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騙子好歹勝於流落街頭。
現在,就當作是自己的一次另類畢業旅行。情勢所逼倒也無可厚非,不是嗎?
小兔放下跳繩,思索著剛才腦中的想法,低語:「的確是無可厚非。」
「好燙!好燙!」喜兒快步走進房門,把手上的碗迅速地往桌上一擱,「小姐,該吃藥了。」
「又要吃藥?」小兔──或許應該稱她為雪娃,畢竟白小兔是不存在於這個朝代的──朝自己的額上拍一下,低咒一聲的趴在桌上。
生活在這個時代,大家都對她很好,唯一讓她感到無奈的便是吃藥。從小她就是健康寶寶,對於吃藥的經驗可是少之又少,偏偏古雪娃從小就有心痛的毛病,一生注定要與藥罐為伍,這倒苦了她這個替身啊!
「小姐,生病自然要吃藥。」喜兒輕舀了一匙的藥湯,細心吹冷,「小姐,請吃藥。」
雪娃接過她手上的藥碗,「我自己來就行了。」
在她緊皺眉頭吃藥的同時,喜兒坐在椅上把玩著桌上的繩子,好奇問道:「小姐今日共跳了幾下?」
她不知道小姐是打哪兒學來的「跳繩」這新玩意兒,只是從小姐可以下床走動開始,她就不停的跳,說是可以強身。雖然她始終抱著懷疑的想法,但小姐十分堅持,她也就隨小姐去了。當然,她也不可能跑去告訴老爺、夫人,要不,依老爺的性子,肯定是將繩子丟到井裡去,而她,一定會被小姐罵死。
雪娃咬牙把藥吞下,仰天猛灌了半杯的茶水,這才開口,「大概五十下。」
「哇,好厲害!」喜兒面露敬佩的神情。
雪娃搖搖頭,「要不是跳到一半心痛,才不只五十下。」
喜兒起身,著急的開口,「小姐,妳現在心還痛嗎?還是身上的傷口痛?要不要找大夫?」
「別緊張,我現在好多了,身上的傷口也只要塗塗藥就行了,用不著找醫生──」她硬生生地改口:「喔,我是說大夫。」
喜兒又坐了下來,「小姐,暫不論妳的傷口未癒,妳心痛的宿疾也容不得妳整日蹦蹦跳跳的。」或許她還是該告訴老爺、夫人吧,她暗想著。
「運動可以鍛煉身體,愈是不動就愈會生病。」她覺得口中還是有苦苦的藥味,幸好喜兒瞭解她,從袖中拿出一個梅子餅遞給她吃下。
喜兒還想說什麼,但雪娃比她先開口,「喜兒,我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整天悶在房裡也不是辦法。我們去找宇軒玩,好不好?」
對於這個平空冒出來的弟弟,她可好奇得很,因為自己是老ど,底下沒有弟弟、妹妹讓她玩,現在有這麼一個好機會,她怎會錯過?
「不行,老爺交代小姐一定要好好休養。」喜兒反應快,立刻搬出老爺為擋箭牌。「況且今兒一大早,老爺就帶著少爺到書坊學做生意去了,大概要到晌午才會回來。」
雪娃嬌嫩的臉上寫滿失望,「宇軒真不夠意思,要出去也不找我!」她起身負手徐行,念著:「讓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多無聊……對了!」她腦中有個主意緩緩成形。
突然,她以哀求的眼光看著喜兒。
「小姐,妳……為什麼那麼看我?」喜兒覺得頭皮發麻,這是大難臨頭的預感啊!
雪娃甜甜一笑,「妳帶我出去走走,好不好?我好想出門逛逛。」
「出門?」喜兒的頭搖得如博浪鼓似的,「不行,老爺絕不會答應的。」
「就是因為他不在,所以機會難得,現在不走,更待何時?」雪娃信誓旦旦地說著,「帶我出去啦,我保證絕不惹事,而且一定趕在晌午前回來。爹不會發現的。」
看著主子苦苦哀求的模樣,她真是不捨,「可是我不能欺騙老爺。」
「我們這樣又不算欺騙,只是出去時忘了說一聲罷了,何況在晌午前我們就會回來了,這件事絕對不會有第三人知道的。」
喜兒思索許久,久到雪娃以為自己已成功說服她了,但是……
「小姐還是留在府裡吧。我不是擔心小姐在外頭惹事,只是,小姐,妳忘了上回我們去西城的觀音寺上香遇到壞人,才害得小姐失足跌落山谷,也喪失記憶。」
「失憶」是眾人一致為她的反常舉止所下的結論。剛開始,雖然她一直強調自己雖是古雪娃的外表,卻是白小兔的靈魂,但就是沒人相信。話說回來,若她不是當事人,也肯定會對這種神話嗤之以鼻。
「原來古雪娃就是這樣才會到三界去的。」雪娃晃著頭,總算明瞭事情始末。
「小姐天生麗質,整個人像粉雕似的玲瓏剔透,外面壞人那麼多,出門本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我看我們還是留在府裡等少爺回來吧。何況夫子說過,千金之軀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喜兒下定決心,一個勁兒的反對,還欲用夫子的話說服她。
「那我上回不是出去了嗎?」雪娃不以為然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喜兒楞了一會兒,吞吞吐吐開口,「那……不一樣啊,上回小姐是去廟裡為老爺祈福。」
「那我們再去為老爺祈福,不就得了?」
看著喜兒不知所措的表情,雪娃真是覺得好笑。
她竟然被自己的話逼到辭窮,這就是所謂的「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不論如何,我今天一定要出去,如果妳不陪我,那我就自己出去。」
「不行啦,小姐一個人出去太危險了!」喜兒直覺的抗議。
雪娃沒多說,只是丟給她一個問題,「那是我自己出去,還是妳要陪我出去?」
喜兒想也不想的就脫口而出:「說什麼都不能讓小姐一個人出門!」
「真的嗎?」雪娃嘴角微揚。
「當然是真的,小姐是千金之軀,豈可讓小姐獨自出門?」
哪知小姐笑不可抑,她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雪娃忍住笑意,「好吧,那我們先準備準備。」
「準備?準備什麼?」喜兒還摸不著頭緒咧!
「既然我不能一個人出門,那不就等於妳答應陪我一起出去了?所以我們該準備準備溜出門了。」
喜兒眉頭深鎖,真是欲哭無淚啊!
她不是一直勸小姐留在家裡的嗎?怎麼勸到最後,卻變成她陪著小姐一起出門?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啊?
「皺眉會讓妳的漂亮臉蛋變醜。」雪娃故作深情的輕輕佻起喜兒的下巴,「這麼漂亮的臉要是變醜了,我可心疼呢!」
「小姐……」幸好她瞭解小姐只是尋她開心,否則這種舉止跟斷袖之癖有何兩樣?只不過這會兒,她簡直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好吧,我陪小姐出門就是了。不過……」她已讓步,但又緊抓最後一絲希望,「起碼帶著小火、小淨。」
「喔,拜託!」雪娃輕敲喜兒的頭,「他們兩個是老爺請來的護衛,只對老爺忠心耿耿,妳想,他們會讓我出門嗎?」
被小姐這一番搶白,喜兒還能如何?主子最大,她只好認了。
「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先回竹園換衣服。」雪娃拉著喜兒的手衝向廂房,動作之快只可用迅雷不及掩耳形容。
喜兒不解,「為何要更換衣裳?」
「我們最好扮成男子,這樣才不會引人注意,也才不會有壞人打我們的主意。」
喜兒讚賞地點點頭,小姐果然冰雪聰明,居然懂得女扮男裝掩人耳目,這讓身為丫鬟的她與有榮焉!
☆☆☆
總算見到夏天應有的面貌了──火傘高張。
天地本身就像是一個無邊無際的大烤爐,不斷高昇的溫度讓處於此鍋爐中的所有生物均嘗到烈焰焚身的滋味。人潮熙熙攘攘快步走著,大概是急著回家避暑吧,偌大的街上只剩下零星的幾個攤販,若不是為了生計,他們又怎會冒著酷暑咬緊牙根,任由陽光荼毒?
看來,有心在這種烈陽下散步者就只剩她們主僕兩人了。
雪娃抬頭看看天空。
不知道任立渝會說今天紫外線指數是多少?她沒有擦防曬油的習慣,因為不喜歡在身上塗塗抹抹的感覺,可是她不覺得現在這副瘦弱的皮囊能忍受這麼惡毒的烈陽。
她不是一個愛美的人,美又能代表什麼?美而無才,人家會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才貌兼備,人家會說:「女強人,女人還是弱勢點好,否則會讓男人望之卻步。」說到底,這又是二十一世紀的沙文主義了,至少就沒聽過「男強人」這種稱呼。
總歸一句,「美人難當」。但現在,她是「寄住」於古雪娃的軀殼,萬一哪天古雪娃回來了,瞧見自己白嫩的肌膚變成木炭色,那不是很對不起她?
不遠處有一家豎著白布、上頭寫著「醉意酒樓」的商家。
「我看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吧!」她自顧自的向前邁開步伐。
喜兒丫頭只得急忙追上主子的背影。
☆☆☆
雪娃站在客棧門口觀望一會兒,怕是街上的人都有志一同地到這兒來避暑了吧?客棧裡滿滿的人,或坐或站,吵鬧聲、划拳聲、勸酒聲不絕於耳。
她不時的踮起腳尖想讓自己看遠一點,不過在眾多高大魁梧的男子中,這個小動作並沒有為她帶來任何的助益。
幸而眼尖,不小心瞥見距離她三步之外有兩個人正準備離開。嬌小的身軀終於在此刻發揮作用,她俐落地閃過人潮,一屁股坐在還溫熱的椅子上。
「喜兒,我在這裡!」她扯著嗓門大叫,臉上充滿欣喜且帶點佩服自己的神情。
相對於她的熱情,被喚的人倒顯得有點扭扭捏捏。喜兒低著頭甫坐定在主子為她尋的位置上,就脫口抱怨著,「小……少爺,你喊這麼大聲很丟臉耶!」
「放心,這麼吵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的。」對於她的抱怨,雪娃不以為意,自顧轉向櫃檯後的掌櫃,「老闆,把招牌菜全拿上來。」
喜兒偷偷抬頭,害羞的掃視全場。的確,在這麼嘈雜的地方,不管多大聲都不會引人注意。
可從她進門到現在,她發現入目的全是男子,這項發現讓她急急忙忙的又低下頭。本來嘛,她什麼時候看過這麼多的男子?怪的是,主子也應該害羞的離開這種是非之地才對,但……她用眼角餘光看看身旁的雪娃──她還是像在家中一樣,拔起雞腿大口咬著,不雅的喝了一點酒,全然沒有一點兒嬌羞的模樣。
她靠近主子,提醒著:「女子吃相要優雅一點──」當她看見雪娃仰頭把酒一口乾盡,不覺聲音提高了八度,「妳怎麼可以喝酒!要是喝醉了,我怎麼向老爺交代?改喝茶好不好?」
雪娃不理她,反而將手上的酒杯靠近她嘴邊,趁她來不及反應時就把酒灌入她口中。
「好辣……好辣……」喜兒伸出舌頭,用手不停搧著。接過雪娃遞來的茶,她一飲而盡,什麼禮儀、女德全都拋諸腦後了。
雪娃微笑著看她的動作,「怎樣,大口喝水是不是很舒服啊?」
喜兒只是無辜的點頭。她會逾禮還不是面前這位主子害的?
「人活在世上,如果被一堆規矩束縛著,無法勇於找尋自己的風格、無法稱心如意的過生活,那人生又有什麼樂趣可言?何況所謂的規矩是由人創造出來的,被自己創造出來的東西綁得寸步難行,這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嗎?」雪娃像是在談論天氣般,輕描淡寫說出自己的想法。
突地,原本吵翻天的客棧竟然鴉雀無聲。雪娃好奇的隨著眾人目光往門口望去。
一名佝僂的老人手裡挽著清麗的少女佇立在客棧門口,「各位客倌,今天我和小女來到這兒,希望大家不吝賜教。如果方便,也請大家賞我們一口飯吃。」他的聲音中氣十足,完全不似他的外表給人那樣蒼桑沉重的感覺。
那名清麗少女胸前抱著一把柳琴,她微微欠身,隨後就盈盈然的坐在椅上,熟稔的彈撥技巧將一首「閨婦怨」彈得扣人心弦,相伴的是從她微啟朱唇中流洩而出的優雅曲子。
眾人被她的歌聲吸引住了,連素來沒啥音樂細胞的雪娃也聽得如癡如醉。
琴聲漸歇。
「謝謝各位。」清麗少女優雅地起身又微微欠身,退到一旁。
此時,老人拿著一個缽穿梭在各個客倌間。
他那佈滿歲月痕跡的臉上因無數擲入缽中的錢而牽動著,他滿懷感激的看著每個人,嘴裡直說:「謝謝大爺,謝謝大爺。」
就在雪娃找尋錢袋的同時,「你們……要做什麼?」話中顫抖的語氣實在明顯,惹得在場的人全往聲音的源頭瞧去。
原本那名清麗女子站著的地方多了四個粗獷男子,而那名女子早被一夥人逼退到柱子邊,其中一個男人的雙手還扶在柱子兩旁,那名女子就這麼被困在他雙臂之中的小小空間。
「丫頭!」老人驚嚇地叫著女兒的小名,手上的缽一下子摔碎在地上。
這根本是吃豆腐嘛!雪娃沒多想,只是很氣,氣光天化日之下怎能容許這些混蛋調戲良家婦女?這檔閒事管定了!
就幾秒的時間,容不得其他人反應,雪娃已經撲上前,狠狠的往距離她最近的倒楣蛋的腹部打下去。
客棧的人莫不倒抽一口氣。
「哎呀!」一聲淒厲慘叫隨之而起。
被打的人當然是痛到叫出聲,但施暴者也未必好過。
雪娃疼到眼淚都快奪眶飆出,「天啊!你的肉是鐵做的,怎麼這麼硬?」
倒楣蛋強忍著痛抬頭正視敢打他的人──只是個小男孩。他只須用三隻手指頭就可以解決的那種發育不良的男孩。
「你好大的膽子,敢管本大爺的事?」他努力挺直身,雖然腹部還是有點疼,不過氣勢總不能輸人,否則他以後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雪娃揉揉紅腫的手指,不甘示弱地喊道:「路見不平,氣死閒人。只要稍微有良心的人都會出面阻止你。本少爺是為你好,怕你作惡多端,死後連牛頭馬面都唾棄你,不肯收你的魂魄,讓你變成孤魂野鬼──」
她還來不及說完,就被迫分心去擋倒楣蛋氣憤難平揮來的拳頭。
雖然她利用所學的防身術輕巧地撥開他的攻擊,不過手還是痛得很!
「小……少爺,小心!」喜兒緊張的聲音在如此沉悶的氣氛下更顯得清晰。
「又出現一個多管閒事的人。」倒楣蛋冷笑,轉頭向身後的幾個兄弟喊著:「兄弟們,這兩個不怕死的人就交給我。你們先把那個女的抱回去好好調教一番,記住,人家可是黃花大閨女,動作別太粗魯。」
那一幫兄弟的臉上全是奸笑的表情,其中一人直接扛起到手的獵物,那名女子雖然奮力掙扎,甚至握緊拳頭狠狠地朝他身上敲了好幾下,不過她的力氣太小,被揍的大漢只是淫笑著:「小美人,打是情罵是愛,我知道妳等不及了,等會兒我們進了房間,我會溫柔的對待妳的。先別急啊!」
瞧他那副色樣,想必他的腦中一定充滿限制級的畫面。居然當她的面搶人?難不成當她是隱形人嗎?
雪娃使出全身的力氣,衝上前去咬他的手,他痛到順勢將肩上的女子丟開。
雪娃搶先一步扶起地上的女子。「帶妳爹快走,走得愈遠愈好!」她伸手一推,將她推向老人。
他們兩人連道謝的時間都沒有,就急忙從後門跑了。
四個大漢眼見到手的獵物就這麼溜了,心有不甘的也往後門的方向追去。
但雪娃敏捷的檔在門口。「要過去就得經過我這一關。」雖然她很害怕,卻仍然故作鎮定。
這些壞蛋可不比二十一世紀那些只會耍槍用刀、沒有一點真功夫的混混,憑她三天曬網、兩天捕漁所學得的防身術,肯定打不過他們。只不過事關面子,總不能在打了人、救了人之後,現在再來求饒吧!她可沒單純到認為求饒就可以全身而退,若是這幫人知道她是女的,那她肯定會成為限制級中的女主角……
她狀似善良的接續著:「現在客棧裡這麼多人,一人吐一口口水都會把你們淹死,我勸你們還是快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會在家中為你們唸經,希望能洗去你們一身的罪孽。」末了,她還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哈哈哈!」倒楣蛋似乎是帶頭者。「誰敢管本大爺的事?快站出來,讓本大爺瞧瞧是誰活得不耐煩了,我可以做做好事,早點送他上西天。」
環視全場,大家全低著頭猛扒飯,擺明不管這檔事。最後,她的眼光凝視著遠方兩人。那兩人全身散發出貴族的氣息,照她看來,也該屬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
怎知看了一會兒,他們還是優閒的喝茶,根本不理她的求救眼神。
「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句話果然是描寫亙古不變的人性。雪娃歎了一口氣,還來不及見親人還有好友們一面,現在就要客死異鄉,這真是始料未及的事。黃歷上的今日該是大凶吧?
轉念想想,她死了倒沒關係,反正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或許那個自稱月老的老人可以再把她的靈魂送回二十一世紀!想到這兒,死對她而言就不這麼可怕了。可是喜兒呢?她怎麼辦?這件事是她多管閒事惹出來的禍,與喜兒何干?不管如何,要讓喜兒安全回家!
就是這個念頭讓她把心一橫,拿起桌上的碗筷就往前方丟,趁那幫人手忙腳亂之時,她扯著喉嚨喊:「喜兒,快跑。」
喜兒怔住,片刻後才急急說道:「要走我們一起走!」
「神經病,快走啦!」雪娃不停地拿起東西往前丟,不過四名大漢像是習慣似的,連閃躲的功夫也變好了。
她東跑西躲,整間客棧一片狼藉,所有的客人也跑個精光,再也沒有湊熱鬧的心情留下來觀戰。畢竟好戲隨時都有,性命只有一條。
「拜託妳,快走!」她就差沒跪下來求喜兒離開。她都自身難保了,怎麼還有多餘的力氣照顧她?
喜兒搖頭只是一個勁兒的哭,「不走,我不走。」微弱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雖然她很害怕,可是主子待她不錯,她自個兒逃難,留下主子自生自滅,這怎麼可以?
「妳……」雪娃氣得說不出話來,心口又傳來陣陣的疼痛,但她根本沒時間多想,「喜兒,那妳回去找救兵。快啊!」
這種借口只是純粹想讓喜兒離開罷了,依目前情勢看來,等幫手來時,她早已命喪黃泉。
對啊,找救兵,她怎麼沒想到呢?喜兒不覺脫口而出:「小姐,妳再忍耐一下,我馬上回去找人來救妳。」
她看到喜兒回去了,但並未注意到追在她身後的大漢。雪娃鬆了一口氣,因為放鬆,這才覺得心口疼痛得緊,痛得她站不穩。她雙手摀住心口,臉色鐵青。
「怎麼,胸口痛嗎?要不要我幫妳瞧瞧?」倒楣蛋開玩笑的逼近她。原來她是個女娃兒,要不是聽見剛剛那個書僮叫她小姐,他還以為世上真有如此瘦弱的男子呢!仔細瞧瞧這名女扮男裝的女子長得不賴,還多了些虛弱的柔美。如此嬌滴滴的姑娘啊!光是想像就讓他的心上像是百萬隻螞蟻走過一般酥酥麻麻。
看見他猥褻的表情,雪娃才想起喜兒臨走前喊她小姐。
完了!她直覺的轉身想跑,可是兩名彪形大漢卻擋在她前頭。
「姑娘,何必急著走,陪大爺們玩一玩嘛!」其中一名腦滿腸肥的大胖子露出奸笑,伸手想拉雪娃,雖然雪娃心口痛得很,不過「閃功」還是不錯,所以她輕輕一閃躲過了胖子的魔掌。
雪娃盡力堆滿笑容虛應著:「各位兄台,你們誤會了,我是男的。」
「是嗎?」倒楣蛋臉上明擺著「不信」兩字。他以眼神示意,橫在雪娃跟前的兩名大漢立即抓住雪娃的手。
雖然雪娃使勁地掙脫,但就是掙脫不了。唉,這是她首次這麼義正辭嚴的表演「英雄救美」的戲碼;沒想到下場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果真是「常使英雄淚滿襟」啊!
「我有個辦法可以知道妳是男是女。」倒楣蛋摸摸下顎,一雙眼睛不安分的在雪娃身上打轉。
放肆的打量眼光讓雪娃打從心裡升起想吐的慾望。
「不勞煩兄台了,我是男是女,自己還不清楚嗎?」雪娃深吸一口氣,心口依舊傳來一陣一陣的痛楚。「至於失禮之處,改日小弟再設宴向各位兄台賠罪。」
「今日就可以賠罪了,何必等到改日?」倒楣蛋湊上前,故作驚訝的問:「小弟,妳的身上怎麼這麼香,簡直像個大姑娘?」
他居然靠自己這麼近!雪娃真想一拳打爛他那噁心的臉,怎奈雙手都被箝制住無法動彈。
她只得強裝笑臉,「兄台,那是因為家母喜愛有女承歡膝下,不巧一連生下四名壯丁。所以小弟從小就被父母以女子的方式養育,洗的、擦的、抹的儘是女子的東西,只為解家母之憾。」
「原來小弟還是個孝子,真是難得。」大胖子哈哈大笑的嘲諷著。
「兄台過獎了。」
「好了,別跟她胡鬧了,快把她帶回去。」倒楣蛋仰首大笑,放肆地抬高她的下顎,「我第一次看到這麼有勇氣的姑娘,還有妳說書說得不錯,不過就不知妳的床上功夫是否也像說書的功夫一樣好?」
雪娃積壓已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你們真是奇怪!大方地去怡紅院、杏花閣之類的地方找姑娘,不是更好?何必在街頭做這種強擄民女的卑鄙事?」她冷哼一聲,滿臉諷刺,「該不會是你們身上有隱疾,所以不敢上妓院招搖?唉,真是可憐啊!」
「妳胡說什麼?」倒楣蛋氣憤地舉起手。
雪娃眼睛一閉,等待他的拳頭落下。
不過,等了一會兒,她只聽到「哎喲!」一聲淒厲的叫聲。
她好奇地緩緩張開雙眸。
沒想到一睜眼就看到原本抓住她左手的那個大胖子竟然整個人橫掛在板凳上。
她看向不遠處,正巧看到倒楣蛋從天而降,壓壞了桌子,而另一名壞蛋早已是頭破血流昏倒在地。
有人幫她!她環顧四周想找救命恩人,卻看見先前那兩名優閒喝茶的貴公子慢步朝她走來。
「妳沒事吧?」其中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開口。
他一身白衣,看來如書生般的斯文,然而他那薄薄的嘴唇、剛強的臉部線條,以及眉宇之間的俠氣,又令人感到他的堅毅及威權,一雙漂亮深邃的眸子像是無底的黑洞,只消一眼,就可以直透人的內心。
「是你們救我的?!」雪娃鄙視的輕呼一聲,她壓根不信他們會良心發現而救她。他們救她肯定是為了討賞!「不用你們假好心,我自己的事我可以自己解決。」明知自己一定打不過人家,但她仍嘴硬不求人,誰教他們給她的第一印象太差。
「大哥,既然這個小娃兒拒絕我們的好意,我看我們就別管人家的閒事了。」另一名男子笑嘻嘻的對白衣男子如此說。
雪娃看著面前這名說話的男子。他身著藍色的衣衫,手上還拿著一把扇子,渾身散發出閒適淡然的氣息,卻又不容小覷他與生俱來的尊貴,他的五官像是上帝精心雕塑的那般俊逸。
雪娃心想,他應該稱得上帥吧?因為她已經習慣耀文的俊美,面前這個男子對她而言倒也沒什麼感覺。雖然他一直帶著微笑──要不是現在她病得不輕,她真想衝上前把他的笑臉面具扯下來──但雪娃直覺這個男人是個危險分子,惹到他的人一定很慘。
「寒弟!」從她上方傳來白衣男子冰冷的聲音。
「我又沒說錯。」看他一副無辜的表情,雪娃差點笑了出來。
這個身穿藍色衣服的男子好像耀文,因為耀文也常常做這麼無辜的表情。問題是,這麼高大的男人還故意裝出無辜的表情是會令人噴飯的!
「敢管咱們閒事,你們兩人活得不耐煩了?」大胖子掙扎的從凳上爬起來。他的發上粘著菜渣飯粒,看來有些噁心但又好笑。
楊紹寒掏掏耳朵,作勢的打個呵欠。「你這不是廢話嗎?既然敢插手,就表示沒把你們放在眼裡,是誰活得不耐煩還不知道呢!」
胖子拿起隨身攜帶的小刀,轉眼就要往他刺去。
他稍微閃開,胖子就往前傾倒。胖子不甘心再度往他刺去,他又輕巧的閃開。就這麼一來一往,胖子已氣喘吁吁,反觀楊紹寒還是一派的優雅閒適。
「我聽說豬要宰殺之前最好先讓它運動一會兒,這樣的豬肉才會富有彈性,口感也比較好。」紹寒依舊笑盈盈。
這分明就是把胖子當成豬看待嘛!雪娃捧腹大笑,不知是痛太久失去感覺了,還是笑的關係,反正她就是覺得心口已經沒有那麼疼痛了。
這個人連耍寶的功夫都像耀文。恍惚間,她好像看見耀文站在她面前,這令她安心不少。
只見紹寒揮舞著扇子,扇子就像是他的武器,靈巧地隨他的手腕點東點西,瞬間,大胖子就靜止不動了。
「怎樣,被點穴的滋味還不錯吧?」
聽他這麼說,雪娃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點穴功夫耶!
「好了,接下來只要將你們三個綁到大牢去就行了。」紹寒翻箱倒櫃搜出一條粗厚的繩子。
「大爺,不要將我送官!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九十歲老父,還有四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千萬別將我送官啊!」大胖子一聽到「送官」兩字,嚇得什麼謊全說了。
「等一下,」雪娃出聲制止紹寒的舉動,「他的家人實在太可憐了。」
大胖子感激涕零的望著她。他就知道女人好騙!
「不送官府可以,但你們做錯事,還是要小小懲罰一下。」雪娃笑得好燦爛。「現在我想到一個代替送官的辦法。」
「什麼辦法?」這句話是大胖子及楊紹寒同時詢問的。
雪娃笑裡藏刀似的應著,「其實也沒什麼啦!」
楊紹寒可以對天發誓,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一抹淘氣的光芒……
在眾人的好奇注視下,雪娃先是拉起大胖子的右手,讓他直指天際,將他的左手往斜四十五度的方向垂下,最後再將他的左腳彎曲成直角九十度。
「這是我們那個年代徐懷鈺的舞姿,不過,我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嗯……」她偏頭深思著。「對了!」她從地上拾起一朵被踩爛的小粉花,插在他的右耳上。「這樣好多了。我看你就這樣站兩個時辰吧!」
紹寒笑得開心極了,「好看,好看,真是好看!」
白衣男子依舊一抹淡然,瞧不出情緒。
「姑娘,饒命啊!」大胖子不斷哀求著。
以這種姿勢站兩個時辰,等到解穴之後,豈不是全身酸痛難忍?
「這麼好看的舞姿,不該只是我們這幾個人欣賞。我們應該在門外貼張告示,上面寫著:『天下唯一一隻會跳舞的豬,不看可惜!』我想,一定有很多人會來捧場的。」雪娃開心的拍手叫好。
大胖子的臉刷然鐵青。天啊,這樣一來,他在江湖怎麼立足?他還要不要做人啊?
紹寒大笑的提供意見,「一個人太孤單了,我看,另外兩個人就陪他表演吧!」
「好,這真是個好主意!」
白清儒雖不置可否,卻主動將另兩名壞蛋點穴送至雪娃面前。
稍後──
「大功告成。」雪娃看著面前的三幅「作品」,滿意的點點頭。「這次先懲罰你們兩個時辰,要是下次被我看見你們又在欺負良家婦女,我就將你們送官。」
她低頭拍拍身上的灰塵,「時間耽誤太久,我看,我也該走了。」因為頭髮早已散亂,她索性將如瀑雲發隨意紮成個馬尾。
要是她再不走,喜兒就要帶著幫手殺過來了!她得趕緊去阻止喜兒,否則偷溜出來的事一旦曝光,怕從此得在「監獄」裡過餘生……
「我們送妳回去吧!」紹寒立即接話。
這個初識的女子實在跟他以往所見的女子不同,況且她那促狹的點子,簡直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相信跟她在一起,一定天天都是驚奇,天天都有笑聲!
「不用了,雖然你們救了我,但畢竟我們只有一面之緣,我並不知道你們是好人還是壞人,要是引狼入室,那我豈不倒楣?」雪娃直率的說出自己仍對他們懷抱著不信任的感覺。
紹寒還想說什麼,雪娃卻已走出大門,沒有回眸,只是朝後頭揮一揮手,「如果有緣,我們會再見面的。」
紹寒還在目送她遠去的背影。
清儒硬是丟下這麼一句,「寒弟,我們也該走了。」便自顧自的前進。
紹寒急忙跟上。
「大哥,剛剛那名女子真是特別。不僅有勇氣,而且捉弄人的功夫真是一流。不過,功夫倒是差了點。」
「半調子的武功還敢見義勇為,我倒覺得她是有勇無謀。」
倘若紹寒細心一點,他將會震驚在大哥素來冷冰冰的臉上竟掠過一絲柔情。
「那是因為沒有人救那名賣唱女子,所以她才會出手相助的。」紹寒依舊在替雪娃說好話。
「是嗎?」清儒倒有些不以為然。
一個沒有武功的女子難道不知道要是落在壞人手裡下場將是如何?為何她不像一般女子,乖巧文靜的待在家中刺繡撫琴,反而行事作風近似於男子?嗯,她真的是個很獨特的女子。
兩人就這樣一路走向遠方。
一切似乎又恢復到風平浪靜,除了……
「放過我吧!」聲嘶力竭的吼叫聲劃破天際。
兩個時辰之後,「醉意酒樓」之名已傳遍整個湯村鎮,甚至還聲名遠播至整個仁和縣,三名大漢也成為家喻戶曉的雜耍藝人。只是表演過後,他們三人卻不見蹤影,留下的只是鄉里間的口語相傳而已……
這種種的種種全得拜古雪娃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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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兒不顧淑女形象一個勁兒地直往前跑,但無論她跑得如何賣力,始終無法擺脫身後追趕的凶神惡煞。雖然她處於自顧不暇的危機中,但她不曾想過要是落在壞人手上,自己將會是何等淒慘,只是一心繫著主子的安危,為了主子,她是生是死都不打緊,但她必須趕回去討救兵啊!要是晚了,小姐……唉!她實在不敢多想……
「哎喲!」喜兒奔跑的速度過快,撞到了一名沿街叫賣的老翁,雙雙摔落在地。
「妳走路不看路的?」老翁氣急敗壞的拾起散落一地的青菜。
這麼一撞,喜兒心裡有數──自己恐怕逃不過這次災難了。果不其然,她抬起頭只見一個滿是落腮鬍的大漢,凶神惡煞似的直盯著她。
「妳這個小娃兒還真會跑。」大漢上氣不接下氣的揪起她的衣領。
喜兒生就一副女相,無論怎麼裝扮也不像男子。要是她與雪娃站在一起,憑借雪娃大而化之的男子行為,旁人只會認為他身旁的書僮太過俊俏,可是,一旦雪娃的真實身份被揭穿,眾人不難推敲她身旁的書僮應該也同為女子。
「救命啊!」喜兒一邊呼救,一邊還使勁的想拍掉衣領上的那只魔掌。
圍觀的人是不少,但湊熱鬧跟救人是兩碼子事,所以大部分的人還是靜靜的在旁待著,交頭接耳的互換心得。哼,誰會冒死救陌生人,又不是不要命了!
「妳儘管叫啊,我倒要看看誰敢管我的閒事!」落腮鬍輕哼一聲,睥睨的環視在場圍觀者。
眾人鴉雀無聲。他可是橫行無阻的街頭惡霸,長得壯碩,只須一拳就可以把人打飛,誰敢惹他!
「哈!我就知道你們不敢!」落腮鬍放肆的大笑。
一顆粟子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的直落入他嘴裡,害他嗆到不住的咳嗽。
「是哪個不要命的,給我出來!」他氣得將喜兒丟到一旁。
喜兒撞到路邊的攤子,手腳皮破血流就算了,更慘的是她好像還扭了腳,站不起身。
「這不就出來了嗎?」一名身著淺灰色衣裳的年輕公子從屋簷翩翩落下。俗語說:「練武首練內功。」內功若達上乘,輕功自然使得輕盈漂亮。
識武之人皆可看出這名公子的功力絕非等閒。
偏偏落腮鬍並不屬於這等人,他仍不知死活的吼著:「原來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本大爺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那得看看你有沒有這份能耐。」年輕公子旁若無人的上前扶起喜兒。此等舉動惹得落腮鬍氣憤難忍,狂喝一聲,就往他殺去。
只見年輕公子抱起喜兒,步履輕盈地躲過落腮鬍的攻擊。
「這招是狂虎出山。」他拉著喜兒的手朝落腮鬍的頭打去。「這招是空中旋踢。」他抱著喜兒轉圈圈,就這麼「剛好」、「揍巧」,喜兒的腳掃過落腮鬍的臉。
沒想到落腮鬍竟一飛沖天,圍觀的人自動閃開,讓他狠狠地跌落在地,摔得他昏過去了。
嘖,還留了鞋印在人家的臉上呢,真是不衛生!
「妳還好吧?」年輕公子終於停下,忙著詢問懷中的人兒。
喜兒白著一張臉,虛弱的點頭。轉圈轉得她頭都昏了!
「怎樣,打人的滋味好玩吧?」年輕公子咧著嘴朝她笑了笑。
喜兒不予置評,只是自語:「奇怪,我力氣變大了?」
「不是妳的力氣大,是我以內力助妳的。要不,憑妳那雙纖細的手,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扳不倒咧!」年輕公子解開了她的疑惑。
「好啊!英雄!」目睹這一幕,群眾開始鼓噪,大聲叫好。
還有些人拿扁擔、或撿起一地的鮮果、蔬菜,毫不留情的往落腮鬍的身上砸去。
於是,可憐的落腮鬍就在沒有半點意識之下被打得體無完膚。
「這就是人性。」喜兒感歎的搖搖頭。
還是她的小姐夠勇敢、夠見義勇為,才不像這些欺善怕惡的人呢!看著別人被欺負卻不出手相救,那與助紂為虐有何不同?
小姐!她想起了小姐還在生死關頭徘徊,她得盡快回古府啊!
剛剛她的心思全擺在落腮鬍的身上,現在落腮鬍的事解決了,她才驚覺自己是在陌生人的懷抱中。
「謝謝你救了我……不過,能不能先放我下來?」
年輕公子笑了笑,絲毫沒有放下她的意思。「妳的腳扭傷了,盡量別動。」
「別動?」喜兒著急的喊,「我有重要的事必須立刻去辦,就算我的腳會因此而廢,一輩子不能走路都沒有關係。你快放我下來啦!」
「喔?」年輕公子似乎被她的堅毅嚇到,忍不住好奇問道:「是什麼事那麼重要?」
「我沒時間跟你說了,你先放我下來啦!」此時,喜兒的「莊重」指數迅速下降,她覺得自己真倒楣,走了一個落腮鬍大漢,卻又來了一個不安好心的黃鼠狼。
「好吧,既然妳這麼堅持,那我只好捨命陪君子了。」年輕公子的話讓喜兒怔了下。
捨命陪君子?什麼跟什麼啊?
沒等喜兒開口問,年輕公子接下來的行為就解決了她的疑惑。
「走吧。」年輕公子抱著她直往前方走。
喜兒驚喊:「你放我下來啦!」
街上這麼多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啊!
「救人救到底,為了避免妳一輩子不良於行,倒不如讓我帶妳去妳想去的地方。」縱使旁人指指點點,但年輕公子一點也不為所動,更是顯現他的堅持。
喜兒哭喪著臉,心中不斷大歎著:今日真是一個諸事不宜的大凶之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