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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之舞 第十章 作者:沈亞
    台灣台北

    她並不意外在信箱堆積如小山的信件中翻到棋寄來的紅帖子。畢竟他們都不是小家子氣的人。

    那大喜的艷紅有些觸目驚心,她卻仍平靜地打開了它,喜宴設在環亞,新郎及新娘的名字都是她所熟悉的。

    就在今天晚上。

    若她現在洗個澡,仍有時間細細打扮,去和新娘互別苗頭,讓棋後悔失去她。

    想到這裡,她不禁啞然失笑,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竟也有了這種無聊而幼稚的想法?

    他們都是成人了,不再是賭氣不吃飯的小孩。

    從那生死之地走了一遭回來,她已真正成長了吧!

    三個月,改變了一切,她的男友已變成別人的丈夫。

    維德草草的梳洗了一下,仍以最平常的打扮出門去。

    到了環亞已八點半,喜宴七點半便正式開始了,走進門,在門口放下紅帖及紅包,刻意沒寫上名字,也沒給紅貼上署名。

    「小姐,麻煩你在上面簽個名。」男人有禮地朝她微笑,所幸不是她和棋共同的朋友。

    事實上,她和棋幾乎沒有共同的朋友。

    「不用了,我向來沒有名字。」

    這是另一個事實;棋從來沒叫過她的名字,打從他們認識開始到結束,她一直只是她,講電話、見面,都沒有名字。

    她曾好奇的問他如何向他的朋友提起她?

    棋理所當然的說:「記者。」

    所以他們也只知道『那個記者』,而從來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既然如此又何需署名呢?

    她微笑地走進了宴會廳,沒理會那男子無措的表情。

    裡面的氣氛好熱鬧,是按照台灣習俗辦的婚禮。

    照例,新郎新娘是要一桌一桌地敬酒的。

    她站在角落,遠遠地看著他們。

    棋真是個很好看的男人,不帶半絲脂粉氣的好看,肩膀很寬,身材比例勻稱,他一直是個愛運動的男人。

    新娘看來十分嬌羞美麗,第一次見到她便覺得她和棋是所謂的『夫妻像』,而他們果真結了婚。

    就這樣站在那裡,有種事不關己的荒謬感,彷彿闖進了她不該闖進的世界。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當著他們的面說『恭喜』的風度她還是有的,可是有那個必要嗎?

    已有這麼多人為他們祝福,不會少她一個;而她當然不是來鬧場的。

    良久,突然覺得十分疲憊,畢竟她才剛結束二十幾個鐘頭的飛行,從一個血流成河的戰場回來。

    現在唯一該做的事是回家躺在床上睡它三天三夜、地老天荒、人事不知!

    一個男人在她的身旁半醉地和她說話,她只是禮貌地看著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終於識趣地走開。

    她歎口氣,移動腳步往外走。

    「不喝杯酒嗎?」不知道什麼時候棋已站在她的面前:「我的表弟告訴我,你送來紅包卻不肯在上面寫名字。是份很重的禮。」

    「是嗎?」她微微一笑:「應該的。」

    棋凝視她的雙眸,有些悲哀地:「我找了你很多次,報社的人說你出國去了。」

    是啊!到中東走了一趟,回來時卻已人事全非。

    她仍一逕地微笑:「恭喜你。」

    棋無言地望她,彷彿仍有很多話要說,身後已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你今天是主角!去吧!別讓他們等太久。」

    棋伸出手又頹然地放下,她瞥見他腕上她送他的表已消失,換成一隻價值不菲的鑽表。

    她仍微笑:「我要走了,剛下飛機,很累。」

    「我打電話給你好嗎?」

    她沒有回答,飄然走了出去,背後的注視已與她無關。

    心中釋然。

    棋沒有錯,她也沒有錯,曾交叉的兩條線在經過交點之後理所當然會越離越遠,各自尋找新的交點或與之平行,與之重疊的線。

    逝去了便是逝去了,再如何強求也回不來。可是沒有得到的東西總是美的,她會懷念棋,卻不可能走回頭路。

    走到環亞外面,她深深呼吸一口都市的空氣,感覺自己是真正的活著。

    一支煙伸到她的面前。

    「你又來教我一些惡習。」她喃喃抱怨,卻仍接過來吸了一口。

    「活得像清教徒不見得比較長壽。」他笑著說道。

    「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跟蹤你。」

    「為什麼?」她仰視他美麗得驚人的眸子。

    「因為我需要一個助手。」

    「當助手太委屈我,我是個白虎星。」她微笑。

    「那麼搭檔如何?我需要一個命屬白虎星的搭檔。」

    「去那裡?」

    「答應了嗎?」

    維德斜睨他:「我要先知道目的地和薪資如何。」

    他大笑:「仍算得如此清楚!終身不支薪可滿意?」

    「你這算是求婚?」

    「我們回中東去。」

    「去找小森及大胖?」

    「去不去?」他笑問,眸子卻是認真的。

    「你這算是求婚嗎?」她又問一次。

    「不算。」

    她瞪視著他:「不算求婚,終身不支薪,難不成叫我一輩子當你的跟班?」

    他聳聳肩:「跟你求婚有失我的身份。」

    「謝謝你的抬舉。」她諷刺。

    他笑著擁她入懷,安撫地吻著她的額:「跟你求婚你會拒絕我,而我不打算接受拒絕,我要定了你,不會給你不嫁給我的機會。」

    她偎在他安適的懷抱,突然覺得想哭:「沒找到小森他們我不嫁你!」

    「我們一定會找到他們的,為了讓你嫁給我。」

    天上的星辰出奇的明亮,台北幾乎已看不到星斗了,而今夜卻有繁星見證他們的誓言。

    她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的懷抱是如此地溫暖。

    呵!天涼好個秋!

    可是自此,她再也不必踽踽獨行,害怕冬夜了!

    天涼好個秋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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