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歎了一聲,坐起身來,走到架著望遠鏡的窗前,稍微撥開厚重的窗簾,偷窺對街的別墅,那是藍羿揚跟羅政倫住的屋子,而隔壁就是古盈吟住的房子了。
而這會兒,看藍家的廚房裡不時有廚師在忙進忙出的,看來,她的消息沒錯,羅政倫今晚就要回台灣了。
呼,她等這一天,等得真久。
前陣子,她先是趁著藍羿揚去公司上班,屋裡只剩傭人時,佯言有些衣服沒帶走,順利的上了二樓後,偷偷將針孔攝影機及收音設備裝在客房後才離開。
一旦羅政倫回來,古盈吟這個情婦當然得好好「伺候」他了,到時候,她裝的針孔攝影機就可以幫她弄清楚一些事了。
因為她實在不相信古盈吟真懂得如何伺候一個男人!
她低頭看了手錶一眼,再次走回床上躺下,她可是為了就近監視古盈吟跟藍羿揚的發展才特別租下這裡的。
讓她比較放心的是,古盈吟雖然跟藍羿揚比鄰而居,但他可從不曾到她家去。
她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男人都是這樣的,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所以藍羿揚肯定也幻想古盈吟是個比她還懂得做愛技巧的女人,只要將她跟羅政倫兩人沒啥看頭的做愛畫面放給他看,藍羿揚的幻想破滅,對她就不會有任何想像了,而她這個舊牌情婦要回到他身邊的機會自然就大了……
大白天,謝莉莉仍然作著她的白日夢,更期望夜晚快快降臨。
終於,在這個月光如幻的晚上,羅政倫自美返台,回家了。
金碧輝煌的餐廳裡,水晶餐具—一擺放整齊,長桌上排放了許多山珍海味,他的身邊坐著悶著頭喝水的古盈吟,對面則坐著沉著一張俊顏的藍羿揚,還有不時與他交換無奈目光的藍靖揚夫婦。
古盈吟原本不想來的,畢竟在PUB被藍羿揚羞辱後,這兩、三天,兩人就算出門或回家時在門口撞見了,也沒有交談,反而各自別開臉,回到自己的屋內或外出。
但怎麼說,她此時的身份還是羅政倫的「情婦」,她不在這兒歡迎他,也說不過去。
而這一頓飯吃得又快又悶,大家飯後移身到客廳去喝咖啡,藍羿揚很快的推說累了就回到房間,古盈吟仍悶聲不語。
藍靖揚夫婦被這股悶氣也悶得受不了,很快就離開了。
「到底怎麼回事?」羅政倫不解的看著低頭不語的古盈吟。
她搖搖頭,不想說,刻意改變了話題,「沈姊打電話通知我,她會搭晚一天的班機回來,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幫裡突然有些事非她處理不可,所以只得晚一天出發,」他看著古盈吟,再抬頭看了二樓一眼,「你們到底怎麼了?」
她試著振作起精神,擠出一絲笑容提醒他,「我是你的情婦,你問我跟他怎麼了,有點奇怪吧?」
他想了想,也對,「那我們回房間談吧。」有些事,的確不適合讓藍羿揚聽到。
兩人相偕上了樓,沒想到一走到藍羿揚的房門前,門剛好打開,已換好一身休閒服、西裝褲的藍羿揚繃著一張臉走了出來,「我出去了。」
羅政倫皺起了眉頭,「你不是說累了?」
「在房裡也不可能睡的著,有人叫床的聲音一向太大,噪音太多了。」他的口氣很冷。
她臉色丕變,「藍羿揚你——」
不等她說完,他已快步的走下樓去,不一會兒就聽到汽車離去的聲音。
羅政倫看著逕自走入客房的古盈吟,發現她的臉色泛青。
他舉步走了進去,兩人在床上坐下,羅政倫看得出來她不想談藍羿揚,就暫時沒逼她,而是問一些公司的事。
但透過監視器,在對面觀看兩人互動的謝莉莉可是一臉的不滿意,哪有一對久別重逢的男女都坐在一張床上了,卻不是相擁而吻,而是談些硬邦邦的公事?!
無聊!她瞪著螢幕繼續看。
羅政倫見古盈吟的臉色漸漸恢復後,就將話題由公轉到私事上了,「沈柔說你畏懼跟男人親熱的心理障礙已經除去大半了,是不是?」
她點點頭。
「那這一趟你就不算白來了。」
她再次點點頭,但眼神難掩落寞。
「你跟羿揚——」
「我跟他不會有任何交集了。」她略顯慌亂的打斷他的話,就怕他再追問。
「盈吟——」
「羅叔,我是說真的,何況,我這一趟回來,根本也沒打算跟他談感情。」
「那為什麼你們爭執不斷?我聽靖揚提了不少……」
「那只是保護色,這樣子,我才不會顯得太脆弱。」當然,也不致於讓他看出她的心。
他蹙眉,還是忍不住的追問:「你真的放得下他嗎?」
「羅叔,我們不要再談他了,好不好?」愈談她的心只會愈沉重。
「好吧,那就讓羅叔再囉唆幾句話就好了,說完這些話,我就不說了,」他直視著這顯然為情所困的女孩,「在回程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我覺得你跟羿揚的衝突那麼多,在於他不知道你只是我的假情婦,那些放浪的呻吟聲只是錄音帶的聲音,床撞牆的聲音也是造假的……」
「那又如何呢?」她苦笑。
「如果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我想他對你的怒火就不至於這麼烈了。」
她一愣,「你的意思是他很在乎我?」
他點點頭。
她想了想,搖搖頭,「我不認為,我只覺得我選擇你而沒有選擇他,他的面子掛不住,所以才會怎麼都看我不順眼。」
「盈吟……」
「羅叔,你剛回來也累了,我也有點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知道她是避而不談,他也不好勉強,讓她回到隔壁的屋子裡去了。
他們的交談是結束了,但看著監視螢幕的謝莉莉可被搞迷糊了。
古盈吟叫羅政倫羅叔?還說她只是他的假情婦?
她皺眉,但隨即又聳聳肩,管他的,反正只要讓藍羿揚看看她錄下的東西,讓他知道古盈吟其實是一個有心理障礙、性冷感的女人,他對她肯定就沒興趣了!
謝莉莉將那卷畫面帶收好,喜孜孜的等待第二天,好對藍羿揚獻寶去。
☆☆☆
羅政倫回公司坐鎮的第一天,就是聽取各部會的報告,但他發現眾人的目光老是瞥往會議室外。
他的目光跟著看向外面,這才看到穿著低胸露肩上衣及緊身裙的謝莉莉神情嫵媚的站在外面,他頓了一下,將目光移到藍羿揚身上,發現他的目光僅瞟了謝莉莉一眼,就面無表情的又回到手中的資料上。
他再看向藍靖揚,他明白的點點頭,起身走出會議室,對著謝莉莉道:「有事等下班後再找羿揚吧。」
「我在這兒又不會妨礙你們。」
「你是妨礙我們開會了,不然,請你到他的辦公室去等他。」
她點點頭,扭腰擺臀的走進藍羿揚的辦公室,看到他掛在一旁的西裝外套,她忍不住的湊近聞了聞。
快了,她很快就能重回他的懷抱了。
藍靖揚回到了會議室,一直到各部會報告完畢,繼父示意會議結束,多名主管先行離開後,他才告訴弟弟,「她在你的辦公室。」
他點點頭,起身就往門口走。
羅政倫看到這個從昨天到今天臉色都不佳的繼子,故意開口道:「我不包養盈吟了。」
他注意到他的腳步猛然止住,但仍沒有回過頭來也沒有開口。
「羅叔?」藍靖揚皺眉,覺得羅政倫的表情有些詭異。
「她昨晚親口告訴我,我不在台灣的這段日子裡,她的心裡有了別人,我若再包養她,不就成了冤大頭。」
「你跟她說你不包養她了?」藍靖楊邊問邊看著站在門口動也不動的弟弟。
「說了,她說如果可以,她會開口要她的心上人來包養她,若真的不行,她就回美國去。」生平第一次,羅政倫發現自己也挺會編台詞的。
「她有說她的心上人是誰嗎?」藍靖揚好奇的問,目光還是定視著身子突然一震的弟弟身上。
藍羿揚發現自己竟是屏息以待的等待著即將揭曉的答案。
羅政倫可以看出他的身體有多緊繃,他在心中偷笑,但仍裝出一臉的困惑,「她不肯說,我也就不好追問了。」
藍羿揚很失望,不過,在聽到哥哥跟羅叔的談話內容又轉到公事上後,他不得不離開會議室,前往自己的辦公室。
坐在他位置上的謝莉莉一見到他,立即站起身來,擺出一個勾人魂魄的性感笑容,但藍羿揚卻是面無表情。
「羿揚?」
「錢花完了?」他坐在位子上,從皮夾裡抽出一疊千元大鈔放到桌上,「拿去吧,但下不為例。」
「誰跟你要錢來的嘛!」她嘟嚷的噘起紅唇,一手勾住他的手臂,「我是來告訴你一個秘密的。」
「我沒有興趣聽。」
「是有關古盈吟跟羅政倫的。」
他蹙眉。
她露齒一笑,「我就知道你有興趣,先陪我回去,我準備了一卷很有意思的『片子』給你看,主演的就是他們兩人呢。」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略為思索一下,即從位子上起身,她開心的勾著他的手,見他沒有拉掉她的手,她的心兒一陣甜。
兩人狀甚親密的走出辦公室,卻迎面碰上前來公司的古盈吟。
情敵相見是分外眼紅,謝莉莉以勝利者之姿回以她一個高傲的微笑,愉快的挽著藍羿揚的手,頭靠在他的肩上,越過古盈吟走向電梯。
古盈吟看著冷冷越過自己的藍羿揚,她的喉間湧上一股苦澀,這個男人怎麼可能在乎她?
「盈吟,你來了。」羅政倫看到她,很快的迎向前來。
「嗯,我將一些處理好的文件來跟你做個簡報,晚一會兒我就到機場去接沈姊。」
「那好,我們動作快一點,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接她——」
「不用了,沈姊有交代,你剛回公司一定很忙,所以要我去接機就好了,而且我們也已經計劃好了,就直接飛到墾丁去,然後一路玩上來。」
「我知道了,那你就好好招待她,你出力、我出錢。」他往辦公室走,打算拿筆錢給她,但古盈吟拒絕了。
「沈姊說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們都不必花什麼錢,出什麼力的。」
他微微一笑,這個大姊大做事還真是俐落。
而在另一個辦公室的藍靖揚對兩人口中的「沈姊」則感到相當陌生,但看兩人走入辦公室,他也只好晚一點兒再問羅叔了。
一個多小時後,古盈吟前往機場接機,藍靖揚則走進總裁辦公室,看著繼父,對他那少見的狡黠眸光著實感到困惑,「我錯過了什麼精彩好戲嗎?羅叔?」
羅政倫看著這個一直很尊重自己的繼子,微微一笑,也好,他的角色已經落幕了,可是他還少一個可以分享的對象呢。
於是,他將沈柔找上他的目的,還有他跟古盈吟假親密關係的來龍去脈—一詳述……
☆☆☆
午後的陽光熾烈,謝莉莉困惑的看著坐在她身邊,已經看完了她偷拍的畫面卻陷入沉思的藍羿揚。
「羿揚,你在想什麼?你也說句話吧?」
他抿緊了唇,思緒還陷在剛剛畫面中的震撼。
稍早,他還告訴自己,如果謝莉莉要播放說是古盈吟跟羅政倫兩人翻雲復雨的畫面,他就立刻走人。
可沒想到裡面是不帶任何「情色」的談話鏡頭,而內容卻更懾人。
「你真的放得下他嗎?」他的腦海裡不停地迴盪著羅叔說的這句話,這代表古盈吟的心上人就是自己嗎?
他仔細的回想兩人交談的畫面,而內容全是繞著他打轉。
他眸中露出一抹笑容,不會錯的,她的心上人一定是自己!
謝莉莉看他笑了,忍不住也跟著笑了,他一定發現自己迷戀錯人了。
「謝謝你。」
她愣了愣,「咦?你為什麼謝我?」
「謝謝你及時讓我發現了『真相』,我走了。」他立即起身,往屋外走。
她愣了愣,急忙起身追上去,「你就這麼走了?!」
他勾起嘴角一笑,「你知道我繼父已經不包養她了嗎?」
雖然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改變話題,她還是搖搖頭。
「我打算接收她。」
「啥?!」她目瞪口呆。
「對了,這個——」他回頭拿走帶子,笑笑的跟她說:「謝了。」
當然,他也不忘提醒自己得打個電話,找家電信業者將整個屋子上上下下查個清楚,以防哪一天謝莉莉帶子裡的男主角換成了自己。
而謝莉莉呆呆的看著他拿走帶子,簡直傻了,她偷偷裝了針孔攝影機,是要他看清楚那個婊子根本是在唬爛人的,沒想到反而莫名其妙的成全了她?!
不過,在藍羿揚直奔公司找古盈吟時,總裁辦公室裡只有羅政倫一人,「她人呢?」
他皺眉,不解的看著眉開眼笑的繼子,「什麼事這麼開心?」
「你只要告訴我盈吟在哪就行了。」他只想馬上看到她。
「她已經離開公司到機場去——」
他臉色一變,急忙轉身跑了出去,她怎麼會這麼快就走了?!
「呃?」羅政倫的話根本還沒說完,這「接機」兩字都還沒說出口,藍羿揚早已經衝進電梯裡了。
什麼事這麼急?
☆☆☆
藍羿揚飛車急駛前往桃園中正機場,像個瘋子似的在機場櫃檯—一詢問,有沒有一位叫古盈吟的乘客。
「沒有。」
「沒有。」
看著一連幾家航空公司櫃檯的人全搖頭,他更是急死了,他乾脆直接上二樓去找人,這才在一家咖啡吧裡看到正在喝咖啡的古盈吟。
古盈吟一看到他也是嚇了一跳,再看到他一屁股的坐上沈柔的位置,她更是一愣,「呃?這裡有……」
「我繼父告訴我,說他不包養你了?你少了金援就要一走了之了嗎?」藍羿揚的表情格外的認真。
她愣了愣,表情有些困惑,但繼而一想,是想讓她回美國去,所以羅叔才這麼跟他說的吧,她看著他,點點頭。
「可是你不是有個心上人,有個放不下的人?」他這個花心大少突地發現自己的心臟正卜通卜通狂跳不已。
她的臉微微一僵,難道羅叔跟他說了什麼?
該死的,這個女人為什麼不說出來?而他自己又怎麼會變得這麼彆扭?!
他凝睇著她,「就算是為了我留下來,行嗎?」
她怔愕的瞪著他,久久無法言語,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他的意思是……他愛她,所以要她為了他留下來?
「留下來,我可以養你。」
「養我?」
「嗯,我可以提供你金錢。」
她皺眉,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要包養我?」
「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她突然覺得很可笑,她還以為——她嗤笑一聲,她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她嚥下梗在喉間的酸楚,艱澀的道:「對不起,就算我想找個男人依靠,我也不會找上你。」
「你的意思是我不夠資格當你的男人?」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這麼做,其實只是想扳回自己的面子,因為我曾捨你選了你繼父。」她定視著臉色轉為陰霾的男人,「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已經有一個論及婚嫁的男友了。」
他冰寒的眼眸在剎那間犀利的射向她。
「我跟他交往了一年,我會回到這裡……」她深吸了一口氣,刻意忽視那心底冒出來要她別逞強撒謊的聲音,「是因為你跟謝莉莉曾經傷害了我,也讓我的心裡有了陰影,讓我在男女親密關係上有了很大的心理障礙。」
如此說來,是他弄錯了?!
「我回來這個熟悉的環境,找一個跟你有關係的男人當情婦,才能有機會常常面對你,一旦有一天我能正視你時,我的心理障礙也就排除了。」她潤潤唇,「這是我的心理醫生建議我的治療方法。」
原來——他緩緩的搖了搖頭,羅叔也被她利用了,難怪羅叔說他只是個冤大頭!
「好,很好,我知道了!」怒不可遏的他倏地起身,緊繃著一張俊顏快步離開。
古盈吟低著頭,不知道自己拒絕他,是不是錯了?她居然感到後悔……
「要不要去追他?」沈柔的聲音突地響起,陷入思緒的她這才想到乾姊去洗手間好一會兒了。
她抬起頭來看著她那洞悉事情的明眸,她咬著下唇,「你都聽見了?」
她點點頭,「我站在櫃檯邊看著你們兩人很久了,也發現,在你們的眸中都只有彼此。」
「別逗我了,沈姊。」
「我沒逗你,只是,你真的不後悔?」她在她的對面位置坐下。
古盈吟尷尬的紅了臉,急忙轉開話題,「你的咖啡快喝一喝,我們要展開我們的台灣行了。」
不誠實的小鬼頭!沈柔挑了挑眉,微微一笑,看來這兩個一樣傻的笨蛋,還得多耗一些時間才能坦承自己心裡的感覺了。
隨後,兩人搭機飛往高雄,一路從南台灣玩起,但沈柔很清楚古盈吟玩得有多心不在焉。
可正當兩人還在墾丁的沙灘逐浪時,殊不知抵達台北多日沒有現身的杜煒,在按兵不動數天後,已想到了個好法子,準備要好好的大撈一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