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林淑惠帶回來後,林淑惠不但把他全身上下包括屁屁都洗得乾乾淨淨,還用吹風機把他的毛梳理得又順又整齊。
此刻,他正坐在林淑惠的腿上,由她為他打理門面,梳他的毛,清理他的耳朵,她的動作非常輕柔,一點也不粗魯,讓他舒服得癱軟在她的大腿上,享受著她的伺候。
接著,林淑惠兩手撐住他的身體,把他騰空抱起來,對他露出欣喜的表情。
「哇,瞧瞧你,洗乾淨之後可愛多了耶。」
王祖德新鮮的望著她的臉,林淑惠正對他露出可愛的笑容,就像一個女人在逗小孩一樣,不只表情豐富,連說話的語氣都是十足的小女人,而她身上穿著寬鬆的休閒服,沒穿胸罩的胸部隱約透著性感誘人的曲線。
她身上每一寸春光,他全瀏覽完了,心想倘若男人婆知道自己帶回家的狗狗是他變的,肯定會殺了他吧?
經過了今晚,他看她的眼光已經不一樣了,對她充滿了新鮮和不可思議,原來私底下的她,也可以這麼溫柔可愛。
「我給你取個名字,要叫什麼好呢?」
取名字?太好了,她是真的打算收留他,也好,總比在外頭當流浪狗好,他實在受夠了那種日子。
「小黃?叫小黃好不好?」
啊咧?沒搞錯吧?又不是計程車!叫什麼小黃啊。
林淑惠新鮮的盯著他的臉,有了一個大發現。「嘿,你的表情好豐富喔,我沒看錯吧,你這表情好像在說不要呢。」
沒錯,識相的就別給我取這種時尚不足、俗氣有餘的菜市場名。
「阿寶呢?叫阿寶好不好?」
我還數來寶咧!不要!
「哈利呢?」
不喜歡!
「吉利——路路——啾啾——可可亞——」
不要!不愛!不滿意!換一個!
「你都不喜歡?厚~~,你還會皺眉頭耶,那你到底喜歡什麼名字呢?」
只要是聽起來像狗的名字我都不喜歡。
「祖德。」
什麼?
他嚇了一跳,圓滾滾的眼睛瞪得好大,她……她怎麼會突然叫他的名字?難道……
「哇,你有反應耶,耳朵都立起來了,你喜歡這個名字對不對?哈哈——決定了,就叫你祖德!」
啊?喂喂喂——有沒有搞錯啊!給他取名叫祖德?這不分明罵他王祖德是狗嗎?
這個臭婆娘,虧他王祖德還開始對她有好感,居然在暗地裡侮辱他。雖然他就是王祖德,但他也不願意在他變成一隻狗的時候天天被人叫他的名字來侮辱呀。
「小心,祖德。嘿,仔細一看,突然覺得你和那個王祖德長得還滿像的耶!」
「汪嚕汪嚕吼嘰汪嗯——」放屁啦,我那麼英俊瀟灑,哪會像現在又土又醜!你的眼睛是長到哪裡去了?
他想抗議,偏偏只能發出狗吠的聲音。
「唉,希望王祖德德跟你一樣幸運,能夠平安無事就好了。」
他盯著她臉上浮現的憂心,不由得一愣——
「你知道嗎?王祖德幾個禮拜不見了,所有人都急得到處找他,沒人曉得他發生什麼事?真是急死人了。現在只能祈禱老天幫幫忙,希望他不要出事才好。」
望著那張充滿憂心的容顏,他怔怔的盯著她一臉凝重的神情,原來她是在自言自語,把變成狗的他當成了傾訴的對象。
原來私底下,她非常為他擔心,讓他感到意外。
林淑惠撫摸著他的頭,輕聲歎了口氣。「你知道我為什麼給你取名叫祖德嗎?」
是呀,好好的名字你幹麼亂取,這可是我的專利權耶!
「因為找希望他像你一樣運氣好,即使遇到了危險,也會有貴人來相助。」
原來如此啊,她的目的不是羞辱他,只是希望討個吉利,想不到她對他並不壞嘛,其實……她人滿好的嘛,也很善良,而且她笑起來挺可愛的,真不明白這女人平常在辦公室幹麼老是板著一張臉。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我就有一晃如故的感覺,雖然你長得又土又醜,但我就是喜歡沒有血統的土狗,土狗才聰明呢,你放心,對人,我不會以貌取人,對狗,當然也不會以貌取狗嘍,哈哈。」
哎,他能說什麼,他現在的確是又土又醜,而且是人人喊打的過街小土狗。
「叫你祖德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個王祖德呀~~成天跟狗一樣到處發情,動不動就去女同事的位子上巡一下。」
「汪吼吼吼——汪嚕汪嚕汪嚕——」誰說的!我抗議!我才沒有到處發情咧!而且你的辦公室我可完全沒巡過!
「咦?你好像真的聽得懂我說的話一樣,反應好激烈,表情也好豐富喔,而且越看還真越像那個王祖德呢,你該不會是他變的吧?」
他僵住,一瞬間安靜無聲,在林淑惠狐疑的目光下感到一陣驚惶,不會吧,她、她不可能真的看出來吧?
林淑惠盯著他看,那眼神像是X光要把他給看透似的,讓他不由得冒冷汗,但下一刻,她立刻漾出開懷的笑容。
「哈!怎麼可能!你當然不可能是那個王祖德變的,天底下哪有這種事,我在想什麼啊,真是離譜。」
呼……真是嚇死他了。
「來,我們睡覺覺吧。」她抱起狗狗往臥房走去,一塊兒躺在床上,將他放在自己手臂圈起的胳肢窩裡,然後另一手伸長將床頭燈關掉,一邊摸摸他的頭,一邊哄他睡覺。
王祖德睜大眼睛,發現自己即使在黑暗中,依然可以看清楚四周的景物,包括她的臉、她的頸子,還有她的身體,而由於被她圈在手臂中,連帶的也讓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將他的狗掌放在她柔軟的胸部上。
這不能怪他喔,是她硬要把他圈在懷裡,讓他沒得選擇,他可不是故意要佔她便宜喔。
「晚安嘍,乖乖睡覺吧,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家裡的一份子嘍。」她在他頭上親了一下,這個疼愛的小動作居然讓他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
他盯著林淑惠毫無防備的安詳睡顏,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再環顧四周,貓咪艾莉睡在沙發上,傻大狗查克睡在地板上,外頭依然下著大雨,但室內是那麼的寧靜溫暖。
濃濃的睡意襲來,他閉上沉重的雙眼,這一夜,他總算可以睡個安心的好眠,他把頭枕在她的胸部上,隨著她的呼吸而緩緩起伏著。
嗯……好柔軟,好舒服,好有彈性喔……
***
對王祖德來說,多虧了林淑惠,讓他每天都有好日子過,有好東西可以吃,有好床可以睡,有專人為他梳毛打理生活起居,更有好胸部可以趴……不能怪他,是她自己硬要跟他擠在一起的。
這男人婆對男人也許很凶,對小動物卻很疼愛,而且他也發現林淑惠不為人知的一面。
她除了對動物很溫柔,對朋友也很溫柔,例如有一次,一個女人哭哭啼啼的來找她——
「我不難過,我根本不在乎他,這世上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才不要浪費時間去為那種男人難過,我不難過,一點也不——」
王祖德在一旁看著一個女人哭倒在林淑惠的懷裡,林淑惠則抱著這個明明很傷心卻依然嘴硬的女人,任由這女人哭濕了自己的上衣,用手輕撫著對方的背,還用著溫柔卻不失輕鬆的語氣來安慰朋友。
「傻瓜,失戀本來是人生必經的歷練,就跟考試一樣,被當掉一科誰不難過。」
「不,我——我不難過——」
「難過又不是丟臉的事,會傷心表示我們有血有淚,所以你一定要難過,而且要把失戀療程給走完,只有這樣,難過才會過去,壓抑只會延長傷害的復原期,因為壓抑只是把難過給藏起來,假裝它不存在,事實上它一直都在,如果因為壓抑而不去處理它,內心的傷口可是會延續好多年喔,這樣太不划算了,長痛不如短痛,你就難過到底吧。」
「我不要人家同情我。」
「有什麼關係?這次我來同情你、安慰你,下次換我失戀時,才有理由找你來安慰我、同情我,這樣不是很公平嗎?」
對方一聽,原本用力壓抑的情緒終於潰決,哭得唏哩嘩啦。
「對,用力哭,把悲傷哭完後,你就會笑了。」
「我再也不要談戀愛了——」
「那我可要恭喜你了,上次有個跟我說這句話的朋友,結果隔年嫁得超幸福的,現在問她,她都死不承認自己講過這句話。」
原本偎在她懷裡哭得很激動的女人,忍不住因為她這句話而笑得肩膀抖動,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連一旁的王祖德聽了也很想笑,原來林淑惠是那麼善解人意又懂得開導朋友的人,而且還挺幽默的咧。
除此之外,他還發現林淑惠另一個不為人知的一面,就是非常關懷社區裡的老
人。
「老杯杯,今天好不好啊?」
王祖德的脖子上繫著狗鏈,站在林淑惠身邊,好奇的看著她和另一個老人講話,發現林淑惠每次遛狗,只要見到這位老人坐在路邊,都會過來和老人家聊天。
「年紀大了,眼睛越來越差,現在連看電視都覺得刺眼,爬幾階樓梯就喘氣,不中用嘍。」
「沒那麼嚴重啦,大老遠的您就對我笑,表示您的眼力很好啊,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不用客氣,可以直接說出來喔。」
通常當她說完這句話後,遛狗就會變成到人家家裡去做維修服務,例如換換燈泡,或馬桶漏水、熱水不熱、遙控器沒電、電視畫面模糊等等之類的問題,她都熱心的一一幫老人家解決,而且還不止一家,今天是這家獨居老人,明天換成另一家獨居老人。
依他看,這女人乾脆去選里長算了。
「來,祖德,這個給你吃。」
喔喔喔,老奶奶的祖傳燉牛肉,太讚了太讚了!
王祖德立刻大口吃著老奶奶送來的燉牛肉配白飯,托男人婆的福,這社區附近的老人都對他很好,不是請他吃牛肉、鹵雞腿,就是上好的豬排,外加綠豆湯和鳳梨酥當點心。
老人家愛屋及烏,他們喜歡林淑惠,連帶也愛護他這只土徇,大家知道他吃東西很挑,都會準備豐盛的食物來招待他。
「哈哈哈,祖德這隻狗真的好特別,瞧他吃東西的樣子,好有規矩喔。」
當然了,他可不像一旁的查克,查克像是路邊乞丐一樣吃相難看,還吃得都是口水,他可是有家教的公子哥兒,就算變成狗也一樣吃得很紳士。
啊,你這個壞狗,幹什麼,不准搶我的!
「哈哈哈!你看你兩隻狗,搶成一團。」老人家笑道,連林淑惠也笑出來了。
「查克,不可以搶祖德的,你是大狗,要讓小狗。」說著林淑惠抱起祖德放在自己的腿上,將牛肉碗拿起來,遞到祖德的面前。「來,吃吧。」
有了主人的命令,傻大個查克不敢造次,而王祖德也終於可以好好享受,他一邊吃,一邊默默的看著林淑惠的笑容,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閃著幽深的光芒。
她對他真是好,完全不在乎他是一隻丑土狗,心中早升起感激,對她的好感也與日俱增,他真不明白,她明明可以很有女人味的,為什麼在辦公室時老是打扮得跟個男人一樣?
如果她可以像現在這樣溫柔,他對她的態度也會很紳士的。
每天跟她相處在一起,並且同床共枕,看她看久了,其實覺得她挺可愛的,甚至都有點忘了她男人婆的形象。
而對於林淑惠來說,撿回祖德這隻小流浪狗不久,她就發現這只土狗很特別。
雖然它外表是狗,但是行為模式實在一點也不像狗——
祖德不吃狗飼料,對狗骨頭沒興趣,只吃人的食物,這她能接受。
它不睡地板,不睡狗窩,只睡沙發或床,這還算正常。
最特別的是,它習慣用「坐姿」,不是狗的坐姿喔,是「人的坐姿」,這一點她還能見怪不怪,心想祖德大概是從上一個主人那裡學來的。
但是有一點讓她很傻眼,就是祖德會「上廁所」。
它不在外頭撒尿,也不在路邊拉屎,而是直接晃到她的浴室去拉在馬桶裡,而且上完還懂得沖水。
她第一次看到祖德上洗手間時,訝異得說不出話來,不過這還不是最震撼的,當她看到祖德「開冰箱」時,驚訝得下巴幾乎掉到地上。
當時她在廚房洗碗,祖德就這麼當著她的面走到冰箱前,用它的前掌把冰箱門推開,然後咬了罐啤酒來到她面前,站定的看著她,彷彿在對她說——我要喝啤酒。
傻眼的她就這麼與它對看了好久,它大概是等得不耐煩了,居然用它的狗掌推推她的小腿,彷彿在催促她快點幫它開啤酒,而她也真的就乖乖的幫它把啤酒打開,然後倒在碗裡,接著就看到祖德低頭咕嚕咕嚕的喝著。
離奇的事件還不止這兩樁,記得有一回她電視新聞看到一半,暫時離開去忙其他的事,等她回到客廳時,卻發現電視被轉台了。
她呆愣的瞪著電視裡的籃球賽,然後再轉頭望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祖德好半天,儘管她滿心疑惑,但最後仍是把這事當成巧合。
狗怎麼可能看電視?而且還會自己轉台看球賽?大概是遙控器秀逗吧,她當時這麼告訴自己。
祖德是她遇到最特別又最奇怪的狗,一般狗狗愛玩的撿球遊戲,祖德完全沒興趣,而且它吃東西很挑,不好吃的不要,不乾淨的不碰;她還看過祖德盯著她的商業週刊,彷彿看得懂上頭的文字,她當然不會真的認為祖德看得懂,因為這是不可能的呀。
對於祖德這些異於常狗的奇怪舉止,她感到不可思議,不過就當自己收養到一隻很特別的狗狗吧。
但最讓她感到不解的,就是祖德每天早上都堅持要跟著她去上班。
「祖德乖,進去!」
「汪汪!」
「我要去上班,別跟著我呀!」
每天早上她都得和祖德來一場拉鋸戰,也不知道它哪根筋不對勁,平常要帶它出去遛一遛,它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可是到了早上就肯定要跟她一起出門。
「別鬧了祖德,乖乖待在家裡。」
「汪!汪汪!」
「啊!祖德——」
趁她一個不注意,王祖德成功的從她兩腳之間鑽出客廳門外,奔向走廊上的樓梯。
該死!林淑惠趕緊關上門,急急的追去,也不知祖德在發什麼狗瘋,居然就這樣給她奔往樓梯間,往樓下衝去了,害得她也只能跟著追下樓去。
她一路從十樓奔到地下一樓的停車場,兩腿幾乎要癱軟了,可是她沒有喘口氣的時間,因為停車場這麼大,要是祖德真的走失了,她可能再也找不到它,想到這裡她就更加著急。
「祖德!祖德!」她喊著,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汪汪!」彷彿在回應她似的,祖德的吠聲傳來。
她忙隨著叫聲尋去,意外的在她的車子旁找到祖德。
「祖德!真是的!你怎麼亂跑呀!」
「汪嗚——」祖德停在車門前,兩隻前腳還放在門板上,對她叫著,彷彿在對她說話。
「不會吧,難道你想上車?」
「汪!」祖德對她吐著舌頭,搖著尾巴,似乎在對她說「是」。
「不行呀,我是去上班,不是去逛街!」
「嗚嗚——呦嗚——」可憐兮兮的哀求聲,不但對她做出失望的表情,還哎個幾聲給她聽。
她實在搞不懂,平日沒興趣出門遛達的祖德,為何早上一定要跟她出門?她原本想帶它回屋子裡,但在經過剛才追逐的折騰後,浪費了不少時間,而且她也沒空再繼續跟砠德做拉鋸戰了,最後她終於妥協。
來到車門前,打開車門。
「好吧,上車。」
「汪!」祖德立刻眺上車,來到駕駛座旁的位子,然後不吵也不鬧,乖乖的坐著。
林淑惠坐入駕駛座後,沒好氣的看了祖德一眼。
「高興了是吧?這麼想眼我一起上班?」
咦?她沒看錯吧?這傢伙居然對她露出得逞的笑容?!
她失笑的搖頭,拿它沒轍,把公事包往後座一丟,發動車子,帶著祖德一塊兒上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