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聖宮』的日子裡,她小心翼翼地處理每一件事,為的就是要偷到「聖宮史」,可是「聖宮史」藏在何處,她卻毫無頭緒,只能猜測他的寢間該是最可疑的地方。
只是,她雖然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但兩個月來她送膳食、盥洗用具或整理衣物等,都只能到小廳,上官幽最私密的寢房她不被允許進入,這回她藉由推拿之名,才硬是闖了進來。
她又看了床鋪上的上官幽一眼,他睡得好香、好沈,想來紅蕊花瓣已產生了迷睡效果。
身為宮主的他不清楚紅蕊花瓣除了祛除疲勞外,還具有迷睡效果,一旦用量過多,會讓人陷入昏睡裡。
她就是要迷睡他,這樣才能找「聖宮史」!
話說回來,哪個地方可以藏住重要物件呢?「聖宮史」在哪裡呀?
「找找……」她喃著,東瞧西瞧。會放在櫃子裡嗎?她走向櫃子,正想前去打開抽屜時——
「唔……」床上的上官幽輕哼了聲。
裴清靈瞬間僵住!慘了,他要醒過來了嗎?
她走回床鋪旁,但他仍是閉著雙眼。
「宮主?」她試喚。
他沒動。
她身子傾靠過去,微彎身,細細端詳他的面容,呼息深且穩,該是熟睡的。
幸好沒醒來,她可以再去找找。
「唔……」
上官幽又一動,嚇住她的腳步,接著他竟然一個大翻身,整個人掉下床!
「小心!」她驚詫又緊張之餘,下意識地便彎下身子想要撐住他跌落下的身軀,但卻撐不住,還反倒被他勾倒在地,而且他的身子就橫壓在她的腰間,壓得她動彈不得,快要無法呼息。
「天哪,唔……」怎麼辦?要不要叫醒他?她推了推他,他卻是不動的。這紅蕊花的迷睡效果到底是好還是壞呀?
「宮主……」她一邊想掙出他的壓制,一邊探探他的昏睡狀態。「宮主?」
他咕噥一聲,身體動了下。
他要醒來了嗎?
「唔……」他身子一側,又重新壓住她,接著又不動了。
「好重……哎喲,宮主、宮主……」她輕叫著,但他沒動。「好重呀……是豬嗎?怎麼這麼重……宮主……」她試圖要脫離他沉重的身軀,得要趁他昏睡時刻找出史來呀!但她怎麼推都推不開,罵人的話含在嘴巴裡,不敢吐出來。
怎麼辦?她好不容易得到這機會進入最私密的寢室,現在卻被他給壓住,要怎麼找「聖宮史」呀?
「怎麼了?」他突然低低地說著話。
嚇!她心臟差點停下來。「沒有,你跌下床了。」她回道。
「……嗯。」他輕輕應聲,就又沒回答。
半晌後,確定他根本沒有醒來,她努力地從他身子底下掙脫出來。
呼……
她捂著胸口,氣息不定,心臟怦怦怦地亂跳著,緊張害怕又感到羞赧。雖然一直擔心他會發現她有偷史的意圖,可上官幽溫熱的體溫與獨特好聞的氣息卻也讓她心神晃蕩,想更貼緊他。不知怎麼回事,她的身子跟他的身體相貼時的感覺很舒服。
舒服……等等,怎麼可以覺得舒服?她的腦子裡怎麼可以冒出這種旖旎思維?停!她不可以讓上官幽迷了去,不可以再亂想了!
裴清靈又看了眼仍睡在地上的他,但她不敢再冒險去偷東西,否則他再度睜開眼睛撞見她的偷竊行徑,一切就都完蛋了。
她走人,不敢再有動作,至於偷「聖宮史」的事情……下回再議!
上官幽坐在廳堂,手中舉杯,品飲著極品蘭花茶葉,茶的香氣光用聞的就教人感到心曠神怡,只不過再怎麼好味,仍然敵不過烙印在他腦海中的氣味,那屬於裴清靈專有的馨香味兒。
昨日,他一翻身,便壓住裴清靈那軟嫩的玲瓏嬌軀,一聞到她的馨香,一抹莫名的情緒就強烈震盪著,那是一股對她的喜歡與懷念。裴清靈總會讓他回想起一個稚氣卻又充滿正義感的八歲小女孩——小靈。
只是,八歲的小靈並不喜歡他,常常對他橫眉豎眼,他至今亦是忘不掉她恨恨地瞪他時的神情。
兩個月前的月圓時分,他出『聖宮』,走到進出『聖宮』唯一的出入口碧綠沙時,見著躺在草地上的她。
她衣裳破爛,鞋口破掉,甚至還露出圓潤的腳拇指,但那張沾了泥的面孔依然俏美,雖是閉著眼睛,然而她眉宇之間的正義以及倔強卻引起他的熟悉感——這個乞丐怎麼跟十年前那位討厭他的小女孩極神似?
她是她嗎?
雖然已經十年不曾見過面,他的記憶裡也只是張小臉蛋,但看到熟悉的五官、眉宇間不變的氣韻,他仍懷疑她就是她。
這份濃濃的熟悉感讓他直接將她帶回『聖宮』。
當她醒來後,他詢問她的身份。
她自稱是個窮困到與父母到處流浪、乞討的乞丐,而後因為和人起衝突,她與父母分散了,就這樣胡走瞎走,來到一處奇怪又美麗的地方,最後終於體力不支,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被帶進了『聖宮』。
他問她是否曾住過風城小鎮?
她回答:沒有。
雖然名字有雷同之處,但她表示不記得見過他,更不記得跟他有過任何的交集。
所以,是他弄錯了對象?
這兩個月時間,裴清靈不管他同意與否,堅持要當女婢報恩,他隨她意思,而她當女婢倒是當得很盡責,總是想辦法接近他、搶著要照料他,只是他對她的疑惑一直未曾消失過,直到昨日,她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
身為『聖宮』宮主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紅蕊花瓣的效果?『聖宮』的一草一木他都知之甚詳,甚至有些帶著毒性效用的花朵,他自小就已先嘗過,熟悉藥性了,所以紅蕊花瓣對他根本沒用,但這糊塗蛋卻天真地以為可以迷睡他。他不過是裝傻裝睡,她就信了。
她鬼鬼祟祟在他寢間想做些什麼?
找「聖宮史」嗎?
「聖宮史」記載著寶藏的藏放地點與一套絕世武功,是白黑兩道十分覬覦的寶物,裴清靈想偷這件珍寶嗎?
叩叩!敲門聲響起。
「宮主,我是清靈,送午膳來了。」裴清靈端著膳食來到小廳前,敲著門。
「進來。」他放下杯子,回道。
「是。」她推開門扉,進入小廳,擺好碗筷後,笑咪咪地道:「宮主,用膳了。」
「謝謝。」他道,看著她。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她臉蛋又紅了起來,被那對深邃的黑眸盯上時,腦袋總會糊塗起來。
他不答,直接站起。
「怎、怎麼了?」她驚愕地連連後退,緊張地望著他。
他停下,站在她面前,凝睇她,問道:「清靈,你昨日有沒有對我……」
「昨日……對你?對你怎樣?」她裝傻。
「你幫我推拿,我卻睡著了,誰知醒來後,卻發現自己睡在地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知道嗎?」
「什麼睡在地上?我不清楚耶!做完推拿後,我就離開了,什麼都不知道。」
「是嗎?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呀!出了什麼事嗎?我離開時你是睡在床鋪上的。」她裝作不知此事。看來紅蕊花的迷睡效果讓他沒發現到她有偷「聖宮史」的意圖。
他斂眼,道:「看來是我睡太熟了,才會滾下床。」
「你會滾下床?這太奇怪了吧!我以為宮主身懷絕世武功,就算在細竹上也能安然睡之呢!我在外面流浪時,就聽聞過一些江湖人物大談『聖宮』有本史,裡頭記錄著金銀珠寶的藏放地點,還有一套武功秘笈,是很厲害的一本子,讓我很好奇,想要瞧瞧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寶物?我能看嗎?」她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搭上「聖宮史」的話題,看他會不會想獻寶,拿出來給她瞧瞧。
他笑了笑,回道:「看到之後就可以拿走它。」
「哪有——」鏘!她的手臂碰到桌子,掃落一隻茶杯,嚇得她連忙低頭道歉。「清靈怎麼敢偷取寶物?清靈只是好奇才會這麼說的!我冒犯到宮主了嗎?請宮主恕罪,請原諒我的無知!對不住、對不住……」她一邊討饒,一邊蹲下,撿拾碎掉的瓷杯。
「你不必這麼緊張,我只是說玩笑話。」看來她不打算講出真相來。
好,那他就跟她玩一玩,看她到底打算做什麼?
她抬首,問道:「宮主沒有生氣?」
「沒有,我還要謝謝你替我送午膳過來。」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送午膳是我該做的工作,宮主不必向我道謝。那沒事的話,我先告退了。」呼,嚇死她了!心緒忽高忽低、忐忐忑忑,難受死了,幸好他沒發現她做了壞事。
只是,這樣的折磨她還得要忍受到找到「聖宮史」為止,誰教她想為上官爵出氣的決定仍未改變,誰教上官爵太可憐、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