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喝!外公心裡想的,佟貞代不用問也知道,她不是傻子,當然不可能會讓這兩個心愛的男人有獨處的時候。
她眼看自己的外公與他一起落了座,趕緊也在外公身邊替自己找了個好位置坐下,說什麼也不肯泡茶。
泡茶?笑話!外公家裡多的是傭人,何時輪得到她這個孫小姐親自去泡茶?這不過是外公所使的調虎離山之計,想趕她走,想都別想!說什麼她也必須賴在這裡不走。
「咦?你怎麼也跟著一起坐下?去泡茶啊!」
「我不要,你喚阿花或者阿玉去嘛!人家不要啦!而且我又不會泡茶,萬一泡得太濃或者太淡,豈不是糟蹋你買的上等茶葉?」噘嘴瞪眼的佟貞代,暗中用眼神向自己外公示意,暗示他老人家:你外孫女可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讓你哄走的,放棄吧!固執的外公。
喝!這丫頭還真是聰明,跟他心意也相通,他才起個頭,她就能猜得出他心裡的想法,不簡單!
好,既然如此,那就明著來好了。「外公有一些私事想跟白先生溝通,你在這裡恐怕不太好吧?」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一邊說還不忘一邊使眼神,替自己尋求一個擁護者,而且這個擁護者還是自己的外孫女心裡最在意的男人。
白震天當然看出了林建貉的意思,但是佟貞代要不要走這與他何干?這老人家憑什麼要他支持?
可看他們祖孫倆各自堅持,誰也不肯退讓,這使得本來不想多管閒事的白震天,只得開口附和:「確實,我也有些事想請教你外公,你在這裡實在很不方便。」
不過他的附和可不是為了這位老先生,純粹是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而已。
「我……」佟貞代根本不想離開,就怕外公會洩露她當年請他幫白震天還債的底。
可不離開行嗎?外公的賬她可以不賣,可白震天的威脅,她卻不能不顧,就怕再把他給惹火,到時他改變主意不肯接她這個委託怎麼辦?「好嘛!我去泡茶就是了。」
明著聽不行,她偷偷地聽總可以吧?
八仙過海,各使絕招。外公精明,她可也不笨呢!「對了!外公,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該講,你老人家應該分得清楚對吧?」
「呵呵!」林建貉似笑不笑地開口回答:「外公人是老了點,可腦子還沒退化,當然懂得什麼該講、什麼不該講的道理囉!」
「這樣就好。」不錯,滿意程度已經夠了,跟著就是竊聽。
表面上,佟貞代很乖巧地往廚房的方向前進,然後趁兩人不注意的時候,趕緊閃身躲到玄關後準備竊聽。
精明的雙眸一溜,林建貉很輕易地就發現那竊聽的小人兒。「貞代,別想偷聽。」為了謹慎起見,他乾脆派人盯著那調皮的丫頭,「阿玉、阿花,你們一起陪著孫小姐進去裡邊泡茶。」這下任小丫頭有多大的本事,也無法作怪使了吧?
「外公……」佟貞代萬萬也沒想到外公竟防她像防賊一般,這下可教她不高興了。
「不用再叫了,現在就給我進去,要不……」老狐狸的目光一瞟,再度看向一旁的白震天。
形勢比人強,老人家與小女人之間,白震天當然懂得要配合誰較好。
「我想……」
白震天才剛吐出「我想」兩個字,就差點把固執的佟貞代給嚇壞,二話不說便直接往廚房裡沖。
一向個性乾脆的白震天,看佟貞代已然乖乖退場,也懶得跟老人家拐彎抹角,一開口就是針對問題的重點。「現在有什麼話,老先生你總該可以放心開口了吧?」
「不用稱呼我老先生,如果你願意的話,儘管跟著丫頭一起叫我一聲外公也可以。」丫頭的心事,林建貉最是清楚,這幾年貞代注意著白震天的一舉一動,他何嘗不是?
這年輕人確實有志氣,腦子也很精明,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幾年中就把欠他的錢全部還清,因此他對他更是另眼相看,心裡對他也極為欣賞。
「呵呵!」好假,這老人家明明是頭精明的狐狸,卻偏偏偽裝成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看得白震天更是心毛難安。「我想我是高攀不起,只希望老先生你說話不要拐彎抹角,有話直接開口就是。」
唉!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性情就是這麼急躁,一開口就這麼直接,婉轉迂迴的道理一點也不懂,再想起這幾年他對他的注意,林建貉突然感慨萬分地開口:「我認識你好久了,白震天。」
這老人家已經認識他好久了?這話怎麼說?白震天根本不信!「老先生這話實在太過深奧了點,請原諒震天太過膚淺,實在聽不懂你的話意。」
不肯信他是嗎?好!今天他就要這小子對他心服口服,「你二十二歲那年,父親生意失敗,外頭欠了一屁股債,你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答應黑社會的頭頭黑龍,答應幫他販毒好清償所有債款對吧?對了!數目好像是……」
「你怎麼知道的?」說他知道他的家世背景,白震天一點也不驚訝,可他連黑龍也曉得,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是誰告訴你的?難道是他!」這件事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他自己,另外一個就是他,那只可惡的「笑面虎」,除了他,還有誰會出賣他?
「坐下!」看他被自己的話給嚇得站了起來,林建貉擰眉低喝。「年輕人毛毛躁躁的,將來能成什麼大事?況且這還是剛起頭而已,你就嚇成這樣,那接下來的事,你怎麼承受得了?」
「還有?」白震天不敢置信地大叫,他氣得差點跳腳,更想直接奔回公司找那只笑面虎算賬,可這些衝動全被嚴肅冷冽的目光給嚇住,他惟一能做的就是照老人家的話,乖乖坐下聆聽。
「還好,當時有人出面幫你還清所有債款,還把當時走投無路的你拉近圓滿意公司,對吧?」
這些訊息不算什麼,只要有心,任何人都查得到,白震天聽了之後是一臉平靜,可林建貉接下來的話,著實讓他驚訝得一張嘴都合不攏。
「我記得你第一件接的Case,是幫一戶大戶人家遛狗,那隻狗的品種好像是大狼犬,那只不肯乖乖聽話的大狼犬,當時把你給整慘了吧?不用那麼驚訝,還有呢!」
呵呵!他年紀是大了點,可記憶力卻好得驚人,幾年前的舊事,』他說得好像最近才發生似的。
「第二次,你很幸運地接到一件不算小的委託,委託內容是幫一個失憶的寡婦找回她的記憶,委託人是那個寡婦的妹妹,後來聽說你完成任務之後,還跟她發展出一段艷史,兩人間的曖昧關係還維持一段不算短的日子,對吧?」
「你竟然連這種事也知道,這怎麼可能?!」這件事笑面虎應該不知道才是,為什麼這頭狡猾的狐狸能夠知道?到底是誰對他洩露這幾年他所有的行蹤,包括他極為私密的感情世界?
「稍安勿躁,繼續聽下去,你這幾年所過的日子可精彩極了,跟那個女人交往之時,你還接了幾件大交易……」
聽老人家一個字一個字揭露他所有的隱私,白震天簡直快聽不下去,這些事全都是他自己的經歷,哪還需要人來幫他回憶?
越聽他是越坐不住,如坐針氈般的忐忑,更有一股往事不堪回首的悵然。
想起過去荒唐的歲月,他越聽臉越紅。怎麼當時他做那些事時一點也不感到羞愧,現在藉由這老人家的口來回首往事,他才發覺自己真是荒唐得過火,倘若地下有洞,他定一頭鑽進去,省得在此丟人現眼。
一一地把白震天所有經歷說完之後,林建貉雙眼緊緊地逼視著他,「這些事情,我想你無法反駁吧?」
「我為什麼要反駁?相反,我相信精明如你,該知道欠我一個交代吧?」私生活被人偷窺的尷尬,讓白震天不甘處於劣勢的地位,反守為攻,直逼眼前這隻老狐狸,要他給自己一個交代,現在、馬上。
「我唯一能說的就是——你沒猜錯,笑面虎確實是我的人。其餘的……」意味深遠地睨他一眼,他不打算說得太過明白。「你自己去想,還有最重要的問題是我為什麼要注意你?」貞代的心事只能由她自己開口,不過這種可能微乎其微,惟一能期盼的就是眼前這年輕人自己去發覺。
要不,這件好事肯定多磨。
林建貉看得出眼前的白震天是個敢愛敢恨、恩怨分明的鐵血漢子,他若真能體會貞代對他的心,應該會想辦法回報才是。
笑面虎是他的人?!很好,現在白震天總算知道第一個要算賬的對象是誰了。
「那我想你也該知道我與你外孫女之間的交易內容才是,請問,你難道都沒有意見嗎?」在他面前,他等於是個透明人,一點私密也沒有,那他與他外孫女間的交易內容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才是。
「我為什麼要?」林建貉濃眉一挑,愛笑不笑地回答。「貞代都已經滿十八歲了,有些事她自己就能做主,我老人家也不好插手管太多吧?」
「那就好!」不管最好,如果他敢管的話,那就別怪他違約,停止他與那個女人之間的所有交易。「我想你準備的好茶,我今天是品嚐不到了,現在我總該可以走了吧?」
「呵呵!不急、不急,這泡好茶只要你願意,我隨時歡迎你。對了!要走之前別忘了連你的客人也一起帶走啊!」喝茶事小,外孫女的事才重要,他總得提醒他一下才好。
廢話!這還需要他來提醒嗎?「這是當然,我正等著你老頒道聖旨,好讓我把人給帶走呢!」
瞧這年輕人義憤填膺的模樣,以及咬牙切齒的說話語氣,林建貉很不放心地再加上一些警告:「收斂好自己的脾氣,別把我心愛的乖孫女給嚇著,還有切記千萬不可把我倆之間的對話內容說給她聽,知道嗎?」
這能說嗎?所有一切都事關他自己的私密,他說得出口嗎?「知道了,這不用你說。」
「很好!」放心之後,林建貉跟著轉身對著廚房的方向喊著:「貞代,白先生要走了,你走是不走啊?」
「來了,來了。」當然要走,她可是迫不及待地想離開呢!
不是她不喜歡跟自已的外公多相處些時候,而是外公給她的威脅實在太大,她很擔心外公會把一些不該說的全都對他說,為了預防這事的發生,佟貞代一出廚房即匆忙地拉著白震天的手就走,連短短的再見兩個字也忘了跟她親愛的外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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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怎麼知道的?
若說是笑面虎出賣了他,可有些事情連笑面虎也不知道,林建貉又是用什麼樣的方法知道的?
不管他家裡的事或是他個人的感情世界,那只可惡的老狐狸都能像親身經歷一般,描述得極為詳盡,甚至連他當時的心態也能摸得一清二楚。
「可惡!」越想越氣的白震天,不自覺地踩重腳力,更憤怒地狠捶方向盤洩怒,「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不肯讓她開車,所以佟貞代很體貼地把駕駛座給讓了出來;他說她開車的速度就像烏龜在爬,可他行駛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點吧!
這樣的時速實在超過她心臟的負荷程度,靜坐在他身旁的佟貞代很自然地屏住氣、緊繃著身子,雙眼更是緊緊地盯住眼前的方向,就怕一個不小心錯過驚險的鏡頭。
她一臉慘白,嚇得不知所措,可就是不敢開口抗議。
噹一聲「可惡」的暴喝突然傳進她的耳朵時,她被嚇了好大一跳,心跳的頻率更是加快許多。
「你在……生氣嗎?」她問得忐忑不安,神情更是緊繃,聲細如蚊,不仔細聽還真聽不見呢!
可白震天就是奇異地聽到了她的聲音,轉頭一看,才發覺她那難看的臉色,再低頭往汽車的儀表板一瞧,時速一百二十公里,想想還真是快了點。
腳板移了一下,他輕輕踩了下煞車,就在這時他突然驚覺到……該死!煞車怎會突然失靈呢?」緩不下車子行駛的速度,白震天第一個念頭就是跳車,自私地只想到自己生命的安全,完全不顧身旁的她。
「什麼?」不會吧!煞車失靈,這下豈不是連他也被她拖累了,「怎麼辦?你趕快想辦法跳車啊!別管我了。」
原本就有這個打算的白震天,在聽到她的話後,反倒不想這麼做了。
他就是天生反骨,就是喜歡跟人作對,她越是要他這麼做,他越是不肯,不過他可不會直接對她承認。「這輛車子性能太好,價格太過昂貴,真要這麼把它給犧牲,我還不捨得呢!」小問題,這種麻煩他自會處理,根本用不著她來操心。
越來越快的車速,早把佟貞代給嚇慌了,她雙手緊緊地抓住門邊的把手,看著他雙手利落地操控著方向盤,在車群中穿梭,此時車子的速度雖已減緩許多,可危機依舊存在,死亡的陰影更緊緊地籠罩著他們。
死亡對佟貞代來說是個解脫,她從來就不畏懼死神的召喚,只是她不能拖累他啊!
白震天與她不同,他有健康強壯的體魄,還有大好的前程,說什麼她也不能讓他有任何的意外,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她惟一的祈求就是能保住他的性命,就算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打定犧牲自己的主意,佟貞代硬是忍住身體的不適與心裡的恐懼,雙眼瞠大仔細觀察事情的變化,打算在最適當的時機,用自己的身子保護他的安全。
白震天心裡所想的跟佟貞代完全不同,他不肯放過任何可活命的機會,邊忙著穿梭在車群中,邊放鬆油門,讓車子的速度減緩下來,觀察四周的一切,好不容易終於讓他找到一處可以讓車子停下來的地方,方向盤利落地一轉,跟著車子便撞了上去。
佟貞代沒有多想,用力地往他身上一撲,像個慈母緊緊地呵護懷中的孩子,只求他能平安,完全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該死!你幹嗎突然擠過來?」震開的安全氣囊再加上她與他兩個相迭的身子,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答非所問的佟貞代完全忘了男女有別,一心只擔心他是否無恙,不只用一雙焦急的水眸關注著他,還雙手齊上地檢查他的身子,定要確定他無礙才能夠放心。
「你在關心我?」不會吧!以他倆的情況,慘的可是她,該被關心的對象也該是她才對。「為什麼?」為什麼這女人要特別關心他呢?
她可知她這樣無私地付出,已讓他的心起了一股莫名的騷動?當那具小小的身軀緊緊地抱住他時,他心裡莫名地起了一股悸動,這股悸動就像在一池平靜的水面投下一顆小小的石子一般,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白震天還來不及理清心裡悸動的原因,所有一切已全都回歸最初的平靜。
確定他確實無恙後,佟貞代才放心地鬆開他的身子,規矩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然後開口回答他先前的問題,「不為什麼,就為了我倆之間的協議,意外發生時我絕對不能把你拖下水,不是嗎?」
真只是如此嗎?白震天心裡雖質疑她的說法,卻沒說出口,只用犀利的目光緊緊地瞅著她不放。
他的注視令她越來越忐忑不安,只得趕緊開口分散他的注意力,「你確定沒事嗎?需不需要去醫院看看?」外傷好治,內傷難醫,腦子若撞出什麼後遺症,輕者癡呆一輩子,重者可是會喪命。
「我沒事。」有事的該是她才對,看她一副快暈倒的模樣,白震天很不悅地擰緊眉頭,「你是不是快要暈倒了?」
「我……我……」是的,她確實快要昏倒了,剛才的驚嚇再加上車子衝撞的巨大力量,早把她的體力耗盡。「沒關係,我沒事。」就算有事,佟貞代也會硬撐下去的。
能逃過這次的大劫固然可喜,不過等在他們車門外的又是一場極亂的陣仗,看車子四周擠滿了人潮。
佟貞代快要喘不過氣,她緊張地扯住白震天的手臂著急地開口:「你瞧,好多人往我們這邊擠過來了,現在應該怎麼辦?」更可怕的是連警察也跟著一起過來,這下可真的把事情給鬧大了。
「你很怕見到警察嗎?」顧著她的視線望去,白震天也發現這件車禍已然引來警方人員的關切。
「不是怕,只是擔心這事再傳到外公耳中,那……」可就要很慘、很慘,佟貞代不怕自己的外公罵她,就怕外公會遷怒於他。
「放心!」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白震天真的無法坐視不理,只得安撫地拍拍她緊握的著小手。「一切讓我來應付就好,你絕對不會有任何麻煩的。」
這極為貼心的安撫動作,讓兩個人同時被嚇住。
此時的白震天好溫柔,溫柔得讓她都快哭了,一顆心漲滿的是極致的幸福,這樣幸福的感受,她不知祈禱過多少次,夢過多少次,如今夢境成真,怎不教她哽咽?
白震天則是一臉的唾棄,他心裡所唾棄的對象不是眼前這個被他感動得快哭的女人,而是針對自己的雞婆與無聊。
搞什麼?他到底在做些什麼傻事?這女人可是他仇人的女兒,他憑什麼要保護她?又憑什麼自願幫她擋住一切的麻煩?
想了又想,在心中找盡千百種的借口,到最後總算讓他想到一個最合理的原因。
算了!就當是回報她方才撞車時的多事好了,縱然他不需要,可她還是做了不是嗎?
接下來的一切,全都在白震天的掌握之下。
當警方詢問他時,他不只配合的把車禍發生的經過據實以告,還很順便的讓好心的警察知道,有人想謀殺車子裡那個可憐的女人。
被白震天這麼一搞,所有潛藏在暗處的陰謀全都暴露在陽光底下,這下子陰謀可不能再叫作陰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