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場停好之後,柳笙帶著她們坐進電梯來到住宅大樓的最頂層。
「凌凌,這間公寓就是我在電話裡跟妳提到的那間,雖然空間不大,一個人住還是很舒適的。」
柳笙邊說邊將鑰匙插在門鎖上,不過她似乎拿錯了鑰匙,拔下之後再換另一支。
「說起來也真是好笑,柳笙跟這房子好像挺沒緣的。裝潢才剛弄好,江爸爸就生病了,逼得她不得不將江爸爸接上台北,再另外找間大房子住。」
「江爸爸生病了?柳笙,妳在電話裡沒說到這件事。」
「沒什麼大病啦,把他接上來就近照顧我也比較能安心。對了,凌凌,妳和明燕晚上就直接到我家去吃飯吧,我爸好久沒看到妳們了。」
「好啊。」韓凌回答著,好奇地揚起秀肩:「妳在做什麼呀?」
柳笙有點尷尬地回頭朝兩位好友笑笑:「啊,這個,因為我很少來這裡,所以鑰匙似乎帶錯了。」
「那怎麼辦?」明燕睜大眼睛。「難得妳也會犯上迷糊的錯誤。」
「馬有失蹄嘛,」柳笙吐吐舌。「只好先繞回家拿嘍。不好意思!凌凌,讓妳帶著行李跑來跑去。」
「沒關係。」韓凌微偏著頭打量一下公寓鐵門,然後眼睛一閃:「我有個方法。」
「妳有辦法?」明燕懷疑地看著她。
「我記得我的包包裡有細髮夾,等我一下。」
「什麼?」柳筍和明燕異口同聲問道。她們沒聽錯吧?
「髮夾啊,」韓凌邊說邊把背在肩上的背包取下翻找,「啊,找到了。」她說著就從包包口袋裡拿出一支細黑髮夾。「讓我來吧。」
才說著,韓凌已經將兩個擠在門邊的好友推到一邊,然後蹲下身子開始在門鎖上執行開鎖任務。
「哎呀,啊……咦--哇!」
隨著柳笙和明茄i兩人的各種語助詞,稍一眨眼,韓凌已經卡地一聲打開公寓的門。
「好了,這樣行李就可以放進去了。」
韓凌瀟灑地旋身,然後動作迅速地將置在一邊的行李給提進房子裡。
當她將行李放進一塵不染的小客廳後,忍不住以讚賞的眼光開始打量起這個裝潢十分美麗的原木色調房子。
「柳笙,妳的房子好漂亮啊!」她轉頭時才發現兩個好友還楞楞地杵在門邊,一臉驚訝地看她。「怎麼啦?」
「妳什麼時候學會開鎖的?」柳笙收起驚嚇的神情踩進房子裡問道。
明燕在後頭將門關上,邊搖頭邊笑:「我都不知道原來聯邦調查局還教人怎麼開鎖呢。」
她們的眼睛看得她有點不好意思,韓凌只好難為情地搔搔頭:
「呃,這個說來話長呢,是很久以前一個不小心失風被我逮個正著的小偷教的,很簡單呀。」
「開鎖很簡單?」柳笙聽起來似乎有些哭笑不得。「我還特別選了製作最精密、價格也很昂貴的門鎖,結果妳只用個髮夾三兩下就撬開了,還說很簡單?」
韓凌聞言眨眨她無辜的眼睛:「人家老天都願意賞給我一個當小偷的天份,我哪有什麼辦法拒絕呢?」
「擁有這樣一身好本事,我看啊,就算妳不當探員,也不怕失業。」明燕結論。
「妳們想學的話我可以免費開課授課嘛,這樣一來大家都不必怕失業了。」
「我可不是當小偷的料,也用不上這樣的技巧,」柳笙搖頭拍拍兩個好友的肩:「走吧,我們回家吃飯去。」
「還說呢,妳今天明明帶錯鑰匙了。」
「是啊,柳笙,妳最好跟凌凌拜師學藝一下比較好,將來這種情形要是再度發生,妳就可以用絕世武功來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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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先生,總裁等您回國已經等了好久,這邊請。」
「謝謝。」
林書芸刻意地裝出不經意的姿勢彎下腰幫於常磐開車門,以便讓人「一眼望穿」,哪知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居然目不斜視,簡直就是大大傷害了她這個人人搶著追的美女的自尊。
縱使心中有怨,林書芸仍是帶著禮貌的笑容,用緩慢的步伐走在身高有一百八十六公分高的於常磐身邊,帶領他走進旭陽大樓的總裁專用電梯裡。
「聽總裁說于先生很少回來台灣?」
「對。」
好一個簡單明瞭的答案。
「那麼說來,于先生對台北很不熟悉嘍?」
「是。」她這不是講廢話嗎?
於常磐用手抬抬眼鏡邊緣,再將手裡提著的公文包換到另一邊,然後眼睛迅速略過一絲精明,接著整個臉部表情立刻變得有些靦腆木訥,與他所認識的泰半計算機工程師彷似,雖然滿腦子專業知識卻不懂得應酬交際。
林書芸看過他的呆楞後,心底酸酸地想,他簡直是言簡意賅到讓人抓狂的地步了。
書讀那麼多到底有什麼用?一點社交禮儀都不會。不過沒關係,她有的是辦法對付。
「于先生似乎不太喜歡說話?」她裝出無辜的巧笑。
於常磐只是將眼睛瞄向電梯裡正在緩慢上升的液晶儀表數字,好一會兒後當他開口時,是以略帶洋腔的語氣緩慢說道:
「不是這樣的,林小姐,我只是不太習慣用中文跟人家交談。」
林書芸一聽,臉上閃過原來如此的神情。
「是這樣啊?對不起喔,于先生,是我疏忽了,真的很抱歉,我忘記您是從美國來的,使用的語言跟台灣不一樣。」
那她剛剛究竟在問什麼?
於常磐不太願意搭理,不過表面上仍然維持禮貌:「因為我的中文說得還不太好,所以以後可能要多多麻煩林小姐幫我糾正一下。」
當他講話的聲音放慢時,林書芸突然發覺於常磐的聲音是她認識的男人裡最為性感的!中低的音度半是低沉、半是渾厚,再加上他那張快要讓人窒息的帥氣臉龐,以及結實修長的體格,他在房間的表現會像他的外表那樣突出嗎?她忍不住猜測起來。
「于先生,您可真愛說笑啊。」
林書芸將乎常私下用在章竑旭身上的那套矯造柔媚態度再度運用出來。她先是發出細細的誘惑笑聲,再用水波流轉的眼睛勾向他。
「您的中文說得流利極了。」
於常磐裝成不懂她的意思般搖搖頭:「不,不好,我知道我說中文時腔調很重,所以以後真的要請林小姐多多擔待。」
林書芸一聞言,眼睛散發出「到手了」的狐媚光芒。
「那絕對沒問題,于先生。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只要跟我說一聲,不管是什麼事,我一定都會為您眼務到底。」
恐怕他還沒飢不擇食到需要她進房服務的地步哪,小姐。於常磐在心底悄聲說道,臉上是斯文的淺笑。
「那就先謝謝林小姐嘍。」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她說。「啊,到了。于先生,您這邊請。」
林書芸帶著他穿過一條鋪著灰色地毯的走廊,來到一間裝潢氣派的接待室。
「您請稍候一下,我進去通知總裁。」
才說要他等著,章竑旭已經推開他雕鏤細緻的辦公室門,出來迎接了。
「啊,小於,你可到啦!」
「總裁您好。」
即使內心帶著萬般痛惡,於常磐仍然在臉上堆出客套的笑容,並騰出右手伸給迎面走來的那個身材短胖、滿頭白髮的男人。
「太好了、太好了,可總算是讓我盼到你來了,呵呵呵!」
章竑旭握住他的手猛搖,一副與他極為親熱的模樣,接著轉頭向秘書發出倒茶的命令。
「坐這麼久的飛機很不習慣吧?來,我們到裡面去坐著談。」
「謝謝總裁。」
「別這麼客氣,我可還要靠你這位天才來幫忙我把整個網絡通訊部門給提升成為全台灣最優秀的整合電信服務業,甚至成為世界第一呢。」
那可能有點難,於常磐在內心想,不是說他能力不及,而是他根本無意幫忙章老頭整頓公司。
他來台灣其實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挖出章老頭掩藏了數十年的秘密,並且搞垮他。
而這,正好與老頭的期望恰恰相反。
「只要是我做得到,總裁的希望我一定竭盡心力完成。」
「很好、很好,能聘請到全美最優秀、厲害的企管博士,還是個擁有豐富科技知識的專業人才,我已經感到很光榮了。」
「哪裡,總裁,您真是把我形容得太好了。其實能受到您的賞識,才是我的榮幸。」
樂見他人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章竑旭聽了非常自負地開懷大笑起來,終於把剛才和迪格森說話的怨氣一掃而空。
於常磐邊與章老頭客套著邊在進入高級辦公室時,敏銳地將整個大辦公室的隔局與設計牢記於心底。
「對於我在美國時提供給你的公司資料,你看過之後可有什麼想法?」
「總裁,關於這點,我已經做好分析,也列出幾點計畫了。」
他從公文包裡抽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呈遞給章竑旭。
「在我還沒正式就職之前,我希望總裁先別向員工宣佈我的身份,給我一點時間好讓我先瞭解每個人的工作況狀及作業流程。」
「你想從基層著手?嗯,這的確是不錯的開始,如果能確切地掌握住每個人的工作,想調整或改變時的確較有概念。好,就照你的意思去做,不過,你需要多少時間?」
「大概三個月就可以了。」
「可以,那你星期一就進公司報到吧,我會讓林秘書安排好一切。」
「謝謝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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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夜時分,韓凌總算結束了與柳笙父女及明燕的晚餐,緩步回到柳笙暫借給她的小公寓。
說起來,這不是她頭一次來到台灣--在十七年前,她九歲時,其實就住在這塊土地上。
記得小時候,她的父親是位享譽國際樂壇的鋼琴演奏家,而母親則是常到世界各國去表演的聯合交響樂團首席小提琴樂手,另外,她還有一個大她兩歲的姊姊名叫韓潔。
在韓凌的記憶中,韓潔從小就是眾人眼中的乖巧天使。韓潔的個性就像爸爸一樣溫和,嘴角上永遠掛著甜美的笑容。
韓凌記憶最深的一件事就是媽媽常拿「多跟姊姊學著點」這句話,來教訓老愛跟鄰居小孩打架、衣服永遠沒有一件保持乾淨的她。
韓家會移民到美國其實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正是促使長大成人的韓凌選擇現在這份職業的最主要因素。
剛洗完澡的她穿了件浴袍,手裡還拿著毛巾邊擦濕發,邊來到窗前凝視外面寧靜的夜色。
事情發生在韓凌念小學三年級的那年冬天。那一天放學後,韓凌依慣例站在教室門口等姊姊從對面棟教室三樓下來她的教室接她。
只是那天她等了很久,當同學一個個離開之後,原本吵鬧的教室漸漸安靜下來,她也開始不耐煩地靠牆踢起腳來。
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她等到好晚、好晚,才被急忙出現的導師帶到校長室去等待爸爸媽媽來接她。
儘管小孩子不懂事,但看著家裡來了許多有穿制服、沒穿制服的陌生人走來走去,以及爸媽整天發紅的雙眼、慌張的表情,她就知道姊姊出事了。
而韓潔的確從那天之後就也沒有回家。
沒有人看見她去哪裡,也沒有人看見她被什麼可疑人物帶走。警方初步研判可能是預謀綁架,於是請韓氏夫婦暫時不要張揚,耐心等候歹徒的聯絡。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韓潔依然音訊全無。
「小潔會不會被壞人抓去賣了?」
經過慌心等待的兩個星期,警方不再肯定韓潔是被不法歹徒當成綁票對象,或者她是被人口販子偷帶走。若是綁票,沒道理經過多天都不聯絡;若是被人口販賣集團帶走,那就糟了。
警方以被歹徒帶走的失蹤兒童為例,說明了尤其是長得可愛漂亮的小女孩,大多會被人口販子轉賣到國內外去賣淫,其中少數人會被一些有戀童癖的大毒梟或黑道幫派份子接收成為私人娼妓,到最後能安全回來的根本寥寥無幾。
消息一公開,韓家的圍牆外開始多了很多脖子上掛著證件的叔叔阿姨,她問媽媽那些人是誰,媽媽只是,一直哭。
從姊姊沒回家那天開始,韓凌上下課都是由爸媽的好友素娟阿姨帶著來來去去,然而當她每次進門回家時,守在牆外的陌生叔叔阿姨都會問她奇怪的問題。
時間過了幾個月,雖然早有最壞打算,傷心欲絕的韓氏夫婦仍不放棄希望,但是經過漫長的等待,他們總得不到半點音訊,最後只能放棄希望,帶著小女兒移居美國,遠離台灣這塊傷心地。
然而,壞事並非只是如此。
就在韓凌爸媽剛接受紐約愛樂樂團任聘沒多久,他們的車子就在自家門前發生重大車禍事故,夫妻兩人雙雙離世。
而韓凌的外婆黃錦霞在得知女兒女婿過世的消息後,便馬上搬到紐約與外孫女同住。
教授音樂出身的黃錦霞對唯一的外孫女要求非常高,而因為父母過世得早,再也沒有其它親人的韓凌,因為一心只想討老人家歡心,於是依著黃錦霞的要求,不僅把書念得好,也間接學了許多樂器,其中學得最好的就是她父親的最愛,鋼琴。
不過,就因為她從小只懂得溫順地聽從外婆的話,也因此在剛認識柳笙她們時,韓凌才終於知道自己在外人的眼中是既陰沉古怪又不喜歡與人接觸。在她大二那年的夏天,黃錦霞因病過世,僅留些許積蓄給外孫女。
柳笙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並將她拉進朋友圈中,介紹她認識更多朋友,帶她走出悲傷。雖然父母親都已離世,但是她還擁有很多真心的朋友。
為此,韓凌將一輩子感謝上蒼……
放下窗簾,韓凌將毛巾丟到布沙發椅背上,轉身定進房間坐在床上。
親眼目睹父母的過世,對她所造成的傷痛都被埋在內心最底處,從來不曾被人挖掘出來。
然而就在珠寶展的那一夜,自從她聽見那個香港人的聲音之後,那些傷痛就伴隨著若有似無的記憶開始傾巢而出。於是在這些日子以來,她的情緒總是動盪不安。
韓凌思忖著,從床頭櫃上的盒子裡取出一條黑色皮繩項練細看。
項練的墜飾是一隻素面銀戒,從表面看起來並不怎麼起眼,但是如果仔細看的話,戒指的內圈其實還刻了只雕工精密的狐狸。
正是狐影的標記。
當初她醒來時就戴在她的手上了。
她不懂狐影將他的戒指留給她的正確含意,不過她倒很清楚一點,這只奸詐狡猾的狐狸無形之中把她給引回台灣,甚至和她父母的死因扯上關係。
才這麼想著,門鈴突然響起。
韓凌動作迅速地將皮繩繫在脖子上,再拉緊身上的浴袍遮蓋。
當她從門的窺孔往外看去,只看到她的門外站了一個頭戴鴨舌帽、身穿快遞公司制服的男人。
「誰?」
「快遞。」
男人從外套口袋裡出示證件到窺孔前讓她瞧,韓凌看到證件才散心開門。是局裡安排的「快遞人員」。
「謝謝。」打開門後,韓凌將包裹收下。
「不客氣,請您在這裡簽收一下,我好回去交差。」男人說道。
「這裡嗎?」
她簽了名後,目送男人走進電梯下樓再轉身關上門。當她關起斗回到小沙發上拆開包裹,抱出可以與美國總局聯機的Notebook,接著是底下的手槍,最後是一疊文件。
將筆記計算機和手槍放在桌面,仔細閱讀文件內容時,韓凌的秀眉忍不住皺起。
這就是柯瑞說,羅克交代要給她的,十七年前那樁綁架及車禍事件的真相。
殺害她全家的主嫌是個三代前就移居美國的日僑,名字叫作迪格森。而列於上頭的另外一個名字則是個台灣人,章竑旭。
這些全都是那個被她抓到的香港人吉隆,自己承認的。
章竑旭是台灣一家非常有名的大企業旭陽集團的老闆。這個人是否就是她的殺父母仇人?如果是,為的又是什麼?
懷著疑問,韓凌隔天一早立即透過柳笙和明燕的丈夫李淳打聽旭陽的消息。
旭陽集團是台灣非常有名的電子公司。
十幾年前靠IC芯片製造起家,其後隨著公司發展日漸蓬勃,公司營運的方向便逐步多角化跨出。
目前,旭陽的企業營運重心就放在幾年前開放的民營電信事業上,從取得綜合網絡業務網絡建設許可證開始,便積極展開環島光纖骨幹網絡,和各地局域網絡及機房等各項建置工程。
據同樣也處在科技行業的李淳所言,旭陽的老闆前陣子才在某個宴會上誇口說他在美國聘請了一位重量級的人物來台為他工作,就是要把電信龍頭的位置搶到手。
韓凌利用打聽完消息後的時間,開始在筆記計算機上作業著,進入局裡的數據庫搜集信息。
狐影人在台灣則是羅克最早給她的消息,早在她受傷後到局裡報到的那天,羅克就將狐影特別留給她的訊息交給她了。
可是究竟在台灣的哪個地方沒有人知道。
經過局裡幾名探員鍥而不捨地搜索下,就在昨晚,根據泰利和柯瑞傳來的消息,狐影跟台灣的某家知名企業似乎有很大的關係,而旭陽集團,就是那家有關係的公司。
這個嘛……
韓凌停下敲打鍵盤的手思忖著,不知道那位所謂的「重量級人物」,究竟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