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辦公廳裡,利夏爾佇立在敞開的窗前,手裡拿著白蘭地杯,任晚風輕拂起他的金色長髮,在身後飄揚出柔美的發浪,他在意地用手將微亂的髮絲拂到身後,無與倫比的俊臉有著一絲茫然。
按照慣例,當他從國外回來時,他便會這個辦公廳處理出國期間未處理的公事,雖然大部分的財產都交給財產管理公司有效地經營著,但仍有許多文件在每個月固定的時間需要他的親筆簽名。
今天他完全沒有心情去看任何一份文件。
因為有一個人的影像,像是一張模糊的網罩在他的心頭,使他既迷惘又困惑。
到底是怎麼了?他又一次無聲地問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個性中或許有任性難解的部分,但他從沒像今天這樣,任性到近乎執著的地步,一心只想把那個東方女人帶往卡斯特羅山莊。
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好像就是從他看見那雙黑眼睛開始,一種奇怪的情感就洶湧、勢不可擋的在他心中翻騰,他對她瞬間燃燒起的興趣超越以往,甚至連他自己都深感訝異。
然而她卻一點也不想來卡斯特羅山莊,不知為何這讓他深感憤怒,他覺得自尊有一部分遭受到打擊了,這是從來也沒有過的事。
根據以往的經驗,他看中意的女人,只需要稍微對塞克斯暗示一下,不久之後,這些女人就會迫不及待的來到他身邊,心甘情願的從任何一個地方跟著他回卡斯特羅山莊,過程順利,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那嵐清,這個富有東方韻味,引起他莫大興趣的女子,她對卡斯特羅山莊、對他,都是那樣毫不在意,這使得他既困惑又憤怒,他聽到一股來自心底深處的聲音——把她帶回來,把她帶回卡斯特羅山莊,不管她願不願意。
於是,依循著自己心裡的聲音,沒有多想,他就命隨行保鏢宛如綁架一般把她架上飛機。
晚風輕拂過他俊美的五官,他迷惑的皺起眉,對自己異常的行為感到不解。
怎麼回事?他到底在執著些什麼?或許她幽黑的眼,的確令自己著迷,但引發他異常行為的又好像不僅僅只是因為這樣……
他不知道,他還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做些什麼,他也不想去深思,先把她留在卡斯特羅山莊是他目前唯一確定的事。
身後傳來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不用多說,膽敢在這個時候沒有經過他的同意來打攪他的人,整個卡斯特羅山莊裡就只有那個跟他一樣流著貴族血液,自以為立於一般人之上,認為地位跟他一樣崇高的艾芙麗爾。
盯著他的背影,艾芙麗爾的心情一陣緊張,她知道自己正在破壞利夏爾的規矩,但是她無法對利夏爾反常的安排不聞不問。
那個女人被安排到他的房間一事讓她深感羞辱,同為卡斯特羅家族的一員,她認為自己有冒著捋虎鬚的必要來提醒利夏爾這整件事的不恰當。
"我記得我並沒有叫你進來,艾芙麗爾。"他皺起眉,已經猜到艾芙麗爾要說的是什麼事。
儘管他並沒有回過頭來,但是從他的聲音裡艾芙麗爾已經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怒氣,如同被冰霜包裹那樣的寒冷,她忍不住戰慄了下。
可是高貴的血液所賦予她的驕傲又使她沒有辦法忍氣吞聲,一個東方來的女子,一個比任何一個住在卡斯特羅山莊的人都要下等的女人,居然住進她夢寐以求的西廂,這教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忍受。
艾芙麗爾還在醞釀著比較不會惹毛利夏爾的話。
始終以背影對著她的利夏爾已然用更冷的語調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艾芙麗爾,但是我不想聽,你可以出去了!"他舉起修長的手往後揮了揮,現在他最不希望聽到的就是任何人關於這件事的意見,因為連他自己也都還處在混亂、矛盾不堪的情緒裡。
"利夏爾!"艾芙麗爾不肯死心,"我認為你應該再重新考慮一下,這麼做並不當,她只是一名——"
她的話消失在利夏爾忽然側過臉射向她的冷凝目光中,原本湛藍的眼現在跳躍著一絲火焰,她忍不住哆嗦了下,心裡知道她已經完全挑起利夏爾的怒火。
"我並沒有賦予你糾正我的權利,艾芙麗爾。"他銳利地直視她,"我想你應該還記得誰是卡斯特羅山莊的主人吧?"
不需要太多嚴厲的言語,利夏爾一句話就能讓她清楚誰是這兒的主宰。
艾芙麗爾高傲的臉上一陣蒼白,雖然同是卡斯待羅家族的一員,但是她卻沒有因此而受到應有的特殊待遇,相反的,利夏爾對她有著一份連她自己也難以理解的厭惡。
"我再跟你說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了,要是你下次再沒有經過允許,擅闖我的任何一處地方,你知道我會怎麼做。"利夏爾緩慢而無情地看著她道。
艾芙麗爾揚起下巴,高傲地咬著牙,惱恨著利夏爾的威脅。
利夏爾不明白艾芙麗爾為什麼老是這麼不識相,自以為跟他是同一家族的人就認為自己有權利干涉他。
愚蠢的女人!難道她還看不出自己之所以這麼忍氣吞聲,完全是因為顧念那麼一點親戚關係嗎?要是她還執迷不悟的以為,這一點親戚關係使得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與眾不同的話,那麼他倒是應該找個機會讓她徹底明白自己的地位。
"是……我知道了,請原諒我的失禮。"艾芙麗爾忍氣吞聲地說,隨即無聲地退出他的視線。
目送著艾芙麗爾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後,利夏爾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堅定的想法,他打定主意要讓那嵐清愛上這個山莊,雖然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幹嘛要那麼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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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半,那嵐清被領進金碧輝煌的餐廳,剛剛那群衣著光鮮華麗的女人已經開始用餐,餐點是自助式的,有來自世界各國的名菜,看來利夏爾對他的女人很體貼,至少懂得在胃口上滿足她們。
跟她們的盛裝打扮比起來,合身長褲配上西裝外套的她就像個來此洽談公務的某家銀行經理一樣,不過她一點也不在乎,她跟那些精心打扮的女人目的本來就是不一樣的。
但是她們射向自己的目光卻毫不避諱地充滿敵意,一下子受到那麼多人的敵視,她還真有點不習慣。
她大約占算了一下,大概將近三十名,想像著利夏爾像古代的皇帝一樣,用翻牌來決定當跟哪一個女人共度的畫面,厭惡感就忽然湧了上來。
她一定要想辦法盡早結束採訪,離開這個跟她格格不入的地方。
她以為這個領台的男僕會帶她到另一張餐桌,遞給她一杯水和所需要的餐具,然後禮貌的輕聲說可以開始用餐了。接著她便可以乘機找到攝影師,一邊吃飯一邊跟他談明天即將開始的工作。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領台的男僕卻帶著她穿越自助餐用餐區,進入餐廳的最深處,那兒巧妙的利用圓柱大理石和拱型牆壁構成一個獨立的用餐室。
"請進,少爺已經在等著你了。"
什麼?剛踩上階梯的腳停頓下來,她往內望去,果然看見一身優雅裝扮,法國味十足的利夏爾已經端坐在長型餐桌的另一頭,在他的右手邊,神態高貴的艾芙麗爾正飲著餐前酒。
她一點也不想進去跟利夏爾一起用餐,她寧可去自助餐那裡讓將近三十名陌生的女子對她虎視眈眈,也不要接受利夏爾莫測高深的凝視。
但這畢竟是一項邀請,是主人對來訪記者一種盛情的表示,看在這點的份上,她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艾芙麗爾大概完全沒有想到要與她一起進餐,看見她走進去,她露出受到冒犯,震驚又憤怒的眼神,那種樣子就好像她突然被通知,她的僕人要跟她一起用餐一樣。
這個看起來應該是目前最得寵於利夏爾的女人,那種輕蔑的眼神讓那嵐清感到非常不舒服,她覺得艾芙麗爾完全搞錯對象了,她可不是要來跟她爭寵、自不量力的女人。
"歡迎,請坐。"利夏爾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看著她映著燈光的閃亮眼神,一瞬間他又感到迷惘了。
除了這雙眼,另外吸引他一定要強迫她來到卡斯特羅山莊的究竟是什麼?
又來了,又是那種討人獻的凝視,看得那嵐清渾身不自在,她雖然很想坐在他的對面,讓那一大束插在銀盆裡的花擋在她和利夏爾之間,但是隨侍在旁的侍者已經替她拉開左手邊的椅子,她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地坐下。
利夏爾比了個手勢,侍者開始無聲的從專門送菜的門把高級料理送上鋪著白色桌布的餐桌。,
過了一會兒,突然有個侍者端著一盤魚子醬來到她身邊,輕聲地問她想要怎樣吃魚子醬。
這下子可把她給難倒了,拜她有限的經濟能力所賜,她還沒有機會上高級餐廳去學習怎樣吃法國料理,而在卡斯特羅家,這個擁有最純正法國皇室血統的家族,吃的自然是最正統、最高級的法國料理。
看著發出銀光的餐具,像是在嘲諷她的困窘,那嵐清甚至不確定餐具是不是由擺在最外面的開始使用。
她瞥見對面的艾芙麗爾又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輕蔑目光在等著看她的好戲,一股無名的怒火就這樣被撩起。
她輕聲回絕侍者,侍者禮貌地退下,她隨即抬眼正視著利夏爾。
"怎麼了?萊不合你的胃口嗎?我可以叫廚房另外——"
"不用了!"她忍著怒氣說,"我想我必須承認我對法國料理一竅不通,非常感謝你的招待,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利夏爾先生,我覺得我還是去用自助餐好了。"
艾芙麗爾眼中的嘲諷加深,惡意十足地看著她的落荒而逃。
利夏爾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但不是阻止她離去,而是打算跟她一起去用餐,反正他對這套動作繁複的法國料理也早就厭倦了。
"咦?"不清楚這樣的舉動是不是惹惱他了,從他澄澈湛藍的眼中,那嵐清看不出他的想法。
他微微一笑,把一條餐巾丟在桌上。
"走吧!反正我也不想吃這些料理,我陪你去吃自助餐。"
啊?她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時發現利夏爾已經帶著她往外走。
"利夏爾?"艾芙麗爾不可思議地低聲叫著,但就像往常一樣,利夏爾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那嵐清的腦中一片混亂,利夏爾正一意孤行的帶著她穿越剛剛領台的男僕帶她走過的路,一路上正在取用餐點的美女們對他們投以驚奇的目光,她在混亂中模糊地想著,高貴的像個王子似的利夏爾大概從沒走出他豪華的用餐室吧!
那他為什麼不繼續待在他豪華的用餐室裡呢?對他來說,偶爾出來跟大家同處一室可能是一時興起,但他卻不知道他這種舉動再度令她成為眾矢之的,美女們含著妒忌的目光正恨不得殺死她般紛紛朝她身上射來。
利夏爾帶著她往前走,一直來到距離用餐室最遠的一個餐桌,他興致勃勃地拉著她坐下,對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主意感到非常愉快。
"我正好厭倦了法國料理,來吧!我們一起去看看廚師們準備了些什麼。"
那嵐清困惑地被他拉著走,覺得他好像走人民間的王子,正在進行充滿刺激的探索。
不知是怎麼回事,那嵐清忽然想起今天傍晚他穿越眾人時的背影,那個背影與現在穿梭在食物間的背影重疊,一個荒謬的念頭忽然跑進她的腦海,她不知是怎麼搞的,忽然覺得利夏爾的背影看起來是那樣寂寞。
利夏爾把每一種食物都挑了點放在自己的銀盤上,他還惡作劇地把自己看上眼的食物放進那嵐清的銀盤裡,當她因此而皺起眉抗議時,他則樂不可支地哈哈大笑。
完全被他的性格弄混思路,那嵐清搞不懂利夏爾究竟是一個深沉冷峻的人,還是一個活潑開朗的人。
但不可否認的是,無論是哪一種面貌的他,都是魅力十足、俊美非凡的。他就像希臘史詩中的王子,華貴、優雅、讓一般人自形慚穢。
那一頭有著波浪捲度的金髮在任何一種光線下都顯得那樣耀眼奪目,她忍不住出神地想,碰觸它的感覺一定很好,就像柔滑上等的絲緞一樣……
那嵐清沒有注意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欣賞起他的美貌,在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坐在對面的利夏爾·正用那種涵義未明的目光盯著她看。
"在想什麼?"並不瞭解那嵐清心中所想,利夏爾覺得很不高興,她在跟他用餐時居然還心有旁騖,他再一次感受到不重視的怒火緩緩的在心中升起。
"不,沒什麼……"她心虛地低下頭,不應該的遐想使她心跳加速、臉色發燙。
"是嗎?"他銳利地看著她,因為不能看穿她的心思而惱火。"跟我在一起時,不准你想些有的沒的。"
利夏爾不知不覺對她專制起來,而他並沒有去細想為什麼會忍不住開始想掌控她。
那嵐清雖然因為覺得丟臉而把視線膠著在堆滿食物的銀盤上,但是這並不代表她的耳朵也暫時跟著失靈,利夏爾的語氣讓她不禁輕輕的皺起眉。
她想她最好趁現在跟他講清楚,他好像也犯了跟他的女人一樣的錯誤,正在把她當成那群佳麗的一份子。
她清了清喉嚨,禮貌地開口:"利夏爾先生……"
"利夏爾!"他沉聲道,執拗而含怒地糾正她。
那嵐清被他的語氣和目光嚇了一跳,直覺告訴她,她最好從善如流,這個男人有一股讓人不得不服從的氣勢o
"好吧!利夏爾,我希望能知道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正式採訪你。"
迫於他的氣勢,那嵐清原本醞釀的話在出口時幡然改變。
"你幹嘛那麼急著開始工作?"他沒好氣地回答,正準備把叉子上的食物送進嘴裡時,一個足以讓他大發雷霆的想法忽然飛入他腦中,他放下叉子,陰沉地注視著她。
那嵐清心神一凜,不明白他又怎麼了,那種教人猜不出想法的凝視讓她覺得呼吸困難。
對原本吸引他的食物失去興致,利夏爾湛藍色的眼中充滿被她挑起的怒火。
"我不准你離開卡斯特羅!"緊盯著她的臉,他固執地說。
那嵐清困惑不已地看著他因發怒而顯得冰冷的臉,無法明白剛剛的話是怎麼跟他的怒氣扯上關係的?
原本充斥四周的悄聲交談因為他的怒氣而鴉雀無聲,儘管她們很想朝這兒看上一眼,但她們沒有一個人敢這樣做,對她們來說,利夏爾是卡斯特羅山莊至高無上的神,是尊貴而不可冒犯的國王,他掌控一切,包括她們的思想。
但是,在這個聲音暫時消失的空間裡,那嵐清忽然想起,她有什麼理由要承受他的喜怒哀樂?在她的心目中,他既不是神也不是國王,他們的關係甚至還沒有建立起來,他有什麼理由對她發號令?他又不是她的誰!
"我想你搞錯了,利夏爾先生。"一點也不在意他眼中升得更高的火焰,那嵐清清冷淡而平靜地開口,雖然憤怒,但她卻不會有失態的舉動出現,她是在任何時候都能保持一慣優雅的天秤座女子,"你並沒有權力把我留在卡斯特羅山莊,我很抱歉的提醒你,我只是個應公司要求來採訪你的記者,要是訪談結束,我當然可以隨時離開。"
她的話引來利夏爾挑戰性的挑眉,他不認為有誰可以在投有經過他允許的情況下擅離卡斯特羅山莊。
"喔,你這麼認為?"
"不然呢?"
"那我們就來試試看好了。塞克斯!"
原本不見人影的塞克斯忽然像個鬼魅一般不知從那兒冒出來,迅速來到他的主人面前,那嵐清這才瞭解,他的保鏢並沒有因為回到卡斯特羅山莊而鬆懈了對他的保護。
"是的,少爺。"
"把她送回我的房間,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她出房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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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簡直就是公然綁架!在房間來回踱步的那嵐清惱火地想著。
利夏爾·德·卡斯特羅一定是瘋了,他怎敢擅自限制她的自由,難道他忘了她還是知名電視台的特派記者嗎?
她應該立刻打電話回公司,向主管報告她的情況,這個想法幾乎是在剛燃起的瞬間就熄滅了。
沒有用……她垂頭喪氣地盯著繡工精緻的大床,忽然清晰地記起總經理另一段暖昧的話——
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你,這個專訪沒有時間限制,主要是看卡斯特羅先生的意思……
她覺得公司為了自己的利益把她出賣了,真是可惡,她當初怎麼會傻到沒有當場拒絕呢?
歎了一口氣,她無計可施地倒在床上,柔軟的床墊完全符合人體工學的承受著脊椎的重量,她這才發現自己其實疲倦得要命,這張床一定有引人人睡的功能,儘管還在思索著如何離開山莊,一股沉重的力量卻持續將她拉人黑暗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