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之戰。
勢震動於山嶽,聲沸騰於江河之戰。
尤其是——今年,今日,今時。
因為,此刻與往年不同。此刻蒞臨金明池的,不僅僅有當今天子,滿朝文武群臣,還有遼夏兩國來使,他們也不只甘於觀「戰」,亦要參與其中。
只見金明池中,黑、赤、金三色「戰船」各成陣勢,活脫脫猶如三足鼎立於天下!
「戰鼓」響起,便好似驚雷驟現,破了九天神威!
趙禎見狀,輕搖手中金折扇,面上不動聲色,仍是笑而自威。只是,這笑只在表相,威卻在眸中。
「展護衛,白護衛,你們怎的觀看這場『戰事』?」
「我看他們想爭、想奪的,可並非只是那錦標而已。」那身著大紅官袍、分明容顏俊十分、眉眼中卻偏帶了八分煞的男子哼哼冷笑兩聲,開口從不留半點情面。
「不管他們如何異想天開,卻不可放縱北蠻禽畜壞我天朝威儀。」同樣身著大紅官袍,俊朗卓然、細品之下溫潤內斂中又掩了幾許請冷鋒芒的青年應道,隨後已先了身旁那人一步開口:「聖上,此時兩番爭標已過,各有勝負,全看最後一鼓作氣結果如何,屬下願請纓前往,奪下錦標!」
此話一出,天子尚未應聲,卻聽一句本該是腹誹的低語傳來,「臭貓,倒是嘴快,卻將白爺爺的話搶了去!」
趙禎聞言,旋即笑道,「倘是白護衛也願參與奪標,自是更好!如此朕便更有十二分的勝算!」如此說罷,便起了身,斟了兩盞御酒,親自送至二人手中,「此杯,權祝展護衛與白護衛奪得錦標,旗開得勝!」
「謝聖上!」
二人對視一眼,各自飲下杯中御酒。隨後,竟是不約而同轉了身,自那高台之上騰躍而下。
待卸下官袍,分別換了緊靠打扮出來,展昭方才暗中一扣白玉堂的腕子道:「耗子,當真要去?莫忘了,你可不是四哥。」
「貓兒,不會水可未必爭不得標!那幾個番賊白爺爺還不放在眼中,倒想看看你在水上如何施展本領!」白玉堂笑道,將自己那錦囊牢牢拴在腰間。
「彼此彼此!展某亦想領教,除了那『獨龍索』,錦毛鼠還暗藏了何等破水絕技!」晨昭邊道,邊一掀身上那藍衫下擺,緊緊別入腰裡。
「既然如此,不如你我也賭上一局如何?倘若白爺爺拿到了錦標,你今日之內便要言聽計從!」白玉堂說著,勾了指尖,在展昭掌心一劃,笑得好不邪肆!
「好,賭便賭了!若是我得了錦標,你也要一般無二,言聽計從!」展昭笑道,五指一攏,索了那人指頭,讓他再作怪不得。
二人這廂半是說笑半是暗鬥,那廂鑼鼓之聲已經響震而起,眼看三番爭標便要開始!
但見春波之下,暗濤洶湧。兩岸沖天笙歌,掩不住風裡烈烈殺氣嘶鳴;艦上寶裝錦帶,遮不得帆下耀耀槍劍旌旗!
等登了船,那般感受便越發激昂起來,依稀可見當年神衛虎翼水軍風采,依舊聽得太宗皇帝檢閱水軍所發喟歎:兵棹,南方之事也,今既平定,固不復用,但時習之,不忘武功耳!
心潮澎湃起伏之時,鑼鼓已然響過三次。
轉瞬間,那星羅棋布的三大艦陣便動了起來,萬棹如風而倏去,千鼓似雷而轟鳴!
初時,那三色艦隊俱是爭相挺進,乘風破浪,令人眼花繚亂,只見那銀浪激流之中,舟舫迴旋,戈船飛虎,迎弄江濤,出沒聚散,倏忽如神!正所謂「類蛟龍而似蛟蜃,駭鯨鯛而走鰲圉」,實在壯觀非常!
待到水程過半,漸漸近了修築在江心之中的高台,望見了台上飄蕩的錦標,便人人紅了雙眼,躍躍欲試。
「爭標」之「爭」才恰恰開始!只要兩隻異色船艦相靠,立時就有一番龍爭虎鬥!無論你摔了我倒地,你推了我入江,爬將起來,翻回船上,又是三百回台大戰!
此刻,可謂是激戰正酣,邊戰邊走,大隊前進的速度便慢了一半不止,唯有幾艘輕快「頭艦」可在「從艦」護衛之下,在一片膠著「亂軍」中突圍而出,似箭急馳,直衝那錦標而去!
「總算到了關鍵之時了!」白玉堂喝了一聲,笑道。
他雖不若水軍能似蛟龍般靈活穿梭水下,上了船又如同腳下生根,穩穩釘在甲板上,卻憑了一身好輕功,跳躍騰挪,矯健更勝猛虎!適才一番衝殺中,一襲白衫早已濕透,裹在身上,十分不便,索性擄了半邊衣袖,裸了一側健碩臂膀出來,卻驚得對面那自恃身強體壯的遼人一愣,一個悶神便被天外飛來一腳踹入江中——
「好你個奸猾貓兒,倒會揀現成的便宜!」
「此言差矣!既是『作戰』,並非平日與人『切磋』,又何來那許多的規矩?」
展昭笑答。笑時卻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見船離標台還有不足丈餘,各艦上眾「先鋒」已經紛紛跳入水中衝刺而去,立時足下一點,雄鷹展翅般脫離了麈戰人群。
「今日這錦標,展某是要定了!」
「貓兒切莫笑得太早,想從白爺爺手中奪標還沒那麼容易!」
白玉堂說話之時,手早探入腰間錦囊,掏了飛爪百鏈索出來,高高掄起後,用力朝那標台上一拋,抓緊後借力使力,有那鎖鏈帶著,踏水而過,卻與展昭同一刻攀上了標台。
與此同時,亦有幾名頭紮各色錦帶之人開始攀台。
「貓兒,爬慢些,莫不小心失足落水,還要向他人呼救!」白玉堂一邊攀爬,一邊朝身畔不遠處那人道。
「白五爺多慮了,還是當心,休要跌了下去變作落湯鼠是真!」展昭鬥志全被激了起來,還口之時亦不客氣!
二人說著,便就這般互不相讓,向上攀去。
只因心中各自賭了一口氣要奪錦標,都把真本領使了出來,其餘人等早被遠遞拋開,只剩那一白一藍兩道身影恍若躍然雲端!
到了標台之巔,兩個都已拔出劍來,就在那方寸踏板之上變起手來,正是招招凌厲,勢勢兇猛。
十幾回合之後,巨闕擇中鋒而入,欲拔頭籌,雪影立時回劍疾擋,順勢反手再刺。
展昭身形一閃,向後仰身躲過此招,同時抬腳踢向白玉堂肘間;白玉堂動作快似流星,劍交左手,劍鋒稍傾,便要去割那拴著錦標的麻繩!展昭見狀,哪裡肯讓?
腕上一旋,挺劍阻止——只聽「鏘』的一聲脆響,兩劍相撞;頓時,寒光暴閃,火星四濺!
那麻繩就在二劍相錯之間,「啪」的繃斷!五彩錦標飛墜而下……
「標是我的!」
二人同時喝了一聲,縱身去搶。到了空中,卻一人抓了半邊,誰也不肯鬆手!
青年人的火氣上來,各自犯起了強,使力一爭,卻忘了那錦標乃是五彩綢緞所紮,哪經得起這般拉扯?
不一會兒,只聞裂帛之聲乍起,卻是錦標已被扯作了兩半!二人面面相覷,登時愣在了當場。
遠處金閣之上,天子見二人早一步得了錦標,心中自是喜悅。後見他們你爭我奪,正打得不亦樂乎,卻突然停了下來,不禁奇道:「來人啊,速速前去打探,展護衛與白護衛,究竟哪個得了標?」
「遵旨。」領命的侍後刻後歸來,回稟道:「皇上,下面說展護衛與白護衛二人皆得了錦標。」
「哦?此話怎講?」
「回萬歲,他們爭奪之時,不慎將那錦標一分為二,一人執了半邊下了標台,無法判斷誰勝誰負,故而是雙雙得了錦標。」
「哈哈哈哈!這倒十分有趣,也似他們二人性子!如此甚好!真是妙極!」
趙禎聞言,先是一怔,隨後撫掌一陣大笑。
想不到此番爭標,出其不意之事不少,卻可如此完滿收場,總算不愧對大宋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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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房中燃起了紅燭一枚。
「折騰了整日,不回房歇息,又要做什麼?」展昭看向賴在屋中那人。
「急什麼?你忘了,白天你親口答應,倘使輸了,便要對白爺爺言聽計從!」白玉堂呵呵笑道,待展昭將方纔脫下的外袍收入櫃中,雙臂便從腋下穿過,自腰後攏了上去。
「你這老鼠,當真信口開河,不怕哪日遭了天譴!」展昭回頭斥道,也不知對此無賴之徒該氣還是該笑。「那錦標分明是你我各得一半,就算打了平手,不分勝負,怎麼也算不得你贏。」
「誰說白爺爺信口開河?那錦標乃是五彩綢緞紮成,我適才仔細清點過了,你那一半錦標比我耶一半少了半條紅綢,當然是我贏你半分!」白玉堂說得頭頭是道,暗中發笑之下,那呼出的熱氣全灌入了展昭頸窩。
「那錦標拿了回來,早辨不清你我,怎知那短了半截紅綢的便是我那半?」展昭知那人又要胡攪蠻纏,只是頸上發癢,一時非但虎不起臉來,還忍不住要發笑。
「唉,你辨不清,又如何知道白爺爺也辨不清?我就偏說我辨得一清二楚,你又如何能證明我所言不真?」
白玉堂說著,一雙鳳目早瞄向窗下那張籐編躺椅,冷不防一口咬在展昭肩頭,引得他猛然一個激靈,身子只那一刻沒了防範,便被帶倒在椅上。
「白玉堂,平日我不與你斤斤計較,由了你胡言亂語也便罷了,如今卻是得寸進尺,不覺此番太過分了麼?」
展昭曲肘一頂,抵在白玉堂胸腹之間,轉了身便欲掙脫鉗制。不想那人奸詐至極,手上扯了他裡衣腰側繫帶,這一掙倒好,衣杉當下褪下半截,纏在臂上,反成了剪不斷、理還亂之姿。
「貓兒,願賭服輸,世上可沒有輸了便要逃走的道理!」
白玉堂咧嘴笑道,硬是順勢環住展昭雙臂,不等他伺機反手,舌尖早點在了因背部突出的脊骨之上,寸寸勾畫那骨節,暗中施了力,一分分將那不甘之人壓入椅中——
「世上的理若都讓老鼠說了去,哪裡還有『理』可辯?」
展昭被白玉堂一番無賴搶白說得氣結,開了口亦是哭笑不得。手上束縛未解,背後那濡濕靈動之物竟是戲耍勾挑不止,麻癢間已將那強硬力道絲絲化去。
「既然沒理可辯,我不就是理?」
白玉堂壞笑幾聲,腳下不忘勾了展昭雙腿不放,唇齒肆意移動,已滑落腰間,舐過凹處時順勢扯了多餘衣物隨手丟開。繼續蜿蜒而下,頂住尾椎處那片肌膚,雙唇一合,狠狠吮住,當下驚得那半伏半趴、使力欲起之人全身一顫,身軀只一瞬僵持,便跌回椅上。好一會兒再要開口,氣息已然凌亂不堪——
「白玉堂……你若成了理……只怕……天下便要大亂!」
展昭咬了牙道,恍惚間只覺那人身身貼合上來,肌膚相觸,方知體內血液已然沸騰……
「亂?天下太平,何來大亂?便是番人蠻子意欲作亂,也要先問過你我手中長劍、大宋俠士英豪……此時天下不亂,亂的是你我……世上唯有你這惡貓能令白玉堂心亂如斯!」
白玉堂沉沉笑道,貼緊展昭背脊,卸去仍亂糟糟裹在他臂上的衣衫,合齒嚙在他的耳根問道,「如何?可聽得到?」
「彼此彼此……倘是別個如此顛倒黑白,早是一劍!」
背後怦動傳來,深入肌理心房。展昭唯有一聲低歎,回了身,將那副滾燙的血肉之軀擁入懷中……待呼吸重新相融,才察覺那股躁動早已抑制不得,便這般毫無掩飾地抵住了對方的小腹,肆意湧動著,熱潮一波波滾滾襲來!
驀然間,只覺胸口突突一痛,聽那人低低呻吟——
「昭……今日我怕是等不得更久了……」
「嗯……唔啊!」
展昭方應了一聲,那人已然迫不及待長驅直入。
勢如烈焰,霎時充斥了每一絲罅隙!
「昭……昭……」
突如其來的刺激,令尚未全然做好準備的內壁戰慄般緊抽收攏,白玉堂溢出獸般嘶鳴咆哮的低吼,同時擁緊懷中如張滿的弓弦般緊繃起來的矯健身軀。
這一刻,彷彿連滴落的汗水都會立刻焚化蒸騰似的,空氣幾乎濃稠到難以化開,令人窒息!窒息之後,便是狂放難休的爆裂!
不知是天崩地裂,還是天地初開……亦或是……在此之間不斷週而復始……纏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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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一場仲春的雨打濕了半攏的窗。
展昭醒時,見白玉堂還睡著,便不吵他,悄然起了身。來到桌邊,無意中瞅見燃盡的紅燭邊擺的正是那兩半錦標。想起那人昨日強詞奪理,忍不住拾了起來,細細看過之後,不禁暗暗咬牙——
那兩半錦標,萁中一半確是比另一半多了半條紅綢;可是同時也少了幾寸藍綢!就算分得請彼此,也依舊是不分勝負!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