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攔在她面前,「先別急看回去,那客棧現在是黑羽定海的必經之路,你若回去會和他撞到一起,不如先留在玉陽王宮中等待結果二玉陽王答應過我,會給我們聖朝人一個隱秘安全的地方讓我們藏身,等事情結束後,再寸削肖送我們離境。」
她失神地望著他,苦笑道。「好,你都算計清楚了……殿下真的是算無遺策,令狐問君自愧不如。」
她這神情,這語氣,聖懷璧是如此的熟悉,他知道她必然在心中又怨恨自己輕易憔牲別人的性命,但是在他看來,這本是無可厚非的必然之路,而她心底那一絲小小的婦人之仁,其實是多麼可笑的無謂憐憫。
「問君,我們別無選擇。」他直視著她的眼,一字一頓。「你試過去說服黑羽定海了,但是沒有成功,你早就應該知道,既然你選擇站在皇權之畔,就注定要有所取捨和犧牲。起碼,我保住了大部分玉陽人的命。」
「他們若知道了你為他們所做的一切,應該會對你感恩戴德的。」她反身奔回玉陽王宮。
正殿之內,玉陽王凝眉沉思,似在等待屬下的報告,她的去而復返讓他很是詫異。「姑娘沒有跟隨黑羽將軍一同走嗎?」
她走上幾步,忽然長揖行禮,木然說道。「剛才是我欺瞞了陛下,君子晨並非我的真名。在下令狐問君,拜見玉陽王!」
令狐問君留在了玉陽王宮,宮外的那場混戰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算結束。
據報,黑羽士兵撤回停在港口的戰船上後,連夜起錨,駛離了玉陽,正朝著黑羽國返航,玉陽之危暫時解除。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玉陽王長出一口氣,欣喜地對令狐問君說。「這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啊!沒想到會將令狐丞相和四殿下送到我玉陽來,又將我的明兒送了回來。玉陽欠了聖朝太大的人情,無以為報。」
她淡淡地問。「陛下統計過昨夜之戰玉陽折損了多少士兵和百姓嗎?」
玉陽王對於她的問題不以為意,「大難得解,總是要有所付出的。」
他的話竟與聖懷璧如出一轍!她這才明白為何聖懷璧的計策可以在玉陽王這裡執行得如此徹底,原來身為皇室中人,心思都是一樣的,只要保住疆土,保住皇權,其他任何人的性命都可以被犧牲。
那天路過玉陽王宮的御花園,無意中看到華妃正拉著小謝在御花園裡聊天。
小謝現在已經正式改回他的本名--玉頌明,但是在自己十幾年沒有見過面的親生母親面前,顯然他還有許多的不適應,連嘴角的笑容都明顯有些僵硬。
看到她的時候,現在的玉陽國王子玉頌明起身叫喚,「丞相大人。」
令狐問君笑道。「我現在也要尊稱你一聲殿下了,殿下不必和我這樣客氣。」
玉頌明的臉上微微泛紅,輕聲對華妃說了句什麼,快步走過來,問道。「丞相哪天要回國?」
「還得和玉陽王談一些事情,我剛剛派人給聖皇送了信,說要晚幾天回去。」她此次來玉陽的目的其實和黑羽定海是一樣的,最重要的是要與玉陽再度確立結盟關係,黑羽如此強大,不會甘心這一次兩次的小失敗,下次捲土重來必然是排山倒海般的氣勢,而玉陽也好,聖朝也罷,甚至是金城,都必須及早防範,三國結盟是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
她看著玉頌明,「現在有你在玉陽,四殿下就可以放心一些了。」
他沉默片刻,悄聲說。「其實我是想和丞相及殿下一起回聖朝去的。」
「為何?」令狐問君詫異地看著他。「在聖朝,你只是四殿下的一名手下,掛名在雀靈苑,見了人都得行禮問安,可在這裡,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子,倘若太子真的不幸病故,你就是玉陽唯一的王位繼承人了,難道你不想稱王嗎?」
玉頌明仰天長歎,「做一個王者,要背負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這些年我已經習慣了清心寡慾,習慣了聽從發號施令行事,我不確信我有這個能力可以扛起一國百姓安危這樣的重責大任。
「我對玉陽沒有一點印象,無論是玉陽王還是我的母妃,如今的一切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場夢,甚至不知道這夢是美夢,還是惡夢。我這個人胸無大志,不喜歡改變,甚至……有點畏俱。」
令狐問君寬慰地對他笑笑,「你多慮了,要做好一個王者其實也不難,只要手下有一批肯為你誓死效忠的忠臣良將,而你只要學會說「上朝、退朝」四個字就可以了。」
她的一句玩笑,將玉頌明的嘴角微微向上扯動了幾分,正要說什麼時,忽然看到從另一頭走過來的聖懷璧,他低聲對她說。「丞相不要生四殿下的氣,他肩負了聖朝的未來,一舉一動都要為大局著想。若說殘忍,這世上哪個開國皇帝不是冷血無情、殘忍狠辣才可以開疆闢土,自創局面?
「如今殿下心中還有一絲溫暖和柔情,便是繫在丞相身上,倘若您不希望他變得更冷酷血腥,便留在他身邊全力幫他吧,他會認真聽取您的意見的,要知道在以前,他連聖皇的話都不會全聽的。」
令狐問君苦笑道。「是嗎?不知道是不是你高看我了,我不覺得他會聽我的。」
「他聽的,否則您以為黑羽定海昨夜會有全身而退的機會嗎?」
玉頌明的話,驟然在她心中點起一族小火苗,旺旺地燒灼著。
當聖懷璧走到他們面前時,察覺到兩人的神情古怪,笑著問。「你們兩個偷偷說什麼悄俏話呢,怎麼我一來,兩個人都不說了?」
玉頌明習慣性地躬身回答,「殿下,屬下在和丞相討論回國之事。」
聖懷璧忙扶住他的肩膀笑道。「現在可不要再和我行禮了,你是玉陽的王子,身份輩分都與我平起平坐。我還沒有和你母妃好好聊過呢,走,為我引見引見如何?」
看著他們兩人並肩走向華妃的背影,令狐問君恍惚地想著。倘若黑羽定海也可以與他們一起如此輕鬆和諧地並肩而立,一朝三國不再有兵戈戰事,該有多好?
聖懷璧的計劃,已經成功達成了一半,無論玉頌明願不願意,他最終肯定都是要留在玉陽的,與玉陽的這旨朕盟協議是簽定了。
晚上,聖懷璧輕輕推開令狐問君的房門,她還坐在燈旁寫字,聽到他進來的聲音她都沒有抬起頭。
他悄俏地走到她身側,看到她正在起草的正是與玉陽的盟約,他從後面抱住她的肩膀,將下巴枕在她的秀髮上,輕聲說道。「今天玉陽王主動和我說起朕盟的事情,我想他那邊應該也正在起草盟約,不如我們先等等著,等他先拿出來,也顯得是他來求我們的,如何?」
她停了下筆,「何必如此呢,難道高高在上壓人一頭的滋味就讓你這麼迷戀?」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一抄將她抱了起來,她輕呼一聲,慎怒道。「做什麼?」
「回到聖朝後,我就讓父皇上令狐家提親去。」他把她抱在膝蓋上,自己坐在了她剛才坐的位置上,臉頰貼看她的臉頰,她微微側臉時,他的唇正好印在她的唇上。
「不必這麼急。」她不習慣地在他腿上扭動掙扎著,「你我的關係最好還是不要公開。」
「怎麼?要做我的地下情人嗎?」他的星眸中閃爍看幽光,托起她的下巴,眼神似劍能刺穿她的心湖。「你是不是又動搖了?問君,別忘了你我是對月盟誓過的,就算是與玉陽的盟約不能締結,你我的盟約卻是永世不能反悔!」
「我不是動搖。」她垂眼,眉心輕整,「只是有好多事情還沒有想清楚而已。」
他的眉峰揪起,抬起她的下巴,視線牢牢鎖住她的雙眸,「還說不是動搖?這一兩天都不和我說話,分明是又生我的氣了。」
「不,我只是在反省自己而已。」她長歎一聲,「我一直希望可以做一個處處與人為善的丞相,在太平盛世中不求能有多麼宏偉的志向或是多麼了不起的成就,只要能保得一方安寧,就不算辜負了父親臨終前的重托。
「但是這太平盛世……眼看不是我想保就能保得住的,而我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順應時勢,做你身邊的蕭何也好,房玄齡也罷,總之,我是你的臣,必須以你為天,唯命是從,殿下要我殺人時,我便要去殺人,殿下要開疆闢土時,我便要為你肅情敵孽。你必然
笑過我的婦人之仁,而我自己又何嘗不討厭這丟不開的本性?不過,我願意慢慢改掉這個缺點,做好殿下的臣子。」
他靜靜聽著她的這番話,卻在她的語氣越發沉重的時候流露出更為嘲諷的笑意。
「行了,別說違心的話了,你這些話分明是在冷嘲熱諷,指桑罵槐,你氣我沒有仁君之心,懷疑自己能不能在我身邊堅守下來。可是我問你,中原的李世民,若非沒有玄武門之變時的狠心拭兄殺弟,他能成為一代明主嗎?那些口口聲聲「仁者無敵」的人,若非坐擁
太平江山,就是摸不著龍椅一肚子嫉妒的偽君子。
「眼下黑羽步步緊逼,連連進犯,倘若我們也坐在這裡和黑羽定海說什麼仁愛,還不等你說完,他的刀劍就砍在我們的脖子上了!不過我答應你,等平定了這一切,我會按照你的夢想,做一個平和善良的好君主,我的保證你難道不信?」
她的雙手捧看他的臉--這張生動年輕的臉龐,隱藏看太多的霸氣夢想,太多的渴望慾望,誰也阻止不了他這顆掠奪四海的王者之心,即使是她,也不可能。
生逢亂世,有誰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過活?無論帝王將相,還是平民百姓,口中說的求富貴、求太平、求霸業、求安穩……其實都是浮雲一般,歸結到最後,人人無非都是求活命罷了。
幽幽地歎了口氣,她沒有響應他的問題,只是輕拍他的臉頰,柔聲說。「殿下若是不幫我起草這份盟約,就不要來打擾我。昨天我給陛下去信時,已經保證會把玉陽的盟約帶回去,我不想失信於陛下,變成百官口中的笑話。」
他的臉頰上是她手心的餘溫,被她輕拍過的地方甚至有點癢癢的。難得聽她這樣柔聲低語,顯然是低了頭了。
他心花怒放之際,忍不住將她,下子抱到旁邊的床上,一邊吻她的朱唇,一邊含糊地說道。「這有什麼著急的,我都說了讓你等玉陽王的那份,現在是他要來求看我們,不是我們求看他們了。」
她察覺到他的手很是不規矩,向來被他輕薄慣了,知道他素來喜歡在自己身上佔點小便宜再走,但是今日的他似乎格外的「不規矩」,雙臂將她箍得很緊不說,嘴唇已經從她的唇上溜到了她的頸下,而且還有繼續往下的趨勢……
「別鬧,要是讓玉陽人看到了怎麼得了。」她連忙去瓣他的手指,但他的手扣在她的後腰上,又被她自己的身子壓住,連下手的地方都沒有。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在她掙扎時已經將她的衣領用牙咬開一些,露出隱隱的雪朕香肌,連同看馥軟溫暖的嬌軀,讓他整個人渾身都熱了起來。
「哪有那不開眼的敢擅闖進來壞人好事,」他喘著粗氣,喉間似是有點硬住,「問君,我這樣喜歡你,你怎麼總是推開我?」
她一震。他這句話中所隱藏的強烈索求之意赤裸坦率,全無掩蓋,她忽然意識到她一直將他當作大男孩一般,可他卻是再正常不過的男人了,平時小打小鬧的卿卿我我終究掩不住他早就想攻城略地的野心。
在她失神不語的這一刻,他以為她是默許了,便樂得將手從她身下抽出來,同時扯散了她的腰帶和發替,在如雲秀髮鋪滿枕巾的一刻,她的長衣也已成了鋪在兩人身下的另一張床單,而這床單很快就被揉出千層皺折,兩人的肌膚都染上對方的氣息。
令狐問君也不知自己怎麼就好像使不上力氣似的,竟被他一點點地越了界,直到他下身的灼燙硬碩地頂在她的身上時,她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驟然清醒過來,低聲喝止,「不行!」
他硬生生地停在那兒,咬看牙真是要瘋了。「哪有……這時候讓人停下來的……」他在她身上輕輕蹭了幾下,下身就要看火了,今天若是不讓他滅這把火,真是死了的心都有了。
「殿下是把我當洩慾的玩物了嗎?」她沒這方面的經驗,但是憑看天性也知道後面要發生什麼。她向來是個傳統保守的女人,這種事情若不是入了洞房,面對自己真正的相公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冒看被他的眼光殺死的危險,她用盡全力推開他,裹緊衣服想走向房門。
「幹什麼?」聖懷璧氣得將她捉回懷裡,卻又不敢再惹她生氣,只將她按在懷裡。「好,今晚不勉強你,但是你不許亂動,等我滅了這把火再說,」
她才微微一動,他就壓低聲音威脅道。「再動!再動我就真要了你了!」
令狐問君不敢動了,聽著身後他喘看粗氣,熱浪就撲在她的耳根脖頸之上,這陽剛的男子氣息從未像現在這般壓迫看她的心,讓她在惴惴不安中又多了許多難以言說的緊張惶恐。
被他死死按在懷中,她動都不能動,但是他沒有再像剛才那樣放肆,只是將頭枕在她的肩膀上,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也不再亂動。
燭台上的燈花爆開一個又一個,燭光在窗縫透進的清風下忽明忽暗地閃爍著,她懸著心,也不知道這樣尷尬的場面該說些什麼,更不敢問他幾時才肯放開自己。
直到他忽然一聲低吟,似歎似詠地說道。「問君,你真不怕害得我們聖家斷子絕孫啊。」
她這才回頭看他,依稀只看到他那一雙桃花眼中滿是自嘲的笑意和濛濛的水霧,對他的這句話,她似懂非懂,卻只能淡淡回應,「殿下日後登基,不怕三宮六院中沒有為您傳宗接代的女人。」
他氣惱地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下,「上次我不是和你保證過,倘若我另娶,就讓我斷子絕孫。你是安心要讓我把毒咒再說一遍嗎?」
她心中酸酸軟軟的,既是傷感,又是感動。一個男人肯對一個女人許下這種一夫一妻的重諾著實很難,更何況是他這樣身負繼承皇權大業重任的皇儲?即使未來他做不到今日的承諾,但她相信此時此刻,他這句話是出自真心,於是軟語安慰道。「我只是不想這麼草率倉促,這裡畢竟是玉陽王宮,又不是……秦樓楚館。
聖懷璧笑著又親了親她的粉頰,「說的對,我是該將你明媒正娶娶回家之後再入洞房的,怪我性急了。」
見他終於肯聽她的話了,她長出了一口氣,「行了,大半夜的,快回你自己的房間睡覺去,這盟約我還要接著寫完呢。」
「怎麼你滿心裝的都是盟約?那我在這裡陪你。」
他又恢復了笑容,剛將她鬆開,就聽到外面有人疾步奔來的腳步聲,緊接著就聽到有人說道。「啟稟丞相大人,玉陽太子剛剛去世了。」
屋內的兩人都是一驚,雖然根據之前的情報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消息驟然傳來,還是讓他們有點措手不及。
「我去看看。」令狐問君忙要去開門。
聖懷璧急得拉住她,「看你現在這衣衫不整的樣子,怎麼過去?還是我先去,你好歹把頭髮梳一梳再去吧。」
令狐問君這才注意到自己真的是披頭散髮,衣服凌亂,一副剛才做了見不得人的事的樣子,不禁慎怪道。「還不是你……算了,你的衣服比我好打理,你先去!」她將他推出房門,轉身打開桌上的梳妝鏡,用最快的速度將頭髮梳好,又將衣服重新穿戴整齊了,這才拉開房門準備離開。
驀地,一把別刀壓在她的頸邊,刀光寒爍,殺氣逼人。
「不要叫。」
那低沉的聲音讓令狐問君的心驟然跌入深淵。他竟還在玉陽國,怎麼可能?
那堅定地握著刀把的黑衣男子竟是黑羽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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