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啷一聲,鏡面遭鋁球棒狠狠敲擊,碎成片片。
「砸!把這兒給砸了!」領頭的,是個光頭佬。而,更可笑的是,那亮晃晃的頭頂上,還有著醜陋的剌青。
「你你你……你到底是誰?我告訴你,你要再不住手,我就就就……就要報警……」身為店長,Sean雖然害怕,但還是得站在最前頭。
「報警?」光頭佬笑了,笑得讓人心驚膽顫。「好啊,有種就去,不過我保證你會在警察來之前,就先掛掉。」語落,跟著亮出的是把白光閃閃的開山刀。
「你你你……」嚇呆了,Sean再也說不出話來。
媽啊,怎麼會這樣?開店這麼久,從來沒遇過這種事,怎麼突然間就蒙煞神寵召?
很滿意Sean的反應,光頭佬又回頭對自己人大聲交代:「動作快點!砸完了就好收工。」
哇咧?砸完了好收工?有沒搞錯啊,這世間還有沒有天理?哪有人可以惡得這麼囂張,還這麼不把人看在眼裡的?一把怒火,在心底竄燒,安筠終於忍不住了--
「先生,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過分?不好意思,那兩個字沒學過。」光頭佬沒想理人,仍舊示意手下加速動作。
「你!好,那我請問,我們是哪兒得罪你了?」看著幾近面目全非的店面,安筠心中怒火狂熾卻又莫可奈何。
說真的,這等場面,一般人早都嚇傻了,哪還有人敢上前阻止?而她,雖然強裝著鎮定,其實早也是手抖腳顫。
「沒!誰也沒得罪我。」聳肩,光頭佬回得痞又改,隨後才又附上正解:「被得罪到的,是出錢要我辦事的人。」
「噫?」自然,換來的是安筠的錯愕。
當然,其餘人也感到愕然及不解,因為實在想不出究竟是得罪了誰。
眼看破壞工作已完成,光頭佬也沒想理會他們,領著一票弟兄就要光榮退場去。
張口,安筠欲留人,但還沒來得及開口,踏出店門的光頭佬卻回了頭--
「對了,忘了說。」想起僱主要他傳的話了。「你們裡頭有個叫程安筠的吧?」
「呃?我是。」
「就妳啊?」光頭佬掃視了下,旋即再接口:「有人要妳自重點,別再死纏爛打了。」說完,走人去。反正給錢的大爺只要他砸店,不要他傷人,所以他自然走得爽快。
「什麼跟什麼啊?」瞪著光頭佬離去的身形,安筠只覺滿腹疑惑。
自重?死纏爛打?這是哪一國的鬼話,她怎麼有聽沒有懂?而且,到底是誰在找她麻煩啊?偏過頭,安筠擰眉閉眼,輕撫著正隱隱抽疼的額際。
「安筠。」理所當然,Sean想問個清楚明白。而且,身為店長,他有權要求答案。
「拜託,什麼都別說,也別問。」抬手,安筠以掌心相對,要求Sean閉上尊口。
沒想出個所以然,她的頭已經夠痛,心情也夠煩躁的了,真的不想再搭理任何人。然而,她注定是得失望了……
「這怎麼回事?」
真的不想理人,偏偏又來了個不得不理的人。唉,暗暗歎了口氣,安筠覺得頭更痛了。
「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
「嗯?」擰眉,瞇眼,卓越走進凌亂店面,來到安筠身旁,深沉且冷厲的眼眸卻往一旁掃去,等待著其餘在場的人能給予回應。
「人家點名的是她,她都說不知道了,我們怎麼會知道?」一夥人,兩手一攤,個個都一臉茫然。
「點名她?」收回視線,他低頭看她,面色更為冷凝。「到底怎麼回事?」
「都說不知道了,你幹嘛還問?」心情不佳,安筠不悅的賞了記白眼。
「不知道?那為什麼妳會被點名?」不是不信她,只是覺得事情很詭異。
「我要知道為什麼,還會跟你說不知道嗎?拜託,不要再問了好不好?」
好累,她真的好累,這些日子來,他總愛問她為什麼,而她真的被追問得好累。
不該是這樣的,她等他、盼他那麼久,重逢後的生活該只有快樂,為何現在卻只覺得滿身滿心都疲憊?
「好,我不再問為什麼,但我要知道事發經過。」她的倦容及無奈,教他著實心生不捨,但為顧及她的安危,這事絕不能輕易作罷。
「你……」沒力!垮下肩,她口氣不佳的低聲喊:「要知道經過是吧?好,很簡單,一個光頭老大領著一干兄弟,進門後啥也沒說,就開始砸個爽快,結果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副景致,好了,我說完了,你滿意了沒?」
不想發脾氣,但就是忍不住,因為她真覺得煩透了!
然,一旁同事卻個個白目的給她拍手兼喝采,只因為她話說得又快又準,還沒有半點口誤。
美眸一瞪,她掃視過一干同事,清亮眸底閃著惱怒火光,責怪他們不該的觀戲心態。
「店都被砸成這樣了,你們還有閒情逸致看戲?」最後,瞪向Sean,以眼神暗示他快領人做事去。
「呃?好嘛,去收拾就是了。」摸摸鼻頭,Sean只得乖乖聽令。
不過,怪了,到底他是店長還是她?怎麼下令的是她,不是自己?而更怪的是,他竟還乖乖領命?!
嗯,沒辦法,一定是因為自己太過好脾氣,所以才會被安筠這般欺負壓在底。
「沒事的話,我要去忙了。」擺擺手,趕走一票看戲人仍不滿足,因為她連眼前這個也想驅逐出境。
「慢著。」拉住她手,他沒打算讓她稱心如意。
要他走?可以,等他把一切搞懂之後,他自然會做出該走或留的決定。但,前提是,唯有他才能主宰自我,誰都不能決定他的去留,就算是他深愛的她也不能。
「又怎樣了啦?」不耐煩,是她唯一能給的回應。
「妳沒把話說完。」記得Sean說過她有被點名,那就表示對方有撂下話。
「哪有?我明明就說完了!」他要事發經過,她不都全招了嗎?
「對方說了什麼?」這些才是重點。
「他、就……」哎喲,那話很難聽,她就不想說嘛!
「就?」但,他卻相當堅持。
「好啦好啦,說就說啦!」對視三秒,猶如一世紀,然後她舉手投降,因為自己敵不過他。
「那傢伙叫我自重點,要我別再死纏爛打……我先說哦,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你不要再問我為什麼了哦!」
「就這樣?」不是沒感受到她的不滿,但他沒空也沒心思理會,因為只想找出問題癥結。
「對啦,就這樣。」還好這次他很聽話,沒再追著她問為什麼。
「沒再說別的?」
「沒!」撇撇唇,她再說:「這樣就叫人夠嘔的了,再說別的豈不氣死人?」
老實說,她對那段警告非常不滿,因為實在被說得太過不堪!何時,她不自重了?又是何時,她對誰死纏爛打過了?明明都是些沒有的事,那人憑什麼這樣指責她?
斂下眉,沉思三秒,卓越心裡頭約莫有個底了。
然後,輕拍她肩,他低聲道:「別想了,這事我會處理。」語落,他轉身走,沒讓人有機會留。
「處理?他會處理?!」安筠怔望著他離去的身影。
誰來告訴她,現在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他說他會處理,但他到底是要處理什麼?不是她資質駑鈍,而是他的話真的太奇怪,她實在聽不懂也很難明白。
莫非,今天這出砸場戲碼其實是跟他有關?很努力的想,卻仍是怎麼都想不明白,最後--
「不想了啦!」
煩死了!懶得猜來測去,有什麼直接用問的最快,何必傷腦傷神的費疑猜?所以,她不想了,先解決眼前的況比較實在。
於是,挽起袖,她加入了打掃行列,不想再將心思擱放在他身上。
只是……說不想就真能不想了嗎?
錯,說得容易做得難,要真能做不到在意,心裡又為何悶悶的?
莫非前世欠了他,今生注定得償還?
唉,隨便了吧,有沒有前世今生不重要,反正一顆心早教他給牽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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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了,不是還不想收假,那你是又來幹嘛?是故意讓我看心酸的哦?」愈看卓越的閒,他心理就愈不平衡!郈武非常不爽,直叨念著。
不過,回頭想想,他還是比郇胤好命多了,至少他現在還在辦公室納涼,而那傢伙卻在聽完年度總結的簡報後,又趕場去了。
「有事讓你辦。」沒有迂迴,卓越說得直接。
「喲?沒幫忙也就算了,竟還打算加重我的工作量?」好啊,真是超級「好」的朋友,不過--
「說吧!」有啥辦法?他就是太重義氣。
「給我幾個身手矯健又足以信賴的人。」不用問對方有沒有這樣的人才,因為他相信以郈武的背景,要找出幾個忠心耿耿的高手,並不困難。
「嗯?」濃眉一皺,面容一凜,郈武變得異常嚴肅。「給我理由。」直覺告訴他,鐵定出了事,所以忙是一定會幫,但前提是他得先搞清狀況。
「那邊出手了。」卓越淡淡地說。
「對你?」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卓家兩老不會這麼殘忍吧?
「不。」卓越搖頭,再道:「對她。」
「哦--」郈武點頭,以示瞭解,旋即又道:「他們幹了什麼?」
「砸店。」
卓越的語氣依然雲淡風輕,旁人看了肯定覺得他根本不甚在意,但對認識他已久的郈武而言,卻非如此。眼下,他敢肯定,卓越的心底早已風起雲湧,只是那張死人臉沒表現出來罷了。
「那她人呢?沒事吧?」看卓越還挺正常的,他家女人應該沒什麼大礙才是。
「目前沒事。」輕撇唇,聲調依舊冷淡,面容卻不再平靜,而是更深沉的僵凝酷寒。
「我懂了。」點點頭,他再問:「你想怎麼做?找人跟著她?」
「嗯。除此之外,再多安排人手站崗。」
「沒問題,我立刻找人。」敲敲桌案上的Notebook,郈武開始調閱人事檔案。
「對了,除了住處跟Power,那間天使學園要不要排?」
「排進去。」他要她安全,所以必須防得滴水不漏。
「好。」進了菁英資料庫,郈武專心挑選。
「郈武,她對我很重要。」
「我知道啦!會幫你找最強、最穩的,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那女人對他有多重要,他早就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了,所以他實在不需要、也沒必要再重申一遍。
「那,交給你了。」
「放心吧,我會辦妥的。」
「好,謝謝。」得到了保證,卓越非常心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OK,Bye。」僅用○.一秒的時間抬頭道再見,郈武旋即又埋首於Notebook的螢幕上。
回應了郈武的道別,卓越轉身往外走。
現在,她的安全上已大致無虞,接下來……該是他跟父母聯絡聯絡「感情」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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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布里斯本卓宅
大廳裡,氣氛肅穆而沉凝,傭僕們個個戰戰兢兢,深怕一不小心就又惹得女主人怒火沖天。
唉,打少爺出走後,夫人就像顆不定時炸彈,天天都有人深受重傷,所以大家已經是能閃則閃,閃不得的只能自認倒楣。
鈴--
倏地,電話鈴聲震天響起,打破了原有的靜寂沉默。
「卓宅您好,請問……少爺?」女傭連忙接起電話,卻在知曉對方身份後深感詫異。
「夫人呢?」
聽見那聲「少爺」時,萬千紅不免身形一僵。
終於,他可終於想到要打這通電話了,哼!
「您等等。」女傭趕忙對萬千紅恭敬說道:「夫人,是少爺。」
「接過來。」
「拿來。」纖手一揚,她神情依舊高傲,不肯洩露出半點激動情緒。
「是。」送上電話,女傭趕忙退離數步之遙。
在這宅子裡做事的,都深刻明白夫人不喜歡下人太過近身。
「怎麼?撐不下去,決定要回來了嗎?」薄薄紅唇輕一挑,勾出了抹刺人的諷笑。
「不。」母親的冷言,卓越並不在意,因為他向來更甚。
「不?!」容顏僵住。「那你打這通電話做什麼?」
「警告。」
「警告?!」倒抽口氣,萬千紅再也無法鎮定。「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突然,他笑了,笑聲裡有著明顯的嘲諷。「妳應該懂的,不是嗎?」
「你……你……」那冷冷聲調,配上淡淡的笑聲,只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沒關係,妳可以裝不懂,但我還是會把話說明白。」頓了下,他才又接續:「這次,她沒事,我可以不計較。但請妳記住,也請妳轉告父親,千萬別再輕舉妄動,否則一切後果自理。」
「你!你……你這是在威脅我?」兒子的話教她心寒,卻更教她氣怒。
「就當我是。總之,不要再有下回,我並不想跟你們真正反目。」再怎麼冷血絕情,他還記得骨血的相連。
「並不想?」這回,萬千紅笑了,笑得悲傷淒涼。「從你離家的那刻起,就已經同我們反目,現下卻可笑的說你並不想?」
「隨妳怎麼說。」母親的話,他不想反駁,因為說再多也無用。「總之,我要說的就這些。」語落,不道再見,他斷了通訊。
「喂?喂!」不敢相信他就這麼掛了電話,但話筒裡傳出的嘟嘟聲,卻是斷訊的證明。
「可惡!」氣怒攻心,萬千紅甩開電話,任其墜地。
「竟為那樣一個下賤女子而如此對待我?」她是生養他的母親,他是她懷胎十月的子啊!他怎能這樣對她?!
怒紅雙眼直瞪視前方,萬千紅氣到渾身抖顫不已,十指更是緊緊扭絞著座下沙發。
不原諒!她絕不原諒兒子的反叛,更不放過那搶走她兒子的賤東西!想跟那丫頭長相廝守?哼,她若會讓他如願,那她就不叫萬千紅!
霍地起身,怒眸裡多了份狠絕。
沒有下回是嗎?她就要看看,再有個「下回」,他能對她怎樣?!
想要她收手?想要她讓他們在一塊?不可能,除非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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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肯定不是個黃道吉日。
閉眼,深呼吸,安筠正瀕臨爆發邊緣。
「天吶,安筠,這太可怕了,妳怎麼會遇上這樣的事呢?」
「安娜,我沒事,妳不要太緊張好嗎?」強撐著笑顏,雖然身心俱疲,但她還是得安撫,因為不想讓親如姊妹的友人們擔心。
伍安娜,長相絕美,體態婀娜,看似妖嬈又風情萬種,實則卻有著最天真無邪的性子,而且,很容易大驚小怪。
「怎麼能不緊張?天吶,人家指名妳耶,這次是還好沒傷到人,但誰知道下次是不是還能平安無事?」安娜好焦急,眼眶甚至都紅了。
人家她本來是來找安筠剪頭髮的,誰知道一來就見著這面目全非的慘況,後來才知道早前發生的那一連串可怕的事,嚇得她實在為安筠提心吊膽啊!
「停!」纖手高抬,掌心對住安娜的美顏。「不准哭哦,要敢掉一滴淚,我就跟妳絕交!」
安娜還有個神奇到不行的特異功能,那就是她只要一哭,就像關不住的水龍頭般可怕。
「可是……可是……」癟癟嘴,紅著眼眶的安娜看起來好委屈。
「我沒事,真的沒事,妳不要擔心。」拍拍她的肩,再抱抱她,安筠非常努力的安撫了,但接下來卻是開始恐嚇威脅--
「所以,這件事妳就當沒看到,千萬不准跟瑪麗亞還有安妮……反正妳忘了有這件事就對了,誰都不准說,聽見了嗎?」
她不喜歡讓人牽掛,因為不願成為他人的麻煩。
媽臨走前的告誡,她始終不敢忘懷,所以她很努力的做個乖巧小孩,不惹麻煩、不做壞事、凡事聽話……只要是媽要她做的,她全都牢牢擱在心上。
所以,她總是戴著凡事無所謂的面具,也總是裝得開心又爽朗,這一切只是因為她不要有人看穿她的軟弱,這樣她就不會讓人掛心,也就不會成為他人的麻煩。
「怎麼這樣?」嬌美容顏一垮,安娜面露不滿。
雖然沒血緣關係,但她們還是一家人啊!而,什麼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患難與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事一起扛嘛!安筠怎麼可以叫她不要跟大家說?
「就是這樣。」輕拍安娜兩頰,安筠雖笑卻仍是語帶警告:「告訴妳,要是有人來關切這事,我就會知道是妳多嘴,我就再也不會理妳,妳信不信我說得出做得到?」
「妳好過分哦,竟然威脅人家?」咬咬紅唇,美眸含怨,安娜好委屈的投訴。
「對,我過分,但妳就是不准說。」攤開兩手,安筠不介意被埋怨。「來,保證。」
「保證什麼?」明知對方要求的是什麼,但安娜卻只想裝傻。
「這事,一個字都不准提。給我保證,說妳絕口不提。」想在她面前扮傻?那也得看她功力夠不夠。
紅唇微噘,氣嘟了臉,安娜根本不想同意,但半響後還是點頭承諾:「好嘛好嘛,不提就不提。」不過,她兩隻手卻不聽話的在身後偷偷打了個大叉。
不能提?那好,她用寫的就是囉!當然,這段PS只能放在心裡,她可沒膽當安筠的面說出來。
「謝啦!」得到了承諾,安筠給了她一個大大擁抱,但下一刻卻教人給抓離。
「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