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奴僕太監看他們二人似真似假的廝殺陣仗,個個嚇得膽戰心驚、紛紛走避,免得無辜被波及。
忽地,斯文的太子胤礽一改常態,狂傲的以軟劍挑釁迎來的鋒利鐵扇,鏗鏘的碰擊,剎那間擦出火花,激得持扇的齊龑冷笑以搏。
「刀劍不長眼,太子莫要弄假成真!」齊龑以一道掌風逼退來人的凌厲。
「這是齊師父該檢討才是!」太子閃過迎面而來的狠勁,飛身至陡峭的屋頂。
不甘示弱的齊龑也不落人後,旋即躍至屋頂冷顏以對。
「別忘了咱們來東宮的任務,不是兄弟反目成仇窩裡反!」迎著風,齊龑試圖冷靜,對著親如手足的師弟說教。
「沒錯,咱們是為了完成義父遺願而來,是師兄記性太差。」望著收歛不少狠勁的齊龑,易容假扮太子的齊烈也平靜了下來。
「我沒忘!」齊龑矢口否認。
「有,你的確忘了,否則怎會周旋在脂粉堆中樂不思蜀?」齊烈指責道。
齊龑看著師弟眼中的不以為然,已經明白原由。
他當然記得他們潛入皇宮的目的何在。
自小孤苦伶仃、生活顛沛流離的齊烈和齊龑,被龍天寨的當家齊焰收養,而畢生孤獨一人的齊焰也將自身的武學和易容之術傳授給他們。
年輕時的齊焰傾慕於江南美人董小宛,無奈郎有情、妹無意,絕色美人董小宛下嫁予才子冒巢民,未贏得美人歸的齊焰,只好黯然神傷的將所有心思傾注於武學上。
然紅顏總是薄命,明朝叛賊洪承疇用計奪了董氏獻給順治皇;為了讓董氏斷絕與夫君的情愛,洪承疇更用計謀害冒氏一族,以求斬草除根。
順治皇帝寵愛董氏而冷落後宮、荒廢朝政,引起皇太后不滿,遂使計逼害董氏,傷心過度的順治也因迷戀董氏成癡而剃髮為僧。
據宮人傳言,順治在五台山剃度前曾為董氏秘密隆葬,並在她的墓穴中埋了許多世間少有的赤金珠寶;順治為了掩皇太后耳目,便將墓穴之地點畫成秘圖,而這秘圖在康熙皇上五台山尋父時,已由寺中的和尚托交給他。
也有人謠傳董氏乃仙女下凡,了結了紅塵情愛便羽化成仙。
不管真相為何,年邁的齊焰在撒手人寰前得知董氏墓穴秘圖之事後,便囑咐二位義子尋得秘圖,且將董氏遺骸和他合葬。
是以,在一個巧合下,急招文士武師結黨營私的胤礽太子,結識了武功高強的齊龑,他們才趁此機會進了東宮太子府,而在太子胤礽中了阿哥們的邪術後,再由齊烈易容喬裝成太子。
但偽裝太子師父的齊龑還有另一個私務——滿懷仇恨的他要殺了愛新覺羅福臨以及博爾濟吉特氏的子子孫孫!
父債子還,故玩弄兜耍他們的後人,他視為理所當然。
想至此,齊龑俐落敏捷的一收鐵扇,成了一把不具殺傷力的羽扇握在手中。他搖著羽扇看著忿忿不平的齊烈,不想因小事而傷了兄弟間的和氣。
「周旋在鶯鶯燕燕中也是為達目地的手段之一,莫非師弟是吃味了?別告訴我宮裡的妃子妾婦你碰也沒碰過!」原來齊烈是為了這檔子事發火。
齊烈瞬間耳根燒紅,不過也只有那麼一瞬間,他才不會因齊龑的反諷而忘了重點,抽回軟劍的他正色以對。
「師兄要染指誰,師弟怎敢有意見?倒是有個人希望你能高抬貴手,別誤人青春、欺騙人感情,否則小心以後遭天譴。」
「你再說一次!」
齊龑好不容易壓抑下的怒火又被挑起,他瞪大著眼,倒想聽聽這個自以為是的師弟有何高見,否則難保他不會發狠剝下師弟那層惹人厭的皮相!
奇了,一向耳聰目明的齊龑何時耳背了,竟然要他齊烈再重複說上一次難聽的話?
莫非個性一向飄忽邪佞的齊龑師兄轉性了,還是義父顯靈保佑他改邪歸正?
嗯,大概是女人的胭脂水粉吃多了,轉性的成分比較大,一定是的!
義父地下有知,不知道會有多高興!改明兒個他得找個時間多燒幾炷香,告訴義父這件事才是。
「師弟在下我說師兄染指善良溫柔的女子會遭天打雷劈;小心駛得萬年船,才不會慘遭女人報復,淪為風流鬼!」師兄要聽嘛,師弟當然不吝指教。
「師弟何不挑明了說清楚,夾槍帶棍的讓人聽得耳朵都生繭了。」對於師弟刻薄的言語,齊龑見招拆招。
「聽清楚了,不准你招惹香格格!」
馨香是齊烈所見過最溫柔善良的格格,不染驕矜和傲氣,況且她在宮中已是個爹娘不疼、兄弟不愛的格格,齊龑怎麼忍得下心來傷害她?
「你心疼了?」聽聞齊烈對馨香的關懷,齊龑心中掀起一陣莫名的醋意,只不過他刻意忽略。
「馨香在宮內的處境已夠孤獨可憐了,她何其無辜!」齊烈明白善良天真的馨香絕不是獵艷高手齊龑的對手。
「她無辜?難道冒氏一族以及從小被恥笑為雜種的我就不無辜?」齊龑魔魅似的瞳仁閃著殘暴和邪佞。
想當年他娘親為了保命,不得不逃到關外,弱不禁風的她卻被惡人所害而被褻玩!成為雜色人種玩物的娘親為了扶養他,不得不忍辱偷生,最後還染上毒病、命喪異鄉。
而他就是這些禽獸不如的人渣洩慾下的產物,一個貌似洋鬼、有著異色眸子的怪物,他當然有權利為自己和娘親以及無辜受牽連的冒氏一族報仇!
「可是馨香的額娘也是漢人,所以可想而知她在宮中也吃了不少苦,師兄何必再雪上加霜?」齊烈深知齊龑極端的性格。
「你懂什麼!若不是康親王對她疼愛有加,我才懶得理會那不解風情又可憐兮兮的丫頭片子!」齊龑陳述事實,卻也漠視自己的心意。
康親王是宮內少數攬大權的朝臣,也是康熙信賴的臣子之一;據說年輕時的康親王也愛慕著玲妃朱紫玲,因此在玲妃被賜死後,他便對馨香呵護有加。
為了早日完成義父所托,馨香和康親王這條線他絕不能鬆手。
「是這樣嗎?」齊烈狐疑。
「信不信由你!」齊龑挑眉冷笑。
沉吟思索半晌,齊烈決定姑且相信師兄所言,但他還是不忘叮嚀邪佞、極端的齊龑:「完成義父的托付後咱們就回龍天寨,咱們可以開設武館傳承義父的武學,別再和朝廷作對。」
現下是個太平盛世,康熙皇讓人民安居樂業,是個仁厚的好皇帝;況且光以齊龑的仇恨之心來與朝廷抗衡,無異是螳臂擋車,必死無疑。
「自顧不暇之人,還替人窮操心?」齊龑嗤之以鼻,並藉以轉移話題,免得兄弟間又起煙硝。
「自顧不暇?你說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這個太子扮演得很好,哪像你,胡天胡地,一點也不像太子所延攬的武術師父。」哼,自己沒做好還想怪他!
「師弟自小嘴硬的毛病依然沒改,真要師兄挑明了說?」他們自小性格迥異,只有愛抬槓、鬥嘴的毛病相同。
「你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別婆媽了!」齊烈自認為喬裝太子之事,他已做到十全十美、毫無破綻。
「師弟果真將太子的性格發揮到淋漓盡致,竟然膽敢勾搭康熙的女人,師兄實在佩服你的勇氣和衝動。」齊龑抱拳作揖嗤諷。
「胡說!」這回換齊烈矢口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