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簽了約的合同,林sir打開了休息室的門。
跟隨負責人走進休息室,姚櫻菲抬頭的一瞬,驚呆了,「Charlotte?!」是他本人耶!原來,這裡是他的休息室!
菲菲激動得潮紅了面頰,和偶像面對面地接觸,好緊張,聲音都開始發抖了:「你你你好!我我我是……」伸出去的手落了個空,Charlotte並沒有友好地和她握手,甚至連正眼都沒有瞧她一下,拎起外套,從她身邊走了過去,離開了房間。
這個人是Charlotte沒錯啊!可他的臉怎麼會變得這麼臭?見人就不爽的樣子,還當她是空氣,一句話都不說就走開了,這就是大明星的架子?好嚇人!
菲菲愣在原地,無法把剛才所見的人和心目中的偶像結合到一起,屏幕上的偶像形象,與現實中真人的真實表現有了一定的差距,她的心理狀態一時無法調整,對眼下的狀況適應不過來。
「這傢伙,又在耍脾氣了。」
林sir倒是見慣了這位大明星的臭脾氣,愛理不理的樣子,對自己以外的事物漠不關心,叫人無可奈何!
「別介意,Charlotte脾氣雖不好,不過,很敬業!」站到鏡頭前面,王子就會展現應有的風度,所以,不需要別人擔心,畢竟,歌迷們愛上的都是鏡頭前的他。
「……」菲菲啞口無言。林sir的解釋,聽來讓人心裡發毛,好像她的王子有人格分裂症狀,雙面人?說不介意——才怪!
「至於,具體的細節……」林sir打了通電話,call了個人進來,向菲菲介紹:「這位是助理小橙,接下來,他會給你設定時間表,全程督促你上排練課程。」
「你好!」面前這個人看起來表情好嚴肅,年紀輕輕的,眼角就有皺紋吶!菲菲被這人挑剔的目光盯得心頭打鼓,再次採取森林求生戰術——微笑、微笑、微笑!
「那個誰……」帶著新人走到練功房,助理小橙又開始瞪眼,「那個……笑得像花癡的……我叫你呢,就是你!」
花癡?!嘴角的笑紋開始抽搐,菲菲硬著頭皮走過去,「我的名字很好記的,你可以叫我菲菲呀!」
「飛什麼飛?站穩咯!」一向嚴肅苛刻的人自然不會與人說笑,搞得偌大一個練功房裡的氣氛十分凝重,他還在那裡施壓,「看好舞蹈老師的每一個動作,練得勤快點,不要有差錯!」
什麼?!現在就要開始練習?「可是……很晚了耶……」太晚回家,老母達令會生氣哦!
「沒有『可是』,你只要回答『是』!」
學校的軍訓都沒有那麼嚴格,這一位恐怕是特種部隊出身的教官吧?夠恐怖的!
「……是。」
煉獄似的培訓生活,正式拉開序幕。
之後的幾天裡,這位小橙助理似乎想把花蝴蝶馴化成史前翼龍,那種高強度高要求的恐怖培訓,讓菲菲叫苦不迭。
舞蹈課上了三天,菲菲整個人都快掛了,汗水濕了又干,干了又濕,難怪專職跳舞的人都那麼瘦,練個一整天,脫水都會脫得瘦一斤!
「那個誰?不准偷懶!快站起來,繼續走台步!」
魔鬼教官有虐人的傾向,雙手一揮,辟里啪啦,在甩教鞭呢!
「小橙,我都練了一整天了,好累,先讓我歇口氣嘛!」
一屁股跌坐到地板上,菲菲呼呼喘氣,往額頭上抹一把,都能甩出一把汗呢!
「撒嬌沒有用!快站起來!走台步!不准走錯一步!」
小橙黑著臉,鐵面無私。
菲菲現在嚴重懷疑,這位小橙同志,是不是曾經被女孩欺負過,有嚴重的後遺症,才會衝她公報私仇?
「拜託,我只是來唱歌,不是來當模特的!」
剛才就讓她抬頭挺胸收腹,頭頂水瓶子、腳夾課本,靠牆站了一小時,現在又要走台步,搞不清對方這是在訓人還是訓狗?累得人都趴地上吐舌頭直喘氣了。
「沒有『只是』,你只要回答『是』!」
只准服從,不許抗議,這位小橙教官的頭髮分路再偏一點,就趕得上希特勒了!
「……是。」
堅持,一定要堅持,為了實現夢想,和心中的偶像站在同一個舞台上唱歌,再怎麼累,她都不可以輕言放棄!
「怎麼又忘了?左腳先抬!記住舞台上有幾級台階,先走三步,轉彎,向右轉彎!不對、不對!你怎麼這麼笨,反覆練了N遍,還會搞錯方向,你是不是豬啊?」
原來,越是專業的舞台,越沒有自由,哪怕走錯了小半步,都免不了挨罵,錯了一次,再錯第二次,魔鬼教官就會拿尺子抽她的腳,抽得小腿肚上青一塊紫一塊。更可氣的是,他是明知她會穿裙子上舞台的,為了不影響觀眾的審美觀,她必須做到一次就成功,必須用心聽用心學用心記!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當真馬虎不得!
好不容易,熬到吃夜宵的時間,魔鬼教官一走開,菲菲也趕忙從包包裡拿出紅花油,往洗手間走,獨自在洗手間裡,擰開水龍頭,把冷冷的水潑在臉上,疲憊和困頓的感覺減輕了不少。看看練舞時在膝蓋上磕碰的淤血痕跡,往手心裡倒了紅花油,用力揉搓,好痛,真的好痛,渾身的骨頭都在呻吟,真的好累好累!
洗臉盆前的大片玻璃,照著菲菲疲憊的臉,黑黑的眼圈,眼眶卻開始泛紅……不可以哭的,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堅持下去!為了Charlotte,為了Charlotte!再苦也值得!
「辛苦了,今天你的表現,非常棒!相當精彩的MV!」
洗手間外面的走廊上,腳步聲傳來,幾個人有說有笑地走了過去,菲菲依稀瞄到,那些人當中有個熟悉又陌生的影子,是Charlotte?是他沒錯!
急急地跑出洗手間,放輕了腳步,悄悄追隨著她的偶像,來到了那間休息室門外,門虛掩著,站在門外的她,小心地透過門縫,癡迷地看著門裡的偶像,聽他說話的聲音,那麼近的距離,只一門相隔,感覺好幸福!
「別說廢話,我問你的事,你還沒有回答!」
聲音有些沉悶,從螢幕上走下來的偶像,突然間拉近的距離,讓她清晰地看到——他在生氣,臉很臭,口氣很差。
「你還在介意那件事啊?」經紀人聳聳肩,耐心勸導,「沒辦法啊,演唱會的籌辦方出資出力,好歹砸了一大筆宣傳資金,如果我們提交反對票,拒絕他們送上的那個人選,就會開罪金主!況且,MARS的總監對那個女孩也相當滿意啊!」
「她只是個花癡!又煩人!就會對著我的臉流口水傻笑!每次看到她,我都有吞了蒼蠅的感覺,很不舒服!」重點是,這個花癡曾經慫恿過一個白癡,讓他當眾出醜。有哪個明星會被人從台上扔下來,還摔個半死的?現在又讓他時不時看到那張花癡臉,感覺超不爽的!
「你就忍一忍吧,這樣總比讓那個樂團集體參加演出好得多吧?」經紀人按下遙控器,打開屏幕,「看看,這就是《狂野誘惑》的原始碟片,看看他們的表現,一個個都相當出彩,聽到那鼓聲了嗎?敲鼓的小子可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咱們這個王子樂團裡也沒有人能把鼓敲得這麼出神入化!MARS原本打算挖角這個樂團的所有成員,要不是我們這邊的人從中作梗,只挑了主唱來瞎湊陣,你這個演唱會主角的風頭,都會被這支樂團的爆發力搶得精光。要是他們出現在演唱會現場,一旦有了公開曝光的機會,他們會一舉成名,而你,會被人拿來相互比較,然後,淘汰出局!」經紀人手中的藝人就是商品,如今被他掌握在手中的商品,是經過精心包裝的偶像派,而非實力派。偶像的臉一旦讓人產生了視覺疲憊感,觀眾就會有追求新鮮的慾望,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就得死在沙灘上。演藝圈裡的競爭,一向殘酷得很!
「SHIT!」煩躁地抓抓頭髮,夏洛蒂擰了煙蒂砸向屏幕,「他們沒有後台,沒有支援團,沒有資金實力,憑什麼跟我爭風頭?統統閃邊去吧!」
「夏,你該收斂一下你的脾氣!」公眾人物有一定的心理壓力,他能夠諒解,可是,把壓力轉化成暴力傾向,這是相當危險的!「放輕鬆,現在沒有人跟你搶主角的位置,今次的演唱會,你還是風頭正旺的大牌明星,那女孩只不過是適當的點綴,經過這幾天規範化的培訓,約束了她的自我風格,相信我,演唱會當晚,她會中規中矩地成為襯托王子光芒的灰姑娘。演唱會結束後,你隨時都可以砸碎、丟棄她的玻璃鞋!」
一聲冷哼過後,休息室裡變得異常安靜,有嗆鼻的煙味在瀰漫,朦朧裡,偶像的身形漸漸變得扭曲而又模糊,門外的人悄悄走開,只在地上落了兩點濕濕的印記。
黯然回到練功房,魔鬼教官的吼聲穿入菲菲的耳膜,嗡嗡作響:「你去哪兒了?不好好練台步,到處亂跑,有沒有專業素質?覺悟性夠差的!哎、哎——那個誰?在說你呢,聾了?啞了?怎麼不回答?」
「助理,我的名字叫——姚、櫻、菲!」
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還來教訓人?菲菲忍無可忍,衝上前,奪了教官手裡的戒尺,憤然扔在地上。憋了好幾天的窩囊氣一鼓腦兒噴發出來,在小橙驚愕的目光中,菲菲跑了出去,一口氣衝出了公司大門。
獨自奔跑在夜晚寂靜無人的馬路上,涼涼的晚風吹來,吹落了積蓄在眼裡的淚,不停地奔跑,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串串地飛在風中,委屈、傷心、難堪……百般滋味,湧上心頭,這個時候,她突然感覺冷,感覺孤單,身邊少了朋友,曾經的溫暖,被她輕易地丟棄……丟棄了,還能重拾嗎?
站在街頭,拿起手機,撥出熟悉的號碼,電話接通,聽到友人溫柔依舊的聲音,菲菲的眼淚掉得更凶,「雅婷……」
「菲菲?這麼晚了,你怎麼會打電話來?」聽出菲菲在電話裡的聲音有些異常,崔雅婷緊張起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聽起來,她好像在哭呢!
「沒、沒出什麼事!」急急地吸氣,抑制住哽咽聲,菲菲告訴自己,雅婷也說過,一定要堅強!必須要堅強,「我只是、只是想你了……」懷念學校的日子,想念大家!
「少來!」雅婷鬆了口氣,打趣,「煽情的話,你還是留著說給米迦勒同學聽吧!你不在的這幾天,他又在學校闖禍呢,有時候又發呆,盯著你那張空空的課桌發呆哦!」
「他、他有沒有在生我的氣?」騙不了自己,她這幾天還是一直想著和他在一起時快樂的時光,知道他來找過她,刻意地躲避,不是不想見他,而是怕見他,總覺得心虛,總覺得虧欠了什麼,那種歉疚的感覺還在,她還是在乎他的感受的,這一回,輪到她怕他生氣了。
「你直接問他嘛!」這對情侶鬧彆扭,拿她當傳話的中間人,時不時跑去向米同學傳話,再這樣下去,老K班長會氣爆的,「反正明天晚上,他也會來看演唱會的。」免費入場券,也是她親手轉交給他的,看他當時的表情,她相信,他一定會去的!
「雅婷,我、我……」菲菲站在十字路口,像個迷途的小孩,有些不知所措了,「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是對的?」那個舞台是屬於別人的,硬是闖進去,已經有人很不愉快了,她怕到時候,自己站到了舞台上,反而尷尬!
「是不是Charlotte跟你說了什麼話?」這個時候還能動搖菲菲決心和意志的,只有她的偶像——Charlotte!
「沒有!他沒有跟我說過話!」自始至終,他連正眼都沒有瞄過她一回,所有的努力,只是她一相情願地付出罷了。或許,是她眼神裡不自覺流露出的愛慕,令他煩惱;也或許,他認為她的到來是有目的的,那種討好式的表現,只會讓他心生反感罷了,「我只是覺得,他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他是你的偶像,距離才會產生美感啊!」現實當中的人都會有缺點,沒有經過鏡頭修整的畫面,才會有最真最自然的一面,那個被人包裝的偶像,一旦剝開所有光環,他也只是個普通人啊!「你只是愛上了鏡頭裡的他,愛上了你追星夢中所想像的他,那不是真正的愛情,只是你的虛幻!」
愛上了鏡頭裡的他?追逐著夢中的偶像?夢,是不是終究要落空?菲菲很苦惱,「那我該不該站到他的舞台上?」
「菲菲,」崔雅婷突然很認真地問她,「你是為了追逐自己的夢想而站上舞台的,還是為了Charlotte、為了和他同唱一首歌而站上舞台的?」
是為自己還是為了別人?她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呢!因為——「站上舞台,都是為了唱歌,沒有差別啊!」
「不對!如果是為了你自己的歌星夢想,那麼,你的舞台是不會被局限在那裡的!」自己的舞台和別人的舞台,區別是相當大的,「如果你不想放棄這次的機會,我還是會支持你的,不過,有些事你必須要考慮清楚哦!」
「……好吧。」
結束通話,菲菲擦乾眼淚,重新站起來,仰頭看看夜空,繁星閃爍,很美的夜,就像她心中那個追星夢,遙不可及,卻又如此美麗!
閉上眼,對著流星劃過的天空,許個願,或許,會有奇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