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昱敬在此時推門走進,當她是透明人,連聲招呼也沒打,就直走到楚老爺子跟前附耳說了些話,接著坐在一旁。
過了半晌,楚老爺子推開算盤開了口,「珠秀,你這樣跟在我身邊幾天了」
「是……今天第四天。」她緊張的回道。
爺爺已經把她帶在身邊四天了,嘴裡說要教她學些帳務,但她根本只是發了四天的呆。
「你學到了什麼」
「爺爺,恕珠秀說實話,實在是什麼也沒學到。」
「還沒開竅呀」楚昱敬語帶諷刺的說了聲。
「我不懂二叔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讓你在這幾天體會些道理。」他歎了口氣,「看來,爺爺這番用心良苦是白費了。」
他將她說得像是不受教的學生,讓她有些難堪。
「珠秀,你一直認為楚家待你不好是嗎」楚老爺子緩緩開口。
「珠秀不敢這麼想……」
「當然不敢,供你吃好、穿好,有哪裡好嫌棄抱怨的」
「二叔,你有必要說話這樣夾槍帶棍嗎」好歹她也是長嫂,他卻無時無刻不跟她唱反調。
「抱歉,我這個人就是這樣直腸子,想到什麼就會脫口而出,有得罪大嫂的地方,就不好意思了。」
這樣沒三分誠意的道歉,孫珠秀只有勉強咬牙收下,「哪裡,我想我也太過敏感了。」
「對了,不知道大嫂對昱華的婚事有什麼看法或意見?」
「婚事」她微驚。
「你不知道咱們家就快要辦喜事了嗎」楚昱敬隨口胡認。
「我……」
「大嫂,你是過來人,有什麼意見可以盡量說,我相信你也希望昱華跟明明能夠幸福吧」
「當、當然。」她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突然要辦喜事了,上回不是還鬧得很凶嗎
莫非那日他撇下她,是去找火明明那丫頭了
孫珠秀被楚老爺子絆住了四天,也連續四天都沒見著他們兩人,自然不知道他們早已是甜蜜恩愛了。
「好了,珠秀你就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情跟昱敬談談。」楚老爺子揮揮手,要她先行離開。
「那明兒個」
「以後你都不必來了,我看你也沒什麼興趣。」
「嗯。」她虛應了聲。
「等等,大嫂,你跟在爺爺身邊這麼多天,不知道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情呢」楚昱敬突地喚住已要踏出書房的孫珠秀。
她一愣,頓下腳步,「什麼奇怪的事」
「就是庫房的錢,好像有些問題。」
「我不知道,爺爺不也說了,我對這些沒興趣的,所以這些事,我一點兒也不清楚。」她斷然道,「我先離開了。」
「楚二哥、楚二哥」火明明用力拉住楚昱敬的袖子,「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兒這裡一點也不好玩嘛」
「欽別這麼粗魯,想把我給扯下馬是不是一個不好我摔斷頸子,到時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要為我哭泣。」
他歪著半邊身子掛在馬上,看來好不危險,而火明明則是同楚昱華共騎,後頭跟著司徒徹。
「肯叫你一聲楚二哥已經不錯了,還嫌」她準備伸出另一隻手,卻被楚昱華給截下。
「小心點,這樣很危險的。」
「看,還是自家兄弟有良心。」
「我是擔心明明沒拉著你反而自己摔下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他哈哈大笑道。
「勸你還是別惹咱們火大小姐,到時候會比摔斷頸子更慘。」司徒徹址了下韁繩,與楚昱敬並行。
他的話立刻惹來火明明的白眼伺候。
司徒徹轉而問道:「話說回來,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
一大清早,楚昱敬就邀大夥兒騎馬共游,但他們這會兒都到城郊了,卻沒見到什麼好吃、好玩的。
「就是嘛,我屁股快痛死了,肚子也餓死了。」
「就快到了嘛,安靜些,等等保證讓你們吃飽喝足又玩得痛快。」
四人又在馬背上度過了些時間,時辰已近晌午,直到眼前出現一座莊園,帶頭的楚昱敬才停下馬。
「好玩的地方就是這兒」火明明上瞧下看就是看不出這裡有什麼好玩。
「這座莊園的主人是我的老朋友,先進去用個飯吧」楚昱敬率先下馬,並逕自牽著馬兒大剌剌的走進莊園大門。
「來。」楚昱華接著下了馬,並體貼的扶著火明明下來。
「這兒真美。」司徒徹歎道。
在杭州住了這麼久,他從來不知城外有這麼一座莊園。
「最美的不在這兒。」楚昱敬預留伏筆的笑道。
而待四人見到他口中的「老朋友」時,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
的確,整座莊園再美,也比不上眼前這風華絕代的美人兒一分。
「阿敬,你怎麼來了」朱小魚訝異萬分,「這幾位是」
「小魚兒,你還是這麼的美。」楚昱敬上前就要握向她的纖白玉指,卻讓對方給拍開。
「少貧嘴。」
「小魚兒」火明明喃喃道。好有趣的名字
「我娘生我前一晚,夢見一隻小魚兒游啊游的,游進了她的肚子裡,所以就給我取了小魚這個名了。」朱小魚輕笑著解釋。
「我叫明明,想不到楚二哥居然有你這樣的朋友。」
「一切都是孽緣。」她轉望向楚昱華,「這位肯定就是楚三公子吧」
「是的,小魚姑娘打擾了。」
「別姑娘、姑娘叫了,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面。」她話一出口,楚昱敬立刻朝她使了個眼色。
「我們以前見過」這樣沉魚落雁的美人兒,他怎麼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瞧我糊塗的,竟把楚大哥跟你搞混了。」
「原來你也認識我大哥。」
「是呀,也挺久不見他了,他還好嗎」大概整個楚家,就只有楚昱華不認識她吧
就連已經過世的楚氏夫妻,她也見過。
「大哥最近才回家,對了……」他望向楚昱敬,「為什麼二哥沒有找大哥和大嫂一塊兒出來」
「傻瓜,自然是要讓他們夫妻倆好好享受兩人世界嘛。」楚昱敬皮笑肉不笑的道。
「對了,我可以叫你一聲小魚姐姐嗎」不知為何,火明明對眼前的姑娘頗有好感。
她溫柔嫻靜的氣質雖與孫珠秀相似,卻更不食人間煙火、更為靈性。
「當然,別看她這樣,其實她已經二……噢痛死了」話還沒說完,楚昱敬就痛得哇哇大叫。
「怎麼了」火明明一臉莫名其妙。
根本沒人碰著他呀
「沒什麼,你當然可以叫我小魚姐姐。」朱小魚毫不理會楚昱敬的鬼吼鬼叫。
她轉向人群中,惟一臉上帶著笑意卻沉默寡言的司徒徹。
「這位我就真的猜不出來是誰了」
「司徒徹,火家總管,小魚姑娘幸會了。」他簡短的自我介紹,末多聱言。
「幸會,叫我小魚就可以了。」她報以微笑,千嬌百媚的姿態卻沒能迷到司徒徹半分。
「萍水相逢,直呼姑娘名諱有失妥當。」
「這樣……那如果我們不僅是萍水相逢呢」
司徒徹皺眉,不懂她話中的含意,然話還未回,她已經領頭進入了內廳。
楚昱敬走到司徒徹身旁,推了他一把,「還發愣,看小魚兒看傻啦」
「我只是不懂她話中的意思罷了。」說著,他跟上前頭的火明明,將楚昱敬甩在身後。
「看傻了倒還好,要不傻的人,她才有興趣咧……」
在莊園裡,火明明玩得相當開心,她不禁把著楚昱敬的肩膀歎道:「楚二哥,你總算做了件令人贊許的事,就是帶我們來這兒玩。」
聞言,他真是哭笑不得。
好個「總算」呀他真有那麼差勁嗎
酒足飯飽後,在朱小魚盛情的招待下,他們到後頭園子去採水果。那兒栽種了各式各樣的水果,無論是長在樹上的還是地下,應有盡有。
火明明摘得可樂極了,心底還盤算著,不知道把這些豐腴甜美的水果賣了能賺多少錢
直到她將一個結實的大蘋果不小心砸在楚昱華頭上讓他險些昏厥在地時,才發現楚昱敬和朱小魚老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這個楚二哥是溜哪去了」她讓司徒徹扶穩了楚昱華,轉身又想爬回樹上四處瞭望。
司徒徹捉住她的衣擺,禁止她再上樹,「別爬了,我剛看他們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我沒事了,你不用急。」楚昱華暈眩過一會兒後,已經好了許多,只是頭上被砸出個腫包,一時半刻是消不掉了。
「那走吧我們也回屋內替你上個藥。」
「我真的已經不礙事了,你不要擔心。」不過就是被一顆蘋果砸了,哪需要這麼大驚小怪,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多弱不禁風。
「不行,是我砸的,我當然擔心。」火明明硬將楚昱華給拖回了屋子。
「今兒個到底為什麼而來」朱小魚邊撩撥著琴弦邊問。
自古以來,美人與琴錚始終相配,眼前的景象美麗得猶如一副仕女圖,看得楚昱敬目不轉睛,呆愣了住。
「問你話呢。」她停下指間動作,再次喚了聲。
「是男人肯定都會為你神魂顛倒。」他回過神,不禁讚歎。
可惜這朵美麗的花兒,只可遠觀吶
「現在這莊園裡頭,就有一個不會。」當然,死會的不算。
「你有興趣」
「你說呢」朱小魚揚起唇。
楚昱敬搖搖頭,笑道:「真要不得。」
「好了,這些暫且先不談,你今天來,不會光是來遊玩的吧」
「沒什麼事情能瞞過你的眼睛。」他的確不會沒事帶一堆人來玩耍嬉戲,他可沒這麼多時間。
朱小魚輕輕佻眉,眼角帶笑,算是接受他的另類讚美。
「今天家裡要肅清門風,所以我只好把不該待在家裡頭湊熱鬧的,都給帶出來了。
「肅清門風嗎的確,也該是時候了。」
「可憐的是我大哥。」
所有的人都以為楚昱志不愛孫珠秀,其實他愛得很,但愈是愛,就愈不敢輕易碰觸她。
「難為他了。」
「我相信爺爺會讓事情有個圓滿的結局。」
「對了,我今天不小心說溜……」
朱小魚頓時打住話,一彈指,桌上一粒花生米瞬間破窗飛出,窗外立刻傳來一聲哀嚎。
「什麼人」
「哎喲……痛死了,我生平第一次被花生打得這麼痛。」火明明撫著手,哀怨的走進廳內睨向朱小魚。
「抱歉,不過下次別再鬼鬼祟崇了。」她叮喝著,同時朝楚昱華笑道:「怎麼了,臉色這麼差氣我打到你未來娘子嗎」
「二哥,你剛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他沒理會她,直直朝楚昱敬走去。
「我剛不是叫你別問……」火明明皺著眉。
「你怎麼可以偷聽我們說話呢」
「我們現在就回去吧!」見二哥迴避他的問題,楚昱華轉身朝外頭走去,卻被火明明給拉住。
「我不准你回去,無論是什麼事情,都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是嗎」
「我討厭被蒙在鼓裡的感覺。」楚昱華回首,嚴肅的望著她。
「那是不是你知道了整件事情,就不會想回去了」見他沉默不語,火明明放開手,背過身子繼續道:「好,那我告訴你。」
「明明……」
「楚二哥,對不起,這是我跟自己打的賭。」如果他最後還是選擇回去,那就是她輸了。
「沒關係,你說吧」
「孫珠秀她紅杏出牆,爺爺今天一定是為了要處理這件事情,才要楚二哥將我們支開,所以我們不該回去。」
對她來說,誰回去都可以,就是楚昱華不能。
「大嫂她……」楚昱華一臉的震驚及不敢置信。
「不只是這樣,她喜歡你,所以……」
「這是不可能的。」大嫂應該是一心一意的愛著大哥,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是真的,她親口跟我承認她喜歡你,還說要從我身邊把你搶走,她希望這份幸福是屬於她的」火明明幾乎是用吼的說完。
她不懂他在不信些什麼,是不相信自己的心上人其實是這樣的一個女人還是不相信他們居然兩情相悅
「所以你之前才會百般吃飛醋」楚昱華有些懊惱的問。
「當一個女人在我面前宣誓要搶走我最愛的人時,我能不吃醋嗎」
「該死,我們得現在就回去」他拉住她的手腕。
「你還是要回去」甩開他的手,她一臉的哀傷。
她終究輸了嗎
「不是我,是我們。」
「我不跟你回去,你要回去就一個人回去。」她跑向司徒徹,「司徒,我們回家好不好」
早在一開始她就該跟他走,現在也不至於會這樣難過。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如果你要我相信你,就聽我的,不要回去。」手緊緊揪住司徒徹的衣裳,火明明要楚昱華做出抉擇。
「你跟我回去,我會讓你相信我的真心。」
「你帶她回去吧」司徒徹拉開火明明抓得泛白的小手,將她推向楚昱華。
「司徒……」她憤然的瞠大眼。
這是怎麼回事竟然沒人要幫她,讓她孤立無援,每個人都要將她推向萬丈深淵嗎
「走。」楚昱華牽過火明明的手,並迅速將她整個人扛在肩上。
快馬加鞭趕回楚家,火明明一路上賭氣的沒開口說過一句話,任風聲呼嘯過耳際,她覺得整顆心都在發寒。
直到他們終於回到楚家,在楚老爺子和楚昱志訝異的目光下,哭得梨花帶淚的孫珠秀,不顧眾人眼光,連忙撲進楚昱華的懷中。
火明明覺得自己的心不僅涼了,還碎了滿地。
想起上回好奇打開胡半仙給她的錦囊,難道……這就是胡半仙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