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素雪猶豫地盯著電話,小劉識趣地離開辦公室,只有她默然地站在辦公室裡。
她輕輕地接起電話,「喂?」
「是我。」江慎在電話的那頭說,「我來接你吃午飯。」
「嗯?」
「我有話想跟你說。」
她靜靜地持著電話,半晌才回答:「好。」
然後他就掛了線。
阮素雪幽寂地歎了一口氣,曾經她心如止水,可是現在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她的心。那夜他凜冽的掠奪,近似偏激地在她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痕跡。可是第二天他便消失了,很少回到別墅去。就在她以為他會這樣銷聲匿跡的時候,他又打來電話——
他到底想要什麼?他要跟她說些什麼?是……關於喬石的事情嗎?
想到這裡,阮素雪心中一沉。經過那夜,她幾乎可以肯定,江慎早就知道自己與喬石的過往。雖然她並不清楚他是從何而知,也不明白他為什麼一直都沒有跟她提起,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看著事情的發展。可是她卻清楚地知道,他在懲罰她。
從江慎的辦公樓到這裡,要一段時間吧?
她揮去腦海中的混亂,走出辦公室,正要去找小劉繼續剛才的工作。然而她剛打開門,一陣眩暈倏地襲來,她猛然往前倒去。她聽見Kate在門口的驚呼,卻並沒有感到自己跌在地上。等她睜開眼睛,才發現是喬石抱住了她。
「你還好吧?」
喬石焦急而擔憂的眼神映入眼簾,阮素雪急切地想要站起來,一時之間卻沒有力氣。
喬石把她攙起,小心翼翼地扶她回到辦公室裡,坐在沙發上。
「我沒事。」阮素雪閉著眼睛,一手扶著額頭,「大概是得了感冒,最近比較奇怪……」
「你該去看看醫生!」喬石皺著眉頭斥責道。
Kate剛好從茶水間倒了一杯熱水,端到辦公室裡。喬石不顧她奇怪的眼光,一把接過她手中的水杯。他半跪在沙發跟前,把水杯送到阮素雪眼前。
「你以前身體就弱,到春天總是第一個得病。這樣你還不好好照顧自己?」
阮素雪伸手去接水杯,心裡也有些納悶。雖然她身體並不算強壯,可是也並不常有眩暈的毛病,再加上今天早晨的嘔吐——
突然,她錯愕地想到,有沒有可能是——懷孕了?
就在她怔愣的時候,聽見Kate在門外的聲音。
「總裁,您來啦!」
他怎麼來得這麼快?明明剛剛才打過電話!
阮素素想趕緊把水杯拿過來,卻還是來不及,江慎已經就站在辦公室門口。她的手與喬石的手同時握著那個瓷杯,雖然並沒有實際觸碰,卻帶著一絲隱隱的曖昧。
她看見他的眸子,濃雲般驟然陰暗下來。
阮素雪沉默著把水杯從喬石手中拿過,然後筆直地站起來,眼睛凝視著他一眨也不眨。她並沒有做錯什麼,所以更不能表現得心虛。她看見他手中拿著手機,心裡頓時明白他來得這麼快的原因。什麼樣的事情那麼急?
這時,喬石也站起身,面對江慎。
「總裁。」
江慎站在辦公室門口,並不進來,也並不移動,只是眼神已經恢復了淡漠。
「喬先生,這麼巧?你來找小雪嗎?」
「是的。工作上的需要。」喬石一字一句地說,然後斜眸看著站在身後的阮素雪,「剛好碰上素素身體不舒服。」
素素?
阮素雪心中一擰,不悅地瞥了一眼喬石。他在說什麼!
江慎感覺到了喬石口中的挑釁,卻似乎並沒有在意,「是嗎?那我要多謝你的提醒。」
他走上前,一把摟過阮素雪,在她耳邊低喃:「我可捨不得小雪生病。」
喬石臉色有點僵硬,寒暄了幾句轉身離開。
等喬石一離開,江慎就放開了阮素雪,「你不舒服嗎?」
阮素雪垂下眼睛,「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還不想告訴他自己的猜測。畢竟,對於他來說她的懷孕也許是個壞消息。她還記得他臨去美國前的那通電話。
江慎一挑眉,似乎欲言又止,然而到最後卻只是說:「那就好。我們走吧!」
阮素雪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淡淡地歎了一口氣,便快步追了上去。
銀色的跑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耳邊能夠聽到風湧進車窗的聲音。阮素雪悄悄地瞥了一眼駕駛座上的江慎,他的臉色嚴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明明是他把她拉出來,卻一句話不說。
他在生氣?
她是不是該跟他解釋剛才與喬石的那一幕?
他的車子在一家意大利餐廳跟前停下,他邁出駕駛室,「砰」地關上車門。而她也緊跟著他,看著他筆挺的背影,思緒紛亂。
餐廳前身穿制服的侍者立刻慇勤地上前接待,泊車小弟從江慎手中接過車鑰匙,將跑車開走。
他們兩人在靠窗的一張方桌旁落座,侍者恭敬地擺上金色的餐具。
阮素雪躊躇地拿起水杯,輕輕地酌了一口。
「你不是有話跟我——」
「這裡的蘑菇燴牛肋排很有名,你想嘗試一下嗎?」江慎手持一份菜單,頭也不抬地打斷她。
「剛才喬石——」
她還有把話說完,他突然「啪」的一聲合上菜單,扔在桌子上。他緩慢地抬起頭來,眼神犀利中夾雜著忿怒。
她喉中倏地一緊,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然後,他扯出一抹笑容,可是笑意並沒有映在眼裡。相反的,他的眼睛裡卻矛盾地流露出一絲寥落與頹廢。
「再也裝不下去了嗎?」他的嗓音略略嘶啞。
「什麼?」
「我們虛假可笑的婚姻。」
她怔怔地看著他,竟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慎——」
他沒有理會她的聲音,霍然站起身來朝餐廳門口走去。侍者拿著一個銀色的托盤向他們走來,剛巧與疾步的江慎撞在一起。
「天啊!真是對不起!」那年輕的侍者慌忙道歉。
一片狼狽之中,江慎絲毫不在意西裝上的污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華麗的餐廳內,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偏著頭打量仍然坐在原位的阮素雪,禁不住小聲地寒暄。
「是情人分手吧?」
「可憐那女人一個人坐在那裡。」
阮素雪靜靜地放下手中的水晶杯,將剛才舒展開來的餐巾放在餐桌上。她站起來,迎接著所有人同情的眼光,筆直地走出餐廳。
站在餐廳門口,她剛好看見江慎銀色的跑車風馳電掣般地離開。
虛假可笑的婚姻——
阮素雪一直以為她不在乎這個事實,但是現在想來她大概是有點在乎的。不然,又為什麼會有著隱隱心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