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穆韌點頭,幸好有外公在,否則若是她說了穿越事,他定要將她當成妖孽來看待。
「二哥。」
「怎樣?」
「你會一直待二嫂好嗎?」
「怎麼這樣問?莫非……」齊穆韌眉毛一掀,齊穆笙立即擺手。
「沒有、沒有,二嫂不是我喜歡的那種女人,我喜歡溫柔體貼、以我為天、以我為尊的女人,二嫂那副性子啊,哪個男人受得了,也只有二哥性子犯賤才會看上眼,我頂多覺得她比別的女人特別……」
齊穆笙講得飛快,卻發現二哥的臉色越沉越黯。
然後,齊穆笙閉嘴,垂下頭苦苦一哂。
他豈能不明白,自己騙得了別人,哪裡騙得了一胞同出的二哥?在他面前,自己的解釋是欲蓋彌彰。
歎氣,他鄭重說道:「二哥不必擔心,她永遠是我二嫂。」
「你明白就好。」齊穆韌定定看過他半晌,低聲回道。
他自然明白,就算不明白,他也會逼自己明白。
因為二哥於他,如父如長,二哥的恩惠比天高,他這輩子會算計別人,卻絕不會算計到二哥頭上。二哥想要的,他唯有傾盡全力幫二哥爭取,絕不會起掠奪之心。
齊穆笙輕笑,問:「二哥,你信不信我的能力?我定會找個比二嫂好上千百倍的女子,讓二哥嫉妒死。」
「好,我等著。」齊穆韌大掌往弟弟肩上拍去,他知道,這話是穆笙為了讓自己放心。
「對了,我剛剛看見外公急急往清風苑去,他要找二嫂嗎?」
「對。」
「二哥已經同意……」
齊穆韌點頭,臉龐滿是自信,看見二哥的表情,齊穆笙心微微一沉,他懂,那表情意謂著他與阿觀是真正夫妻了。
但下一刻,齊穆笙揚起笑臉,只要二哥幸福,他便也幸福了。
拉起齊穆韌手腕,他笑說:「走,我們去偷聽,聽聽外公有沒有出賣二哥。」
阿觀拿著工匠送來的松竹壺細細觀察,手工還需要再多磨練磨練。
當然,他們都是制壺老手,這樣的東西拿到市面上絕對能賣得不錯價錢,但「大姜」要求的是上品,這些……恐怕還是要打掉。
她已經集了滿屋子不能賣出的茶壺。曉陽說:哪天主子心情不好,咱們就來辦一場砸壺大賽。
是啊,破壞東西可以平息一定的怒氣,否則那些八卦劇人物幹嘛動不動就砸東西,以創高收視率。
琉芳進門,低聲道:「主子,上回您被蛇咬傷,給您治病的老大夫來了,他說要見您。」
「請老大夫進來。」
阿觀心想,她們都不知道這位老大夫是王爺的外公吧,也對,他隱姓埋名,自有其用意。
阿觀把茶壺一把把放進托盤裡時,姜柏謹已經進門,阿觀起身請他入座,月季倒過茶水後,阿觀便讓她退下。
正牌大姜定定看向阿觀,一張嘴忍不住輕咧,阿觀醒來發現自己換了一副身體時肯定嚇壞吧,但發現本尊的臉比自己的漂亮十幾倍時,不知道心裡會不會有賺到的暗爽?
「老大夫請用茶。」阿觀客氣道。
姜柏謹審視她時,她也打量起對方,這位老先生看來睿智卻可親,除了那頭灰撲撲的亂髮,臉上並沒有太多歲月痕跡,可不知為何,她覺得他身上有股讓人熟悉的親切感……
「王妃安好,老夫姓姜名柏謹,外人眼裡,我是個大夫,但我另外一個身份是王爺的親外公,我想我應該喊你一聲孫媳婦。」姜柏謹把話攤開了說。
第三十五章認親(2)
阿觀像被夏日猛雷轟到似的,兩顆眼珠子瞪得老大,後面那幾句她沒聽進去,她所有注意全定在「姓姜名柏謹」上頭。
姜柏謹、大姜?她眼睛睜得比牛眼大,一瞬不瞬地注視他。
是巧合?是老天另一場安排?她有些頭昏,彷彿滿天飛霧朝她蓋下。
姜柏謹暗暗得意,當他穿越過來,發現自己是個小乞兒時,他便用了自己的真名,聽見久違的名字,她肯定是要觸電發呆的。
假裝沒發現她的吃驚,姜柏謹抓起她的手,將手指搭在她的脈搏上,感受她飛快跳躍的脈動,這丫頭,嚇壞了吧。
須臾,他拍拍她的手背說道:「孫媳婦,你的身子恢復得很好,身上沒有殘留餘毒,別擔心。」
阿觀根本沒聽進去他在說什麼,只是直盯著他猛瞧,心底一遍兩遍琢磨著。會嗎?
他是大姜,還是大姜的前生,又或者只是恰巧的同名同姓?
「老先生……」
她遲疑著,要不要問他名字為什麼叫做姜柏謹?可這問題很拙,人家老爸老媽取的,關他屁事。
姜柏謹無視她的猶豫,拿起桌上的茶壺,細細品監,刻意說道:「我聽穆笙說你會制壺,這是你做的嗎?我認識一位朋友,也是個丫頭,年紀比你略大一些,二十一歲了,可她做的壺比你做的強得多。
「我還記得她做過一把蓮荷呈祥,那簡直是大師級的作品,除了印章糟了一點之外,連名家也挑不出半點瑕疵。不過別擔心,你還小,慢慢練習,到二十一歲時,就有我那朋友的本事了。」
阿觀屏住呼吸,心跳從一百狂跳到一百八,眼睛越張越大,彷彿下一刻眼珠子就要掉下來似的,她的嘴唇發抖,指著他,艱難出口:「你、是、大姜……」
啪!姜柏謹順理成章演出觸電相,不過他演得太超過,椅子用力往後一挪,整個人瞬地往後仰,若不是阿觀及時將他抓回來,他肯定會摔個人仰馬翻。
「你、你……」他比出歌仔戲的誇張蓮花指,抖得很舞台,嘴角抽搐比較困難,他已經盡力,可惜沒演出驚嚇狀,只看得出喜感。
「你是……」
幸好阿觀太震驚,腦子不好使,注意不到這等小細節,她只急著用食指不斷往自己胸口戳啊戳,又叫又跳,「是我,阿觀、凌敘觀啊,我們那把可以賣很貴的蓮荷呈祥被地震壓碎了。」
「阿觀?你是阿觀?」
他很「激動」地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拽起來,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再把她翻轉一圈,完完整整看過一遍。
其實這件事,他老早做過,再做一遍是為了增加可信度,孫子好不容易才將她拿下,可千萬別因為這種無關緊要的小情節,兩人鬧翻。
「對啦,就是我啦。晉獻公之喪,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且日:「寡人聞之,亡國恆於斯……」」
她隨口背一段〈公子重耳對秦客〉,抑揚頓挫的語調,刻意的誇張調侃,那正是她每次在大姜面前侮辱古文的口氣。
「阿觀,太好了,是你!」大姜猛然將她抱進懷裡。
阿觀雙臂緊緊圈住大姜的頸項,一時間,她悲從中來,好幾個月了,積在肚子裡的恐懼、慌亂、焦郁……一口氣爆發出。
有些任性地,她捶他的胸、踢他的小腿,想發洩什麼似的,眼淚一串溜過一串,她放聲大哭。
「你怎麼不早一點找到我,你死到哪裡去啊,你怎麼不要死在我身邊,你不知道我有多衰、多倒霉、多可憐……你通通不知道……」
他沒想到阿觀反應會這麼激烈,連忙輕拍她的背,軟聲哄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
她耍無賴,耍得理直氣壯。
「當然是你的錯,你不知道我多害怕,不知道我快嚇死了,不知道我根本應付不來這裡的人事物,不知道我膽子破掉……」
她哭得語無倫次,大姜見了,也忍不住眼眶泛紅,原來她這麼害怕啊,他還以為她混得風生水起、一路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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