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受到了很嚴重的打擊。」孟維安站在門口,同情的看著裡頭的男人。
「沒用的傢伙。」向來以毒舌派掌門人自居的宗遙毫不留情的為楚朝陽的失魂落魄下了註腳。
「這種感覺我懂。」東方珣同情的看著楚朝陽。
「喲,為什麼?」蹬著橘色高跟鞋的管縈縈把手搭在東方珣的肩上,嬌艷的臉蛋也探出來。
站在門口的三個男人一致瞪著她。
還敢問為什麼?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就是為了她這個大禍水。
「幹嘛瞪人家嘛?」管縈縈一臉無辜的看著他們,她努努小嘴,「你們好凶,仗勢欺負我這個弱女子。」
東方珣率先冷笑,這個女人要是能稱為弱女子的話,全天下的女人大概都是爛泥巴了。想起上次的口紅印害他回家差點鬧起家庭革命,他就想一把掐死這個「弱女子」。
「我從來沒看過這麼騷包的弱女子。」宗遙扯扯嘴角,抬起下巴睨著比他矮上許多的管縈縈。
「老娘也從來沒看過哪個男人長得跟女人沒兩樣。」要比嘴賤,管縈縈從來就不會輸給別人。
東方珣和孟維安看了看宗遙那美麗的臉龐,禁不住的笑出聲。
宗遙銳利的眼眸轉向那兩個不知死活的男性同胞。
「哼,總比某人好,成天把自己弄得跟小騷包似的坐男人大腿,花心!」毒舌派教主毫不留情的出口削人。
「喲,不知道是哪個女扮男裝的傢伙還讓我坐他大腿,說一套做一套!」管縈縈故作嫵媚的攏攏髮絲。
孟維安有點受不了的看著他們兩個,對東方珣說:「這兩個人很奇怪,互罵歸互罵,又喜歡找對方。」
東方珣歎口氣,「他們兩個一湊在一起就吵翻天了。」
「沒錯,那裡頭那個怎麼辦?」孟維安指了指依然呆滯的楚朝陽,「總不能放他這樣下去吧?」
「是不能。」
「呆坐一整天卻跟我領同樣的薪水,不合理。」孟維安瞇了瞇雙眼。
東方珣瞪大眼看著他,「你到現在只想著錢?」
「沒錯。」孟維安誠實的點頭。
「可是他正在為情所困耶。」東方珣指指裡頭的那個蠢蛋,極力替他爭取別人的同情。
「這是正常的吧?反正他為情困了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到無法同情他了。」孟維安語氣很冷淡。
「那你來這裡是……」
「來看戲的,而且大家都在偷懶,我怎麼可以工作呢?要公平。」
「我看你是因為大家都領一樣的薪水卻沒做事,所以也跟著不工作吧?」東方珣冷冷的笑,臉上掛了好幾條黑線。
身為他們的老闆,有時候東方珣真後悔僱用這群怪異到不行的員工。
他的三個執事,一個愛錢,雖然工作認真且有效率,但只要另外兩個傢伙不工作,他老兄也會自動罷工;另一個嘴賤又愛管閒事,雖然很有企圖心、工作能力又好,但只要碰到能讓他的舌頭毒害別人的機會,工作對他而言可能比屁還不值;第三個熱情大方、聰明幹練,對工作也充滿熱忱,算是三個執事裡最正常的可造之材,無奈他愛錯人,所以經常為了禍水而處於呆滯狀態。
至於他的首席秘書長,能力不輸男人,又具有男人所不及的美艷和嬌媚,在商場上的確是他的好幫手,可惜的是她喜歡坐男人大腿的習慣,一向只限於她看得上眼的男人,哪天要是她每個男人的大腿都坐,那麼寒武集團就有可能因為她而使業績沖得更高。
「是沒錯。」孟維安向來就不掩飾自己深愛金錢的個性。
「你們幹嘛都擠在我辦公室門口?」楚朝陽總算回神了。
東方珣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大蠢蛋,剛才他們在門口吵了老半天,他一點知覺都沒有?
「喲,清醒啦。」管縈縈搭著宗遙的肩,一臉不關己事的樣子。
楚朝陽看著她,再看看她搭著宗遙的手,勉為其難的笑開來。「嗯。」
看著他落寞的樣子,她知道那句「我喜歡的,只有你的身體」真的傷到他了,不過她也沒辦法,是他自己選擇喜歡上她的,這樣的情緒他必須自己處理,她沒有義務因為他的情緒而違背自己的心意。
「打起精神工作吧,你不工作,其他人也沒有心情工作了。」孟維安笑瞇了眼道。
東方珣瞥了孟維安一眼,這傢伙講得好像他多擔心朝陽似的,天知道他是因為有人不工作,他也不願意工作。
「你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老娘可是送東西進來,剛好看到你們這些不認真工作的男人,順便進來看看的喔。」管縈縈越他們身邊,一扭一擺的往楚朝陽走去。「哪,急件喲。」
「好。」楚朝陽抿抿唇,把情緒收拾起來,開始認真工作。
東方珣擔心的看了看他,決定插手一下這兩個男女糾葛多年的感情事。「縈縈,你跟我來一下。」
「嘖,小珣珣,要跟姊姊一起去開房間嗎?那也不用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嘛,人家會害羞的。」管縈縈一臉「嬌羞」的躲到東方珣的懷裡。
楚朝陽渾身一震。
他只要聽到、看到、感覺到任何有關管縈縈的一切,就會特別注意,尤其是她說的話。
「朝陽,你別聽縈縈胡說,她的話除了跟工作有關的,其他的百分之百不可信。」東方珣到底是談過戀愛的人,管縈縈渾話一出他就急忙消毒。
「是啊、是啊,你別聽我胡說八道,我對珣珣的愛怎麼可以讓別人知道呢?」管縈縈整個人像八爪章魚似的巴在東方珣身上。
「小八婆,你要投懷送抱前也得看人家肯不肯讓你抱吧?」沉默已久的宗遙好不容易開口說了句人話,解救東方珣於水火之中。
「珣珣,你不想讓我抱嗎?」
管縈縈嬌嗲出聲,明媚杏眼骨碌碌的轉啊轉的,外表看似嬌艷可人,但只有東方珣看到,她的眼神裡寫滿了警告,像是在說:還記得上次的唇印嗎?
「呃……」東方珣遲疑的看看她,再瞥了眼楚朝陽明顯的妒意,他在考慮死哪邊會比較不那麼淒慘。
另一方面,楚朝陽則是努力的克制自己妒火叢生,讓想揍倒東方珣的慾望、想把管縈縈從東方珣身上剝下來的慾望、想狠狠「懲罰」她的慾望消失。他的理智告訴他,昨天他們已經談過了,至少縈縈不排斥他的接近,所以他應該要尊重她的選擇,她還不是他的,所以他不能對她有獨佔的慾望,他要等她、要給她時間……
但是,她總是毫不留情的勾引他燃起嫉妒,她總是故意在他面前和別的男人調情,他知道的,她是故意的,故意到讓他看見所有會讓他痛苦的事!
「你快說啊!珣珣,你想不想讓我抱?」管縈縈依著他撒嬌得更厲害了。
在場的另外兩人看見楚朝陽越燒越可怕的嫉妒,和東方珣愛管閒事的下場後,選擇摸摸鼻子,安靜的退場。這年頭,要是不懂得明哲保身,很快就會淪落到跟東方老闆一樣悲涼的際遇。
「呃……我……」東方珣苦笑,早知道他就別多管閒事了,這下可好了,愛管閒事的後果就是裡外不是人。
「我什麼我,不就是想和不想嗎?」管縈縈唇角勾起惡魔武的微笑,「快回答啊,人家在等你呢!」
「我、我我……」
東方珣還沒我完,便見楚朝陽像是被鬼追似的衝了出去。
「我不打擾你們,先走一步。」
見他又急又氣又妒的背影,東方珣再次暗自叫苦,他老兄這一走,走得瀟灑又沒有負擔,但他可知道一堆人跟著不工作,他這個老闆有多可憐嗎?
看著楚朝陽挫敗背影的不只東方珣一個人,管縈縈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怎麼啦,把人氣跑了才在捨不得啊?」東方珣忍不住就是想唸唸她,現在的女人就是這樣不懂珍惜,有個好男人為她癡、為她狂,她還拿喬。「既然喜歡,就勇敢表達啊,他又不是不愛你,你還在怕什麼?」
「我只是從一個身為朋友的立場希望他快點看清我。」管縈縈難得正經的說話,她轉身看向東方珣,「我不希望因為我不懂愛,讓他把時間浪費在找身上。」
「但你至少要體諒他的感覺,你不知道你在他面前故意這樣,只會讓他更痛苦嗎?」東方坷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句:也讓我很痛苦。
「這是他自己應該承受的,不是我該負責的,我不認為我愛誰,所以我沒辦法體會他的心情,更不可能為了他違背我自己的心意。」她輕歎一聲,「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不希望他再這樣墮落下去,我認為我們現在的關係很好,沒必要因為奇怪的情感因素打破這種平衡。」
「縈縈,說真的,在感情方面,我認為你既無情又自私。」東方珣皺起濃眉,擺明不贊同她的論點。
「會嗎?」她撇唇而笑,「我承認我不懂什麼叫愛情,我也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你自私,是因為你只為自己著想,你認為朝陽對你的感情打破了你們之間的平衡,那是因為你只想要他的身體,而不是他的心,所以你認為這樣的關係叫做『平衡』。但朝陽不是,他要你的身體是因為他愛你,所以對你有慾望。我認為你無情,是因為你明明就知道他愛你愛得辛苦,卻還故意讓他難過──」東方珣話語未竟就被管縈縈截斷。
「難道要我罔顧自己的心意,只為了不讓他難過而說愛他?」
「我沒有這樣說,但是……」
「順其自然吧,老闆,如果我真的愛上他的話,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的。」她歎氣,「如果他能先看清就更好了。」
見她歎氣,東方珣也跟著歎氣。「縈縈,如果愛情有理智可言的話,那世界上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感情問題,朝陽也不會為了你失魂落魄成這樣了。」
其實她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強摘的果子不甜,可能還因為強摘,把原本好好的果子給摔爛了呢。
※ ※ ※
心煩意亂,就是楚朝陽目前心情的寫照。
拎著一袋啤酒,像條遊魂似的,一路從台北開車到高雄旗津,今天他不想待在台北,更想好好醉一場。
楚朝陽坐在沙灘上,面向著遼闊無邊際的大海,沉默的與夕陽對飲,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大笨蛋,就算人離開了台北,走了這麼遠,他的心還是沒得到救贖,依然掛在台北,依然牽掛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他痛飲一口啤酒,好像這樣能讓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不那麼清楚的感應到心被撕裂的疼。
「失戀了?」
陌生女聲在他耳邊響起,楚朝陽感到身旁多了個人。
他沒回聲,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失戀了?」她又再問一次。
「嗯,算是吧。」他轉頭看著她,雖然心情差到不想理人,但他天生就不能拒絕別人的好意和關心,縱使對方只是陌生人也一樣。
「是嗎?」陌生女子也看向海面,她的眼神變得幽遠,「我也曾經失戀,也曾像你一樣跑來海邊,自以為這樣就能讓心痛消失,沒想到當我把耳朵埋進海裡的時候,他的聲音、他的一切卻變得更清晰,清晰到讓我更痛苦。」
楚朝陽扯扯嘴角,「我剛坐下來就發現自己是傻子,心還在台北,人卻執意要逃,沒想到逃也逃不了,只會更牽掛。」
她清楚的看到他的痛苦,也清楚他的痛苦,深陷的人永遠比沒陷入泥淖的人更多了一份無法言喻的哀傷。
「嗯。」陌生女子絲毫不懂客氣為何物,逕自拿了他的啤酒痛飲。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來這裡?」楚朝陽忍不住詢問。
「我?我只是一個生了病,於是到處流浪的人,你可以叫我小漁,我住北極海。」她微笑的說,晶亮的眸子盯著他,說著擺明了就是捏造的話。
「喔,一條住北極海的魚游到了高雄?」楚朝陽輕笑,「游得真遠。」
他無意追問這個奇怪少女的背景,每個人都有不想告訴別人的事,既然她不想說,必定有她的道理,又何必執意要知道呢?
「是很遠。」她又灌了一口啤酒,「對了,說說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吧。」
她這麼一問,他原本已經放鬆的臉部線條,又陰鬱了起來。
「沒什麼好講的。」他像是逃避她眼神似的喝了口酒。
「說說看嘛,也許我能幫你出點意見。」她笑道,好像幫別人出主意對她而言是家常便飯。
不擅拒絕的楚朝陽抿了抿唇,「我和她是同事,從第一眼見她就對她有好感,後來,我慢慢的愛上她,我的個性不擅掩飾,她知道我愛她,所有的人都知道,後來因為一次機會,我們做愛了。我不否認是因為我的私心作祟,我應該拒絕她,但是我不想,因為我愛她,對她有慾望,也希望因此讓我們的關係更進一步,可是……」
見他突然住口不說,她跟著停下喝酒的動作,抬起頭看著他,「事情反而發展到讓你意想不到的地步?」
「嗯,她說她只喜歡我的身體。」楚朝陽臉色赧紅,頭一次跟陌生人,而且還是個女人談這種話題。
「哈哈哈!那不錯啊,至少她不是拒絕你的全部。」小漁毫不留情的放聲大笑。
「但是她拒絕我的心。」他轉頭看著她,讓她看到他眼底的悲傷。「她說,她不知道有沒有愛我,或是有沒有愛任何人,我說要等她,但她總是在我面前故意對別的男人撒嬌,讓我很痛苦,就算我知道她不愛他們,但是我就是會嫉妒。」
「看來你真的很愛她。」
「可是她無法體會我的感受,因為她從來沒愛過任何人,她也不愛我,她說世界上的愛情早就變成幻影,肉體、金錢都能堆砌成愛情。她笑我太夢幻,對愛情和人性存著莫名的期待,卻看不清愛情真實的模樣。」楚朝陽忿忿的灌了口酒,「我不懂她的理論,愛情就是愛情,就是真心的付出,為什麼還有分別?」
小漁看著他,「我想我懂她的意思,也許她只是害怕付出,因為看盡了現代人的速食愛情,讓她弄不清楚究竟怎麼樣才叫『真正的愛』,所以她才會說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愛誰吧。」
「我都表現出來了啊。」楚朝陽有點激動的大吼,像是困在籠中的獸。「嫉妒、擔心、還有更多更多的情緒,我都表現出來讓她看見了,她為什麼還不能體會?」
「說不定正是因為你完完全全表現出來,你急於讓她知道你有多愛她,所以她眼中看不到你原來值得她愛的特質,因為你就像困獸一樣,不停的逼她看愛一個人的痛苦和執著,她看不見真正值得愛的你,這要她怎麼愛你?」她冷聲反問。
楚朝陽似乎看見管縈縈正透過這個陌生女子在詰問他。
「我……」他眉頭緊鎖,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般。
「你只是太急了。」小漁又綻出開朗的笑靨,拍拍他的背,「別急,你不妨換個方法試試,說不定有令人料想不到的收穫。」
「真的嗎?」
她說的也滿有道理的,與其讓自己陷入無限的痛苦,又不能收得成效,倒不如換個心情重新出發。
「試試嘛。來,我教你一招,肯定能讓心情好一點。」小漁把他手裡的啤酒罐奪下,拉著他的手就往海裡走。
「喂,你在幹嘛?我跟你不一樣,我又不是魚,不會游泳的。」楚朝陽半推半就的被她拖著走。
「跟我來就對了。」
她把他拉到海邊,只要再走一步,他們就一腳踩進海水裡了。
「脫鞋。」她邊說邊脫掉自己的鞋襪。
他皺眉,「為什麼要脫鞋?」
「拜託,你有點失戀的樣子好不好?」小漁沒好氣的瞥他一眼,「你不知道失戀就是要幹點瘋狂的事才叫失戀嗎?」
「是嗎?」他以為自己從台北大老遠開車下來只為了看海,就已經夠瘋狂了。
「當然。現在,請你快脫鞋!」小漁那副樣子,好像他再不動作她就要動手幫他脫了。
楚朝陽聳聳肩,從善如流的把鞋襪脫掉。
「這樣才對,失戀的人要做的兩件事就是大哭一場和瘋狂的玩樂。」她大笑,毫無男女之別的拉起他的手,拔腿奔向大海。
「你失戀的時候有做到嗎?」他任由她拉著,跟隨她的腳步走進海裡。
「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別談我的事。」她勉強的扯扯唇角,「好,坐下!」
「坐、坐下?!」他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坐下去鐵定會全身濕透,更何況,現在已經接近傍晚了,高雄雖然比台北溫暖,但現在也漸漸有冷意了,而且他還得回台北,穿著一身濕衣服很難過耶。
「對啊,坐下。」小漁一臉認真的點點頭,再重複一次她的要求,「坐下去啊。」
楚朝陽為難的看著她,「呃……可不可以不要坐,乾脆我請你大吃一頓?這應該也夠瘋狂了吧?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女人吃晚餐耶!」
「這哪算瘋狂,快坐下就對了。」小漁不理他,一屁股就坐進海裡。
「你快起來!」
她才不理他,任由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打在身上,突然一陣大浪襲向她,讓她幾乎坐不住的往後倒去。
「哈哈──快坐下來,很好玩的!」小漁像個瘋子似的招呼他。
楚朝陽很猶豫,還很擔心她的安危。
「你下不下來?」她圓圓的眼睛轉啊轉的,似乎在動什麼歪腦筋。
「呃……」
「真的不下來?」她開始掙扎著要爬起來。
「你看吧,就說不要這樣玩,爬不起來了吧?」楚朝陽像個哥哥似的教訓她,同時伸手拉她起身。
他沒想到的是,兩人的手一握在一起,一股意料之外的力道將他一把拉向下方。
「你!」
他來不及防範,硬生生被她拉進海裡,如她所願,他成了一隻道地的落湯雞,才剛下海就被浪花打了滿臉的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得意的大笑,嘲笑他落水姿勢不佳。
「果真是最毒婦人心。」楚朝陽抹抹臉,一臉無奈的學她任由海浪扑打。
「你不生氣啊?」
「生氣有什麼用,都被你拉下來了也沒辦法,反正濕都濕了,就不要想那麼多了。」
楚朝陽承接一波又一波的浪花,「哈哈,也滿好玩的嘛。」
「當然好玩囉!」小漁頑皮的把海水潑向他。
「唔!」他被濺得滿臉,一面用袖子摀住臉抵擋她的攻擊,一面用另一隻手把水潑往她的方向。
夕陽漸漸替換成月光,天色越來越暗,楚朝陽可不像身邊那個小女生,玩起來就瘋狂到不管時間多晚。
「該走了。」他以手指爬爬凌亂而濕透的頭髮。
「是啊,該走了。」小漁咧嘴而笑,「我該流浪到下一個地方了。」
「我請你吃飯,然後交換電話,你到台北的時候可以來找我玩。」楚朝陽邊笑邊整理衣眼,「不過你真瘋狂,我看,等你到了台北,我八成會像個老頭子似的被你拖著跑。」
她眨眨眼,「你本來就是老頭子。」
「我今年才二十五歲,怎麼會是老頭子!」楚朝陽抗議道,「快,大哥哥讓你揩油,想吃什麼儘管點,就當作是我們認識的見面禮吧。」
「不行。」她一臉嚴正的拒絕。
「為什麼不行?」他笑著走上岸,「都敢開我的啤酒偷喝了,還客氣什麼?」
「不行。」
楚朝陽轉頭,發現她還站在海裡。「為什麼?小漁,用不著跟我客氣啊。」
他這才想到他還沒介紹自己的名字。「對了,我忘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楚──」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急急打斷。「不要!」
他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對她的態度感到好奇。
「不要說你的名字,也不要聯絡,我們就當今晚是一場夢,我們是彼此夢裡的一個回憶、一個旅途上的景點,但沒有舊地重遊的必要,偶爾你想到有我這麼一個沒人知道的朋友,偶爾我也會想念你,這樣就好。」
「這樣的邏輯真怪,多交點朋友不好嗎?」他不太能理解她這樣的說法。「你對每個朋友都一樣嗎?」
「算是吧。」她微微一笑,「哪天我們有緣的話,自然會在路上不期而遇。」
「到時也許你會從我身邊擦身而遇。」楚朝陽不像她,他不喜歡這樣的交友方式,這樣的朋友看來太感傷。
「有可能,不過如果你那時候還是很難過,我就會停下腳步,當你一天的朋友。」小漁走到他面前,「我是流浪的旅人,不能停的。」
「好吧,我尊重你。」楚朝陽從皺巴巴的西裝外套裡拿出皮夾,掏出一張名片,「我把名片給你,當你需要我的時候,就把它拿出來,如果不需要,就別看裡面的內容。」
小漁有點遲疑的看著他,他乾脆抓過她的手將名片塞進她的手心裡。
「你有你的堅持,我對朋友也同樣有我的堅持。」楚朝陽給了她一個擁抱。「不管你有什麼樣的困難,我都很樂意幫你,就像今天你對我做的一樣。」
她在他懷裡輕輕點頭,「希望你能幸福,不要再來這裡泡水了。」
「嗯。」楚朝陽放開她,轉身背對她。「好吧,趁我還沒反悔前快走吧,雖然我真的覺得這種交友方式很爛,不過你還是快走吧。」
他看向皎潔的月光,感覺陪了他一下午的存在感,像輕風一樣吹散,他有點失落,在心裡默默祝福著這個剛認識就得分開的朋友,希望她的下一段旅程也很平安、快樂。
而他,得結束這個瘋狂的一天,回到台北,重新開始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