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她就是看上她,要什麼理由?」
他的行事不需要別人的質疑。
可是,如果問季暖兒,她為何會答應夏衛璇的婚事?
她一定會這樣回答──
「我叔叔為了快破產的公司,把我送給他的。」
對,雖然現在她跟夏衛璇已經算是進入情投意合的階段,但是只要想起這樁婚約的淵源,季暖兒就會想起這個令她傷心的原因。
自從夏衛璇告訴她說,叔叔答應他們婚事的條件,是要夏家出手援助瀕臨破產、搖搖欲墜的季家公司後,每想到一次,她就難過一次。
也許因為太介意,所以她一直無法釋懷,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解開心結。
因此,當叔叔、嬸嬸滿臉笑意地對她招手,要她坐下來與他們討論婚期細節時,暖兒發現自己完全無法以平靜的心情面對叔叔、嬸嬸。
看著他們與她坐在一起,神色如常地談話,她的心裡就一陣陣的難受,到最後,只能如坐針氈、心不在焉地聽著他們說話。
「夏先生有沒有說何時跟你一起去挑婚紗?」嬸嬸見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於是小心翼翼地探問。
她擔心暖兒與夏衛璇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摩擦,所以才會有這種意興闌珊的反應。
「沒有。」暖兒搖頭,回答得很簡略。
「你跟夏先生之間……還好吧?」嬸嬸開始憂心起來,跟丈夫暗暗交換了一下眼神。
「很好啊。」暖兒低頭看著指甲,回答還是很簡短。
她的反應開始讓叔叔跟嬸嬸感到不安。
「暖兒,如果……呃,如果夏先生沒空的話,嬸嬸跟你堂姊可以陪你一起去。你知道的,夏先生很忙,可能分不開身處理這些小事……」嬸嬸握住暖兒的手。
「結婚這種事算小事?如果他撥不出時間來,一切就免了,省得難為他。」暖兒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
「夏先生的地位很高,事業也很忙。你年紀還小,可能不明白男人工作的辛苦,你要盡量學著體諒他,別跟他鬧脾氣。」叔叔一聽見她的話,擔心她的硬脾氣會讓她跟未來的丈夫處不來,急得掏出手帕來擦汗。
嬸嬸拍著暖兒的手,希望她在婚姻關係中,能學著圓融一點。
「我們雖然覺得你還太年輕,談結婚是早了一點,但是,夏先生是很難得、很優秀的對象,他既然選中了你當媳婦,你可要好好珍惜,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機會的。萬一──」
「萬一他生起氣來,決定不幫助季家的公司,我們就要破產完蛋了,是不是?」暖兒突然嘟著唇接話。
叔叔和嬸嬸聽見她的話,登時傻眼,而且顯得不知所措。
「暖兒……公司的狀況……你知道啦?」叔叔心虛地看著她。
「唉呀,那個……暖兒,你的婚事跟公司的事情,不能混為一談啦!」
「是啊……我們沒想要利用你的婚事,只是想說夏家可以順便幫個忙……」
聽著叔叔跟嬸嬸越描越黑的說辭,淚霧突然湧上她的眼眶。
「我……我上樓去了。」暖兒突然站了起來,轉身想離開。
「暖兒,你聽我們解釋,我們全都是為了你好,不是刻意要隱瞞你的。」嬸嬸著急地拉住她的手。
「我不想聽。」她猛地一甩手,嚇了嬸嬸一跳,自己也怔住了。
暖兒一向貼心又聽話,雖然頑皮,卻不曾對他們這麼無禮。
「暖兒……」嬸嬸眼眶含淚,圓圓的臉上充滿受傷的神情。
「暖兒,你怎麼可以對嬸嬸這麼沒禮貌?」叔叔有些責備地開口。
「我……對不起。」暖兒咬咬唇,不知該說什麼,轉身就要跑上樓。
「暖兒──」
「暖兒──」
叔叔和嬸嬸同時著急地叫喚。
「怎麼了?」從外面回來的堂姊,看到他們三人之間怪異的神情,好奇地開口詢問。
「沒事……」嬸嬸對著跑上樓的倔強背影搖搖頭,難過地坐回沙發上。
「到底什麼事?跟暖兒有關嗎?」她向父母追問。
兩人對望一眼後,雙雙歎了口氣。
「一定是暖兒。我老覺得她最近變了,好像不太喜歡跟我們扯上關係似的。」季優華雙手環胸地猜測。
「優華,別這樣說你堂妹,她要是聽到了會難過的。」嬸嬸阻止她說下去。
從樓上背著小背包走下來的暖兒,剛好聽到她們的對話,身軀為之一僵,臉色也變得慘白。
季優華一抬頭就看到暖兒站在樓梯口,馬上咬住舌頭,似乎有些懊悔把話說得太刻薄。
「我要出門了,大概晚餐過後才會回來。」暖兒低著頭走下來,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從旁邊繞過去。
從小到大,她從沒有比這一刻還要敏感地覺得自己在這個家中,是多麼的格格不入。
叔叔、嬸嬸和堂姊是真正的一家人,站在一致的立場,而她似乎成了他們眼中一個不乖的小麻煩,讓他們感到頭痛、不順眼。
暖兒眨著眼,硬逼著把委屈的淚水收回眼眶裡。
「暖兒,最近你總是早出晚歸,在外面吃了什麼、做了什麼,我們都不知道。有時候也回來吃個飯,跟我們聊一聊吧。」
「我會照顧我自己。」她站在玄關,低頭穿鞋。
個性直率的季優華,看不過去地開口。
「暖兒,你最近是怎麼回事?跟我們說話的態度怎麼這麼冷淡?」
「沒有。堂姊你想太多了。」暖兒面無表情地否認。
暖兒不冷不熱的模樣,著實讓她惱火,終於,季優華忍不住插著腰開口罵她。
「暖兒,算我看錯你了!本來以為你的個性單純可愛,沒想到,你竟然是見利忘義、嫌貧愛富的人!攀上了夏家,就看不起親人了嗎?瞧不起我們沒關係,你出去就別回來,我爸媽算是白養你,我也白疼你了!」
暖兒的小臉瞬間變得慘白,眼中浮現委屈的淚花,咬著唇一語不發。
「優華,不要對暖兒這麼凶。」嬸嬸不安地拉住火氣狂冒的女兒。
「她沒做錯事,不要這樣責備她。暖兒是該瞧不起我,只能怪我沒有能力,無法好好經營大哥的公司,最後只能靠夏家來幫忙。」叔叔自責地說道。
「你們難道沒看到暖兒的態度?她根本就變了!夏家少主夫人的頭銜讓她能飛上枝頭當鳳凰,所以她變得勢利、變得高傲、變得目中無人了!」
堂姊指著她的鼻子一聲聲怒罵的舉動,完全擊碎了暖兒的心。
「我才沒有變,變的是你們!」暖兒握緊拳頭,傷心地低喊出聲,淚水也「啪」地一聲掉了下來。
所有人都怔住,萬分不解地盯著她。
「季家的公司原來是爸爸的,是叔叔好心接手經營。現在出了財務危機,身為爸爸的女兒,我有義務幫公司承擔一切。今天叔叔為了公司,作主答應把我嫁給夏衛璇,我沒話說。我只是難過自己竟然被一向疼我的叔叔和嬸嬸像交易買賣一樣,連同公司一起打包送人,就像丟出燙手山芋一樣!」她低頭站在門口抽泣著,不停地抬手抹眼淚。
「暖兒,你昏頭啦?誰告訴你說我們把你像交易一樣地打包賣掉?」堂姊不可思議地瞪著她。
「你們不要再瞞了,我早就知道公司的情況了。我只是非常難過,是不是只要向我求婚的人很有錢,你們都會點頭把我嫁出去,然後條件是要對方快快把我跟快破產的公司這兩個麻煩統統帶走?如果這是我回報你們養育我十年的代價,那我認了──」
「啪」的一聲,季優華一個巴掌拍掉了暖兒後面口不擇言的話。
「你說這些話很傷人,知不知道?就算你爸媽在世,聽了都會難過,跟我爸媽道歉!」季優華嚴厲地責備她。
暖兒睜大眼、捂著臉,傷心得說不出話來。
叔叔跟嬸嬸則手足無措地站在季優華身後,不知如何反應。
看了他們三人好半晌後,暖兒依言低頭認錯。
「對不起,是我拖累你們。要不是爸爸的公司,根本不會害得你們面臨破產的困境。」
「笨蛋!誰要你道這種歉?」季優華快氣昏頭了,忍不住翻白眼。
她是要暖兒為了她誤會他們的心意而道歉啦!
季優華還來不及解釋,暖兒就在下一秒奪門而出。
「暖兒──」三個人異口同聲地焦急叫喚。
「唉呀!這個小呆瓜,我去追她回來把話說清楚。」季優華飛快地套上涼鞋,急匆匆地也跑了出去。
剩下兩老,不安地面面相覷。
「會不會有事啊?暖兒的情緒很不穩,她是不是抗拒這件婚事?」嬸嬸擔憂地看著丈夫。
「我也不知道。等優華把她帶回來後,我們再好好問一問。如果她真的不想嫁,就不要勉強她了。」叔叔一邊搖頭,一邊擦汗,心裡也緊張萬分。
「那公司的事怎麼辦?夏家已經借了很多錢給我們季家了。」
「想辦法退還啊!我們季家的底子雖然比不上夏家,但多少還是湊得出那筆錢。那公司是暖兒的嫁妝,說什麼都要保住,直到下一個願意照顧暖兒、而且有能力的男人接手經營才行。只是……我覺得很奇怪,公司是有些周轉不靈沒錯,可是還不到破產的地步啊!暖兒怎麼會以為我們要破產了?」叔叔皺眉思索著。
「暖兒會不會誤會了什麼事?」嬸嬸也擰起眉頭。
「等暖兒回來,再好好問一問她。」叔叔歎了一口氣。
「唉,好好的一件喜事,怎麼會鬧得這麼亂?哥哥跟嫂嫂要是地下有知,不知道會有多難過。」嬸嬸雙手合十,祈求事情能夠一切順利。
※※※
覺得委屈至極的暖兒,邊哭邊跑。
堂姊的指責眼神,還有叔叔、嬸嬸傷心的表情,讓她的心痛得絞扭在一起。
她不想用這種惡劣的態度面對他們,可是只要一想到當初叔叔、嬸嬸跟夏衛璇協議如何接收她和那間快破產的公司的心態,她就無法平靜。
「暖兒,你停下來!」堂姊在身後朝她大叫。
聽到堂姊追上來的聲音,她跑得更快。
「暖兒,對不起,我不該打你。你先回來,我們好好講嘛!」堂姊的音調變軟了。
堂姊跑得氣喘吁吁,眼看著暖兒越跑越遠,心裡焦急得不得了。
早知道她就騎上暖兒的腳踏車追出來!她都忘了暖兒從小就是田徑校隊的賽跑選手,她哪裡追得上前面那小飛毛腿?
暖兒此時不想跟她說話,她想讓自己冷靜一點再跟堂姊好好談一談,於是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衝。
跑過了兩個路口,察覺堂姊還是不死心地跟在她身後狂奔。眼尾看到一輛黃色的計程車,暖兒馬上揮手將計程車招過來,打算坐上車去,甩掉堂姊的追趕。
「小姐,去哪裡?」司機笑容滿面地詢問。
「隨便去哪裡都好,請你快開車!」暖兒鑽上車後,催促司機快點上路。
由於載過形形色色的客人,計程車司機也不囉嗦,馬上踩足油門,就要狂飆上路。
才剛起步,後方突然傳來刺耳的煞車聲、駭人的尖叫聲,以及重物撞擊的悶響聲。
「唉唷!」正看向後視鏡的計程車司機叫了一聲,被後方路口發生的狀況嚇得臉色瞬間發白。
季暖兒的胸口突然一緊,全身血液都向腳底沖刷下去。
一股令人發冷的不祥預感籠罩住她,讓她呼吸困難得幾乎昏過去。
那個聲音……
那個聲音是……
「剛剛追你的小姐是不是你朋友啊?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她顫抖著身子,被動地轉身,從後車窗回頭望向後方。
一群人迅速圍攏在路中央,阻擋了她的視線。
還有一輛轎車停在路口,車上的司機死白著一張臉,慌張地下車,一邊打電話,一邊靠向人群中央,看起來似乎已經腳軟了。
「我剛剛看到那個追著你跑的小姐被車撞了,整個人撞向擋風玻璃後又飛起來,被彈得好遠,好像撞得很慘哦……」司機將他在後視鏡中見到的狀況仔細描述出來。
瞪著人群圍聚的位置,暖兒幾乎心神俱裂。
「堂姊──」
季暖兒哭叫著開門爬下車,跌跌撞撞地向路口群聚的人群跑過去。
不可以、不可以!
她最最心愛的堂姊不可以出事啊!
※※※
夏衛璇坐在辦公室裡,突然感到一陣心神不寧。
望著專門為暖兒辦的專線電話,他正在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暖兒時,像是心電感應一般,電話竟然巧合地在此時響起來。
他露出笑容,愉悅地接起電話。
「喂,暖兒寶貝──」
一聽見線路遠方的人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的笑容瞬間消失。
「暖兒,怎麼了?冷靜一點,慢慢說……」
他的神色越來越冷凝,聽到最後,他以鎮靜的口吻不斷地安撫暖兒。
掛上電話後,他抓起外套,匆匆地向秘書群交代所有的會議行程延後之後,便迅速地趕往醫院。
還沒走到手術室門口,淚流滿面的暖兒早已從另一頭奔過來,投進他的懷裡,尋求支撐下去的力量。
「衛璇,怎麼辦?怎麼辦?我害了堂姊、是我害了堂姊──」暖兒緊緊地攀住他,整個人已經慌得失去鎮靜。
「沒事的、沒事的,別哭……」他拍著她顫抖的背脊,臉色極為凝重。
「要是堂姊有什麼萬一,我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啊……」她的臉蛋埋在他胸前,哭得不能自己。
「慢慢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帶著她坐到身邊最近的椅子上,抽出隨身帶著的手帕,擦著她已經哭得一場糊塗的小臉。
她抽抽噎噎、努力地想把和叔叔他們爭執一事交代清楚。夏衛璇的心越聽越沈,到最後,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表情。
「你是說,你為了你家公司的事,才跟家人起爭執?」他語調很沈、很緩,似乎也跟著她承載了某種強烈的情緒。
「對。如果我的態度不要那麼惡劣、如果我可以心平氣和地跟堂姊回去,不耍任性,乖乖把話說清楚,那麼堂姊就不會為了出來追我而被車子撞了。」
夏衛璇神色複雜地望向手術室門口,只見季家夫婦佝僂著靠坐在一起,像是瞬間老了十幾歲,雙雙無神地望著緊閉的手術室大門發呆。
暖兒的叔叔似乎聽到了暖兒的哭聲,緩緩地轉過頭來。
看到他及倒在他懷裡的暖兒後,輕輕地向他點了點頭,視線瞟了瞟暖兒,似乎要他好好照顧暖兒。
夏衛璇也向他點點頭,摟緊了懷中的暖兒,表示瞭解他的托付。
「暖兒,你怎麼會跟叔叔一家人起這麼大的衝突?他們不是很疼你嗎?」
「一切都是我不對,我不該這麼小心眼、愛計較,認為他們是為了錢,一看到有人想娶我,就把我像燙手山芋一樣跟快破產的公司一起推出門去。我本來就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幹麼為了他們的所作所為感到受傷?如果我認分一點,不跟他們吵,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她的淚水像是流不盡似的,彷彿要把所有的傷心懊悔全都流乾,心才不會那麼痛。
夏衛璇整張臉化為一片死白。
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
暖兒與她叔叔一家人的誤會,還有她堂姊的意外,可以說是他間接造成的。
當初為了要得到暖兒,讓她心甘情願地嫁給他,他不擇手段地挑撥了她與她叔叔一家人的感情。
如今,報應似乎來了。
「暖兒,不是你的錯,真的……」他垂下眼,沉重地低喃。
「是我、是我、是我……」她不斷地自責。
「真的不是你的錯……」
她不停地低泣,慌得像個孩子。
夏衛璇轉頭看向手術室,只能強烈地希望,暖兒的堂姊能度過這一次的危難。
只要人還平安活著,一切的誤會都還有轉圜挽回的餘地。
如果……
萬一……
夏衛璇不敢再想下去,拍撫著暖兒背脊的手指,已經一片冰涼。
突然間,手術室的燈光熄滅,金屬門無聲地滑開,一身綠袍的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
季家夫婦彼此攙扶著從椅子上站起來,神情焦灼又惶恐。
「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叔叔的嗓音抖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暖兒也在夏衛璇的扶持下,急切地走近。
「季小姐傷勢過重,所以急救無效,已經停止心跳了。很抱歉,我們已經盡最大的力量挽救她的生命了。」醫生歎了一口氣,疲累而且無奈地回答。
季家二老怔了十秒鐘,才對這極壞的消息產生反應。
「我的女兒啊──」
「優華──」
季家夫婦抱在一起哀痛哭嚎,呵疼二十幾年的年輕生命猝然離去,令他們感到心碎,有如心頭上一塊血肉,被活生生地撕去一般。
夏衛璇整顆心也瞬間凍涼。
他擔憂地望向呆立在他懷裡的暖兒。
她無聲無息地瞪著醫生,沒有哭嚎、沒有痛泣,只是一逕的沉默。
「暖兒?」他輕喚她。
她的神情令他害怕。
「醫生剛說了什麼?」她呆滯地望著抱頭悲傷痛哭的叔叔和嬸嬸。
「暖兒……」他小心翼翼地摟住她。
「堂姊剛剛還氣急敗壞地罵我,她的巴掌印到現在都還在我臉上火辣辣地燙著,怎麼可能說死就死?」她輕聲喃道。
「暖兒,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你的錯。」他用力地將他擁進懷裡。
她的表情像極了一尊沒有生命的娃娃,靈魂空洞得令他惶恐。
她雙腿虛軟,從他懷中滑坐到地上。
他緊張得蹲到她身邊。
「暖兒,有沒有聽到我的聲音?回答我。」他好想猛烈搖晃她的肩,藉以喚回她的神智。
她怔怔地呆坐了好久,什麼也無法思考。
突然間,她發出像是動物般的痛嚎,整個人趴到地板上,小手握成拳,不停地捶著地板。
「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
暖兒的心頭滿滿的全是自責,不知道自己自傷的行為讓所有人都慌了。
她不知道她已經狂亂到連夏衛璇都幾乎壓制不住她,叔叔和嬸嬸也都奔到她身邊緊緊地摟著她。
最後,趕來處理的醫護人員在紛亂中幫她打了一針鎮靜劑,才讓她漸漸地昏軟睡去。
她也不知道,當夏衛璇抱著昏迷的她到臨時病床上時,他心疼地摟著她,埋首在她頸際,偷偷掉了一滴淚。
他,比她更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