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風華微抬眼,悄悄打量著眉眼和婁戰耒極為相似的婁月女帝,再見她身旁站了一個年輕貴氣男子,心想,他必是婁月二皇子了。
「陛下,這位就是弋風使節褚非。」曾到分坊傳話的御吏,回頭比向褚非。
「喔?久仰駭騎大將軍大名。」女帝笑容可掬道。
「這位是龔閥的大當家龔風華。」
「久仰……想當年兩位橫掃雁飛山的外族小國,立下輝煌戰績,直到現在,我朝許多人依舊對兩位景仰不已呢。」
「陛下謬讚。」褚非勾笑說:「今日弋風和婁月結親,乃是美事一樁,更為兩國莫下堅定的友邦情誼。」
「可不是?入席吧,為明日的大婚一同慶賀。」
褚非拱拳作揖,回頭要拉龔風華入席,豈料人已被弋謙廉給拉到一旁席上,不知道在低語什麼。
一見稚紅了雙頰,他腦中危機感大作,不成,怎能放他倆獨處?於是,他再次擠了過去。「兩位在聊什麼?」他不動聲色地問。
「旁邊還有位置。」她沒好氣地提醒。
「有什麼關係?坐近些大夥一起聊嘛。」褚非臉皮厚得堪比城牆,龔風華一點臉色,他壓根沒放在心上。「是說,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在聊婁月的民風開放。」弋謙廉道。
「呢?」他是聽說過,但不知道到底有多開放。「怎麼個開放法?」
「男風興盛。」
「喔……」
「可是,你在弋風絕對看不到光明正大開門做生意的相公館,更不會在書坊裡看見精裝的男風彩繪本。」弋謙廉舉例。
「真的?」他很需要啊……
「最了不起的是,宮中有開朝皇后留下的手繪本,畫得栩栩如生,令人驚歎不已。」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咱們弋風也沒禁男風。」
「真的假的……」哇,從皇后帶頭做起?難怪男風興盛了,他想了下,繞到大皇子另一側,壓低聲音問:「敢問大皇子,這時分出宮,還有哪幾家書坊開著?」
「你要買男風彩繪本?」弋謙廉故意說得很大聲。
「不是」他想也沒想地否認,隨即又低聲道:「我是要買兵書。」
「現在並無戰事,你買兵書做什麼?倒不如買幾本春宮圖,這兒的彩繪非常精緻,而且還有版畫,種類繁多,你一定要去瞧瞧。」弋謙廉笑得一派溫文。「別擔心店都關了,棲夜城有夜市,許多店都開到二更天才打洋。」
「真的?」太好了,待會非去瞧瞧不可。「稚,我們……」
「我待會要跟大皇子敘舊。」像知道他要說什麼,她想也沒想地回絕。
褚非登時黑著臉生悶氣。他很想阻止,但,不能。
因為人家確實很多年不見了,他憑什麼擋著不讓人家敘舊?
問題是,今晚他有正事要辦,很重要的正事,而且一定稚配合才行!
「大概會聊到什麼時候?」他勾笑問道,試著展現風度。
要是能在他們敘完舊之後,他剛好逛完街回來,那就太完美了。
「天曉得,要是聊得開心,也許就秉燭夜談了。」
他不滿地看著弋謙廉。就算是大皇子,也不能壞人好事呀……
「稚總不能到質子府去吧。」
「宮裡可去之處多得是。」弋謙廉笑瞇眼,十足的壞心眼。
褚非也笑著,只是很假就是。
挑釁嗎?既然如此,他哪兒也不去,就守在稚的身邊,看大皇子還能如何?但當女帝走下寶座,一票人湧上前去敬酒時,弋謙廉自然也拉著龔風華一道前去,褚非自然寸步不離地跟著。
誰知不過就是敬個酒,和女帝攀談了兩句,他一回頭,卻驚覺一那兩個人不見了!他立刻衝到殿日,左看右看,瞧見守在殿外的副將,忙問:「瞧見龔風華和大皇子了沒?」
「沒,怎麼了?」顧起一頭霧水地問。
褚非回頭又看向殿內,做籌交錯,人影幢幢,就是獨不見那人。
混蛋……竟甩開他!
婁月皇宮裡有太多禁地,他不敢擅闖,就怕引起不必要的紛爭。所以找遍幾處可以自由來去的地方依舊未果後,儘管心裡惱著,褚非也只能先回迎賓館。
「主子,你回來了!」一見他踏進院落,項予立刻迎上來,完全沒察覺他臉色不善,只是急聲道:「主子,好奇怪,我問過守宮門的衛兵,才知道原來我們不能出宮,你要不要去問問著是怎麼一回事?」
褚非理也不理,逕自朝屋裡而去。
「不是要去買彩繪本嗎?你到底是……」項予追在他身後。
「還買什麼買?」一進房,他就沉聲咆哮。
項予聞言,濃眉一挑,看向外頭,不見顧起和龔風華,就有些明白了。「又吵架了。」
「我豈敢?我不過是他的三號奴。」褚非哼了聲,往錦榻一坐。
「這……」項予撓了撓臉,不太想介入這事,免得被主子的怒火波及。「唉,這事先擱著,還是先去問問咱們為什麼不能出宮吧?」
「都說了不買書,出宮做什麼?」他不耐道。
「話不是這麼說,我們來者是客,限制我們的行動,未免古怪。」
「許是人家的律例還是有何顧慮,你管那麼多?有那個閒情,你就不會問問我跟稚發生什麼事是不是?」跟他說說,為他解悶,會不會啊。
項予努了努嘴。「那是你們的事,我管那麼多做什麼?」他完全是拿主子的話堵回去。拜託,他腦袋還很清楚,才不想自找麻煩哩。
「你說什麼?」
「我說天色晚了,早點休息。」他動作飛快,趕在主子噴火之前開溜。
褚非無力地往錦榻一躺,滿腦子不斷地猜想著,他們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刻意避開他?難道是因為他們正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他快被自己的念頭逼得發瘋時,房門被輕推開,他驀地翻身塵起,以為是自己的貼侍,卻驚見來者竟是稚。
才一進門,就見褚非黑著臉,悶聲不響地坐在錦榻上,龔風華意外極了。
「你怎會在這裡?不是說要到城裡走走?」她訝道。
「你去哪?」他沉聲問。
「質子府。」她夠爽快,一點也不隱瞞。
各國皆埋有眼線才能將彼國的消息傳固,但褚非從弋照霆那兒得知的消息,卻讓她懷疑,二皇子的眼線根本就有問題。
直到問過大皇子,她才知道原來弋照霆的眼線就是大皇子,而大皇子之所以故意放出假消息,並非為了討好婁月女帝,而是略表對二皇子的不滿,原因就出在當年大皇子好男色一事就是二皇子張揚出去的。
不過如此一來,也證明婁月對弋風相當防備,壓根不像表面上那麼平和,這樣也好,離開弋風,婁月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聊什麼?」
「聊婁月的奇聞軼事。」龔風華堆起滿滿的笑意。
「怎麼沒找我一道?」
瞧他臉上那層薄霜恐怕一時半刻消解不了,她不禁歎了口氣,往他身旁一坐。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聊一些事罷了,有什麼好氣的?」
「我沒有生氣。」他嘴硬道。
「臉臭成這樣還說沒生氣?」龔風華撫上他的臉。
褚非一怔,心跳得飛快,惱怒的情緒幾乎被撫平。但他不能這麼簡單被打發,否則稚會吃定他,這種事男人就不能退讓。
「你在調戲我?」他佯惱道。
他的臉一旦斂笑,就有幾分天生霸氣,可是此刻,他的眼睛在噴火,唇角卻微微上揚,明明想笑又故意板著臉的扭曲表情十分逗趣。
龔風華低低笑開,「你能親我,我不能調戲你?況且你還是我的奴……你能不乖乖聽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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