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佟寶兒的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時,她已被扛進了方才躲藏的雜物間,來不及尖叫,只見杜凡微一傾身,輕輕一甩,她被拋向了那堆疊成山的紙箱。
雖然有了那些空紙箱當墊背,不至於摔疼,但佟寶兒仍跌得眼冒金星。
「你這個可惡又粗魯的臭混蛋!」從紙箱問跳了起來,她一手擦腰,指著他就罵。
這一幕若讓周婉婉見著了,肯定又要說她有雙重人格。
誰能想像,平日裡總是一副溫文賢淑模樣的她,實際上卻是個活潑大膽,甚至有點潑辣的女人。
「你罵我什麼?」杜凡的雙眼危險地瞇起。
她可算是普天之下,不敢說絕後,但絕對是空前,敢指著他罵的女人。
「可惡又粗魯的混蛋!」佟寶兒又罵了一次。
她不是不怕他,而是因為身體被摔疼了,疼痛讓她壯了膽。
杜凡一步步地走近,伸來一手,眼見就要揪起她。「你要是有種,就再罵一次!」他絕對會一拳打得她滿地找牙。
「罵就罵,你以為我怕你嗎?」連佟寶兒自己都懷疑,她肯定是跟天借了膽。
「你……」杜凡的眼尾跳動,額土青筋隱隱浮現,「說,你方才躲在這裡做什麼?要是敢說一句假話,或不說的話,我馬上扒光你的衣服。」
他動作粗暴地揪起她,將她整個人揪到眼前。
以為他真會一拳揍過來,佟寶兒嚇得閉起了雙眼。
「我不說,反正說或不說都會被你給打死,那我乾脆選擇不說,死得乾脆一點!」
說不怕是騙人,光想起他帶著拳套打拳時的模樣,就可以猜測,那一拳若打在她臉上,她肯定會痛死。
「你這女人,真不怕死?」
杜凡看她閉著眼,一副嘴硬的模樣,本該氣得狠狠揍她一拳,但又瞧她明明怕得要死,揪緊了臉卻還嘴硬,反倒覺得好笑。
「死就死,反正每個人一生總得死上一回。」她根本沒勇氣睜開眼來看他。
「你說得沒錯,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死得很難看。」杜凡涼涼地說,鬆開了握緊的拳頭。
死得難看,是指他會將她打得很慘吧?不自覺地,佟寶兒嚥下一口緊張的唾沫。
「打女人,根本不是英雄好漢的作為。」
「我沒說過自己是英雄,至於好漢,這個名詞對我來說不夠吸引力,所以,當不當好漢,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首次,杜凡細細地打量起一個女人。
她的眉毛並不特殊,五官也稱不上絕美,但,她的眼睛卻意外的吸引他,尤其是與他對峙時的眼神,既激動且迷人。
不過可惜,現在她竟鴕鳥的不敢與他對視,緊緊地閉上了勾動他心弦的一對大眼。
「好吧!你想揍我就揍吧!你動手呀!不論你出手多重,我還是不會說的!」明明怕得要死,佟寶兒卻嘴硬地說。
他的言下之意,是絕對會揍她吧?一想到那拳頭可能會狠狠地落在身上,她渾身不知竄過多少記悸顫,手腳也不由自主地冰冷了起來。
該說這侖女人不怕死,還是說她蠢呢?不過,不管是不怕死或是蠢,對杜凡來說,她都是一個相當新鮮的東西。
至少過往圍繞在他身旁的女人們,絕對沒有一個會像她一樣,明明怕得要死,不敢睜開眼來與他對視,態度卻硬得很,嘴巴更硬。
這……讓他覺得好笑。
「把你的皮包給我!」他說,突然鬆手放開她。
這一放,佟寶兒頓失重心,噗地往下跌,摔疼了屁股,正想開口抗議,身上背著的背包卻一把讓他給搶走。
「喂,你幹嘛搶我背包?還給我!」
意識到他可能會由背包中搜出她的證件,佟寶兒急了。
倏地由地上彈起,她傾過身來跟他搶。
事關她的生死存亡呀!如果讓杜凡知道了她就是佟寶兒,是他的妻子,那……
佟寶兒只差沒掩嘴尖叫,不敢再往下想。
「放手!否則我撕爛你身上的衣服!」看她竟絲毫不肯鬆手的拉住背包的另一邊,杜凡板起臉來要脅。
「這是我的東西耶!該放手的是你吧!」佟寶兒瞪大了眼,兩人的眸光在空氣中交會。
「放手!」杜凡咬著牙,冷冷地說。
「不放,明明該放手的人是你!」性子一上來,佟寶兒絕對可以成為一個最固執的人。
「放!」杜凡沉聲一吼,脾氣幾乎快被挑起。
「不放!」被他的吼聲嚇了一跳,佟寶兒警覺到自己嚇得差點鬆手,於是抓得更緊。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這個女人需要馴服,而他絲毫不介意充當起馴獸師。
他的話讓她渾身竄過一記寒顫。
「你少威脅我了,我可不是被嚇大……」話還沒說完,佟寶兒已啊地一聲,尖叫了出來。
才一秒鐘不到的時間,一雙手影閃過.她便聽見嘶地一聲——
她的上衣沒了!
他……他竟一把撕爛了她的衣服!
「你、你、你這個……」色鬼!
佟寶兒終於鬆開拉著背包的手,雙手抱胸,遮去引人遐想的粉紫色鏤空蕾絲胸罩。
看著她控訴的眼、緊張的模樣,杜凡哼笑了聲,撇了撇嘴角。
「我早警告過會扒了你的衣服。」他說。
「你、你……」佟寶兒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氣憤而顫抖著。
就在這時,握在杜凡手中的背包突然被打開來,裡頭滑出一盒設計精美的名片。
名片裝在硬質的塑膠盒中,叩一聲落地,塑膠盒鬆開,名片一張張散開,像花瓣一樣飄散在凌亂的地上。
杜凡的目光盯著地上的名片,緩緩地彎下腰來,拾起其中一張。
他略瞇起了眼,「溫琯琯,芒果報三週刊文字記者!」
最後一串字,聲音幾乎是由他的牙縫中進出的,讓人不寒而慄。
「原來你是小狗仔!」
佟寶兒愣了好幾秒。該感謝上帝?聖母瑪利亞?還是如來佛祖呢?
等等……現在的她根本沒時間想!
「是、是……是呀!」
還好今早出門前,琯琯打了通電話給她,要她幫忙先繞去名片印刷店,幫她拿昨日送印的名片。
她居然還敢回應得理直氣壯?杜凡握了握拳頭,伸出一手,箝緊她的下顎,挑起。
「你拍到了些什麼?還有,為什麼跟拍我?」
這隻小狗仔,絕對是不要命了才敢跟拍他!
「我……」佟寶兒吞嚥下一大口唾沫,緊張得開始盜汗,「有話好說嘛……」
「把東西給我!」誰會跟她好說?杜凡的指勁愈掐愈緊。
「我沒有你要的什麼東西啦!」
佟寶兒疼得差點哭出來,顧不得自己有走光的可能,她用雙手拉緊他掐住她下顎的手,使出全身氣力,想扳開他粗暴的大掌。
「相機和底片!」
如果方纔他和山猴談判的那一幕已被她拍下,甚至刊登到八卦雜誌上,那還得了!
「沒有相機!」佟寶兒氣急敗壞地尖叫。
為何他的力氣會大到她用雙手扳半天,仍扳不開他掐緊她下顎的手掌?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信你嗎?」杜凡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佟寶兒疼得哇哇叫。「你這個混蛋,你以為你力氣大就了不起嗎?我就不信扳不開你的手!」
她的嘴巴不斷的在他的眼前一張一合,就像是只跳出水面的魚,既滑稽又好笑,還有一點點的可愛。
「把你的相機拿出來!」
可愛?意識到自己的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杜凡煩躁地蹙緊眉結。
他從不為任何女人動心,哪怕結了婚,也可以不看自己的妻子一眼。
但,對於她,他卻有了異樣的情愫,不僅多了分觀察,還讓她可愛的模樣映入腦海,迴盪於心間。
佟寶兒疼得眼淚快楓出來。「我……我沒有相機。」
但,有手機!方才躲在雜物間裡,她確實有偷偷地拿起了手機,啟動照相功能拍下幾張照片,還順道地運用了背包裡的錄音筆,錄下了一小段的對話。
「你騙誰?以為我是三歲奶娃嗎?」
小狗仔不帶相機,就像混黑道出門不帶槍械,不僅一點安全感也沒有,還可能隨時喪命。
「我真的沒有!」最後一次,她使盡了全身力氣,但仍扳不開他的手。
這個男人太可惡了!別說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力氣還大得似個粗魯的惡漢,簡直是、簡直是……太可惡了!
腦中正閃過下一句罵人的話,突然,咚地一聲,一念頭跳出腦海,清晰得讓佟寶兒忍不住叫好。
「還說沒有!」加重手中力道,杜凡扔掉另一手的背包,搭上她的腰肢,輕輕將人給拖高,讓她見到他眼中的憤怒。「你敢再說一次沒有,信不信我叫外頭的手下進來,把你給強暴了?」
他的話才剛說完,卻突然錯愕地鬆開了掐緊她下顎的手。
事情的發生讓人措手不及,佟寶兒突然將小臉靠近他,雙手往他的頸項一攀後,便湊上了唇,緊貼在他薄略的唇瓣。
空氣彷彿在剎那間凍結,他的呼吸間都是她清新的氣味,甜甜的,似顆蜜桃,而這蜜桃觸動了他心裡繃緊的琴弦,讓他的慾念似海濤般覺醒,排山倒海而來。
下顎已順利逃脫他的箝制,她知道自己的戰略奏效,雖然每個呼吸間都盈滿了他令人顫抖的氣息,但害怕助她保持理智,佟寶兒迷失得並不深。
「你以為你不玩了,遊戲就不會繼續下去嗎?」杜凡卻不願意鬆手放開她的腰肢,反而緊緊深扣。
佟寶兒慌了,她是掙脫了他扣在下顎的手沒錯,但落在腰間的大掌卻更難擺平。
「你到底想怎樣?」又扭動掙扎了幾下,但他的手臂像鐵筘,又緊、力道又大。
「玩你的遊戲。」幾個字吐出杜凡的薄唇,一低頭,他很快攫住了她的唇瓣,急切粗暴地親吻起她來。
「晤晤晤、晤唔……」佟寶兒的雙手不斷地拍打了他的胸膛、背脊,無奈他不動如山。
「安分點!」被打疼了,杜凡抬起頭來瞪她。
「你……」什麼安分!再安分下去,她很快就會被他吃掉!
雖然,這件事對夫妻來說,早該發生,也順理成章,但時機不對,場合也不對呀!
她現在是小狗仔佟寶兒,不是杜太太佟寶兒,而且,就算她是杜太太佟寶兒,也不想跟他做那件事呀!
「閉嘴!」杜凡低低一咆,看著她艷紅誘人的嘴、她水靈靈的眼,剎那間又心猿意馬了起來。
一低頭,他再度銜住她的嘴,急切狂暴的肆虐了起來。
佟寶兒的雙手又開始逞兇,但,隨著杜凡的吻越來越深、越來越迷人,她的手勁沒了。
終於,他鬆口離開了她,但,渴望徹底的被撩起,顯現於他的眼中。
望著他的眼,佟寶兒渾身竄過一陣悸顫。她不是三歲小孩,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發生什麼事。
「放開我,你要照片對吧?照片在我的手機裡,手機在背包中。」她亂了分寸地大喊。
杜凡頓住動作,停住了幾乎已觸及了她胸前渾圓的手掌,轉開臉去,粗咒了一聲,然後鬆手拋開她。
「你早說的話,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他躁怒於自己的失控。
對於女人,哪怕慾望高漲,他也一向能把持得住,要不要全取決於他,從未像此刻一樣的失控過。
又咒罵了幾聲,他轉過身去,撿起地上的背包,由裡頭掏出手機來,然後高高地拿起,狠狠地將東西砸向幾步外的牆面。
喀地一聲,可憐的手機一命嗚呼,像朵被徹底蹂躪過的花朵一樣,花瓣四散。
「我的手機……喂,那足我的手機耶!」佟寶兒尖叫,不可思議的看著施暴的男人。
「這只是給你一個教訓,去跟拍你該跟的人,如果不小心再跟錯對象的話,小心會像你的手機一樣!」杜凡說著,深深地睇了她一眼,隨即轉身,準備離去。
「喂、喂……」佟寶兒在他的身後喊他,「我這樣怎麼出去見人?」
別忘了她還穿著鏤空蕾絲內衣,外衣成了破布,屍體正躺在地上!
杜凡頓住腳步,本想回她一句——那是你的事,但想了下,他還是折了回來,將身上的西裝脫下,丟過去給她。
「這是最後警告,回去告訴你雜誌社的老闆,若不想我帶人挑了他的雜誌社,就別再派狗仔跟我!」說完話,他轉身走了出去。
這一回是真的離去,隨著他背影的消失,佟寶兒整個人一鬆懈,癱坐了下來。
她的心還似發狂了般的跳動著,全身的細胞、每個呼吸都充斥著他的氣味。
他就像是毒藥似的,滲入了她的髓,狠狠地烙印進她的心間。
在杜家,佟寶兒就像個透明人似的,並沒有人會注意到她,除了管家季叔除外。
「夫人,你回來啦!」走過大廳,繞過前院和幾株梧桐樹,眼見就要轉進獨棟住居,季叔剛好由屋子裡出來。
「呃……是。」佟寶兒差點撞上他,嚇了一跳,她一手搗著心口,一邊懊惱著自.己的心神不定。
都是杜凡害的!自從今天那一吻之後,她整個下午都恍恍惚惚,思緒總在不知不覺中就飄離。
「咦?夫人,你頭髮好像長長了!」季叔說。
佟寶兒嚇了一大跳。「呃……我……有嗎?」
她慌慌張張的抬手,就往自己的頭、臉,衣服、裙子,甚至腳上的鞋,胡亂地摸了一遍,檢查過後,才大大地鬆了口氣。
呼……還好!假髮沒忘了戴,臉上的口罩也沒忘,要不,她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心血,怕削了一頭俏麗短髮的模樣被認出來,而還特地買了頂和之前一模一樣髮型的黑直長髮來戴。
沒想到眼尖的季叔,還是發覺了假髮的長度稍稍長了點。
這陣子,她累極了,每天都得多帶一套衣物出門,在進雜誌社前溜到周婉婉那兒變裝,下班回家前,再變裝一次,才敢放心回來。
看她的反應怪極了,季叔忍不住問:「夫人,你怎麼了?感冒還沒好嗎?」
看她還戴著口罩,似乎感冒挺嚴重的。
「啊?」佟寶兒的反應是僵住,藏在口罩後的嘴角微微顫著,在偷偷用力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後,她整整嗓子,輕咳了一聲。「我……有比較好了,今早有去看過醫生,醫生說只要多喝水、多休息就行了。」
她又恢復成那個大家閨秀的佟寶兒,說話輕聲細語,連動作舉止和臉上的笑,也都盡量合乎禮教要求,舉止優雅、笑不露齒。
「那就好……」季叔又看了她一眼,偏頭想著事。
怕露馬腳,寶兒趕緊正聲說:「季叔來找我有事?」
「哦,只是想過來問問夫人,晚飯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我……都可。」佟寶兒抬手,拉拉臉上口罩。「他……他呢?」
想起了杜凡、想起了他今天對她所做的事,佟寶兒問得小心翼翼。
「杜爺嗎?」季叔猜她該是問杜凡的下落。
「嗯。」佟寶兒僵硬的擠出笑容,點了下腦袋。
「杜爺怕是不會回來吃晚餐了,方才阿康撥過電話回來,說杜爺正為事情忙著。」
季叔的這句話讓佟寶兒似吃了粒定心丸,偷偷鬆了一大口氣。還好不用再見到他,否則……
一想起那個吻,想起他罩在她胸前的手,佟寶兒的心跳就不聽使喚的加速。
「夫人,那你晚餐要送到房裡,還是到餐廳吃?」季叔問。
無奈佟寶兒根本沒聽見,她的腦海全讓杜凡的影像給佔滿了。
「夫人!」季叔又喊了一次。
這次佟寶兒怔醒了過來,「啊?季叔,你叫我呀?」
季叔看著她,歎了口氣,搖搖頭,「是的,我是問夫人,你晚餐是要送到房裡,還是要到餐廳用?」
「這……你說他今天不會回來吃晚餐?」
他,指的當然是杜家的男主人——暴君杜凡。
「是的,我想杜爺是趕不回來吃晚餐了。」阿康說他們正為一件事而發愁,可能會耽擱到深夜才回來也說不定。
「那……」佟寶兒想了下,「季叔,那晚一點我到餐廳去用晚餐。」
「是,那我下去交代一下,讓傭人們準備。」既已得到了答案,季叔轉身恭謹地退下。
看著他走開,佟寶兒吁出一大口氣,慶幸自己沒被瞧出什麼破綻來,這才轉身進到她獨居的建築裡。
說實在的,杜凡還算待她不錯,除了有名無實的婚姻關係之外,為了避免杜家的人來打擾她,還特地安排了一棟獨立的建築給她居住。
這……應該算得上對她仁至義盡了吧?佟寶兒忍不住這樣想。
但,她期望自己能夠更聰明點,如果她夠聰明的話,今後就別再去招惹他了。
想起了連續兩記的熱吻,她的臉不覺又火紅了起來。
「好吧!明天進了雜誌社,就去勸勸總編,看能不能別再追杜凡的新聞了。」
必要時,她會以杜凡手下亮槍的事情,來嚇嚇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