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間裝潢得豪邁粗獷的起居室中,天威坐在氣派的大皮椅上,凝視這幾件奇異的衣服以及一隻繫在環上的玉珮。
對襟、束腰、寬大的衣袖、袖口綴有一塊不同顏色的貼袖,下身是紋間色裙,腰間以帛帶緊束……這是什麼朝代的服裝啊?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之際,天威推測她應該來自中國。只是——現在的中國大陸似乎也不穿古裝啊!
一會兒,哈德進來稟告:「酋長,醫生檢查過了,她——」
「她怎麼樣?嚴重嗎?」
「她身上有多處灼傷,不算太嚴重。只是她吸入太多濃煙,肺部、氣管、喉嚨都嗆傷了,可能有好一陣子無法說話。」哈德仔細將醫生的話複述一遍。「醫生要她多調養,多喝蜂蜜滋潤的食品。而且她可能受不小的驚嚇,所以要特別小心照顧。現在,她還在昏迷中。」
天威聽完後立刻交代哈德:「要魯拉好好照顧她,多準備營養食品給她,一切由魯拉全權負責。等她清醒時,再帶她來見我。」
哈德遵令輕輕地退出房間。
三天後的黃昏。
健步如飛的「亞伯拉罕」才一奔進城堡的中庭,在馬背上的天威就聽見了城堡內的嘈雜聲。天威剛躍下馬背,大廳內已跑出一名身穿白袍,打扮得嬌媚艷麗的女子,露在白袍外的那張臉,令天威呆愣不已。
她的美,令人無法逼視啊!
她筆直地衝向他,後頭的魯拉跟哈德窮追不捨,當她發現他時已不及「煞車」,整個人就撞在天威強壯的胸膛上。一撞之下,她向後傾跌在地下,蒼白的臉龐自然的往上仰,正好與天威面對面。顯然,天威這堵「鐵牆」造成的撞擊力不小,一時間,她竟虛脫的站不起來。
在她黑如深潭的雙眸中佈滿驚懼與惶亂。魯拉及哈德隨即抓住她,立刻拉她起身。天威隨即怒目瞪視著她,大聲斥責道:「太過份了,你居然敢露臉?」
在阿拉伯的習俗中,回教徒女性的臉龐只能露給親族及丈夫看。所以她們的臉上一定蒙著一層薄紗,如今她竟敢在膽的「露臉」,這必須受到主人的處罰。
當然,天威對這種習俗一向是嗤之以鼻、不以為意的。他猜想她可能並不知道這種習俗。可是當著眾人之面,他必須以酋長的身份責罰不遵循傳統的女性,這樣才能「服眾」。
萬般無奈下,他嚴厲地道:「你該受罰!」語畢,他的右手已用力甩向她的臉頰。也許是這一巴掌太突然了,也或許是天威的力道太重……不!他可以肯定,他已刻意放輕力道了,又或許是她太脆弱了——
反正,她又昏倒了。
「喔!天啊——」天威無可奈何地盯著她,罪惡感頓時湧上心頭。他一直以做一個仁慈的國王自許,很少對僕人使用暴力。更何況,她雖然是他的奴隸,可她是女人,男人不該打女人的。
為了彌補他讓她昏迷的愧疚,他橫抱起她,逕自往他的臥室走去。魯拉和哈德則緊緊尾隨在後。
她的肌膚晶瑩剔透,全身雪白。豐頰鳳眼、清新可人,櫻桃小嘴紅艷欲滴,一頭秀髮烏黑柔軟,素雅的臉龐散發靈秀之氣,在她的柳眉中心還有一顆硃砂痣。她給天威的感覺是略帶仙風道骨的神秘,彷彿是古中國仙女下凡。她那堪稱傾國傾城的容貌,也不是凡人能比擬的。尤其是中東那些「凱丁女」見到她都要自慚形穢了。
不過,她的穿著相當暴露,雖是長袍,但前胸開叉很低,隱約可以看到她的胸脯,長袍下擺也開叉,從粉嫩的大腿到勻稱的小腿清晰可見。這分是有是「凱丁女」的打扮啊!
天威雙眉糾緊,不解地抬頭問魯拉:「你怎麼將她打扮成『凱丁女』的模樣?」
魯拉垂著頭,低頭答道:「主人,很抱歉,一時間我只找到你以前取悅及酬謝『凱丁女』的那些衣服,近於無奈,只好……不過,我想應該無所謂嘛!她既然已是酋長的女奴,自然就屬於酋長,早晚也要獻身,所以我將她打扮成『凱丁女』,讓她能早點取悅您——」
天威粲然一笑,說道;「魯拉,你的好意我明白,也謝謝你如此細心。不過,請在我需要她時再如此做吧!其他時間,老實說,她長得這麼漂亮,我可不希望她在眾人面前曝光。以後,當她打扮成『凱丁女』時,要多加件外套。」
「是的。」語畢,魯拉便立刻從衣櫃中取出一件罩袍為她套上。
此時天威又注意到,她雖然長得嬌小,但身材卻凹凸有致,相當豐滿。
隨即他質問道;「你們為什麼會追著她跑?」
「當她醒來後,也許是置身在一個陌生環境裡吧,她突然跳了起來,不分東南西北的往外跑,我和哈德想到主人您曾交代我們要保護她,情急之下,只好拖著老邁的身子向外追了——」
看來情況似乎又要重演了!因為,毫無預兆的,她竟然醒了。
莫雨婕睜大那雙能勾魂攝魄的眼睛,凝視這陌生的環境。突然,失神的眼中閃現一道亮光,她看到了那套摺疊整齊的髒衣服上的那塊玉珮。
玉珮?
這就是她要找的東西!
當她初次清醒時,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豪華的房間內,全身已被清理過,穿上煥然一新卻又十分暴露的白長袍,她頓時回憶起了一切,她知道她一定是被那位深具帝王氣質的男人所救。雨婕能肯定他是個好人,所以她放下一顆心,右手也自然的握在左手腕,剎那間她驚慌不已,玉珮呢?
玉珮怎麼不見了?
她萬分緊張、不顧一切地跳下床、衝向大門……
而現在,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下床衝向那堆衣服,而天威、魯拉、哈德尚未回過神之際,她已順利取到玉珮,將之緊緊握在手中,然後慢慢地走向牆角坐下,神色狂亂,全身還微顫不已。
天威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一切,她的行為終於讓天威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找到這玉珮後,就不會四處亂跑了?這塊玉珮對你真的這麼重要嗎?」他輕輕地詢問著她。
她顯然聽不懂他的話,或者是礙於失聲而無法有所回應。
他說的是什麼話呢?雨婕思忖著。他說的不是她熟悉的語言。
天威緩緩走向她,蹲下身讓視線與她平行,看著她驚慌的大眼,天威和藹地問道:「你聽得懂我的語言嗎?」
頗有默契的,雨婕猛搖頭。
「你來自哪裡?」
她沒有回答。
「你為什以會從火中跑出來?」
那一雙充滿迷惘的大眼直盯著他。
「你為什麼會穿那些衣服?那種服飾不屬於這裡啊!你到底是哪裡人?」
她依然沉默。
「你叫什麼名字呢?」
她還是悶不吭聲。
不管怎麼問、問多少次,依然得不到回答。
天威也沒轍了,他擺擺手,無奈地道:「無論如何,如果你沒有特定去處,最好待在這裡,並且必須以酋長女奴的身份留著,唯有如此,才能避免你的生命發生危險,因為只有我才能保護你。」
看著他侃侃而談的模樣,似乎對她沒有惡意,雨婕慢慢地放開戒心,眼神也逐漸柔和了。雖然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可是她知道,他不會再傷害她。
「你不能走出這座城堡,不然,我難以保證那些認為你是女妖的村民不會又乘機捉拿你,好『為民除害』!」
天威滔滔不絕地說一大串,不過她依然一副不知的雲的神情,天威只好宣告放棄。他輕聲問道:「你完全無法明白我的語言,是不是?」
她不語,只是緊緊抓住手中的玉珮。
天威有點喪氣,如果連語言都無法溝通,難道要玩「超級比一比」的遊戲?他輕歎口氣,仍然嘗試著告試她:「雖然你聽不懂我在說什以,不過,我只要一開口說話,絕對具有百分之百的權威,瞭解嗎?」注視著她美麗的容顏,天威繼續保證:「你可以放心待在這裡,直到你想離開為止,沒有人能傷害你!」
略帶點紳士的味道,他說:「我會以『文明禮』待你,」接著粲笑道:「我先自我介紹好了。」
他嘴角微揚,輕聲道:「我叫東王天威,是這兒的主人他們叫我東王酋長。」他和顏悅色,一個字一個字的用阿伯語發音給她聽。
她卻毫無興趣,只是盯著手中的玉珮一直看。
天威看著眼前像「木頭人」一般的女子,耐心也快磨光了。他不想再多費唇舌了,只簡單道:「你應刻要取一個名字,以後才能好稱呼你啊!瞭解嗎?」他偏著頭邊想,邊注視她把玉珮捧在手心當寶貝的樣子,這令他想起了中國的仕女圖。不過他不知道她到底是哪裡人,想取個中國名字的慾望就此打住。
天威想半天也想不出個合適的名字,索性隨便叫她了。
好!叫她「女奴」,反正她本來就是他的奴隸。
他用阿拉伯語喚道:「女奴——」又再喚一次:「女奴——」看看順不順口,沒想到這一喚,雨婕竟心有靈犀地抬起頭來,似懂非懂地看著他。
天威感到匪夷所思。「你終於有反應了。」他有點得意。「好!我就叫你『女奴』。」他回過頭,對魯拉及哈德吩咐道:「宣佈下去,以後就叫她『女奴』」。
雨婕的神智終於恢復過來,她的眼神開始有了神采,視線離開了玉珮,迎向天威。也許是為了表示感謝天威的救命之恩,她低頭行了個鞠躬禮。
沒想到下一秒一巴掌又揮向她的臉頰,只聽得天威嚷道:「不准你鞠躬,在這裡低頭行禮的對象只有唯一真神阿拉,你千萬不要隨便低頭行禮,否則一般人民會認為這是對阿拉真神的冒瀆。」
被打得頭昏眼花的雨婕卻憤怒起來,他憑什麼打她?她做錯了什麼了?這個人怎麼反覆無常?生氣的她緊握雙拳,右手仍將玉珮握得緊緊的,而左手則一拳揮向他。她無法忍受他莫名其妙欺侮。
她還真潑辣呢!
當她的左拳打向天威的右肩時,哈德已衝向雨婕既快又狠地甩了她兩耳光,並把她拉到臥房中間,開始對拳打腳踢。他邊打邊罵:「不准你對主人不敬!」
天威沒有阻止哈德的行為,他雖然有些於心不忍,可是,仍硬著頭皮看著雨婕被打。
因為雨婕又不自知地做一個敏感的動作。
在中東,左手表示不淨。
所以,當你用左手接觸對方或用左手拿東西時,會令人勃然大怒,而天威又是一部落的酋長,雨婕的行為已經是以下犯上了,所以,她會挨打是一點也不足為奇的。
天威也深感傷透腦筋,在語言無法溝通的情況下他要如何「教育」她呢?
雨婕不知道好的「身份」究竟是什麼?
她吃得她,穿得好,住得好。
她每天喝上好的蜂蜜,吃韃靼肉、羊肉、小牛肉、魚子醬、烤鴿子肉等等美食,所以她身體復元得很快。她所穿的衣服全是上等的質料,五花八門的顏色任她挑選,不過都很暴露就是了,幸好魯拉都會為她加套一件黑罩衫。
魯拉好似她的僕人,總是在身旁伺候她。
連洗澡的時候,魯拉也會用最上等的玫瑰香料浸泡在水中,讓她全身香噴噴的。魯拉為她打點一切,包括梳頭、換衣……一直到最後一個步驟,穿上黑袍為止。
害羞的雨婕也無法瞭解,為何她所住的這一大間寢室裡的衣物全都是罩衫,既輕薄又露骨,使得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得穿這種「艷服」。所以她深深感謝老僕人讓她有一件保守的黑袍可以遮掩。
其實,魯拉不過是服從酋長的命令而已。不管在何時何地,魯拉可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
魯拉不知道酋長到底何時才會要這位女奴服侍,所以她每天都花心思把雨婕打扮得像「凱丁女」的模樣,以便天威隨時可以「要」她。
這間寢室也是專供「凱丁女」用的,裡面的髮飾、珠寶、奇珍異品、服飾多得不計其數。往往,東王天威都會讓「凱丁女」任意挑選,以作一夜風流之報償。現在這位號稱酋長女奴的她卻「霸佔」了這地方。偏偏,異於往常的,酋長到目前為止不沒踏進這房間一步。
東王天威似乎是對她不理不睬的,而雨婕除了感激他救她免於被綁在木柱上被燒死的命運外,對他也毫無感覺,她仍只重視她的玉珮。
她戴著玉珮,無論何時何地,從來不離身。
除了某些的不愉快之外,雨婕覺得她好似生活在皇宮中,過的日子像公主一般,不愁吃不愁穿,有傭人伺候,無憂無慮,十分愜意自在。可是另一面,這樣的生活又無疑和「階下囚」一般。
為了「學習」這裡的規矩,雨婕真是吃許多的苦頭。
每當她做錯事時,鐵定換來一頓毒打,以「告誡」她不能這麼做。而長久下來,她也漸漸耳濡目染,知道這裡的一些「禁忌」了。
她吃飯不敢用左手,一律改用右手;不用左手碰人、拿東西……她也不隨便低頭行禮。除了在這個房間內,她外出一定蒙上面紗,讓這裡的人看不到酋長的女奴到底長得如何。但是,她不懂為什麼她只能待在這裡,不能離開這個城堡,她不知道外頭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模樣?
她也一直不曉得她到底是在哪裡?
一場大火後、一切都變了。
很明顯的,她並不在她的家鄉,這裡沒有哪一片空曠的大草原,也不是在玉佛寺。在這裡,從城堡高處眺望,她只看見一望無際的金黃色沙漠。
以她的知識,她猜想這裡大概是西域吧!
否則怎麼會四周儘是沙漠,而且語言都不通呢?
她的喉嚨快好了,聲帶也復元了。不過她卻沒有想說話意圖,因為她怕她一說話,人家又會以為她是瘋子,因為沒人會聽得懂她的話。
她對自己的未來感到一片迷惘。唯一熟悉的只有手中的玉珮了。
她珍視如生命的玉珮。
一個月以後,對這兒環境漸漸熟悉的雨婕,也開始找到自己的樂趣了。
她喜歡待以馬廄裡陪伴那些阿拉伯駿馬。
她和它們已十分熟悉,那些馬兒們居然不會抗拒她!連從未被馴服過的道地野馬也自然地和她接近起來,真是令人不可思議啊!
「酋長——」僕人們紛紛高聲嚷著。「小心」
他們統統跑到馬場外,看著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演出」。
這天黃昏,東王天威從市集裡買了一群野種馬,有阿拉伯馬,也有源自中國蒙古的高大野馬等。一回到城堡,他就迫不及待地挑選了一匹看來野性狂暴的棕色駿馬來馴服。
沒想到情況居然超出他控制之外!
這匹馬只能以「桀驁不馴」來形容,它傲氣騰騰的冒著沖天的怒火與天威抗衡著,不斷的頑劣抵抗,誓死不從。天威也樂意接愛以這項「挑戰」,於是,人與馬的搏鬥開始了。
好幾次,天威都險些被摔下馬背,這匹野馬不停長嘶,奮力扭轉,不是向後踢就是整個身子向前提高,再不然就是不管東南西北的亂竄亂跑……弄得天威幾乎快筋疲力盡了。
看來這匹野馬已下定決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所以它決意將強坐在它背上的那上野蠻人摔下來,再用以蹄踩死他,讓他成為蹄下斷魂人。
天威畢竟是經驗豐富的馴馬師,他也瞭解一般蠻橫野馬的習性,所以他必須與它一直纏鬥,直到一方死亡或勞累過度而主動投降為止。若是他無法馴服這匹野馬,恐怕這匹馬不會停不下,永遠都不會。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當週遭已萬籟俱寂時,馬場依然人聲沸騰,人與馬之間的「拉鋸戰」尚未結束,時時出現令人膽戰心驚的畫面,讓圍觀僕人無不驚慌失措,尖叫連連。許多僕人甚至開始禱告。「阿拉!阿拉!求你保佑東王酋長平安……」
人的體力終究敵不過動物的蠻力,天威的精力隨著時間的流逝,已即將消耗殆盡,而這匹野馬卻依然生龍活虎。
誰能來救他呢?
此時此刻他不禁苦笑,他可能真要「馬革裹屍」了。
雖然知道主人命在旦夕,可是沒有一個僕人敢靠近馬匹,因為這時候接近野馬的下場,絕逃不了亂蹄踢死的命運。
雨婕佇立在馬場一個角落,一樣是憂心如焚。可是,她並不像其他人一樣擔心酋長的生命,她心疼的是馬兒的痛苦。
這匹馬一定很難受,被人虐待得快不成馬樣了。雨婕最痛恨人類不把牲畜當人看,不斷的欺凌動物,現在她心中所想的是要如何救馬,而不是救人。
說時遲那是快,令人無法置信的,她突然跳到馬場內,當她嬌小的身影出來不意地出現時,馬場外的僕人及天威都嚇了一大跳。在驚魂未定之時,每個人又尖叫連連:「小——心——」
野馬眼看就要衝向雨婕了,雨婕卻毫無閃躲之意,她不為所動地站在原地,然後張開雙臂,心中喃喃低語。就在這馬兒離她只有咫尺距離之時,眾人「啊」的尖叫聲未停,馬兒卻突然和後翻仰,「嘶」一聲用力煞住馬蹄停了下來。它瞪大兩個凸眼珠,猛盯著雨婕瞧。
一片黃沙滾滾,眾人在震驚之餘,都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她「輕易」征服了這匹快令酋長累死的超級大野馬。
這是奇跡嗎?
她的嬌軀看來如此孱弱,但為是為何有這種令人無法思議的力量?
雨婕露出對動物的親切笑容,她向前靠近這匹野馬,輕撫它的腹部及耳朵,在它的耳朵旁呢喃,而這匹野馬就像只柔順的綿羊,任雨婕擺佈。
看到這一幕,天威青筋暴露,蒼白的臉恍如一枯槁的白紙。他怒目瞪視一切,心中震懾一切。他不敢相信他所親眼目睹的「事實」。
什麼樣的人會有這種馴服動物的能力?
他或許想說些什麼,可是下一秒,當他躍離馬背,腳一落地,他就眼冒金星頭暈目眩,剎那間他向後傾倒……
「酋長——」眾人的驚呼聲此起彼落。
這真人是場災難!
為了這匹超級大野馬,天威整整在床上一個星期,他四肢酸痛,嚴重到無法下床走路,可以說是動彈不得。
前三天他還在昏迷之中,直到第四天他才清醒過來,也才開始回憶那一個駭人的「鏡頭」。
可能嗎?
還是當時他頭昏眼花、看錯了?
是她救他的?
她不費吹灰之力,只是張開雙臂,那匹幾乎置他於死地的野馬就輕而易舉地被馴服了?
它就這樣乖乖巧巧地拜倒在雨婕的石榴裙下?
這一切實在太詭譎了。
人類怎麼會有這種能力呢?
難道她真是妖怪,在那裡施展妖法?
唉!真是的!他究竟想到哪去了?難道他也受到那到村民蠱惑了?他居然會懷疑她是女妖?
這世界不可能有超能力的。有著科學教育背景的他對巫術、妖魔……這些荒誕的說法,一律是當作無稽之談的。可是,今日這見——
難道這真的是怪力亂神?
他召來了魯拉,仔仔細佃地詢問。畢竟魯拉與雨婕可說是形影不離。
「她平常都做些什麼?」天威嚴肅地問。
「沒什麼特別的。」魯拉回答。「只是喜歡握住手腕上的玉珮,不然就去馬廄。」
「也沒做什麼。」魯拉偏著頭想一想。「跟馬講話、抱抱馬就這樣。」「抱馬?」天威真是愈聽愈不解了。
「是的。她很喜歡動物呢!」魯拉道。「她連馬廄內的小老鼠,有時都會把它捧在手心裡!」
「是嗎?」天威感到不可思議。再問道:「那些馬兒不會討厭她嗎?」
「不會。」魯拉肯定地回答。「馬兒愛死她了。我曾注意到,每當她一出現,每匹馬都會嘶叫個不停,彷彿在歡迎她似的!」
「這太奇怪了。」天威明知這是不可能會發生的,因為他「親自」馴服出來的馬,幾乎每匹都是不近女色。
他遣開了魯拉,一個人陷入團團的迷霧中……
當天威終於可以自由活動、來去自如之時,他首先就到馬廄瞧一瞧,而一切令喜出望外。
因為那匹棕色的超級野馬已套上馬鞍,安安靜靜地佇立在馬廄的一側,正吃著稻草。
顯然野馬已被馴服。
「好小子!」天威走向它。「你不認命敢不行喔!」他用力拍拍馬兒的腹部,馬兒沒有抗拒,還頗親暱的嘶嘶輕鳴,天威高興道:「你承認我是你的主人嗎?」
馬兒仰頭嘶吼,天威得意洋洋。「我將你取名為『馭風』,如何?」
它似乎滿喜歡這名字,不停嘶叫著。天威俯首問道:「『馭風』!上次令你屈服的小姑娘?她在哪?」他環伺馬廄,見不到她蹤影。「帶我去找她,好嗎?」
「馭風」以踢著馬蹄,似要奔跑,天威一跨上馬背,「馭風」便衝出馬廄。
看來「馭風」真的變成一匹人性化的馬了!天威自忖著,也不得不佩服雨婕有這種通天的「本領」。而「馭風」似乎與雨婕「心有靈犀一點通」,不一會兒,它就找到雨婕了。
其實雨婕也是相當自由的,除了不能走了這個城堡之外,她要在城堡內做什麼,完全可以隨心所欲,倒是沒有人會干涉她。
在水池旁,天威見到了雨婕。
她的雙眸霎時升起兩簇驚奇的火花。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這些是剛買進來的野馬啊!絲毫未被訓練過的,理論上,絕對不可能會如此柔順、乖巧得讓人類為所欲為,更何況它們居然任雨婕為它們沖水、洗澡。他們似乎是在一起玩耍?
她,究竟有什以魔力?
天威突然翻身躍下馬背,在雨婕措手不及間,他已虎虎生風地大步逼近她,隨即奪去雨婕身帝旁濕漉漉的那匹野馬,他跳上馬背,騎著它,向前奔馳。
他心中有股怒火正在蓄積,他相信他胯下的是道地的野馬,必定需要一番「搏鬥」,而天威已準備好作戰了,可惜,結果卻令他垂頭喪氣。
這匹馬居然服從他的指揮,毫不抵抗,乖巧得離譜。天威再試乘一圈之後就宣告放棄了,因為這匹馬根本沒有鬥志。他不甘心,又騎回水池旁,眺望近十餘匹的蒙古野馬,他蠻橫的試乘每一匹馬,兩個鐘頭下來,他已是一臉鐵青。
騎完最後一匹野馬之後,他在水池旁停住,勃然大怒地注視他的女奴。
她憑什麼搶走他專屬「權力」?
這些馬一向都他親自馴服的,他喜歡享受那種馴馬時的刺激及之後的成就感。而她卻不用費任何力量,就輕而易舉地獲得這種成為馬的主人之權力。
此時的天威不僅是火冒三丈,更是嫉妒莫名。
他不可能會嫉妒的。他是「人中之龍」、他是鼎鼎大名的石油國王啊!財富、權力、地位,他要什麼有什麼,他何必和眼前這位看來楚楚可憐的小姑娘計較呢?
可是他此刻卻被怒火燃燒了,他氣憤得咬牙切齒。因為她將他那股馴馬的自傲、對馴馬的狂熱,一古腦兒的給剝奪殆盡了。
他氣勢洶洶地躍下馬背衝向雨婕,用他孔武有力的雙手抓住驚懼的雨婕弱小的雙肩,用力搖晃著,他嚷道:「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被面紗蒙住整個頭及臉,只露出那雙水汪汪的黑眼珠的雨婕,雙眼中除了恐懼、淚珠,還有很深的「不解」。
倏地,天威心軟下來,他明白她是無辜的。她並不知道在無形之中,她已觸犯了令他難堪及在意之事。
天威鬆了雙臂,怒目瞪視她一會兒,然後他躍上馬背,拂袖離去……
只剩下一臉錯愕不已的雨婕佇立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