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杏萬萬想不到,Josh竟然就是白永傑。
當年他那臨別一吻足足害她連續失眠了兩天,天人交戰到最後,好不容易決定趕在他要離開的當天早上,親自去找他問清楚,沒想到她起早,他離開得更早,趕到他家時早已人去樓空,連聲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可惡的是,他說會寫信給她的事果然只是說說而已。他去美國後,根本沒捎個隻字片語給滿腔期待的她,讓她百分百確定那根本不是什麼告白之吻,而是個「惡作劇之吻」,存心教人火大的,害她自此對於向她表達好感的男生全都存著不信任,就怕對方又是第二個白永傑。
可是更想不到的是,都事隔十多年了,他已經貴為天王巨星,竟然還對「雙面人」的遊戲樂此不疲。
實在想不到脫離魔掌的方法,沒轍的她左思右想,覺得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一離開永傑住處,馬上回家尋求家人幫忙。
雖然她不好意思提小時候相信什麼橡皮擦魔法的事,而被白永傑抓住把柄、任他擺佈,倒是把憋了十多年都沒告訴任何人的「奪吻之恨」說了出來。一個才十一歲就會強吻小女生的人,任誰都會覺得是個危險分子吧?
可是……
「你想太多了啦!」
聽完女兒一副大難臨頭的描述後,淑晴十分不以為然地說,完全沒有知道女兒被非禮後該有的盛怒表現。
「媽,他偷親我耶!」杏杏懷疑母親是沒聽清楚。
「什麼偷親,人家有一半的外國血統,作風洋派,才會跟你吻別,小孩子哪會有什麼邪惡思想嘛!」淑晴笑咪咪地說:「不過我還真是想不到,你小學唯一一個請來我們家吃飯、那個又可愛又迷人的小男生,竟然就是Josh呢!你再請他來家裡坐坐嘛。」
杏杏伸手往額頭一拍,真快昏了。
「我沒請過他好不好?」她立刻嚴正聲明。「那次真的是他不請自來。」
「噯,不管怎樣都好啦,我還記得他小時候多可愛、多乖、多有禮貌,桑桑哭的時候他還幫我哄她,吃飯的時候也主動幫忙端菜,真有教養——」
「真的嗎?!小時候我們真的跟Josh吃過飯,Josh還哄過我啊?」
桑桑雀躍地拉著母親的手確認,臉上儘是藏不住的驚喜笑容。
「當然是真的。」淑晴拍胸脯保證完,又看著大女兒笑說:「杏杏,我看他只是發達了,想順便照顧一下你這個老同學,是你多慮了。能跟那麼可愛的小男孩kiss,還算是從沒談過戀愛的你賺到了呢!」
「什麼?!」
母親的回答已經夠讓杏杏搥心肝了,耳邊馬上又傳來老妹的附和話語。
「對嘛,姊,你真的是全世界最幸運的女生了!」桑桑羨慕的眼光中帶著幾分覬覦。「姊,我親不到Josh,乾脆親你吧,這樣也算跟Josh間接接吻過耶!」
「休想!」
杏杏連忙摀住嘴,馬上離開老妹幾尺遠,無法置信地瞪視著這兩個讓人深深懷疑是不是真跟她有血緣關係的家人。
「拜託你們清醒一點好不好?」杏杏白眼一翻,真快吐血了。「白永傑騙我簽了七年長約才表明身份,擺明居心不良,你們就真的一點也不擔心我會被他給怎樣嗎?」
淑晴不以為意地揮揮手。「就說是你想太多了,他高薪聘用你這個老同學,是信得過你,肥水不落外人田嘛!簽完約才表明身份,肯定只是跟你開個小玩笑而已,你何必那麼認真?」
「一定是這樣!你的被害妄想症別亂髮作,只有白癡才會拒絕這天上掉下來的好工作。再說人家身邊美女如雲,才不可能眼光那麼差看上老姊你呢!你別把Josh怎麼樣才是。」桑桑說得更毒。
完全被瞧扁的杏杏想罵又罵不出口,只好憋著一肚子火氣跟母親討公道。
「媽,桑桑那麼沒大沒小地損我,你都不罵罵她嗎?」
「當然要罵!桑桑,你怎麼可以那麼說你姊呢?她沒談過戀愛只是緣分未到,沒遇上合適對象,不可以看扁自己的姊姊。」
杏杏在一旁點頭如搗蒜,難得母親說得那麼有道理。
「不過以杏杏的長相的確是配不上人家白永傑啦。」
「媽!」杏杏不服氣地立刻指著自己鼻頭。「你說的那是什麼話,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你當然是我親生的,不過桑桑像我,你比較像你爸嘛!」淑晴手摸著下巴邊想邊說:「呃……該怎麼說呢,你雖然不是什麼大美女,不過……英氣十足啦!」
杏杏臉黑了一半。
「噗——哈——媽,你乾脆說姊從出生就開始男扮女裝好了!哇哈哈∼∼」
看著笑得像小狗在沙發上打滾的桑桑,杏杏臉都黑了,嘴角還掛著抽搐中的怪笑。
「媽,我們還是找個時間去驗驗DNA好了。」
「唉呀,媽跟你開開玩笑的嘛!」淑晴哄小孩般地移坐到杏杏身邊抱抱她。「別聽你妹說的,你穿百貨公司制服的時候就很有女人味呀!只是你平常老喜歡穿那些寬寬鬆松的休閒服,頭髮短又長得高高瘦瘦,看起來比較男孩子氣一點,哪有到男扮女裝那麼嚴重。」
她拍拍女兒的肩膀,鼓勵地說:「安啦,也有很多男生就喜歡你這一型的,搞不好Josh也欣賞你這類的女孩子呢,對自己要有信心,知道嗎?」
「呵。」
杏杏皮笑肉不笑地乾笑了一聲。寶貝老媽的加油打氣怎麼聽起來更教人無力?
「放心去做吧,萬一白永傑真把你怎樣,我一定會要他負全責!」淑晴玩笑心又起。「不過要是能有個這麼會賺錢又長得賞心悅目的女婿也不錯,反正你沒男友,就努力看看能不能讓他愛上你好了,媽全力支持你倒追他,加油!」
「姊,你真有辦法的話,我也支持喔!」
「……」
瞧著都四十的老媽,還雙手握拳擺在下巴、跟著桑桑一起裝可愛,杏杏開始後悔自己找錯了商量對象。
哎,有這麼鮮的家人,她真是無語問蒼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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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禮拜的工作交接後,杏杏離開了百貨公司,正式開始了她明星助理的新工作。
上班第一天,永傑剛好沒通告,杏杏原以為可以待在家裡不用見他,結果他親自打電話催她去他家報到,真是一點也不吃虧。
「嘖,好臭的一張臉!大姨媽來了是嗎?」
永傑聽到門鈴聲去應門,門一開就瞧見杏杏那張像被人拿槍抵著後腦勺逼來的苦瓜臉,忍不住淺笑調侃她一句。
「少說風涼話。」杏杏一進門便怨氣深重地說:「你這個雙面人害得我眾叛親離,我媽和我妹竟然都不信我是要替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工作,真是有夠氣人!」
她手扠腰,以悍然之姿睨視著他。
「我話先說在前頭,是我媽和我妹硬逼我來,可不是我自願的,你記清楚。」
他揚眉淺笑。「噢,那麼改天我是不是該登門拜訪,好答謝你家人的厚愛?」
「你絕對不可以去我家!」杏杏想都不敢想他去家裡會引起怎樣的騷動。「你的巴結功夫我小時候已經領教過了,你再下功夫,我的家人搞不好全要變成你的了。」
「變我的?」他魔魅一笑。「那得我娶你才算吧?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啊?親愛的小杏杏。」
杏杏紅透雙頰,雞皮疙瘩一下子爬滿雙臂。
「你……你不要亂叫,我什麼暗示也沒有,是你想太多了。」
他皺眉表示懷疑。「是那樣嗎?」
「就是那樣沒錯!」杏杏馬上扯開話題。「現在已經是我的工作時間了吧?請快點交代我的工作內容是什麼,我沒空跟你哈啦。」
「有,當然有空,因為陪我哈啦也是你的工作內容之一喔。」
她不信地張大嘴。「啊?」
「是的,你沒聽錯。」他大門一關,對她綻放一個比向日葵還燦爛的笑容。
「不然你以為我幹麼付你那麼高的薪水?又不是凱子王,陪我聊天解悶當然也是你的工作項目之一。」
「聊天也算工作?算了,反正只是開口說話也沒什麼損失。」
果然和杏杏預料的一樣,她早猜到幫這怪人工作,一定會有很多奇怪的工作內容。
「不過別說我沒事先提醒你,我這個人對娛樂圈向來沒多大興趣,也不是你的fans,更不覺得跟你有什麼好聊的,無聊到讓你睡著我可不管。」
永傑慵懶地彎唇一笑,學她的口吻說:「噢,那無所謂,不過如果是你聽我說話聽到睡著,我一定會把你扛上我的床好好款待,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
杏杏杏眼圓瞠。「你敢?!」
「要試嗎?」
瞧他嘻皮笑臉的,杏杏根本分不出他話中真假,只能警戒地盯著他。
「你要一直站得那麼遠,一整天瞪著我嗎?」他笑指著她刻意保持的安全距離。「不用那麼緊張,我再壞也不至於會把你打昏拖進房裡。」
「哼,別忘了你有偷襲過我的前科,誰信你呀!再說現在狗仔隊那麼多,你形象又那麼純情,就算有成千上萬的美女主動投懷送抱,你也一定能忍住不碰,不會讓別人有機會抓住你的把柄、看清你的真面目。」
杏杏右眉微挑,下意識地往後又退一步。
「如果我猜得沒錯,當你對外說沒有女友的時候,肯定就一直禁慾到現在,對吧?醜話先說在前頭,你要是飢不擇食敢撲向我,我就一刀把你給剪了,絕對不留情!」
「噗——哇哈哈——」
杏杏明明是嚴肅又正經地警告他,沒想到他卻突然放聲大笑,笑得她一頭霧水,還有種被當傻瓜的感覺。
「有什麼好笑的?」
「噯……」
他一手扶著沙發椅背、一手捂著肚子,好不容才稍稍減緩了笑意。
「沒想到都過了十多年了,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一點也沒變。」
杏杏越聽越糊塗了。「哪裡沒變?我身高已經有一七二,明明比你去美國的時候長高了三十多公分——我知道了,你是在嘲笑我幼稚是不是?」
「那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他那張擺明是要她的得意笑臉,讓杏杏看了就火大。
真是太可惡了!從小到大,跟他鬥她從沒贏過,不是說十年風水輪流轉嗎?怎麼烏雲還是在她頭頂打轉啊?
「怎麼不說話了?你剛剛的氣勢都跑哪去了?」
他輕撩了一下額前微鬈的劉海,淡笑瞟她一眼。
「上班頭一天就跟主人嗆聲,你這個僕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囂張哩!」
「什麼僕人,我是助理!」
杏杏三步並作兩步地飛快來到他面前,仰起火紅的小臉,嚴正抗議他竄改她的職銜。
永傑眉一揚、眼一瞇,笑得比彌勒佛還和藹可親。
「是是是,助理嘛!就是幫助我處理生活和工作上大大小小一切瑣事,替我排行程、陪我趕通告、我遲到你替我四處陪罪、我餓了你負責跑腿張羅吃的、我房間亂了你要打掃、冰箱空了你要補貨、見我伸手就知道遞茶、看我張口就懂得該餵我——」
「喂什麼喂,你植物人呀?!」她實在聽不下去了。
他嘻皮笑臉地回她。「我是你主人。」
她白眼一翻。「聽起來根本是個廢人。」
「好吧,廢人就廢人。」他雙手一攤,像是要和善地跟她妥協。「不過以上所述的確全是你今後的工作內容,請牢記。」
「什麼?那我不就成了你的秘書兼特助兼管家兼菲傭兼私人看護?」杏杏一說完後立刻有了結論。「那我不是比當僕人還慘?!」
永傑笑著點點頭。「好說、好說。」
杏杏頓時沒力,隨手握住一旁的立燈桿,以防自己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一時撐不住而倒下。
「你……簡直就是在虐待勞工!」
他搖搖頭。「合約書上寫明我不負責幫你入勞保的,你又不是勞工,頂多算是……雜工,打雜的女工。」
「你——」
杏杏氣得想破口大罵,偏偏她每次越氣,腦袋越是一片空白,嘔得臉都綠了。
「噯,別氣了。」他伸手揉揉她發頂,語帶憐憫地說:「長得不漂亮已經夠可憐了,如果再氣出一堆皺紋,就更令人同情嘍!」
杏杏難得地不回嘴更不還手。
唉,她怎麼有一種孫悟空難逃如來佛魔掌——不,是佛掌的感覺哪!
嗚……什麼助理,她根本就是被騙來當他的「打雜女總管」嘛!
「不要愁眉苦臉了,能當我這個萬人迷的貼身助理可是無數少女夢寐以求的工作,只有你像被人推入火坑一樣,真是個怪胎。」
「你才是怪胎!」
自己個性那麼古怪,還好意思說她呢!
「嗯,我是啊。」
永傑好看的豐唇微微翹起,還挺得意人家說他怪呢。
「真是敗給你了!」杏杏決定中止這段快令她吐血的對談,幸悻問他:「我應該已經陪你哈啦夠了吧?可以告訴我今天的工作內容了嗎?」
「可以。」他長臂一伸,指向鋪著柚木地板的長廊。「整理我的臥室。」
這小子果然是真要拿我當菲傭使喚!
杏杏嘴角旁的肌肉抽搐了幾下,心裡不斷念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我的臥室可是從來不讓外人進入,你能踏進來還能東摸西看,實在是太有福氣了,真的要知道感恩!不過你用不著太感激我,畢竟我們是老同學了,交情不同嘛……」
杏杏跟在他後頭,聽他大言不慚、自吹自擂個沒完,幾次都想舉腳往他屁股一踢,讓這自大狂飛去撞壁算了。
不過想到眼前這痞子男就是那個氣質優雅、風度翩翩、魅力席捲全亞洲的超級偶像Josh,她又覺得超好笑的。
其實相形之下,他現在這模樣反倒讓人覺得容易親近些。Josh完美無缺的形象太高不可攀,讓人有種手足無措的壓迫感,而同樣是那張俊美無儔的俊顏,配上他在她面前真實的欠扁個性,反而感覺不再那麼令人難以接近了。
「這就是我的房間。」
杏杏看著他推開臥室房門,瞄了一眼,差點沒暈了過去。
「這個房間是被龍捲風掃過還是小偷進來翻過?」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見。「白永傑,你故意弄成這樣來惡整我是不是?」
難怪杏杏懷疑,眼前所見的大概只比菜市場收攤後的髒亂情形好一點而已。十多坪大的臥室地板上四處散放著已拆和未拆的禮物盒,十幾個半人高的大型玩偶像表演中國雜技似的,以各種古怪姿勢疊高到天花板,有的手上、腳上、頭上還掛著他隨手亂扔的臭襪子、縐領帶,四處散落換下的衣褲,爛掉的花束都快從垃圾桶裡滿出來了。
「天地良心,我只是保持原狀而已。」
永傑舉手發誓,一臉比嬰兒還無辜的神情。
「難怪你從不讓外人進入,這也未免太邋遢了吧?簡直就是個豬圈!」
「我平常回來幾乎都累得倒頭就睡,哪還有時間整理房間?以前都是我姊幫我整理,兩個禮拜前她飛去德國嫁人,我又忙著排練演唱會和拍戲,沒人整理就變成這樣嘍!」
他拍拍她的肩,將她推到房中央,笑得一臉諂媚。
「沒外表的女人通常都很賢慧,看你一副賢妻良母的長相,我對你太有信心了,這個豬圈就交由你全權處理。難得一天都沒通告,我要去客房睡一下,記得煮好晚飯再叫我起床,加油嘍!」
「什麼?說人家長得太賢慧還好意思叫我煮飯?!你小心我加老鼠藥毒死你這個
——」
沒等杏杏嚷完,兩天沒睡的永傑早一溜煙地跑到對面客房,關起門睡他的大頭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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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漢果……薄荷葉……」
林家廚房裡,杏杏左手捧著一本活頁簿,右手拿著湯勺攪動著琺琅鍋裡的湯水,口裡還唸唸有辭的。她正照著永傑給她的藥方煮護嗓茶。
想起他煞有其事地再三叮囑她別弄錯成分,萬一害他倒嗓就準備讓他纏上一生一世,害她像在組裝炸藥一樣緊張兮兮的。
哼,要不是跟那個古靈精怪的傢伙糾纏一輩子實在太恐怖,她還真想把這護嗓茶煮成啞巴藥給他喝,她這七年可就耳根清靜了。
杏杏快然地擰眉,腦子裡不禁又浮現永傑將藥方交給她時,那副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跩樣。
本子裡不只寫了他每日必喝的護嗓茶配方,還幾乎寫滿了他所有喜惡,他不但要地把這些全背得滾瓜爛熟,還要她想辦法學會他愛吃的菜。
這也就算了,他還大言不慚地說他從今以後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不管見不見面,都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想著他才算盡職。
哼!放啞巴藥還太便宜他了,應該再放瀉藥拉死那個臉皮比裝甲車鋼板還厚十倍的囂張傢伙才對!
「姊,你的表情好恐怖喔!」到廚房倒水喝的桑桑出聲喊她。「再戴頂尖頭黑帽,就像是在配什麼噁心藥方的巫婆了。」
「我還真希望自己會那種魔法呢!」
杏杏關掉爐火,把湯汁倒進鐵網勺,濾掉藥渣。
「姊,你到底在廚房裡煮什麼?」
桑桑皺了皺鼻,總覺得是一股很濃的中藥味。
杏杏努努唇,示意桑桑去看她擺在檯面上的活頁簿。
「白永傑寫的獨門護嗓茶偏方。」杏杏邊說邊繼續把茶裝罐的動作。「聽說他姊以前每天煮一大壺讓他當水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們不是混血兒嗎?長年住在美國的人會懂中藥——」
「哇!哇!哇!」
「你鬼上身啊?」
桑桑突然手捧著永傑寫的活頁簿又跳又叫,杏杏被嚇了一跳,完全無法理解寶貝妹妹像起乩的行為。
「姊,這真的是Josh的親筆真跡嗎?」桑桑稚氣未脫的瓜子臉上滿是興奮之情。「你沒騙我吧?」
杏杏雙肩一聳。「我騙你幹麼?看就知道了,說沒時間睡覺,卻有時間寫那一大堆無聊事的也只有那怪胎了。」
「什麼怪胎,Josh的細心你竟然一點也不明白,真是的!」
「啊?」
杏杏被罵得一頭霧水。哪裡看得出他的細心啦?是整她的細心嗎?
桑桑望著她直搖頭。「居然說Josh做這些是無聊事……姊,你這個人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神經那麼粗,難怪到現在還交不到男朋友。」
杏杏感覺像被人拿球K得滿頭包。「林桑桑,你哪只眼看見那個白永傑給我福享了?」
桑桑彎起手指,明明白白地指著自己雙眼。
「兩隻都看到了啊!Josh特地抽空把他的所有喜惡和習慣全寫在本子裡,明明白白地交給你,這是人家的體貼,你懂不懂?」
杏杏毫不考慮地搖頭。鬼才懂咧!
「就說你神經大條嘛!人家寫得清楚明白,替你省了多少摸索的時間,犯錯的機會自然也會減少,多懂得為你著想。」
桑桑頓了一下,突然望著杏杏搖頭長歎。
「唉,不過像姊你這種單細胞生物,很難理解人家迂迴的好意,你肯定以為Josh寫這個是想刁難你、找你麻煩吧?」
明明就是那樣嘛!
呃……應該是那樣吧?
……是那樣嗎?
「你抓頭髮表示在思考對不對?」桑桑一副活逮現行犯的得意嘴臉。「果然被我說中了。」
杏杏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你這個小鬼頭不懂啦!」
桑桑不服氣地反駁。「我才不是小鬼頭,你也不過大我九歲而已。」
「九歲就差很多了,二十二歲的我是成熟的女人,你不過是個半生不熟的小女生而已。」
「要比是嗎?等我二十二歲的時候,你就是中華民國唯一一個三十歲還沒談過戀愛的老女人了。」
腦袋裡像被人敲了一記響鑼,震得杏杏一陣暈。
唉,論美貌,她不得不承認是遜於較像母親的桑桑,但她長得也不醜呀,巧婷就說過她的美其實是耐看型的,不然「環宇百貨」當初怎麼會錄用她到服務檯面對顧客呢!
況且她可不是從來沒人追過,只是她對對方沒感覺,都被她拒絕了而已。不過
要是隨傳隨到的助理工作真得做上七年,以白永傑「操人為快樂之本」的態度看來,她肯定沒時間談戀愛,而七年後她已經二十九歲,那——
她豈不是很有可能到三十歲都還沒開始她的初戀?!
「姊,你生氣了啊?我只是跟你開玩笑啦!」
桑桑瞧杏杏垂頭喪氣,宛如鬥敗公雞的沮喪模樣,也覺得自己玩笑開得太過火了點,立刻走過去挽著她臂彎撒嬌。
「其實你長得不錯啦!而且以後你跟著Josh在演藝圈打滾,就算他沒對你日久生情,搞不好也有哪個明星看上你,或者在發表會上有小開對你一見鍾情呢。」
杏杏被她肉麻兮兮地一說,想氣也氣不成了。
「你姊我還有點自知之明,不會做那麼不切實際的白日夢。」她輕捏了一下桑桑的翹鼻。「換作是你倒有可能。」
「別那麼說嘛!對了,姊,Josh寫的這本子送我好不好?」
桑桑把本子當寶貝捧貼在胸口,滿眼乞求地望著她。
「暫時不行,搞不好他還會隨時抽查我有沒有留著這本子,而且我也還得留著背,省得他又說我不盡職。」
杏杏擺出一臉衰相,交代後事似的垂著八字眉、扶著桑桑雙肩歎了歎。
「萬一我紅顏薄命,熬不了七年就被白永傑折磨得香消玉殞,那本子就當我的遺產送你,不用再燒香問我了。」
她說得慘兮兮,卻逗得桑桑咯咯直笑。
「姊,你還真愛演耶!」她完全不當一回事,退而求其次地問:「那你偷偷幫我A點Josh的貼身物品,像是沒喝完的礦泉水之類的,我除了收藏還能上網拍賣,賺來的錢一人一半,不錯吧?」
杏杏敬謝不敏,雙手在胸前比了個「X」。「萬一被他發現,肯定笑我是變態兼乞丐,他那張毒嘴只吐出一個字就可以把人活活氣昏,別害我。」
「是你想太多了吧?」
「我就是想太少才會被他騙得團團轉。」
杏杏從妹妹手中拿回本子,開始煮永傑愛吃的幾樣菜。桑桑看情形是怎麼求也沒用了,只能摸摸鼻子,回客廳去看她的電視。
想起昨晚臨時從永傑家的冰箱隨便湊出幾樣材料,下了碗什錦面,就讓他翹起大拇指讚不絕口的事,杏杏還挺得意的呢!
她對自己的廚藝可是頗有信心,如果他以為本子裡寫的那幾樣他愛吃、但做法有些繁複的菜能考倒她,可就太小看她的能耐了。
趁他今天要參加朋友父親的喪禮,平白讓她休了一天假,一大早她就跟假日還要出門拉保險的母親說好要負責晚餐,順便來試做幾樣他點明愛吃的菜,讓母親和妹妹給點意見。事關面子問題,等到白永傑要吃的時候可不能漏氣。
「啊——」
半個鐘頭後,杏杏才剛關掉抽油煙機,就聽見客廳傳來桑桑的尖叫聲。不清楚狀況的她急忙拿著鍋鏟衝出去。
「白永傑?!」
才踏入客廳,杏杏就瞧見被桑桑迎進門來的他,兩顆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姊,你怎麼沒告訴我今天請了Josh來家裡吃飯?特地要給我驚喜嗎?」
「鬼才知道他要來!」
杏杏可一點也不想認了這份順水人情,天知道他要來幹麼?
站在玄關處脫鞋的永傑客氣笑問:「對不起,是我經過這附近,臨時起意想來吃個便飯,方便嗎?」
「不方便,我家又不是開自助餐的。」
杏杏拿著鍋鏟抵在他胸前,老實不客氣地回絕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方便、當然方便!Josh,你別理我姊,快進來吧!我媽才打過電話說她再十分鐘就到家了,你請坐,我去泡咖啡請你喝。」
桑桑不理會杏杏的逐客令,笑吟吟地把永傑拉坐在沙發上。
「姊,拜託你有風度一點,不然我跟媽說喔!」
桑桑不放心地撂下警告才進入廚房。搬出母親這張王牌,杏杏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再攆人了。
「經過這附近?」
杏杏單手扠腰,睨著坐在沙發上對她笑得很欠扁的永傑。
「如果我沒記錯,舉行喪事的朋友家是在苗栗吧?從苗栗回來會先到你家。想經過我家?除非你忘了你家住哪裡,開過頭了才可能!」
「嗯,推理正確。然後呢?」
他傾身向前,雙手交叉隨意擱在大腿上,仰望著她的俊顏上掛著深具魅力的迷人笑容,等著她往下說。
「然後……」
沒想到被戳破謊言的他竟然表現得如此坦然自若,杏杏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你難道不知道參加喪禮之後不可以直接到別人家作客,會帶來『髒東西』的,這點基本常識你沒有嗎?」
杏杏突然想到這點,故意提起,好讓他良心過意不去。誰叫他一聲不吭就跑來,也不曉得他在打什麼鬼主意,還是讓他自動離開比較安全。
「放心吧。」永傑指指自己擱在茶几上的伴手禮。「我去買了禮盒,又順便去廟裡繞了一圈才來的。別看我長年住在國外,在我家幫傭的歐巴桑很愛看台灣的命理、風水節目,我耳濡目染之下懂得可不少,想揪我小辮子沒那麼容易的。」
她抿抿唇,沒轍地直問:「算了,老實說吧,你這個大忙人專程跑來我家到底有什麼目的?」
永傑站起身,走到她跟前。
「我不是早說了,只是來吃個便飯而已。還是你想聽我說,一天不見你就覺得心緒不寧、相思欲狂,所以專程來看你呀?」他輕佻地以食指勾起她下巴。「或者想死我的人是你?你要是老實說想我,我可以好心給你一個熱吻喔!」
「想你的頭啦!」杏杏揮開他的手,赧顏薄嗔:「你再不正經我就要去拿糯米和鹽巴了。」
他一臉不解。「糯米和鹽巴?幹麼?」
「驅邪呀!」
「驅邪?」他環顧週遭一遍。「哪有什麼邪?」
杏杏涼涼地往他一瞥。「那麼大一個『髒東西』,你沒看見嗎?」
永傑眉尾輕勾、背脊微涼,難道真有好兄弟跟著他來了?
「你到底看到什麼?」
「不就是你這個欠扁的大色鬼嘍!」
杏杏突如其來地一掌朝愣頭愣腦的他巴下去,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姊?!」
剛端著咖啡出來的桑桑見到大姊竟敢K她的偶像,氣呼呼地把馬克杯往茶几上一放,立刻站出來護衛永傑。
「桑桑,你誤會了,你姊只是在幫我打一隻蚊子而已。對吧,杏杏?」
接到永傑拋過來的眼神,杏杏只能敷衍著點頭附和。畢竟要是讓桑桑向老媽告狀,那她有整本的金剛經可聽到抓狂了!
「Josh,你知道我叫桑桑啊?」
沒想到自己的偶像不但知道她的名字,還那麼親切地喊她,心花怒放的桑桑早忘了追究打人事件了。
「當然知道,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我記得……」
趁他們聊起往事,杏杏快步溜回了廚房,趕緊試吃自己已經煮好的幾道菜,確認端得上檯面,不會丟自己的臉,才鬆了口氣,再開爐火炒最後一道青菜。
說真的,雖然她百分百確定白永傑那番什麼想她想到相思欲狂的事一定是在逗她,不過當時她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很想信以為真、呼吸差點停止倒是真的。
唉,那麼迷人的臉孔、好聽的聲音,如果對她說的是真心情話,就算個性古怪一點,其實也是還能接受的啦……
「真是的!林杏杏,你在想些什麼呀!」
她敲敲自己腦袋,不敢相信自己被白永傑調戲,沒呼他一掌已經夠失常了,竟然還為了他的玩笑胡思亂想起來。看來她真該降低標準,去找個正常男生談場戀愛,先打個「預防針」才安全。不然,要是她一個不留神,對他日久生情……
嗯……肯定會死得很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