉並請求他原諒。
「在『浪子』吧,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總愛跑到那兒去發洩情緒。」
陸少琪一聽立即衝出大門,騎著馬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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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尚未到達「浪子」,已見到大街上圍了一群人指著「浪子」的招牌議論紛紛。
陸少琪找了空位停車,心裡莫名地升起不祥的預感。
「聽說大火是在五點多鐘的時候燒起來的,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才撲滅。」
「可惜啊,燒成這樣,損失大概不少。」
「幸好店裡的客人都散了,不然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聽聞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把陸少琪的心懸上了半空中,待她親眼目睹「浪子」慘遭祝融的慘烈景象時,她幾乎要昏厥過去。
「怎麼會這樣,他們人呢?」她激動地攔住一旁觀看的路人追問。
「都走了吧。有的受傷被送到醫院去,有的本來還在這裡忙著收拾善後,警察來問了一些話,就跟著走了。」
「那……這兒的老闆呢?你們有沒有看到他?」發生這麼嚴重的火災,李家竟沒有一個人得到消息,未免太超乎尋常了吧?
「不知道,可能受傷了,你到奇美醫院找找看,聽說所有受傷的人統統被送到那裡去了,或者是省立醫院,那裡也有可能。」
陸少琪一心掛念著李靖,待問明醫院的詳細地址後,便以最快的速度開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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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三家醫院都沒看到李靖,倒是遇見了幾位「浪子」的工作人員,也得知那場火災雖然損失慘重,但所幸李靖沒有受傷,而遭到灼傷的樂手和員工傷勢也不嚴重,大概休息個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去找那個該死的縱火者。」吉他手勇志半邊臉塗滿止痛的透明藥膏,本已躺在病床上休養,見是她馬上坐了起來。
「他知道是誰縱的火?」
勇志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今兒凌晨,我們正打算收工時,突然聽到從防火巷傳來玻璃瓶的破裂聲,
緊接著猛烈的火勢就從廚房開始竄起。靖哥忙著疏散所有工作人員,我們則忙著滅火,等到消防人員趕來後,靖哥和我們就全數退出『浪子』。
「之後,他在店外的騎樓底逮到了一名行跡可疑的流浪漢,不知盤問了他一些什麼,臨走前只匆匆交代我,別告訴李叔他們,尤其是老奶奶,並且要照顧好所有的夥伴,他會去替大家討回這口鳥氣,嚴懲那個放火行兇的王八蛋!」
「所以,他十之八九已經知道肇事者是誰了?」陸少琪惶惶然地從木椅上站起,直覺告訴她,這整個事件和她有相當密切的關係。
「不用擔心,靖哥絕對有辦法找到那傢伙,給他一頓痛扁。」勇志對李靖滿懷欽敬,相信只要有他出馬,保證萬事OK。「只可惜了『浪子』,我們辛辛苦苦經營了三年,才有今天的局面,這下全部化為烏有。」
「三年了,你們總也該賺了一些錢吧?」
「哈!那你就太不瞭解靖哥了。」勇志道,「他那個人最四海了,經常高興起來,就免費請客人喝啤酒,再不然就來個超低折扣大優待。他開店是為了自娛娛人,賺錢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沒錯,他就是這樣一個人。陸少琪為自己的失言赧然一笑。「以李靖的家世,再裝設一家那樣的店面並不成問題。」
這回勇志沒立刻回應,他端著一絲不解的神情瞅著她。「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如果你真的有心跟靖哥走下去,就多瞭解他一點,不然就早早散了,省得繞了一大圈才發現自己愛錯人。」
「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愛一個你不瞭解的人,是盲目也是危險的。」
陸少琪的思緒一下亂了,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是這樣嗎?她所認識的他不就是她眼裡看到的他?難道他不願傳承父業,連這些驚人的財富也不屑一顧?他所謂的一無所有,原來是當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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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雄飛陪母親和張二小姐去逛了一天的南園,累得跟狗一樣。孰料,一回到大宅外就碰到阿標行色匆匆的過來咬耳朵,當場驚駭得把母親送上馬車,旋即返身趕往「浪子」。
轎車在一處十字路口被攔了下來。通常遇到這種情況他惟一的反應就是破口大罵;但當那戴著鴨舌帽,且被著一件髒兮兮大風衣的人打開車門,堂而皇之的坐進車時,他的火氣就全化成了惶惑和憂心。
「阿靖,你逮到那個元兇了?」可想而知的,那個肇事者沒被阿靖大卸八塊,也肯定體無完膚。
從小到大,他絕少見到阿靖受傷,他不愛打架,但很有天份。
從他左臉腫了二分之一,下巴一塊青紫,衣服被撕扯得破爛不堪的程度看來,和他槓上的這個人,想必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有沒有檳榔?」他一反常態的從駕駛座上的阿標口袋裡掏出整包擯榔。
「你以前對這個東西從沒感興趣過。那個混帳的禍首呢?」李雄飛一把搶走檳榔,要他先行招供。
「陸少琪呢?回舊金山去了?」李靖不答反問。半個小時前他打了電話回紅樓,李柔說她到「浪子」找他去了,料想她見著那片被火舌吞噬後的廢墟,大概更加促發她一走了之的念頭。
「我沒見著她,這件縱火案跟她有關?」
李靖深深吸了一口氣後說:「歐裡德那個紅髮碧眼的美國佬,記得吧?」他癱進汽車椅背,吃痛地皺了下濃眉。
「是他?!」李雄飛兩拳一握,恨不得現在就去把他的腦袋砍下來喂野狗。
「人家遠渡重洋,專程來挑釁覓仇,咱們總要陪著玩玩嘛。」他說得一派輕鬆,目光卻是少有的凜冽。
「女人全是禍水。」這是他至今仍堅持獨身的重要原因之一。「他人呢?」
「被我丟進高雄愛河泡澡了。」他冷冷地一笑。「陪他一起永浴愛河的,還有十二名打手。」
難怪,一個歐裡德怎有本事讓他傷成這樣。這個美國佬還真不是普通的可惡。
「為什麼不把他直接交給警察?」讓警方將他驅逐出境不是更省事?
「法律懲治不了壞人,我這是替天行道。」
直接將歐裡德送交警方,頂多判他個妨礙公共安全的罪名。依國際慣例,他恐怕連坐牢都不必,就可以直接回美國,那豈不太便宜他了。
他是有仇必報真君子。今早在騎樓逮到那名鬼鬼
祟祟的流浪漢時,只花了五千塊,他就照實供出有個外國人以三千塊的代價,要他把一隻汽油罐丟進PUB的防火巷。
他思忖了三秒鐘,就把嫌疑犯鎖定歐裡德。果不其然,那傢伙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陸小姐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李雄飛斷定這必定是歐裡德因妒生恨,所做出來的混帳勾當。「她和歐裡德應該已經是過去式了。」
「無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感情的事,我跟你一樣,絕不強求。」雖然他告訴自己要看開,但倔強的口吻掩飾不了感傷的鷹眸。
「口是心非。」李雄飛無意譏諷他,只是希望他別再自欺欺人。「你陷得有多深,全家上下,除了你奶奶,誰不一清二楚。我不知道你跟她之間到底有什麼問題,我只是要你千萬別做出將來會後悔的事。」
「你也有資格教訓我?」當年李雄飛在情路上跌得有多慘,如今有多懊悔,他應是李家惟一瞭然於心的人。
「當然,醉過方知酒濃。我是以過來人的心情好意勸你,這七年來我有多苦,你能體會的恐怕不到十分之一。」
李靖無言以對了。當年二叔那段無疾而終的戀情,的確對他造成相當大的傷害,無怪乎他一直到現在仍不肯輕易把心交付出去。然而,他此刻不也正一步步的走上他三叔的後塵,且無力改變局勢,只能眼看著自己心愛的人與他漸行漸遠。
「喝一杯去,如何?」他現在最想的是大醉一場。
「好啊。」他們叔侄倆的酒量一向不分軒輊,卻很難得有機會坐在一起痛飲。
阿標把車子停在小北街夜市外的停車場,三個人選了一家熱炒海鮮的攤子,才剛坐定,門口又來了三、四個男女,李靖不經意地轉頭一瞥,眼珠子就此定住。
怎麼會那麼嘟嘟好?
李雄飛臉上的驚詫更甚於他。「嗨!」他維持君子風度的和其中一名穿著乳白色洋裝,感覺飄逸出塵的女孩打招呼。
她名叫杜雪燕,刺桐人,是李靖表哥的同學的妹妹,在八年前她到成大參加考試時,曾借住李家三天。那要命的三天,差點讓一對郎才女貌的璧人走上絕路。
實在搞不懂,為什麼有那麼多腦袋瓜子不清楚的父母親,總愛搬出一堆老掉牙的理論,以左右子女的愛情和婚姻。
李靖看看李雄飛,又回頭瞟向杜雪燕,瞧,雖然分手多年,他們竟連穿的衣服都像極了情人裝,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
既然狹路相逢,就代表他們仍然有緣,機不可失,他端了一杯酒走過去。「雪燕,好久不見了,近來好嗎?這是你的朋友?」
「好,謝謝你的關心。」杜雪燕笑起來,還是甜蜜得教人發自內心的舒暢。「這是我同學和她先生,這位是我的未婚夫,他姓趙。」
嘎!未婚夫?那豈不沒戲唱了。
李靖興味索然地回到座位上,卻見李雄飛噙著笑意,臉上也無風來也無雨。
「月老當不成了?」他促狹地問。
「唉,同是天涯失戀人,來,我敬你。」
三個人叫了一整桌的酒菜,直喝到天快亮了才跌跌撞撞走出小北街。
李靖大概真的是醉翻了,一路上高歌不絕,胡言亂語,頭重腳輕地癱進車子裡,不到半分鐘已睡成一攤爛泥。
三人中惟一清醒的是李雄飛,他的眼光自始至終不曾飄向杜雪燕,心思卻緊緊鎖在她的一顰一笑。李靖尚可借酒澆愁,他呢?他該用什麼來麻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