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可以在這裡找到她,這幾天荻老愛在這安靜的亭子裡午悉,也不知她是不是在躲避什麼。
洛陽荻倚著亭柱,將雙腿橫放在石椅上,合起雙眼,當微風輕輕一吹,就揚起她的一縷髮絲,隨著清風柔柔地飄動著,宛如一幅靜謐的圖畫。
突然感到有一股熟悉的氣息染上四周的空氣,她微瞇著眼一看,發現皇甫崧雲進雲正帶著她習慣的溫柔笑容看著自己。
「大哥?」她臉上的疑惑表現得好像他不是每天時間一到就來這裡找她一樣。
皇甫崧雲坐上石椅,一手將她輕輕移向自己懷中,雙臂緊緊環著她。「荻,想睡就繼續睡。」
「謝謝大哥。」洛陽荻給了他一個帶著睡意的燦爛微笑,翻身蹭了蹭,蹭出一個舒服的姿勢,又繼續睡去。
真舒服!這幾晚她都睡得不好,就是因為那個堅硬的木頭床板,讓她每晚都翻來覆去地無法安眠,結果搞得自己幾乎每天都精神不濟,只得趁空找個沒人的地方補補眠,不然見著人老打哈欠怪不好看的。
比起硬邦邦的床板,他的胸懷真是舒服多了,彈性剛剛好,又像一條防風的暖被,不冷不熱恰到好處,還有沉穩的心跳聲作為「背景音樂」,總讓她不知不覺地睡了個好覺。
被一個老是不肯表露身份的女子緊緊偎著,皇甫崧雲竟也不禁出現一般強烈的生理反應,連忙用理智強壓了下來。天知道他有多渴望將她的一顰一笑都佔為己有,偏偏他中意的佳人只想保持神秘,讓自己的滿腔情意無從投訴,只有偶爾偷偷吃點嫩豆腐。
輕輕在洛陽荻的額上印下一吻,現在他也只能稍微滿足於這樣的接觸了,總不能先把人給嚇跑了,那可得不償失。
看著她嬌美的睡顏,皇甫崧雲也漸漸有了睡意,雙手環抱著她,讓她能安安穩穩地待在他懷中,伴著她進人夢鄉。
洛陽荻並沒有睡多久,大約半個時辰便漸漸清醒,在他的懷中似乎總是特別容易回復體力,但她一點都不想離開他溫暖舒適的懷抱,仍是膩在他對自己的寵愛中。
她不知該怎麼解讀自己的心態,依賴他似乎已成為一種習慣,被他無微不至的關懷嬌寵著,而她也對這種情況樂此不疲,絲毫沒有要改變的想法,一開始因為「復仇」而接近他的理由彷彿已經不能成立了,她想的不是如何捉弄他,而是以自己真正的面目面對他。
這樣可以嗎?她不知道一旦他知道「洛陽荻」真正的身份,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可以確定的是,她真的不希望看到他對自己的態度有所改變。
早在皇甫崧雲以那種溫柔的微笑面對她時,自己的心就不知不覺地沉淪了,她的心跳不再是單純的生存所需,而是關連著他的一舉一動,像這樣依偎在他的懷中,就給了她一種從未體會過的幸福。
她不會自欺欺人,皇甫崧雲的確打動了她的心,偏偏他還不知道她的「秘密」,開始的復仇計劃反而成了她的阻礙,這是自己完全沒有料到的,現在該怎辦才好?
不過,一向恩怨分明的洛陽荻並不會因為對皇甫崧雲產生感情就將他對「寒疏影」的嘲笑遺忘。
要怎麼樣才能兩全其美呢。這還真是個兩難的問題,「洛陽荻」無法自己地愛上了「寒疏影」氣惱的皇甫崧雲,兩個自我矛盾的身份要怎麼找到一個平衡點?
現在的洛陽荻什麼也沒法決定,決定暫時順其自然、靜觀其變,相信時間總會帶來答案的。
皇甫崧雲在洛陽荻一動時就醒了,但環著她的雙臂仍保持原來的姿勢,享受著佳人在懷的甜美而捨不得鬆手。
他可以感覺到有道視線正夾雜著複雜的情緒投向他們,卻仍裝作不知,希望對方所看到後能讓她知難而退。
嗅著從洛陽荻發間淡淡發散的髮香,他感受到的是完全的滿足。真想就這麼一生擁著她不放,但這還有些需要排除的阻礙,比如荻的堅不吐實、比如眼前即將到來的麻煩。
「洛公子、洛公子!」
鄭虹人未至、聲先到,從大老遠就直喚著洛陽荻,讓已清醒的她更是著力地往皇甫崧雲的懷裡鑽,好像這樣就可以讓自己消失似的。
皇甫崧雲的輕笑震動了埋在他胸前的洛陽荻,「荻,你這樣是躲不過的,要早點和她說清楚才是。」
但洛陽荻一點面對現實的準備也沒有,只輕吁一口氣,「要怎麼說呢?她又沒有對我有過任何表示,難道要我直接告訴她,我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要她別再執迷不悟嗎?」
皇甫崧雲聳聳肩,「有何不可?」
她白了他一眼,「大哥真是過分,一點都不懂得為女孩子留點情面,人家就算不討你喜歡,畢竟也有她的自尊啊!你怎能毫不顧慮這一點呢,難怪會對寒家小姐做出那麼缺德的事。」
「怎麼又是我的錯了?」皇甫崧雲不解地問道。
荻似乎真的相當在乎他對寒疏影所作的批評,難道會是因此才讓她對他有所顧忌的嗎?
早知如此,他別那麼「鐵齒」就好,為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而影響到自己的終身幸福,不是太划不來了嗎?
「荻……」
洛陽荻在他再度開口之前,靜靜地退開他的懷抱。她可不想被不明就裡的鄭虹看到這幕場面,這曖昧得讓她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
「洛公子,我可找到你了。」鄭虹一看到洛陽荻,臉上的表情可開心了,一身精緻的梳妝打扮很明顯地是為了她的心上人,巴不得像只彩蝶般,翩翩舞在心上人的周圍,片刻不離。
其實她的心緒是相當紛亂的,方纔她已見到洛公子與皇甫公子親密地緊偎在一起,讓她的心頭難受極了,但自己不能因此放棄,洛公子一定是受到不好的影響,她一定要幫他脫離這種不正常的情感交流。
「唉,有什麼事嗎?」洛陽荻不想表現得太熱絡,但那冷淡自持的神態在對方眼中更是迷人。
鄭虹以燦爛的笑靨對著洛陽荻,「今天鎮上有夜集,很熱鬧的,聽說還會放煙火,我想請洛公子陪我到鎮上走走,可好?」她看了站在洛陽荻身旁的皇甫崧雲一眼,好像這時才注意到他,那隱含著敵意的眼神絲毫不掩飾她的心情。
她有自信,以自己的花容月貌,沒有多少男人能躲得過她的邀約,就算洛公子俊美得比她更搶眼也一樣,能和這樣一個俊公子走在街上,她已經可以想見會有多少投向自己的嫉妒目光了。
可問題是,洛公子並不如她所想像的那般,他頂多也只把自己當妹妹看待,對她那顆真心則是「受之有愧」。
「這……」洛陽荻看了皇甫崧雲一眼,希望他能幫自己解圍。
然而他卻很沒有「同情心」地移開了視線,只有嘴角那隱隱的笑意更顯示他是故意的。
鄭虹注意到洛陽荻的遲疑,雖然不太情願,還是道:「若是皇甫公子有興趣的話,也請一起來吧。」
皇甫崧雲感覺到洛陽荻用力扯著自己的衣袖,心中暗笑,表面則正經八百地道:「好吧,我也同行。」
見他居然不拒絕,鄭虹暗自惱著。她就是想拆開這兩個老粘在一起的大男人,才想約洛公子「出走」的,偏偏皇甫公子不懂得避嫌,還硬要跟來,真後悔自己的多嘴。
她早就注意到皇甫公子和洛公子的相處模式好得詭異,明明是兩個大男人,卻成天膩在一起,剛剛甚至還……這像什麼話嘛!而且她剛還注意到,皇甫公子看洛大哥時,常常是那種幾乎要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眼神,好像……好像有什麼曖昧似的,這怎麼成呢?她要在洛公子涉足未深之前解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別讓那皇甫公子「帶壞」他了。
下定決心之後,加上洛陽荻又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他」的翩翩風采早已擒住她的一顆芳心,鄭虹更是全力以赴。
結果,就弄成現下這難解的場面了。
鄭虹先是更進一步,將對洛陽荻的稱呼由「洛公子」變成「洛大哥」,且只要一逮到機會,就會想盡辦法插進皇甫崧雲與洛陽荻之間,每日更照三餐使出渾身解數地向洛陽荻「噓寒問暖」,對皇甫崧雲則採取完全忽視的手段,若非得已,絕對無視他的存在,很明顯地將他排濟於「兩人世界」之外。
然而,洛陽荻對此只有一種感覺——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她絕不可能接受鄭虹的感情,又不想以太殘忍的方式逼鄭虹面對現實,只好就這麼擺著,覺得總不能讓對方來「驗明正身」。
所以,她想盡辦法躲避著對她糾纏不休的癡情女,逗留在千仞門分舵的日子已經很難過了,只有在事情變得無法挽救之前趕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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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對寒家小姐做出那麼直接的拒絕了吧?」皇甫崧雲看著走在兩人身前的鄭虹,同時對洛陽荻輕聲說道,「如果態度不堅決一點,很容易就會變成這種情況,明明對她沒有意思,卻又甩不開這牛皮糖,這種事表現得太仁慈只會讓自己頭疼而已。」
趁此機會向荻解釋自己的心聲,免得她老用寒家小姐的事攻擊他,教他百口莫辯。
「知道了啦!」
在發生這種近乎「同病相憐」的狀況之後,洛陽荻才比較可以諒解皇甫崧雲當初「譭謗」寒疏影的動機,也不想再拿這件事與他計較,因為她的心境有了極大的變化。
但她怎麼看都覺得他的笑容有點幸災樂禍,真想一把抓下他的笑臉。
「大哥,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要離開這裡?」她是真的有點得不下去了,每天面對一張別有期待的面孔實在是件很難過的事。
皇甫崧雲望了她一眼,「只要你能下定決心拒絕她,我們馬上就能離開,否則就算我們現在走人,她還是會想盡辦法跟上來的。」
「喔。」洛陽荻有點失望。她本打算來個不告而別,讓整件事就無疾而終,但被他這麼一說,好像真的不成。
「洛大哥,快來啊!前面就是市集了。」
洛陽荻根本弄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成了「洛大哥」的。照這種發展速度來看,她還是盡早和鄭虹攤牌得好,省得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
「洛大哥,你瞧這簪子好不好看啊?」鄭虹在賣些姑娘家小首飾的攤販前,拿起一支雕工不甚細膩,但造型十分可愛的簪子比給洛陽荻看,盼他能給點意見,覺得女為悅己音容。
洛陽荻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只有微微點點頭,「滿適合你的。」
鄭虹開心地掏出錢袋,向小販道:「這簪子我要了。」
「多謝姑娘。」小販作成生意,愉快地笑若。
「有看上眼的嗎?」皇甫崧雲在洛陽荻的耳邊輕聲問道。
她直覺地反應道:「這些小玩藝兒太孩子氣了,沒有合適的。」說完,她才猛然覺得有些不對,但轉頭看皇甫崧雲卻是一臉的平易,雖然覺得有些怪怪的,還是將心中的疑惑暫放一邊,當作是聽錯了。
小靈則是樂壞了,難得讓他碰上這麼熱鬧的夜市,簡直是樂得團團轉,若不是寶珠之於他就好比鏈子之於狗,只怕這他早就不知流落何方了。
另一方面,鄭虹是緊拉著洛陽荻四處逛著攤子。
而皇甫崧雲則信步隨之在後。還好鄭虹是個丫頭,不然他是不會讓人這麼接近他的荻,不過就算是女娃兒也一樣有限度的,若是她再這麼「執迷不悟」下去,即使荻依舊保持沉默,他也要開始採取行動了。
洛陽荻則是盡量掩飾就快表現在臉面上的浮躁。她終究還是要承認,被一個不是自己喜歡的對象纏上實在不是件愉快的事,亟欲跳脫「妹妹」範疇的鄭虹所作的一些表現已經令她煩不勝煩,還是該對鄭虹談清楚了,否則再這麼下去,自己會先給煩死的。
「啊!快點!洛大哥,煙火大會就要開始了。」鄭虹拉著洛陽荻的衣袖,隨著人潮往中心點擠去。
「煙火?」興奮過度的小靈也急急忙忙地跟著去湊熱鬧,順便看看「煙火」又是什麼玩意兒,他覺得人間好玩的事真是太多了。
洛陽荻眉頭緊皺。她最討厭這種人擠人的情況了,一想到要和一些不認識的陌生人粘在一起,就讓她渾身不對勁,只有轉頭找尋應該在自己身邊的皇甫崧雲,那依賴他的習慣讓她知道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皇甫崧雲剛踏出銀樓,將剛買的東西藏進懷裡。他並不急著找已然失散的洛陽荻,只是躍上他人房舍的屋脊,以極佳的目力憑直覺望著一個方向,很快就發現了幾乎淹沒在人群中的洛陽荻,她就像海上的燈塔般緊緊攫住他的視線,他的眼裡只看得見她,絕對不會錯過。
隨即一個提氣,皇甫崧雲躍過人海,輕輕落在她身旁,為她擋去所有摩肩接踵的人潮,將她好好護在自己的臂彎中。
洛陽荻不用回頭,馬上就發現他來了,讓自己放鬆地躲入他的懷抱,總算鬆了口氣,就像回到屬於她的港灣。
「我會告訴她的。」洛陽荻輕聲說道。
雖然她說得沒頭沒尾,皇甫崧雲還是知道她的意思,也輕聲回道:「長痛不如短痛,她也會有所成長的。」
而專心看煙火的鄭虹完全沒發現她亟欲拆開的兩個人又「手牽手、心連心」地偎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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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今夜的煙火表演真是好看極了,洛大哥,你說是嗎?」鄭虹直到回到了分舵,還對那在漆黑夜空飛散的火花感到興奮不已,「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去看煙火,洛大哥,你說好不好?」
「這……」洛陽荻對皇甫崧雲丟去一個眼神。
見狀,他會意地先行回房,給她們有獨處的空間。
「鄭姑娘……」洛陽荻正想「表明心跡」卻讓鄭虹給打斷了。
「哎呀!洛大哥,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老喚我鄭姑娘嗎?這樣豈不是太生疏了,如洛大哥不棄嫌,喊我一聲虹兒不是親切多了嗎?」鄭虹話說完,還不忘微微低頭,略表羞澀之意。
洛陽荻只能輕歎一聲,搖了搖頭。她的「暗示」已經夠明顯了,一個姑娘家願意讓一個男子直喚閨名,肯定是心繫此人,沒有第二種解釋了,但這是不成的啊!看來自己只有想辦法讓她早些「覺悟」了。
「鄭姑娘,我想還是這麼喚你比較好。」洛陽荻仍是堅持不改稱呼。
鄭虹雖然失望,但還是靜靜地聽他要說的話。
「我和我大哥打算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
一句簡單的話在鄭虹耳中卻有如青天霹靂一般。
「你們要走了?洛大哥,為什麼?難道是我的招待不夠好嗎?有哪裡讓洛大哥覺得不好的,你可以跟我說,我一定會改進的。」她急急地道,生怕心上人真的就此離去。
洛陽荻輕輕搖搖頭,「我們都很感激你的招待,真的沒什麼不好的,只不過我和大哥還有事待辦,不該在這裡逗留太久。」
她的解釋讓鄭虹又有了希望,忙道:「洛大哥有什麼要緊事,我可以差人去幫你辦妥,洛大哥還是可以留在分舵……不,或者洛大哥願意和我回本門見見我爹,他老人家一直說想瞧瞧我的救命恩人呢!」
鄭虹費盡唇舌,只想能多留洛陽荻幾天,覺得若是能拐他回千仞門讓她父親瞧一瞧,順便定下這門親事,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但洛陽荻不可能接受她的提議,知道萬一事情扯上長輩的話,那可就更沒完沒了「不成的,這事得要我親自去辦,不能讓人代勞,鄭姑娘的心意在下就心領了。」她婉拒道。
「那……」怎麼辦?她真的不希望就這麼讓他走,可要快點想個法子才好。「不然這樣吧,我也和洛大哥同行,多個人也好多個照應啊!」她真是欽佩自己,能想出這麼個好借口。
洛陽荻本想讓她自己知難而退,現在瞧她如此「執迷不悟」,知道不直接說清楚不行了。
「鄭姑娘,我本想將話點到就好,別說得太明白,但現在……」她一聲輕歎,「你這樣跟著我是不行的。」
「為什麼不行?」鄭虹的少女心受到了刺激:她不願這樣不明不白地被宣判出局,非得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洛陽荻還是搖著頭,感到有些難以啟齒。這話該要怎麼說才能既能達到她的目的,又不會傷害鄭虹那少女的自尊呢。真羨慕皇甫崧雲能無所顧忌地直言拒絕,毫不在乎對方的感受,她就是做不來這般無情的行為。
「鄭姑娘,你一個姑娘家跟著我們實在不大方便,還是與你兄長一起回去,令尊見你長久未歸,也是會擔心的。」洛陽荻勸慰道。
「可是……」鄭虹滿心惶急。洛大哥就要離開了,眼看他去意甚堅,她說什麼也無法打消他的念頭,可她心中的萬分不捨又該怎麼辦呢?她不希望洛大哥在不知她心意的情形下離去,至少,她要將自己的心情告訴他。
「洛大哥,我喜歡你啊!」鄭虹終於說出了她藏在心中的情意,「只要一點點就好,洛大哥對我可有一點喜愛?」
她真的說了?洛陽荻又是苦惱,但也鬆了口氣。如此一來,自已也可以不要顧忌太多,直接把該說的話講清楚。
「鄭姑娘,我當然喜歡你,就像是對一個妹妹一樣喜愛,無涉男女之情,你能明白嗎?」
洛陽荻的話先是讓鄭虹的心飛上雲端,又重重地落回堅硬的地面,差點就要陷入無法脫身的泥淖。
「怎麼會?」鄭虹白了臉,「洛大哥,你不喜歡我嗎?」
鄭虹的臉色讓洛陽荻心中有愧。她早該把話說清楚,才不致令這丫頭愈陷愈深,一開始是她疏忽,只希望現在還不會太遲。
「當然是喜歡,只是……」洛陽荻的為難就寫在臉上。
鄭虹看到了,但她不想再聽他說什麼兄妹之情,打斷了他的話頭。「我已經有哥哥了,洛大哥,我要的不是另一個哥哥啊!」
她眼中含著盈盈淚光,「自從那一晚你護著我躲過惡人攻擊,我的心就滿是你的影子,只要能多看你一眼,我就覺得好開心、好滿足,我對你的心情是像一個女人對男人,難道你感覺不到嗎?」
洛陽荻還是只有一聲輕歎,「鄭姑娘,我恐怕只能說聲抱歉了,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不能接受。」
「為什麼?」鄭虹不明白他竟想都不想地回絕了她,心中又酸又刺,難受極了。
該用什麼藉口呢?看鄭虹的固執,若沒個合理且有力的理由,她是不會輕易放手的。洛陽荻苦思著。
「莫非……洛大哥已有了心上人?」鄭虹淚眼濛濛地望著他。
這個理由好!洛陽荻連忙點了點頭,表面上仍舊保持愧意甚重的神情。這也不算唬人,她是真有「意中人」,只是目前還見不得光罷了。
「那……是誰?」鄭虹執意追問到底。
「是……」她嚥回差點出口的名字。這怎麼能說呢?
看到洛陽荻欲言又止的神態,鄭虹心頭一寒,但仍抱著一絲希望地道:「洛大哥不會是隨便找個借口來敷衍我,其實你根本沒有喜歡的人,對嗎?」
「不,是真的。」洛陽荻「視死如歸」地道,就算引來奇異的聯想她也顧不得了,「我的心上人是——皇甫崧雲。」
「不!」鄭虹的反應異常激烈。自己私下揣測是一回事,聽到當事人親口承認又是一回事,她怎能接受自己芳心所托的人有那種怪異的「癖好」呢?
「你……你怎麼能……」鄭虹已昏亂得有些口齒不清,「這是不對的啊!」
洛陽荻輕聲一歎,沒有凝開她質疑的眼神,無奈地道:「我也知道這事無法見容於世間,但感情就是這麼放下去了,我還能怎麼辦呢?只有托天之憐,讓我能與他多相處些時候,多看看他、多聽聽他的聲音,就已心滿意足了。」
他悲苦的神色讓鄭虹不禁更是心頭小鹿亂撞。像洛大哥這樣美好的一個男子,上天怎捨得讓他為情所困呢?他應該是能如願地娶得一如花美眷,從此過著如神仙眷侶般幸福美滿的生活才是啊!
「可是……洛大哥……」鄭虹想勸醒他。這世間並不是沒有其他的選擇,她怎能看洛大哥盡往那不歸路走呢?
洛陽荻知道她想說些什麼,先來個苦笑道:「我也不是沒想過讓自己接受在他人眼裡算是正常的溫情,但有些事就是勉強不來,不管我怎麼努力,結果那些紅粉知己全成了我的好姐妹,而我心裡的愛戀卻還是繫在同一個人身上,生死不離,我也只有認命了。」
聽到洛陽荻這樣的「告自」,鄭虹並非完全不動容,但她若接受這個「事實」,她不知自己的心情該如何自處。
「我不信!洛大哥一定是受到不好的影響,才會如此執迷不悟,那皇甫崧雲真不是個好東西!
「住口!」洛陽荻厲言斥責。自己可以平心靜氣地與鄭虹慢慢磨,但並不包括聽她說皇甫崧雲的壞話;自己已不能忍受讓他受到一點不明的污蔑。
「洛大哥……」鄭虹嚇著了。洛大哥從未對她如此嚴肅,甚至這麼大聲地罵她。
「我不想聽你說這種話,該說的我都說了,事情已成定局,我希望你能平靜地接受,否則我也只有說遺憾了。」說完,洛陽荻轉身離開。
他走了。鄭虹望著洛陽荻的背影,卻喊不出半句挽留的話,他生氣了……
不!她不能這麼軟弱!洛大哥只是一時迷棚,不知道什麼對他才是最好的,但她可以幫他考慮啊!只要他有機會接觸到「正常」的感情,就不會再對那荒謬的斷袖之癖有所眷戀了。
鄭虹暗暗下定了決心,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