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觀苦著臉,雙手在胸前握拳,一句一句默念,苦求老天爺把她送回大姜家的地下室。
她被砸笨了,忘記自己正在打交道的對象是玉皇大帝、是中國的神祇,卻用了對上帝祈禱的儀式,所以搞了老半天,不管幾度睜眼,她眼前仍是古裝劇場景。
她傻坐著,再祈禱一次、再一回,直到……次數多到她相信老天爺是正人君子,它永不走悔棋,便是錯了,也要一路錯到底為止。
緩緩歎息,她苦了眉心,逼自己認清事實。
要繼續發呆嗎?於事無補啊,又不是發呆發得夠久就能穿回去,如果這招有用,就不會有人留在古代被欺、被虐、被鬥爭了,所以越早認清現實,才會活得越風生水起。
唉,再歎口長氣,她扶著桌子起身,沿著牆壁裡裡外外走幾圈,讓雙腿恢復幾分力氣。
這屋子分裡外二進,陳設雅潔、采光明亮,外屋有一張書桌、一張軟榻,還有一組和裡屋相同的木頭桌椅,只不過大組得多,牆上有幾幅畫,茶几上擺著一個瓷瓶,瓶裡供著幾枝鮮花。
裡屋放著一張約三尺寬的牙床,掛著銀白花鳥帳,床上鋪著紅錦軟褥,雖然不確定符不符合人體工學,卻也處處精緻華美,屋子裡點了炭,她還是覺得冷,在這裡,肯定不是陽明山花季的季節。
躺回床上,她把棉被拉到脖子上,窩著縮著,貪它幾分溫暖,阿觀開始想像接下來的場景。
待會兒會不會有婢女跑進來,驚呼一聲:「太好了,小姐終於醒來了,感謝老天……」
接著,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闈起雙掌從觀世音菩薩謝到媽祖娘娘。
再然後,她要假一點,目露驚慌,最好還能夠下地抱著頭轉三圈,以增加戲劇張力,倉皇失措、聲音哽咽道:「你是誰?我是誰?天吶、天吶,我失憶了,我不是妖孽,我只是被東西砸到頭。」
再再然後,婢女會無條件相信她的說詞,抱住她的身子,哭道:「我可憐的小姐,為什麼好好的人會變成這樣?」
接下來,婢女會好心地替她解釋現在是哪個朝代,她的家庭環境、身份背景,再好心地陪著她慢慢適應新環境。
當然,由於她是穿越者,一定要表現出至高無上的智慧,然後像費洛蒙氾濫的雌性生物到處吸引帥哥、俊男,一堆子好看到讓人發瘋的偶像男出現在眼前,由著她扳著手指頭慢慢挑選。
如果選來選去,選不到好的,沒關係別害怕,命運一定會引導她找到真命天子。
阿觀閉閉眼睛,再睜開眼睛,告訴自己,沒錯,不必自己嚇自己,反正天大地大,穿越者最大,不管怎樣都會得到好結局。
啊如果沒有呢?啊如果好結局都被別人用完了,老天爺指著命運之路,從A爛、B爛、C爛、D爛一路指下去,像月考考題那樣,要她挑一個勉強不那麼爛的呢?她那個擅長挑答案的天賦異稟會不會跳出來幫她一回?
猛然搖頭,她習慣在煩悶的時候把俏麗短髮揉成鳥窩,但當手指穿進頭髮那刻……
她發覺觸感不同、長度不同……她的鳥窩已經淹沒在時代洪流。
她哀愁,企圖喊幾句「勇者無懼」來提振一下士氣,可張口半天,卻發現……沒心情。
算了,還是等婢女進來,先把很白癡的失憶戲演一演再說。接下來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躺著,滿腦子胡思亂想,被子裡很溫暖,若不是已經睡太久,這麼暖的被窩肯定會讓她滾回夢裡,可阿觀越躺越覺得不對勁,為什麼已經醒來這麼久都沒有人進來?
難道她不是小姐,是可憐小婢女?
不會吧,棉被繡得花團錦簇,屋裡的東西看起來也很昂貴,古代階級那麼明顯,怎麼可能讓一個婢女住這麼好的房間?或者……她是個不受重視的庶女,穿越過來,鬥爭是她的重大命運?
不管,先輕咳兩聲,試探外面有沒有人。
咳、再咳、又咳……她咳到快要變成肺癆了,居然沒有半個人進門!
第一章暴力主子(2)
哇哩咧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一個好端端的小姐咳出滿嘴鮮血,才會滾幾個人進門嗎?
她一把掀開棉被下床,走到門邊,考慮老半天,刷地一聲,打開房門——
夭壽哦,原來她不是小姐,是公主啦!
門外居然、居然……老老小小跪了一地人,天氣那麼冷耶,她才打開門,全身就一陣哆嗦,他們居然在寒風中挺身直跪,還有幾個支撐不了的已經半癱在地上。
啊現在是怎樣?這個身體的前生是武則天、呂後還是慈禧太后?
聽見開門聲,二、三十個奴僕齊齊抬頭,他們在看見阿觀那刻,居然誇張至極地伏地磕頭求饒,有的人語帶哽咽、有的人乾脆直接放聲痛哭,叩叩叩,額頭此起彼落地撞擊著地面,若非親眼所見,她會以為是啄木鳥在敲樹幹。
「主子,饒了奴婢、奴才,我們不是故意的……」
哭泣一聲比一聲慘烈,磕頭磕得規則有節奏、鏗鏘有力,非常之震撼人心,有事先排練過嗎?嗯,這節目可以用來當奧運閉幕式,演出者——表現大失眾望的運動員。
「停!通通起來說話。」
命令下達,這群人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不管站不站得起來,都掙扎著起身,那副痛苦的模樣讓她很想給他們每個人發兩顆維骨力。
無論如何,眾人還是在最短的時間裡列好隊伍,他們臉上佈滿驚恐,大冷的天,還有人額頭冒出汗水,那表情好像她是恐怖分子,正拿著機關鎗對準他們似的。
阿觀從左看到右、再從右看到左,每個被她眼光瞄到的人,身子都微微顫慄著,有的抖得厲害,很像癲癇發作。
她是好人,不想讓旁人因為她的存在而心驚膽顫,只好在最短的時間內挑了兩個離她最近、穿著最光鮮的女孩,說:「你們兩個跟我進來,剩下的去燒點熱水、做點東西,我餓了也想洗澡。」
其實她心裡是想看看本尊的發育狀況,如果太差的話,依這個年紀吃點青木瓜燉排骨,或許還有救。
「是!」
一聲齊聲應喝,阿觀又被嚇一跳,這群人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嗎?怎麼應聲應得這麼整齊?她要不要喊一聲口號,看看他們會不會喊:整齊、清潔、簡單、樸素、迅速、確實?
甩頭,她甩掉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轉身回屋,在廳裡找張椅子坐下。
等過片刻,那兩個被點名的女孩才磨磨蹭蹭地走進屋裡,一到阿觀跟前,她們立即跪下來再度求饒。
阿觀歎氣,本尊明明長得貌似天仙、閉月羞花,怎麼到了她們眼底,竟然成了女羅剎。
「都起來,不要跪著說話。」
兩個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在用眼光討論——主子這是客套話、試探話,還是真心話?
偏偏兩人的眼光交會持續超過五分鐘,還沒討論出一個結果。
有這麼嚴重嗎?阿觀失去耐心,懶懶開口:「你們再不起來,就去領二十板子。」
她一開口恐嚇,兩個女孩立刻起身,動作迅速,充分顯示出兩人的青春活力。
阿觀看看右邊那個,她的臉圓圓的,手也圓圓的,有點小叮噹的感覺,如果臉上不要掛著「我死定了」的表情,看起來還算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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