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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 第一章 作者:予潔
    「銀幕金童布萊德彼特暗示要離婚。」

    黎以裘百無聊賴掛在沙發上,沉重的眼皮在聽見這條新聞之後,忍不住掀了一下。

    X台娛樂新聞主播繼續播報著:

    「影壇帥哥布萊德彼特在接受脫口秀主持人專訪時說,他不確定一個人的餘生應該跟同一個人度過。他說,他知道外界都很關心他和他老婆的關係,但他們兩人都無意擔任幸福銀色夫妻的代言人,省思內在生命價值,才是他在乎的事。他還說:『我和她隨時都打包好,準備接受生命的新挑戰,因為只有不斷的前進,人才可以成長,而生命也因此不斷讓我們感到驚奇。』」

    ……

    屁!

    仰頭灌了一大口啤酒,黎以裘不屑地冷哼。變心了就是變心了,說什麼「接受生命的新挑戰」!不確定下半輩子要跟同一個人過,不會不要結婚喔!媽的,把全世界女人都當成什麼了!

    今晚,第三千八百二十七次,她的眼珠再度瞟向時鐘。

    兩點四十五分。

    他還沒回來。沒說跟誰在一起,沒說去哪裡,手機也沒開。

    她發誓,除非他跟她說三千八百二十八次對不起,她才要原諒他。

    真的,她發誓,不然就分手。

    秒針沒理會她的瞪視,依舊滴答滴答移動。數不清喝掉了多少啤酒、看了多久的電視,黎以裘越坐越歪、越坐越歪,眼皮最終還是緩緩垂落,怎麼也抬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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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黎以裘抱著枕頭,沉沉地悶在被窩裡,濃長的睫毛連掀一下都沒有。鬧鐘持續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尖響。

    誰知這時竟從天外飛來一腳,硬生生踢在她屁股上,半點也不留情。

    「去關。」冷冷的聲音透過另一條棉被傳來。

    「為什麼是我?」她踢開棉被大吼。

    每次都是她,鬧鐘又不是她一個人的!

    「因為要面試的人不是我。」

    於皓修咕噥著,翻身到另一頭睡去。

    面試?

    「啊啊啊啊啊!」

    黎以裘立刻從被窩裡彈跳起來,咻地衝進浴室,嘩啦嘩啦地梳洗起來。

    接著不到三十秒,又一手抓著牙刷、一手拿著梳子,邊刷邊梳地走回床邊,順「腳」把地上兩罐空啤酒瓶準確無誤的踢進垃圾桶裡。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昨晚上哪去了?跟誰在一起?手機怎麼不接?」

    她氣極敗壞、咕嚕咕嚕、連珠炮似的問了一大串問題,床上的男人卻一如往常,趴著不動。

    「喂!」黎以裘補他一腳,只差沒把嘴裡的泡泡全吐到他身上。

    「幹嘛啦,沒看到我很累喔!」

    「你——」

    只恨手上抓的是牙刷而不是菜刀。於皓修又縮到床邊去裝屍體。黎以裘看看手錶,又瞪他一眼。實在沒時間了,只好匆匆跑回浴室,八分鐘化完妝穿好衣服。

    臨走,還惡意地把房門撞出好大的聲響。

    但,她知道,他一點知覺也不會有。

    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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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交往多久了?

    接連面試了兩家公司,中午,她坐在路邊的行人座上,嚼著從7-11買來的三明治。路上行人來來往往,有的雙雙對對,有的形單影隻,大部分人都是一臉空乏,在人行道上快速移動著。

    她知道,她也是這些「大部分人」的其中之一。

    日復一日,生活裡少有什麼驚喜或甜蜜。上班、下班,上班、下班……偶爾聚聚餐,再不然嗑幾本小說漫畫、看看DVD,就這樣。

    至於感情生活嘛……於皓修上班的時間通常比她晚,應酬比她多,三天兩頭出差,就算在一起,兩個人面對面的時間遠不如一起面對電視的時間多。

    而那些一起面對電視螢幕的時光裡,也總是沉默的。他們的表情,也像眼前這些人一樣空乏。

    這空乏,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手機的和弦鈴聲滴滴答答響起,她打開手提包拿出手機接聽。

    「喂?」

    「我啦。」於皓修懶洋洋的聲音傳來。「你什麼時候回來?」

    「晚上吧,早上面試兩家公司,下午兩家,晚上跟沈依人約好了一起吃飯。幹嘛?你睡醒了?下午要上班嗎?」

    「嗯啊。面試還順利吧?」

    「還好,應該八九不離十吧。」

    「那就好,晚上見。」

    「嗯。」

    她把手機丟回包包裡,翹起二郎腿,繼續啃她的三明治。

    陽光透過樹葉照在肩膀上,在窄裙上映出一片斑駁。她窮極無聊地繼續瞟著來往行人,心想接下來兩個小時,也許夠時間去附近的百貨公司逛逛。

    然而,手機又響起,她再度接起手機。

    「喂?」

    「小……裘,我是依人啦。」

    沈依人的聲音軟軟的,帶著一股心虛,黎以裘一聽,不禁皺眉。

    「怎麼啦?有事嗎?」

    「小裘……我們改天再出來吃飯好不好?」

    黎以裘愣了足足三秒鐘。

    「……阿光回來了?」

    「嗯,他約我今天跟他爸媽吃飯。他從不帶我回家吃飯的,你知道……我沒辦法拒絕他……」

    「嘩,見父母耶,這麼嚴重喔。」黎以裘沒精打采的漫應著。「好啦,反正我昨天沒睡飽,正好回家補眠,我們改天再約好了。」

    「你不會埋怨我吧?」

    「會啊,所以三年後再聯絡嘍。」頓了頓,黎以裘才笑笑的說:「你這個小笨蛋,姐妹難道是當假的嗎!」

    「嘿嘿,那……改天我再找你。」

    「見過他父母,要是他跟你求婚了,記得通知我。」

    沈依人咯咯笑著,說:「要是他真的求婚,我就叫他開車去你家,叫他再求一次。」

    「好喔,這可是你說的。」

    掛了電話,接著,又是一陣落寞。

    她們已經快半年沒見面,這幾天還是因為她離職才排得出空檔,沒想到即便如此,她的重要性還是比不上天天見面的男朋友。真窩囊!

    這下,她連下午的面試也懶得去了,不如回家睡覺去。等於皓修下班回來,她還要逼問他昨天到底上哪兒去了,害她等足一個晚上,最後也不知是累倒了還是喝醉了,早上還差點遲到。總之,他最好有個好解釋。

    跳上計程車前,她順道去白木屋買了塊六吋的黑森林蛋糕和一手啤酒,好安慰今晚不能跟依人聚餐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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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她的鞋。

    黎以裘一手拎著蛋糕、一手拎著啤酒站在門口。

    門前靜靜躺著一雙火紅色的女鞋,漆皮鞋身,細高跟,尖尖的鞋頭,足踝搭配一條鑲滿銀色碎鑽的繫帶。

    她盯著它,臉上的血色漸漸褪成慘白,耳膜嗡嗡嗡嗡震動,聲音大到讓她幾乎錯覺自己的腦袋隨時會炸開。

    接下來的事,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即便已過了很久很久,再有朋友問起……她,她自己也一臉茫然,說不上來。

    總之,她的靈魂突然被另一個莫名的靈體佔據了。那不是她幹的!

    她……

    不是,是「那個靈體」突然變得異常冷靜,輕手輕腳開了門,把蛋糕和啤酒放在客廳桌上,然後繞到後陽台拿起干粉滅火器,仔細讀完它的說明,並依說明拉開安全插,抓住噴嘴,小心翼翼回到客廳,走到房門口,耳朵貼上房門,清楚聽見房裡淫浪快活的叫喊聲——同時證實她看到那雙女鞋後的第一直覺果然奇準。

    呼吸、呼吸、深呼吸,她……不是,是「那個靈體」讓自己完全準備好,才一舉撞開房門,臉上還掛著大大的笑容。

    「嗨,surprise!」

    床上兩具赤裸裸的身體馬上被滅火器噴得立刻分開,各自抱頭鼠竄。

    「啊啊啊啊!」

    「幹什麼你這個瘋婆子!」

    「啊啊!走開走開!」

    恐怖的是「那個靈體」瘋狂的笑聲,居然比他們的尖叫聲還大。

    「哈哈哈哈哈!再做啊!你們再做啊!哈哈哈,哈哈哈!」

    「黎以裘,你幹什麼?」

    「不要噴了!不要噴了!」

    黎以裘才不管。她追著他們,一路從房間追到客廳,再追到廚房,直到他們總算逃竄進廁所把門鎖上,黎以裘還在門外噴個不停,一直噴到壓力變小了、干粉用完了,她才把滅火器甩在地上,氣喘吁吁地彎腰扶著小腹。

    「於——皓——修——」她咬牙切齒地對著廁所門厲聲大吼:「再讓我看到你,你就死定了!」

    全身氣力彷彿一下子被抽乾了,她搖搖晃晃地走向陽台,找出拜拜燒香用的金桶,用打火機和報紙把那雙女鞋燒了;最後,才拎起她的黑森林蛋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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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人——」

    手機才撥通,沈依人的尖叫聲差點震破她的耳膜。

    「他、跟、我、求、婚、了!真的、真的!小裘小裘小裘,我要結婚了,我終於把自己嫁出去了!天啊!我覺得好不真實喔,可是是真的,我真的要結婚了!我、要、結、婚、了!」

    「我……我……呃,真好,恭喜你了。」

    「小裘小裘,你一定要當我的伴娘,一定喔!」

    黎以裘抓緊手機,眼淚不知怎地突然滴落下來,完全沒有預警。

    天!她連忙抬起頭,忍住一聲哽咽,用更大的聲音壓過沈依人的尖叫。

    「OK……那你好好享受今晚吧,我不吵你了。」

    「我明天csll你喔!」

    「OK!」

    什麼東西!

    黎以裘落寞地把手機收回包包裡放好,吸吸發酸的鼻子,心情沮喪到想死。

    男朋友的背叛和好朋友要結婚的消息居然擠在同一天!她到底做錯了什麼?這世界究竟怎麼了?

    「再給我一杯。」

    她把空杯子推回給酒保,另一隻手疲倦地按著太陽穴。

    噢!她的頭好痛!

    酒保似是看多了這些天涯失意客,收走杯子,沒有廢話,很快又遞上另一杯。

    店裡燈光閃爍,幽暗的角落裡亮著一盞聚光燈,燈下,抱著吉他的女歌手垂著長長的黑髮正低唱著:

    「……愛上你只是我的錯,愛情是一種無止境的痛,不願再為誰等候,不願讓你拆穿我的冷漠……」

    「蛋糕看起來真不錯。」

    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突然響起,然後她旁邊的椅子上就多了個男人。

    本來以她的個性,是絕不會理睬向她搭訕的男人的;可是今晚特別不同,難得有一道聲音對著她說話,聲音又這樣好聽,讓她禁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

    嘖,真好看。

    她的眼睛對上他的,之後,便大剌剌地欣賞起來。

    真好看的男人啊!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這麼烏亮飄逸的長髮長在一個男人身上;柔美的五官白皙通透,玫瑰花瓣似的嘴唇十足魅惑。他好高,修長的身形包裹在剪裁合身的深色牛仔褲和襯衫裡,性感地藏著結實卻不誇張的肌肉。

    真可口啊,能吃多好。

    男人自在的接受她打量的目光,沒有一絲膽怯,也不覺得受到冒犯,好像早就習以為常了。這麼好的外在條件,他是有資格如此。

    黎以裘收回目光,回頭輕啜自己的飲料。

    「這是店裡賣的嗎?」

    男人纖長優雅的手指敲著桌面,酒保則向黎以裘微微頷首。

    「是這位小姐帶來的。」

    「喔。」他轉頭對黎以裘微笑。「小姐生日嗎?」

    搖搖頭,黎以裘下頷往蛋糕一努。「不是,要吃就拿去吃吧。」

    「那我就不客氣嘍!」男人笑得更加燦爛,也真的老實不客氣的切了大半塊蛋糕,分別裝在兩個盤子上,插上叉子,隨即起身。

    「謝謝你。」他說。

    黎以裘點點頭,男人於是帶著蛋糕走向另一張大桌子。大桌子旁邊圍著一堆人,男女都有,還有人按著手錶計時器在計時。他回到同伴身邊,他們紛紛鼓噪叫好,馬上有個穿著時髦的美女站起來給他一個大大的熱吻,他也順勢抱著她舌吻起來。

    原來,她成了人家娛樂的對象了。

    黎以裘心一沉,沒來由的感到微微不滿;她繼續喝她的酒、聽歌,仍然傷心,一杯接一杯。過了一會兒,男人又向她走來。

    「小姐?」他試探似的瞅她。

    黎以裘不耐煩地瞥他一眼。怎麼?娛樂一次還不夠嗎?

    「有事嗎?」

    「我跟朋友要去看夜景,你想不想一起來?」

    「沒興趣。」

    「那……不打擾了。」

    男人眨著燦爛黑眸對她笑笑,隨即又走開了。

    「……baby愛上你只是我的錯,愛情是一種無止境的痛,離開我,噢,現在就走,我寧願寂寞,直到天明……」

    長髮女歌手持續唱著,唱著,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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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可以請你喝杯酒嗎?」

    「我自己付得起。」

    男人只好扼腕走開。

    酒保默默地目送他離去,今晚第七個男人。他可以理解這些男人為什麼會前仆後繼、勇往直前。

    因為她醉了,醉得滿面桃紅,迷離憂傷的垂著皓頸,像只困惑的貓咪。她醉得太美,連足踝也染上一點粉紅,讓人發狂的想對她為所欲為,或心甘情願在她跟前跪下,舔吮她修長美好的趾尖。

    「嘿。」

    唔……好看的男人……黎以裘瞇著眼睛,認出是他,不禁撇撇嘴。

    「這麼快下山啊?夜景好看嗎?」

    「懶得去。」

    男人手上捧著一包塑膠袋,放到她眼前的桌面上。

    「我猜你不會這麼快走,想不想吃點東西?」

    那是一碗廣東粥,用料實在,色香味俱全。

    黎以裘愣愣的瞧著粥,這才想起自己今天只吃過一個三明治。

    男人把塑膠蓋子打開,灑上油條、放好湯匙後推給她。

    「吃吧。」他衝著她笑。

    「可是……」

    「我剛剛吃過你的蛋糕。」

    男人聳聳肩,黎以襲聞言,立即捧過粥,稀哩蘇嚕吃上好幾口,好像餓著的貓咪終於找到牛奶,嘖嘖吮個不停。

    「小心,燙。」男人支著頭,看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興味。

    「楊莫,我這裡禁帶外食。」酒保手裡拿著條白布,一邊擦拭酒杯,一邊冷冷瞪著男人。

    被叫楊莫的男人滿不在乎的笑笑。

    「得了吧,你這裡還有什麼好吃的,廚房不是收了嗎?」

    「你每次都這樣,我很難跟其他客人交代。」酒保放下酒杯,又換了另一隻,手邊工作沒停,冷冰冰的目光也沒離開過楊莫。

    楊莫索性雙手一攤,朝黎以裘瞥了一眼。

    「好啊,你自己去跟小姐收回來。她吃成這樣,你下得了手?」

    酒保遲疑地轉向黎以裘,苦惱的看著她。

    人家畢竟是客人,而且今晚點了那麼多酒,結算起來金額還不少。店裡已經沒有其他客人了,這樣……還要得罪她嗎?

    黎以裘抬頭各瞪了他們一眼,伸手把廣東粥圍在臂彎裡,一副母雞保護小雞的模樣。楊莫忍不住低笑起來,酒保只好翻翻白眼,轉頭走到另一個角落,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黎以裘吃了大半,匆然覺得肚子不大舒服,便扶著吧檯下來,匆匆走向女廁。

    吧檯前的兩個男人忍不住目送那雙美好纖細的長腿離去,嘖嘖驚艷不已。

    「真是美女。」

    「你特地回來把她?」酒保瞥他一眼。

    「我像那種人嗎?」

    楊莫順順頭髮,笑著露出整排潔白乾淨的牙齒。

    「像啊。」酒保咕噥。

    楊莫嗤了一聲,反駁說:「我只是不想跟他們去看什麼夜景。拜託!我都幾歲了,又不是大學生。」

    女歌手早就走了,店裡的音樂也停了,酒保走到音響前,換過一張CD,低沉的爵士樂在昏暗的空間裡幽幽流轉。楊莫要了一瓶啤酒,喝著喝著,眼看整瓶啤酒就要喝光,長腿美女卻還沒有回來。

    「喂,要不要去看看?她在廁所吐嗎?還是昏倒了?」

    楊莫抬眼看著酒保,酒保也有些不安,對他點點頭,接著從櫃檯後面鑽出來,和楊莫一起往女廁走去。

    結果是,美女不失優雅的睡在女廁前的單人沙發上,嬌軀傭懶,美好的雙腿舒展著,細長的高跟鞋在她誘人的足踝下搖搖欲墜,幾乎承受不住美腿所帶來的重量;半邊側臉被散落的長髮掩去了,只微微露出一點俏麗的鼻尖、形狀豐潤的唇瓣。

    「太刺激了。」

    酒保不自在地清清喉嚨,別開頭去,以免鼻血噴出來。

    楊莫伸手撫著下巴,不覺莞爾。

    「怎麼辦?」

    「我沒辦法。」酒保兩手一攤。

    楊莫橫他一眼。「怎麼會沒辦法?你店裡有醉漢都怎麼處理?」

    「你當醉漢常常有嗎?」酒保抿唇笑了笑。「當然是扛到門外隨便放著。不過,要是把她放到門外,我保證明天天亮前她就被強姦了。」

    「看她皮包裡有什麼東西,能不能叫她朋友來接她。」楊莫脫下外套披在她光裸的腿上,旋即走回吧檯打開她的皮包。

    「黎以裘……」

    他翻翻她的身份證,女孩的皮包裡就這些東西:鑰匙、化妝包、面紙、筆記本、筆、洋傘、手機沒電了,皮夾裡沒有名片,筆記本也沒有什麼電話。

    酒保瞪著她的皮包,歎了口氣。

    「你收留她一晚好了。」

    「我?」楊莫挑挑眉。

    「少來了。你很哈她吧?整晚一直看她,我現在給你機會。」

    「什麼機會?」

    一道女聲突然揚起,楊莫和酒保都嚇了一跳。

    黎以裘長髮微亂,顛顛倒倒走來,腳踩高跟鞋蹬上吧檯的高腳椅,接著一把搶過楊莫手上的手提包。

    楊莫黑亮的眸子定定看著她,酒保則是咧嘴一笑。

    「太好了,黎小姐,一千八,請先結帳。」

    黎以裘迷迷糊糊地低頭埋進手提包裡,翻了半天,總算摸出一張信用卡。結完帳,踉蹌走出店家,楊莫隨後也跟了出來。

    「跟著我做什麼?」

    黎以裘聽見腳步聲,轉過頭,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接著眼前便塞滿一大片胸膛,然後腰被人環住了,鼻腔裡到處都是男人的氣息。

    唔……這個味道還不錯,有點陌生,但還不錯。

    楊莫穩住她。

    「你家在哪裡?我幫你叫計程車。」

    「這麼好?」

    黎以裘眨著眼睛,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

    人長得帥,又這麼好心。他對誰都這樣嗎?沒有企圖?

    哧。沒有才怪。男人,最不肯做虧本生意了。

    「很晚了,我怕你倒在路上。來,我幫你叫車。」

    他真的攙扶著她往馬路上走,左右張望等候計程車經過。誰知黎以裘突然甩開他的手,眨著充滿霧氣的醉眼,任性的大叫:「我不要!我不要回家!」

    楊莫攢起眉頭,又上前捉住她的手臂,以免她站不穩倒在路上。

    「那怎麼辦?」

    「你喜歡我嗎?」

    黎以裘突然反手滑上他的頸子,修長的指尖徐徐劃過他的耳朵。她惡魔似的嬌軀軟偎在楊莫身上,晶瑩的黑眸閃閃發亮,喘著氣,櫻唇微啟。楊莫的喉結動了動,雄性的身體無可避免的起了反應。

    「嗯?」

    「喜歡我嗎?」

    黎以裘挑逗的仰頭迎視他。

    「怎麼樣?」楊莫摟著她的腰,低頭問。

    「帶我去你家,過夜。」

    她提出大膽的邀請。

    楊莫不作聲,深潭似的黑眸緊緊盯著她,眼底有一抹微弱的光芒在流動。

    「不好嗎?」她笑笑。

    他還是沒作聲。

    黎以裘不禁兩頰發燒,意識漸漸有些清醒了。

    噢!她究竟在做什麼?!在勾引男人玩一夜情嗎?怎麼這麼不知羞!

    他的沉默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以為這麼做很容易,至少電視上都說很容易。不是人人都在說:女追男隔層紗嗎?

    可是、可是,他……不要她?她就這麼沒有吸引力嗎?她看起老嗎?丑嗎?她的妝花了嗎?於皓修為什麼不要她?這個男人為什麼不要她?

    她被甩了……完了,以後再也沒有人會愛她了。

    黎以裘失望的退離男人的懷抱,失魂落魄的轉過身,不料一股強烈的力道突然攫住她,蠻橫的把她翻轉回來。男人毫無預警的低下頭,熱烈的吻住她。

    唔……好看的男人……

    黎以裘被吻得暈陶陶的,手提包不知不覺掉在地上,她伸手環住他的頸項,感覺他的雙手又攏緊了些。

    對了,抱緊她,抱到疼痛也無妨。

    黎以裘瘋狂的回吻他,兩具唇舌像要把彼此吞噬,熱情瞬間引燃,狂亂的需索著彼此。很好,多吻一點,瘋狂一點,貼緊一點,她要很多熱情、很多熱情,很多,很多,很多……

    這麼多年來,她過著多麼空乏的生活,她再也不要一個人失眠到天亮,再也不要忍受一天一天逐漸機械化的性愛關係,再也不要坐在某個人身邊,清楚感覺那個人的心早就飛得老遠……老遠……老遠……

    她哭著投入他的懷抱。這一夜,她要徹底解脫,她要為自己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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