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她信任我,知道再怎樣,我都不會對她不利,而你們……不管我如何對你們剖心,你們始終當我是高高在上的主子,總覺得性命掐在我手中,不敢對我交心,對不?」
她的話讓曉初咬緊下唇。而曉陽應該高興的,主子明明是在讚美她,可看見幾個姐姐都皺著雙眉,那份開心也擺不出手。
「主子,我們錯了。」
月季第一個跪地認錯,她明知主子性情真誠,明知道自己猜透主子心意,可……還是不敢放下真心。
「起來,地上冷,男人膝下有黃金,女人膝下也不比男人低賤。」
「主子,對不住,我不應該說那樣的話。」曉初說。
「說透了,也不能怪你們,你們從小被灌輸的觀念就是要善觀主子的喜怒,可是比較起你們的察言觀色,我更希望得到你們的真心。」
「奴婢明白。」四人點頭,依舊齊聲道。
阿觀在心中搖頭歎氣,她實在很難與這個時代的階級觀念抗爭。
「你們再試著多染出幾個顏色,顏色越豐富我的圖樣越好下手,等這批茶壺出窯,我再給你們畫新圖樣。」她鬆口。
聽主子這樣說,曉陽立刻跳起來,大叫:「太好了,我就知道主子才不會不管我們。」
看著曉陽燦爛無偽的笑,大夥兒終於明白為什麼主子偏疼她了。
月季輕輕攏了攏眉,真特殊,從沒有主子要求她們的真心,他們要的是忠心,就像狗對待主人那樣的忠心。
而王妃,是個將她們當成人看待的主子。
「曉陽,你賺那麼多銀子做什麼?」阿觀一面燒柴一面問。
「我想給爹爹和娘蓋大房子,還要讓弟弟每頓飯都有肉吃。」
真是遠大的志向,這時代女子的命運總歸起來只有兩個字,叫做犧牲。豪門千金犧牲婚姻,讓家族得以榮耀,平民女子犧牲所欲,一生一世受男子擺佈,而窮困家庭的女子犧牲自由為家庭謀取福利。
就沒有人可以活得恣情恣意嗎?
「曉初,你呢?」阿觀再問。
「我想替自己贖身,想要擺脫奴籍,讓我的孩子不必受人使喚,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
曉初的話大出阿觀意料,原來她的謹慎、她的心計,是為了改變命運?因為這些話,阿觀決定重用曉初,因為她相信,一個對自己前途有企圖、有野心的女子,定能做出一番讓人吃驚的事業。
認真想過後,她做出決定。
「曉陽,櫃子裡的楠木盒裡有你和曉初的賣身契,你去把它找出來。」
「是,主子。」
曉陽雖然不知道主子要做什麼,但她毫不質疑,快手快腳進屋把契約給翻出來。
阿觀讓她們看仔細後,便將死契放進窯裡。
她做出這個動作後,兩人下意識輕呼一聲,曉陽甚至還想伸手把契約給救回來,若不是月季及時拉她一把,她肯定要受傷。
轉過身,阿觀對她們說:「你們已經是自由身,要不要跟著我都由你們作主。」
第十四章皇上的壽禮(2)
看見主子的舉止,曉初愣了好半晌後,眼裡落下大顆大顆的淚珠,她撲到阿觀腳邊,抱住她的腿,放聲大哭,「奴婢知道主子不愛人家跪,可這回主子定要讓我好好磕上三個頭。」
叩叩叩,曉初飛快磕完頭,用袖子把臉抹得通紅,說:「主子,曉初要跟著您,就算不當奴婢,也要當您的家人、當姐姐,奴婢要一輩子護著主子。」
在她身後,曉陽也磕了頭,又哭又笑地說:「我和曉初一樣。」
阿觀點點頭,轉臉對月季說:「月季……」
「主子不必說,我明白主子不會忘記對奴婢的承諾,而奴婢也不會忘記對主子的承諾。」
琉芳看著她們三人,心裡又酸又痛,她清楚即便有了默契,主子也不會把她當成貼心人,連她自己都明白,她是柳側妃派來的眼線。
可,怎麼辦,主子從不是自己可以選的呀!垂眉,她在角落暗自垂淚。
阿觀看見忍不住歎息,她對楚楚可憐的女子沒辦法不動心啊,緩步走到琉芳身邊,攬住琉芳的肩頭微笑,學著大姜的輕佻語氣說:「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還能恨誰,不就是恨主子偏心。」曉陽話未經大腦,直接脫口而出。
阿觀順著她的話說。
「不能不偏啊,琉芳長得這樣美,叫爺心頭小鹿亂撞啊。」
琉芳忍不住眼眶含淚,噗哧一笑,輕道:「主子還把自己當成爺了。」
「我若真是個爺就好了,有你們幾個可以左擁右抱,豈非人間美事?」她淡淡笑開,拍拍琉芳的肩膀說:「放心,只要我有能力,定會護你。」
這個承諾有點重,但她別的優點沒有,就是說到做到,與琉芳四目相對,她在對方眼底看見信任。
齊穆韌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阿觀左手抱琉芳、右手攬曉陽,曉初在幫她捶腿,而月季在幫她按肩。
更有趣的是她一身青衣布裙,臉上還有炭痕,分明狼狽,但閃閃發亮的眼睛,美麗得教他移不開眼。
看見齊穆韌進來,大家像被針刺到似地,一個個像自動樁子全豎了起來,然後齊聲同喊:「王爺。」
阿觀被她們的氣勢嚇到,也跟著做奴婢狀,低頭屈膝喊王爺。
那模樣看得齊穆韌直皺眉,這丫頭還把自己當成奴婢了?
曉初發現主子站在自己身旁,擺明了是奴婢五號,連忙扯扯她的衣袖,將主子推到王爺跟前。
齊穆韌在外頭已經站了好一陣子,親耳聽見她如何收攏人心。
在他眼裡,這是笨做法,他認定燒掉賣身契只會讓下人感激一天,不會感激一輩子,當她們的未來掌控在自己手中後,誰還會對主子用心?但他沒有責備她,因為王府不差幾個下人。
他與月季對視一眼,月季匆匆低頭,把視線轉開。
這是什麼態度?齊穆韌濃眉挑起,難道她還真讓葉茹觀收買了?
「你們都下去。」
「是。」阿觀又一次與眾人齊聲應和,夾著尾巴準備逃跑,如果剛剛的屈膝不是有意,這回的逃跑就絕對是故意了。
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通常男主角一遍兩遍三遍來找女主角,就代表他已經對女主角開始感到興趣,這對她未來出王府,可不是件好事。
見阿觀這樣,齊穆韌胸口一把怒火隱隱燒上,他有這麼可怕嗎?她寧可裝瘍三也要逃跑,為什麼她能和穆笙說說笑笑,簽的合約上頭還能畫上一個女穆罜,難道他是洪水猛獸,臉上寫著我要吃人?
齊穆韌從沒失控過的,但他在她面前失控了,怒眉揚起,冷聲一喊:「葉茹觀,你給我留下。」
阿觀歎氣,無奈地看著棄自己而去的女人們,看吧,主子和奴婢怎麼會平等,有事發生,主子就是要被推出去挨子彈的那個啊。
她乖乖轉身、乖乖走到他跟前,心裡開始盤算要背《古文觀止》中的哪一篇,才能全身而退。
「王爺,找妾身有什麼事?」
「皇上的生辰快到了,你燒一套壺具為禮物,呈給皇上。」
「吭?」他知道她會燒茶壺?
對哦,他弟弟是大姜,問題是……他這麼做,是想抬舉她的身份、讓她出頭天?還是大姜純粹的行銷考量?以後凡是她的茶壺就貼上御用兩個字,身價會翻上百倍?
「把你的印章丟掉,以後就用這枚。」
他從懷裡掏出一顆新印,她低頭細看,哇塞……不是凡品,比她刻的那個大概只好了兩百倍而已。
(快捷鍵:←)上一章 見觀發財卷一:宅斗不及格(下) 下一章(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