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曲薇丹的承受力已到達極限,緊繃得好像隨時都可能崩潰,見她恍恍惚惚的模樣,更讓米雪兒擔憂。
「唉……別提了!」她突然有種自作自受的感覺。去哥哥那兒她是避之為恐不及,因為他只要逮到機會,就會對她頻頻耳提面命,外加排定她往後所有可以參加相親的時間。
所以她才會另擇他處而居,昨日在苦思之後,還是決定放棄哥哥可怕的叨念。
「你呢?昨吞手機怎麼沒開?」她在面臨困難時才發覺自己竟然只有米雪兒一個朋友,因此想找個棲身之所也突然變得困難重重。
「我的手機送修啦!」米雪兒驚訝地反問:「你不會一整晚都在公司吧?」
「不是──」曲薇丹抱著頭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的說:「我在車上翻來覆去,沒怎麼睡……」
「真受不了你耶!」米雪兒忍不住開始數落她的各種不成文禁忌:「你呀!不參與社交場合,不接受任何採訪還情有可原,但從飲食開始,除了豬、雞肉以外的肉類不吃;除了青菜,你也不吃豆類;水果有個瓜字的也不吃;衣服除了灰白黑三色以外的也不穿;椅子若有人坐過的也不坐;現在寧願睡車上也不找家旅館投宿?你是更年期到啦?」
「旅館的感覺很詭異……」曲薇丹反駁:「那床好像有很多人睡過。」
「瑞塔,你一定要稍微對環境妥協一點!」
「難啊!」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性格啊!
「昨晚到底出了什麼事?」
曲薇丹略過之前不甚光彩的事情,只講述電梯內的那一幕,可是卻讓米雪兒更加懷疑。
「你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男人而連家都不回吧?他到底哪裡惹到你?他親吻誰是他家的事,你沒理由生氣啊?」
「他就是吻了我……」曲薇丹的火氣整夜都未消去,她腦中現在除了那個吻之外,又多了他壞透了的眼神及笑容,一時之間說溜了嘴,想收回時已經來不及了!
米雪兒的臉上不僅有著錯愕還有暖昧,也馬上知道了曲薇丹為何會如此火大。
乖乖!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竟敢吻AEC的頭號女強人?
「是誰?他的名字是?」米雪兒趕緊掏出PDA,自動自發的化身為AEC的獨家狗仔隊,「他是你的房東?好巧!多高?多重?長得如何?」
「我不知道!」曲薇丹大吼,她的臉龐倏地漲紅,開始閃躲米雪兒的目光。
太陽穴不斷地泛疼,頭痛欲裂,昨夜下雪所帶來的寒氣,在車上單靠暖氣的她仍覺得寒冷。
聽到曲薇丹沙啞的聲音,米雪兒又有意見了。
「你看,你感冒了吧?你不能生病的,去看醫生吧。」
「想都別想!」去他的大頭醫生。
米雪兒為她的執拗有些不悅,轉而冷冷的告訴她一整天的行程安排:「隨便你!你聽聽今天要做些什麼吧,九點,廣告企劃研討會;十點,財務部會報,要初擬員工年終獎金事宜;十一點,各區駐點經理的業務會議,直到下午二點為止;之後……」
「米雪兒,這些行程都沒問題!在這之前,你先幫我找房子,我要盡速搬離那個地方!」曲薇丹揉了揉太陽穴,卻效果不彰,反而讓她的頭更痛。
米雪兒無法理解她為何會如此固執,在她莫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時,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讓瑞塔發現她隱瞞這個事實,她簡直不敢想像自己的下場會有多麼淒慘!
「有件事,我不知道說了你會高興還是生氣?」
「什麼?」
米雪兒退至門邊,做好曲薇丹發飆後的準備,她相信曲薇丹不可能會為這消息高興的。
「昨天我去時尚秀拍照的時候,遇到了睽違已久的總監。」
「真的嗎?」曲薇丹的雙眸發出晶亮的光芒,「他回來了?」
由於自己是莫名其妙地接下代理總監的職務,因此對真正的總監完全陌生,就算她和他擦身而過,也不認識他。
「太好了!他回來了!我可以不用管了!」曲薇丹抓起桌上的文案,將總監權限的公文等檔迅速的整理,對於能卸下這個原本不屬於她的沉重擔子,她是欣喜若狂!
米雪無意掃興,吞吞吐吐的開口:「可……可是,他沒說要回來。」
一種彷若自翠堂墜落地獄的表情出現在曲薇丹僵硬的臉上,她手中的檔應聲而落。
「你……你說什麼?」
「瑞……瑞塔?」米雪兒以惋惜的口吻描述:「我也沒想到他竟是這種人,雖然沒有明講,但他說他會常常不在,你就得──」
「常常不在?」曲薇丹驚愕的看著桌上凌亂的文件,開始後悔自己為何要勞苦至此,為何要表現得如此突出,花費了女人一生中最美的黃金期,她又得到了什麼?
「不過,他說會來找你。」
曲薇丹心念一動。
他會來找她?那麼就代表她還有一線生機,她可以當面和他談清楚。
「希望他是我所期望的明君。」她從未妄想要上司配合她的意願,但至少可以說服他。
她是曲薇丹,是AEC的頭號女強人,豈能任人擺佈!
米雪兒倒不認為總監會被說服,說他是明君,絕對是毋庸置疑,只不過……
「他……不是個普通的傢伙。」米雪兒只能這般形容,不過總監寧可選擇在遠方遙控公司,也不願回來接受束縛卻也是事實。
「什麼意思?」
「他是HW珠寶,鑽石大王莫卡?奧的孫子。」
「那又怎樣?」
「他長得很好看。」昨天為替瑞塔打抱不平,失了和他好好相處的良機,讓她飲恨了一整晚。
「又怎樣?」沒來由的,曲薇丹的腦海竟然出現了一張大特寫──那個奪走她初吻的混蛋!更可惡的是,她居然覺得他英俊?
「他……緋聞很多。」
「你知道我不愛看那些八卦!米雪兒,你的重點到底是什麼?能夠創立了這間公司,證明他的能力過人;每週指示我要報告公司營運,證明他依然有心,基於這兩點,我認為他不可能拒絕我的建議,他想怎麼玩,那是他自己的事!」
「可是……他就是想玩,才讓你接──」
「我絕不會讓他再得逞!」曲薇丹發下重誓:「否則我一輩子嫁不出去。」
「用……用不著這樣吧?」米雪兒勸阻她收回誓言,因為以她目前的情況,已經很難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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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EC大樓具有典雅的特色,是諸多企業大樓爭相模彷的設計范。
亞德?奧在將車駛至員工專屬停車場前,靜靜的欣賞這幢經由白雪洗禮之後的大樓;沒有人知道這幢大樓的設計是他半年苦思的成果,他沒想到初試啼聲的成品竟能獲得建築設計評鑒的大賞,也因此使他信心倍增;AEC現下穩如泰山的營運狀況已用不著他費心、費力,況且他喜歡從創業中找尋刺激與成就感,他的心正為另一樣事業而沸騰。
他一向公私分明,雖然瑞塔奪走了原本應該屬於他的風采,但要去見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大將令他非常雀躍。
在管理室前,亞德被管理員攔了下來。
「先生,對不起喔,沒有本公司停車證的車輛,不得停放在這裡。」
亞德在降下車窗前歎了口氣,真是無奈,誰教他兩年沒回來。
他朝管理員笑了笑。
他的笑容立刻勾起管理員的印象,只見管理員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亞德就當是和他打了招呼,他順利的進入停車場,發現了一個問題。
原本屬於他的車位?
一輛中古車停放在眾多名車當中,除了顯得格格不入之外,這輛車正大剌刺地停在他的位子上。
「哈啾!」
一道響亮的噴嚏聲引起亞德的注意,接著他又聽到一陣沙啞的低喃。
「奇怪……到哪裡去了?我記得……明明在這裡啊……」曲薇丹上半身探入車內找尋東西。
「喂?」亞德好心的趨上前,關心的詢問這位看起來需要幫忙的女子。
「哇!」突來的聲響把曲薇丹嚇了一跳,腦袋不偏不倚的往車頂上撞了過去,痛得她哇哇大叫,開口就罵:「你叫什麼叫啊?」
亞德的臉上隨即勾起譏諷的笑,「是你呀?歐巴桑。」
亞德不自覺地取下她的眼鏡,引起她一陣驚呼。
「你干……什麼……」
她的腳早已不聽使喚,她根本無法移動。
他的出現始終帶給她無以言喻的激動,面對他,她的思緒竟會因一股強烈的悸動而亂了原有的冷靜。
「哦?」
亞德驚訝的發現,除了她的黑眼圈之外,她不施脂粉的小臉蛋白皙嫩柔,尖挺的鼻樑尤其漂亮,還有她無可挑剔的櫻桃小口,十分誘人。
她瞪著他的臉逐漸逼近,他濃長睫毛下的雙眸轉為深邃,就在她感受到他溫熱的吐氣時,他成功的吻住了她的唇。
這一次,她嚇得連動也不敢動。
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吻她?他到底是誰呀?他在做什麼呀?
老天啊!誰來救救她。阿?她努力的試著動一動,可悲慘的是,她的腦袋在他以舌熟練的撬開她的齒時,變成了一片空白。
他因她的美麗而驚喜,沒想到一副眼鏡竟能隱藏住一位迷人的女性,但他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因為她是屬於他的新發現。
「小姐?」得不到響應,他才離開她的唇。
她突地失去重心,癱軟無力的倒在他的懷裡。
愣了一會兒,他開始搖動著懷中的人見,得到一個事實令他笑翻天──她竟然昏倒了?
是因為他吻她嗎?如果是,那她未免太單純了!
不得已,他只好將她移至她車內。
他打量著車內的狀況,沒有刺鼻的香水味,亦無可愛的裝飾品,只有凌亂的檔和檔案,陽剛味十足的內部令他詫異。
這是她的車嗎?還是瑞塔的車?
能停放在這位子的車子肯定和瑞塔脫不了干係,可是老舊的車子讓他十分疑惑,憑瑞塔優渥的薪資,擁有的車不應該是中古車。
或者,瑞塔是節儉的人?如果是,那他對他更是另眼相待了。
雖然亞德還來不及細問她在車上找什麼,不過他確信自己倒是找到了一個「好東西」。
這好東西頭髮凌亂,髮絲自然的卷度恰到好處,展現出華而不麗的氣質;她的臉蛋柔嫩細緻,此時略顯慘白,至於他剛剛吻過的唇,紅潤的色澤盡失,彷彿因被他汲取而乾涸。
他皺起眉,為乾燥的氣候破壞了她的櫻唇而不悅。
曲薇丹昏昏沉沉的腦袋無法思考,體內悶燒的火熱使她的眉頭微微蹙起,一股煩躁擾得她無法獲得平靜。
一雙邪氣的褐瞳突地竄進了她的腦海,將她狠狠的惱醒。
又是他!這可惡的男人竟然一連侵犯了她兩次。
唔……頭好痛,她緩緩的睜開眼,暗自祈禱別再見到那個壞蛋;可是,老天爺似乎來不及聽到她的禱告。
近在咫尺的臉孔正朝著她眨眼,「你醒了?」
「哇──」她本能的推開他,忐忑不安的猛結巴:「你……你想……干……什麼?離……我……遠一點……」
亞德從她的身體感受到不尋常的熱氣,他隨即二話不說的立即發動車子,駛出停車場。
「哇!搶劫啊!」
她慌忙的拍著窗戶大叫,驚詫的看著自己的車子進入市區。
最近到底是怎麼了?他為什麼老是出現在她面前?不僅讓她亂了方寸,更將她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你到底……是誰啊?」奪走了她的兩個吻,現在又企圖綁架她?「我跟你無冤無仇啊……」
「這輛車要賣也沒什麼好價錢;至於你嘛──」他現在給予她極高的評價,在拿掉她的眼鏡之後。
她扭曲了他的意思,腦中填滿了猥褻不堪的畫面。
他斜睨著她滿是慌張的小臉,不想多作解釋,因為他又發現了一個十分有趣的畫面,她無辜可憐的模樣真是可愛。
他不會捉弄人,但遇上她,總讓他頑心蠢動。
「你不是很強勢嗎?」他想起餐廳時的情景,嘲弄的說:「女人終究敵不過男人,我現在就讓你嘗嘗輕忽男人的下場。」
「沒有,沒有!我沒有輕忽誰啊。」她就像是被烈火燒烤過的魷魚,身子縮得更緊了。「你要車的話,我可以給你,要錢也可以,我……」
「可是,我只要……你。」他邪佞的一笑,冷不防地抓住她發冷的手,為他森冷的表情增添一股邪惡的力量。
「哇!」她大叫一聲,開始因害怕而顫抖。
他果然是個壞蛋,果然是個色鬼,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惡棍!
「你不是老叫我混蛋?」昨夜在電梯門關上的瞬間,他還是將她的叫罵聲聽得一清二楚。
她噤若寒蟬的低著頭,只能在心中咒罵,由於害怕難保自身安危,因此只能委曲求全。
「對……對不起,我以後不敢了……」
「是嗎?」他可不這麼認為,從她的眼神中,他已然讀出她對他的評價──壞到極點的惡人。
突然,她的手臂被他蠻橫的一拉。
幾時車子停了?她不知道,幾時車門開了?她也渾然未覺,只不過眼前的白色建築使她震驚,讓她下意識的往後退。
「怎麼了?」他不明就裡的看著她突變的臉色,「你好像生病了,醫院到了……」
「我不要進去那裡!」她縮回車內。
她莫名的驚嚇與反抗讓他摸不著頭緒。
「這裡是醫院,又不是監獄,你幹嘛……」
「我討厭這種地方。」她捂著耳朵,不想聽他說些什麼,她恨死這家醫院了!那群爛醫生!
「你是不是保險費沒?」
「才不是,當年要不是他們,我爸媽也不會……」
她心底結痂的傷口被無情的揭開,幼時的記憶難以磨滅。因飛機誤闖跑道而引起飛機失事的那一年,她的父母在抵達醫院時仍尚存一口氣,可是院方卻讓他們足足等候了半個小時,延誤了救治的重要時機。
雖然當時醫院人滿為患,但那群來來往往的醫生,竟沒有一個察覺父母看似無恙外表下的嚴重內傷。
自此以後,她發誓絕不再踏足此地。
亞德惱怒的瞪著她,完全不認為往事可以當作她不願就醫的借口。
「生病就得看醫生!」
「我自己有藥!」她開始翻找平時存放在車內的普拿疼。
他知道她要找尋的東西後,面有慍色。「止疼藥不是萬靈丹。」
奇怪!她為什麼就是找不到?眼前更是模模糊糊……
「我的眼鏡呢?」
「走!」他比她還堅持,儘管她的遭遇令他同情,但是她此刻的病情更讓他擔心。
他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拉出車外,勸道:「你給我乖乖聽話,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講不聽?」
「我不要去醫院!」她火冒三丈的衝著他大吼:「你是誰?憑什麼管我?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假好心!你這個爛人,成天只知道鬼混的傢伙,別惹我!」
「你的嘴巴真壞。」這小妮子神智不清的時候會結巴,清醒的時候倒完全成了一名潑婦。
看著愈來愈接近白色建築物,她愈是掙扎,「你快點放開我!」
「我偏不!」他加重手腕的力道,抓著她往入口處走去。
忽然,她就像耍賴的小孩,索性往地上一坐。
「我說不去就不去,你能拿我怎樣?」
他又好氣又好笑的睇著她不顧形象的舉動,嘴角勾起一抹意長深遠的笑。
「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要回公司!」她心中的念頭只有一個,不過頭好昏、眼皮好重、好想睡覺喔。
哼!他若是任人擺佈,就有辱亞德?奧這個名字。
在預料她會發出驚呼聲之後,他成功的將她從地板上抱起,東方女人在西方人眼中本來就十分嬌弱,懷中時女人明顯的過輕,第一次抱她的時候,他就深深感覺到她的營養不良。
「美國並沒有鬧饑荒。」他看著她搖頭,「你該不會得了厭食症吧?」
「放我下來!」
她拚命地想掙脫,原來他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力氣大得很,將她的雙臂扣得死緊,讓她動彈不得。
「別忘了,你不是叫我混蛋嗎?」他咧開嘴,露出一個不懷好意又超級好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