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觀走向前,手揮兩下,示意阿止往右手邊挪一步。
他挪開位置,阿觀立刻把自己插進去,笑著從第一個點到最後一個,說道:「古、文、觀、止大合體,我們又碰在一起了。你們是兄弟嗎?為什麼父母親給你們取這個名字?」
齊古瞄一眼王爺,本想退開兩步,但王妃閃閃發亮的雙眼中充滿期盼,好像他的答案非常重要,齊古只好硬著頭皮說:「我們不是親兄弟,在王爺收留我們之後,王爺賜姓齊,並從我們的名字中取一字為名。」
「哦,不管,反正以後你們就是兄弟了,要互相照顧、彼此扶持,知不知道?」
她完全沒發覺,自己在盜用老媽的口氣說話。
「王爺視我們為兄弟,我們早就是兄弟情分。」齊文規規矩矩回答。
「不對,是和我、不是和王爺,我們才是真正的兄弟,古、文、觀、止。」她的手又點一遍,生怕他們沒弄懂自己的意思似的。
「記住,以後我是你們的妹妹,是齊止的姐姐,懂不?」
眉毛震顫,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是……強人所難啊,齊止的年紀明明就比王妃大,何況,她是主、他們是僕,怎能和王妃稱兄道妹?
三人不知所措,只好求助地望向王爺。
齊穆韌盯著她。古文觀止?很熟悉的字眼,在哪裡聽過?他思付半晌,才想起來,有了!那次她繞著池塘跑,停下來時曾大吼過這四個字。
齊穆韌問:「古文觀止是什麼?」
「是一本世界上最偉大的書,裡面編輯了中國歷史上最知名的文章,只要是炎黃子孫,人人都應該熟讀。」她把父親的口吻態度學了個十足十,忘記當年自己對初一、十五有多痛苦。
「那本書在哪裡,我怎沒見過?」
齊穆韌發問,齊文三人趁勢退到門外,阿觀轉頭,瞬間回到現實面,把古文觀止合體的快樂拋諸腦後。
眼底眉梢染上沉重的失落,她忘記自己穿越了。
「那本書已經失傳。」
他狐疑地望向她,阿觀卻不想解釋,歎口氣,彷彿全身力氣都被抽離。
「你們先下去。」四婢跟著離開屋子後,齊穆韌問:「你那些文章不是從《古文觀止》裡背來的吧?」
倒抽氣,有這麼明顯嗎?還是說,他本身構造就是一部人形測謊機?
「怎、麼、可……能。那書早就失傳,我只是聽人家說過……」
她越說越小聲,然後自他的眼神中明白,他根本就不信。
垂下肩膀,她耍起無賴。
「隨便爺愛信不信,反正、反正……」她停頓五秒後說:「反正妾身不要解釋,爺自己去想吧,有本事就把那本書挖出來,指控妾身剽竊他人文章。」她吃定他沒本事找出古文觀止。
有人可以耍賴耍得這麼理所當然嗎?他一笑,不再追究,轉開話題問:「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把清風苑裡裡外外的人全換掉,獨獨將蘭芳、晴芳給留下來?」
「爺,這是有獎征答?」
他皺眉頭,思考了一下有獎征答是什麼意思。
「沒有獎勵的事,妾身是不會浪費腦子的。」她嘻皮笑臉回他一句。
前言後語串起來,他明白了。
「如果你答得好,明兒個下朝,我帶你去逛大街。」
逛、大、街……這是天大地大的誘惑啊,王府再大再美,天天逛也會膩味,阿觀端正起坐姿,既然人家祭出大禮,她當然要傾盡全力朝成功之門邁進。
「她們是柳側妃的心腹嗎?」
「沒錯,她們是從柳府陪嫁過來的丫頭,與琉芳、璃芳不同,琉芳、璃芳是王府的人,柳氏進門後被分派到景平居才改的名。」
所以柳氏已經不信任琉芳,才又送來蘭芳、晴芳?
「怎麼,想不出來?」齊穆韌問。
「誰說的,這麼簡單,妾身彎彎手指頭就想出來了。」她急忙否認,不允許到手的鴨子飛了。
「嗯,如果……柳側妃想加害於妾身,肯定會讓蘭芳、晴芳動手,曉陽、曉初只要盯緊她們就可以,假設她們只是眼線,三不五時妾身可以演演戲,讓她們回去傳遞錯誤訊息?」
做出結論,她發亮的眼睛直盯他瞧。
糟糕,才多久時間,他已經喜歡上這雙小狐狸眼,喜歡她每次見到好處,眼裡就泛出一汪水,閃得他的心跟著發亮。
這是她與眾不同的地方,想要什麼,面對面直接開口,要的到、開心,要不到、算了,不耍心眼、不拐彎抹角、不設計人。
簡單的她,讓他領略了簡單的輕鬆、簡單的快意。
「再往深處想。」他提醒。
這樣還不深?他要求的會不會太多啊,撇撇唇角,她隨口挖苦他兩句。
「不會是王爺喜歡晴芳、蘭芳,想在清風苑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齊穆韌瞅她一眼,舉手又要往她額前敲去,她捂起額頭躲開了,他板起臉孔冷聲道:「想不出其他的?那好,明天乖乖待在家裡。」
「等等,思考也得時間吧,哪有人這樣催的……」她敲敲腦袋,拿出研究偵探小說的精神,從頭到尾想一遍,專注於每個小細節。
沉吟半晌後,她回話:「倘若妾身出事,大家必會認定柳氏善妒,王爺才搬遷新居處,她便暗地動手,大夫人說不定還要拿此事製造點風波,擾得王府上下不安寧。
「所以為了保護自己的名聲,柳氏必須想盡辦法讓妾身過得平平安安,而晴芳、蘭芳為防止別人往主子身上潑髒水,就得善盡責任不讓旁人有機可趁。怎樣,這回說對了嗎?」
「總算有點長進。」他嘉許地朝她點點頭,這個答案比較切合他的心意。
「爺不覺得成天到晚忖度別人的心思很累嗎?不相信只要用心對待別人,別人也會回饋善意嗎?琉芳、月季原先也是景平居的人,現在待妾身不也一心一意?」
他現在是企圖把她訓練成「適合在王府裡生存的女人」嗎?
不必了,雖然他的態度漸有改善,雖然他們的交情較之前深,但還不足以讓她心動,願意放棄獨立。
她早晚要離開的,因為光是想像自己變成柳氏、曹夫人那種表面溫婉,內心藏針,說話不帶毒,卻句句逼人吐血的模樣,她忍不住全身起雞皮疙瘩,很想大罵一句他奶奶的。
「才說你有長進,馬上就露餡。月季本就是柳氏不要的婢女,至於琉芳,你憑什麼確定她會一直對你忠心,倘若柳氏再施以恩惠,你說,她會不會搖擺不定?」
「那是人性啊,你待我好我便回你友善,就算柳氏施恩,琉芳願意回到她身邊,也沒什麼不對。」趨吉避凶是人類本能,眼前擺明她比柳氏「吉」,琉芳自會向她靠糖,哪天情勢不對,她選擇保住自己,有什麼不對。
「你的人不一輩子對你忠心,也沒有關係?」他驚訝於她的想法。
「妾身始終不理解忠心這回事,你給我兩分好頂多我還你三分就是,何必談忠心,太沉重也太負擔了。」
「奴才是主子買回來的,他們連命都是主子的,理所當然要對主子忠心。」
「妾身認為這是非分要求,他們是人又不是動物,買回他們餵飽他們,便有權命令人家賣命?真是奇怪的邏輯。
「他們有思想、有喜怒哀樂、有尊嚴,他們和王爺一樣,用同樣的語言說話,他們也想要有一個家、有人關心、有人疼惜啊。
「在王爺要求他們忠心耿耿的同時,試問:王爺有沒有對他們忠實過?在他們為王爺受傷時,您有沒有感同身受,心急如焚?在他們為王爺做過那麼多事情同時,王爺有沒有想過,自己曾經為他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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